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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请放安饶出宫

    三五两下壮汉便如挺直的木桩倒了下去,异族男子拍了拍手叉着腰还不忘踢上两脚!他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成绩’。

    我这才举了举手示意他为我松绑,见他拍了拍自己脑门“哦”了声。

    “一个市井狂徒就这般,嗯…恶心。”他边松绑边道,“你们大魏天子是不是更…”他自言自语又自己闷笑,抬眸看我,“我不是想说你们天子失常,可我学识浅薄实在找不到别的字眼。”他此刻多看了我几眼,似乎在证实什么,片刻时间眼里又带着喜悦。

    我实在不想多耽搁下去,拉着他的手腕说,“赶紧离开!”

    我们打开门,外面立着一群人正脸贴着门险些摔了进来,他们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他们,“你们大魏人真的太反常了,所以才能百战百胜吗?”

    他的意思是说躺在屋里的那位,以及此刻趴在门边听动静的这几位么?好一会儿我与那位异国人才反应过来,这便又与门外之人打了起来。

    他靠近我,又道,“我早认出你了!”

    可我实在不认识他,见我一脸茫然,他皱了眉头道,“你们大魏人就这么健忘么?还是忘恩负义想赖账?”

    我的背上不知被谁打了一棍险些摔个踉跄,他转身一脚踢去,怒道,“什么德行,怎能对一个女儿家用袭击?”

    他这又对我说道,“我先是觉得你身形熟悉,直到方才在屋里认出了你!”他一脸得意的笑,“安饶!”他笑了几声,“你耳后的胎记未变!”

    我伸手抚摸耳后,这是我出生时便有的,很小一块红色胎记,形如蝴蝶。

    我问,“那么,你是…”

    “吴提!”他手臂碰了我一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哦,我记起了,他是我去鄯善寻若生时遇到的那人,时别几年我竟然认不出了。不过想想也是,我们不过一面之缘况且我还晕了一个多时辰,算来他识我的时间要多些。

    “我又救了你,所以报恩得加倍!”

    身旁又多了两个人,这便是在鄯善时与他随身一起的两位侍从!

    这府宅内的主人一定不简单,小小的赌坊坊主竟然有这么多侍卫,就连官兵也对他们多有宽容。过了小会儿,屋里的人醒了来,他捂着自己的头揉着屁股伸手指来。

    “不许让他们离开!”

    吴提面色无奈,“真是皮糙肉厚够抗揍,失策了!”

    从我被带入府宅到此刻已过去近两个时辰,天色见黑,怎么乳娘还没叫父亲带人来么?这地方虽是偏了点,但也不难找!

    突然有人来说,“主儿,外面来了许多官兵!”

    那人道,“怕甚!你去说些好话,便说爷过后亲自去拜见!”

    片刻间门被撞开,外面近乎被火光照的一片亮堂!吴提身旁的人对他说了些话,似乎很像鲜卑语,却又不像鲜卑语,仿佛说先离开,不能被识出。

    后来他们就真的走了,吴提说:“看来你的人已经来了,记住,你还欠我呢!”

    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我真是哭笑不得,就这还说救了我。我这不还没脱离危险吗?这救与不救有区别么?

    那人上前来一把抓住我,道,“可以啊,看来你还有些身份!”

    进来的正是天子与父亲,我再次见到天子时依然满身恐惧,我潜意识甚至希望自己被这人绑了也不愿再回到天子身旁。他们不识得天子,但是却识得父亲,他有些惊恐,问我到底是何人!

    “吐奚家安饶,立节将军、灵寿侯古弼之女!”

    他全身颤抖,掐着我的脖子一脸苍白,“被赐为三品尚书,跟随于天子身侧的那位?”

    后面这个,我突然很不想承认!

    他看了周围一圈,怒道,“这群饭囊!”他说罢便索性掐着我威胁父亲放他走,天子没有那么多耐心,挥了手便见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这又抽出腰间佩刀横在我脖子上,天子这才抬手制止。坊主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这一步,甚至想拼出点什么活路,可是天子多次征战沙场,岂会怕他的威胁,何况我于天子而言可有可无,前些时候又还得罪过他!

    我笑了,他问我笑什么,我看着父亲身旁的天子,“一,吐奚家向来视我为不详人,你威胁不了我父亲;二,我于天子而言不过蝼蚁,即便你不杀我,我也随时命在旦夕。”我看了周围一圈,又低头自嘲的笑道,“何不俯首认错,反而还能有几分活路!”

    我清晰地看着父亲眼里闪过愧疚与疼惜,天子蹙了眉头,眼神却异常冷漠!

