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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你若安好,我便无恙

    “若生在等安饶!”

    我听罢抬眸看他,心中很暖。

    “我知道安饶定会来的,哪怕再晚。所以我一边念经一边等你,哪怕再晚。”

    我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看着他,我们四目相对。

    “若生!”

    “若生在!”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特别好看,炯炯有神还附有慈悲,充满智慧又干净透澈不参杂任何世俗的色彩。

    “你是如何知晓我便在外面呢?还是你只是随意开了门?”

    若生盘着念珠,眼神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就在屋外。我这便开了门,没想到安饶你真的在。”

    他说罢神色放了些光彩,我心中惊异,忙道,“是怎样的声音呢?”

    “那声音说:若生,岁旦安乐,夜已深,我便不打搅你了。”

    我听罢站起了身,那正是我心中的默念,是我对若生说的话。他能听见吗?这真是我们之间的感应吗?

    若生好奇,起身问我怎么了,我鼻子发酸,眼中发热。我将佛串递给若生,他带着不解接过佛串。

    “若生,你未来大魏时我也会拿着它诉说心声。那时我的心中也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让我等你,你一定会来大魏找我。那声音还安慰我跟着心走,不要怕,你会为我祈祷,请求佛护佑我。”

    若生颤抖着手将佛串缓缓举到眼前,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串佛珠,又抬头看着我,双眼泛红,他哽咽着,也沉默着。

    他伸了手到我脸庞却停住了,我垂眸看着他伸来的手,我也轻微抬了下手,却终究还是放回。身旁便是佛像,他即是修佛的法师,我怎能诱他犯了戒律?

    若生垂眸手捻佛珠,“安饶面对家族的逼迫,见证天子的登基,忍受挚友的离去,安饶的无奈,安饶的挣扎,安饶的屈苦,还有安饶为寻找若生的执着,若生一直都知晓。”若生说罢转身走到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作揖,又回头看着我,“安饶,这是佛恩赐我们的。佛一定也被我们的真诚和执着所感动。”

    是么?

    可是圣僧也曾说,若生二十二便会迎来人生的劫难,若生,你的劫难开始了吗?

    我走到他身旁,对着佛像也作了揖,“若生,我们的重逢会是高僧所预言的那样吗?我会是你的劫难,还是大魏是你的劫难呢?”

    如若是我,我宁可选择离开,或是死亡,也不能让若生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

    “不会,安饶,我们的重逢是神佛的怜悯与恩赐,你不是我的劫难。”

    若生微微而笑,让我不由得放空担忧去相信他。他将佛串递给我,我伸手接住,他却迟迟不愿松手,我们便这样拿着佛串望着彼此。

    “安饶,即便真的是你又如何?若生不惧,安饶何忧呢?是劫,若生甘愿承受,只要安饶安好无恙!”

    “可是若生,你若安好,我便无恙。”

    若生的双目太过清澈透明,眼神落在我的脸上又深感多情,我不敢再多看下去,便回头看着佛像。

    “安饶!”

    我回头看着他,他松了握着佛串的手,面带温和笑意,“给你看一件东西!”

    他转身离开入了内阁,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画卷,他扑在木案上慢慢打开,我不上去看去,竟然是那幅画。他在古达纳时所画,圆月之下,有桃花盛开的桃树,还有两个身影。倘若我与他不说,是没人知道那画中的人影是谁。

    画上有几句诗:静候一树桃花开,盼君叶落曾归来。吾以佛身落纤尘,护卿安乐与轮回。

    前面是我提上去的,后面定然是若生提上的。我抚摸着画,心中感慨万千,我和若生能再相遇已经感怀上天垂怜。

    “若生,往年生辰有阿熙,此后生辰有你,便是万幸!”

    “往后余生,安饶在哪,若生便在哪。”他微微浅笑,又看着那幅画,再扭头来已是红了眼眶,佛串挂于指间,他竖掌于胸前,低头呢喃,“吾以佛身落纤尘,护卿安乐与轮回。”

    我心中默念,佛祖,倘若将来若生要承受劫难,请将他的劫难转移在我的身上。而安饶只求若生能安好无恙。

    丑时三刻,我不敢打搅若生太久,明日他还得与天子前往灵隐寺祈福。若生一直送我快到屋外,仍然为了不被人诟病,他只在不远处目送我进屋。我们一路未语,他走的很慢。

    第二日辰时,天子携带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前往灵隐寺祈福。队伍浩瀚庞大,惹平城百姓纷纷沿街跪迎。就是灵隐寺沙门僧徒也都纷纷出寺迎接,天子行于前头与若生近乎并行,我与罗辛常侍近身跟随。太后与太妃随后,再是皇亲国戚,最后为达官显贵。

    殿堂中,若生盘坐于中间,身旁各有高僧相辅,其余僧徒陪坐于殿堂两旁,皆手持佛串,膝前放着经文。天子等人静坐一旁,我与罗辛常侍立于天子身后,吕宗持剑只能候于殿外。

    灵隐寺目前是大魏规模最大最早的佛寺,光是讲堂便能容上千余人。先是一番敬香礼佛再是高僧讲法赐福,这是我首次见若生讲法,我对佛法并不精通,却被若生的气势所震憾。

    他果真不再是古达纳时的若生了,如今的他佛法造诣高深,受众人敬仰。

    他最后道:祈万佛祥光普照盛世门开,三宝佛法僧加持佑宁安,自在身心福慧生,新禧渡九殃,遂随众生敬请佛菩萨加持渡劫得乐,顺遂安康。

    众人双手合十虔诚参拜,又随众沙门佛菩萨齐念文殊菩萨八字真言,既怜悯一切有情诸众生,能满一切有情意乐事,消除杀生罪恶孽障,助已故亡灵祛怨入轮回。

    七遍之后,众人再次顶礼膜拜。众沙门弟子便手持供物往寺外去,比丘僧比丘尼手持装着米粮的福袋,沙弥沙弥尼手持其他装有护身符的福包一一分派给前来敬香礼佛的信徒或是贫民百姓们。