    身后之人有些迟疑,最终仍然不相信我的话,直到我脖子上传来痛感。我闭了眼,想到就此结束自己的性命也是好的,我谁也不欠了。突然一滴泪落下,我想起了若生,不行,我要等若生。

    我趁着他与父亲说话之时一把捏住刀刃,往旁边避了些,但他取出刀时我手被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天子见状拔出刀扔了来,那人迅速拿旁边的人挡住,我亲眼见到一个鲜活生命到地,满身是血的抽搐,我被吓懵了。

    两耳间嗡嗡作响,两边展开打斗与厮杀,这时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我抬眼看去竟是父亲与天子。又回头望去见有人举了刀朝我劈来,我慌忙之中捡起地上的木棍挡住,木棒瞬间成两截。天子已到我跟前来踢了身旁人一脚,我赶紧后退两步带着警惕远离天子,他皱了眉头看着我。

    此刻那位坊主举着刀朝着天子挥去,我虽然怕他,可他到底是大魏的王,他纵然对我残忍了些,但绝不能出事。我上前挡在天子面前时却又被天子搂着肩一个旋转,突然耳旁一阵风袭来,我发丝凌乱飞舞于空中,我再回头看去时那人已经被天子踢倒在地。

    此刻吕宗与浮阳侯也赶了来,几番打斗后所有人被吕宗他们控制,天子将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便听得闷哼而惨痛的声音,他转身护着我离开时一直死死地按着我的头不让我去看身后的场面。

    他带着我走出府宅,我转身之际大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见躺在血泊中还在抽搐的坊主。大门瞬间合上,天子带我离开时我听见了门内一声声惨痛地喊叫声,而他一脸平和,就是周围守在府宅门外的士兵也是一脸平静。

    我十七年来第一次亲身经历了场血杀夜,突然双腿一软,全身忍不住颤抖!我不知道府宅内会是什么样的风云,但我用尽平生所学去想也想不到那样的场面。

    我被天子拦腰抱起,最后放在马背上,后来回了他的寝殿时我才清醒过来。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让我到此刻都是心有余悸,我未曾亲眼见过杀鸡杀羊,却亲眼目睹了杀人。

    罗辛常侍带了药膏与布条候在一旁,天子却亲自为我清净伤口,为我敷了药,我一是吃痛二是怕他,便缩了手想远离些,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后继续为我包扎。而后又将我脖子上了药也缠了布条,全程他没说一句话,只低头为我处理伤口。

    我此刻狼狈不堪,蓬头垢面而又灰头土脸,他掀起我的衣袖时我又是一身颤抖,他看着我手臂上已经开始结痂的几处疤痕。

    “还疼么?”

    他声音很轻,此刻看我时眼中多了许多柔情,我忐忑不安的摇摇头!眼泪却滑落了下来!

    父亲说,有母亲有我在旁他便此生足矣,却仍然反抗不了族里的规矩。

    以前还是太子的他说,陪他走一段天子的路,他护我此生周全,如今所有的伤害全是来自他的施加。

    那么,我还能依靠谁呢?

    他突然伸手拭去我的眼泪,我的手紧紧捏成拳努力忍住害怕的心,我告诉自己,怖惧恐悸不能显现于面,要时刻保持冷静与清醒。

    此刻,罗辛常侍带着药具退了下去,我更是有些惶恐不安,我如今很怕与他独处。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来拿起我捏成拳状的手,道,“至从坐上这个位置,我便没了往日的冷静。可能这便是代价,皇爷爷也好,君父也罢,他们都变得愈加暴怒,常常喜怒无常!”他手抚我的脸,动作很是轻柔,“安饶,往后你多提醒着我罢!愤怒会失去理智,就会犯错。”

    可是陛下,我哪有那么多的命去提醒你?我匍匐在地向他重重的行了礼,那时候我相信他说的可以保护我,可是现在我不敢相信了。

    “陛下!”我深吸一口气,下了个很大的决心,“请放安饶出宫!”

    我看见他双手捏拳,但语气却平和,“为何?”

    “安饶命薄,又资质平庸,实在难当重任。”我又行了礼,“请陛下恩准!”

    他依然语气平和到没有丝毫起伏,“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可是陛下,安饶并未觉得周全。或许离开陛下,反而让陛下眼不见为净,那么安饶也不会触犯律例让陛下生气。”

    他一下站起身来,我赶紧低头,他又生气了么?我真是可行,总能不经意间惹恼他。

    哪知他却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你也不顾全贺兰熙了?”

    我听罢心中为此大怔,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还有吐奚氏所有人。”

    我双眼发酸抬眸看他,他却带着必胜的笑容低头凑近我的耳旁说道,“安饶,我教你一招制敌之计,要想让对方对你乖乖就范,那么就得拿捏住对方的软肋。”他站直了身躯,语气带着挑衅,“所以,你何不妨找找我的软肋呢?”

    他的软肋?我心中嗤笑,他有软肋么?他朝堂之上运筹帷幄,战场上英勇神武,他对谁都能痛下狠手,他一步一警惕,我如何能看出他的软肋是什么?

    此刻浮阳侯拓跋齐与吕宗前来禀报,说已经查清楚赌坊身后的权利。他却并未让我离开,浮阳侯说此人是丘敦堆将军的远方外戚,在京中狐假虎威了许多年。只是丘敦堆将军为大魏南征北战多年,天子实在没法责备他。

    后来我受天子允许总算可以去见贺兰熙,贺兰熙看见我时扑在我怀里哭了许久,直到她哭的累了才停下。

    “阿熙,对不起,如若不是我惹怒陛下…”

    贺兰熙摇头,对我说道,“只要安饶在宫里,我便不委屈。”

    我抱着她,轻声道,“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可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护不了。”

    “安饶,你很好了,真的。往后,我也可以保护你!”

    原来那夜天子喝的有些多,又是贺兰熙伺候他歇息,这便宠幸了贺兰熙。

    贺兰熙看着我的伤眼泪徐徐,直说为何旧伤未退又添了新伤?这么下去哪里还有完人。我笑她,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或是挫骨扬灰,哪里不算得完人呢?

    这句话又惹来贺兰熙的数落。

    这夜我没有陪贺兰熙,而是独自呆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低头哭泣。那些人被鲜血覆盖的场面让我挥之不去,他们打斗时的惨叫让我记忆犹新,我从未经历过这些却还亲眼目睹全过程,我实在怕的要命。

    后来天子问我应该给贺兰熙什么封号,这样的事不应该问我吧,我记得当值时内司大人就说过,我不必管理天子后妃之事的。

    我想了想,便说熙是阿熙父母给的名,意为福气欢喜。

    后来贺兰熙便被封为贵人,住进了南宫宣光殿主殿,赐名熙安殿。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贺兰熙,毕竟宫中就她一位后妃,她难免孤独清静。我说教她佉卢文,她笑着说学来无用,我没别的本事,也就跟着父亲学了些三脚猫的防身功夫,我说教她一些罢,将来我若不在时还能防身。

    我知道贺兰熙不喜欢这样的身份,我只能做些小事尽量分散她的忧虑。

    练了几天贺兰熙就直呼放弃,后来这事传进了天子耳里,他也好奇我如何教人练武,便也来了熙安殿,他笑说我自己都顾不了的本事,还教给别人,尽做些误人子弟的事。我认为本事不大,强身健体也行,将来防身也能用上。天子说我都险些被人抵押赌债了,却还防身。

    贺兰熙听罢忙问了事情始末,我只能搪塞过去。

    天子一脸不屑地说:寡人的宫中,还需得有你以武力护人么?

    想想也是了,有这么多侍卫,怎能轮到我。倘若是天子要降罪,那我反驳了也无效。

    晚膳时天子留在熙安殿,并命我坐下同食,最后天子以下旨为令我才坐下。我吃的味如嚼蜡,只因我的确恐惧与天子相处,贺兰熙看出我的心事,便一直给我加菜,我能看得出,她也恐慌而窘困。用完膳天子径直离开,我这才留下来继续陪着贺兰熙。

    这几日有时我给贺兰熙展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她一脸痴痴地看着我,见我停下后赶忙为我擦汗,还说有我陪着就够了,何须她来练武。有时陪她念佛,有时与她抄佛经,贺兰熙很安静,看来她放下了担忧。

    夜里贺兰熙对我说,她一直觉着无论在什么地方,或是什么身份,只要有我在,她便安心。

    我对她说道:“师父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二月,天子打算举兵前往上邽继续讨伐夏国国君赫连昌,原来他与父亲一直在郊外练兵,回宫途中碰见求助父亲的乳娘母女,他们将平城寻了近一半才将绑我之处寻到。

    此次举兵讨伐,天子率领尉眷,奚斤,娥清,丘敦堆,安颉,拓跋齐等几位大将一同前往。如此也罢,天子以文书要事为由让我跟随,这的确很是荒唐,自古哪有女子行军出征的道理,可天子旨意不可违抗。

    我便央求天子解除西海公主的足禁,让她帮我陪伴贺兰熙,天子欣然接受。便以学习女德女训为由命西海公主向贺兰熙讨教,并随贺兰熙一同前往太后寝宫静心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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