    都知今日天子携领百官前来为大魏祈福,平城百姓抑或郭城外城信徒皆有前来。因而信徒较多,贫民百姓也多,沙门弟子即便成百上千也有些手忙脚乱。

    此时有造诣的高僧正在为信徒祈福并由弟子送上平安符,若生见罢也上前帮忙。若生初来乍到没有弟子,也没有帮衬他的比丘,我对天子道。

    “陛下,百姓皆知您前来为大魏祈福,您不便出面,便由安饶代劳,让百姓们得天恩眷顾而对陛下对大魏心存感激与拥护。”

    天子扫视一圈后,垂眸对我微微颔首。我上前去,从若生手中接过平安符,若生抬眸看着我含笑,便对前来的信徒送上祝福后,再由我将平安符递给信徒,信徒双手合十虔诚弯腰行礼致谢。

    如此许久,有信徒双手合十问:“大人慈善,好似菩萨,他日必定富贵吉祥。”

    我笑语:“您高赞了,我是天子身旁的女官,受天子令与法师为各位信徒送祝福。这是陛下的仁慈,此功应归于陛下。”

    信徒听罢对着天子行了长揖礼,“陛下爱民如子,心系百姓与苍生,是大魏的福气,也是大魏子民的福气。陛下万福金安!”

    所有人也纷纷拘礼大喊,“陛下万福金安!”

    眼前光景很是壮观,声声“万福金安”响彻着灵隐寺。我回头看着天子,他对我抿嘴浅笑,眼里闪烁着光芒。

    再回头,正双手合十弯腰低头的若生缓缓站直身躯,抬眸看着我,又微微回头看了天子,这才嘴角略微上扬后便又为信徒祈福。

    而后便是午时,众人纷纷要食斋并稍作歇息。信徒们已经开始离去,也有偏远的信徒留下食斋并帮着佛寺做善后,直到法场打扫整理完毕这才领了斋饭果腹。

    因沙门弟子有过午不食的戒律,因而信徒们宁可等师父们先去食斋,自己先做打理后再去果腹。

    我伺候天子吃了斋饭休息,由罗辛常侍留下伺候,我这才出禅房寻了处角落歇息。

    “安饶!”

    我起身来,若生前来递给我斋饭,“你必定是饿坏了!”

    我接过斋饭,问,“那么,若生你呢?”

    他温柔的看着我,含着笑,“若生来你身旁是为守护,安饶未好,若生怎能先好?”

    他一直觉着离开的这些年不曾保护我,因而心中愧疚。可这本就不是他的错。

    “可是若生,佛门规定过午不食。”我抬头看了下上苍,又低了些头看着若生,“你从昨夜便为今日祈福操劳,若再不去吃些东西,今日长夜如何办?你快去吃些!”

    他偏了些头,眼神有些宠溺而多情,抿嘴含笑,“你可别笑,再不去我便生气了。”我将碗推向他,“或是,我也一起饿着。”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虽然不同于少时的开怀大笑,但比再见他时所有的笑都更有自信和坚定。

    “安饶与少时,一点也未变。”不等我回他,他便笑着做了个幼时常有的动作道,“安饶既已发话,若生再不照办势必自造恶果无可估量。”

    他右手握拳,微曲食指抵着下颚,脸上洋溢着宠溺。这便是他少时常有的动作。

    “得吃完了,不可浪费。”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他挺拔恣意的身影。

    若生走后不久,我更吃了几口斋饭,便见父亲走来,我赶忙停下动作起身喊了声“父亲”。

    父亲点头,走近了些看着碗里,“够么?”

    我点了点头,父亲又道,“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对身体不好。”

    我这才端着碗继续吃着,父亲坐在一旁未语,我吃的有些踌躇。

    “马上便是元宵了。”

    我听后抬眸看着父亲,父亲笑着说道,“今年生辰还是回府里过罢,总归是自家地盘。到底是生辰,一年也就一次,平日里谨言慎行,那天就好好做一做自己。”

    我眼睛有些酸楚,却还是低着头看似吃饭,却心中很是感触,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你母亲又有了喜讯!”

    我身体一怔,抬头笑道,“这真是好消息!”

    父亲也微微含笑,我再道,“果真安饶八字不善,入宫当值是好的。”

    “父亲与母亲从不这么认为过!”

    我放下碗,对父亲说道,“可是父亲,至少安饶心安!”我看着周围,又看着父亲,“安饶愿而成真,父亲也护住了对母亲的承诺,母亲也安顺留于族里,这是最好的结局。”

    父亲承诺母亲,此生绝不纳妾室,如今母亲生了阿能,倘若再生下一位公子,那族里也就不会再说什么风凉话。

    而我,也如愿等到了若生来。

    “父亲与母亲也希望你安好!”

    我听罢微微而笑低头吃饭,却味如嚼蜡,未抬头,嘴里却道,“安饶如今很好!”

    父亲沉默了会儿,只静静地看着我吃饭。好一会儿又看着若生离去的方向,回头看我,“为父一直不知怎么与你说,你们既已相见,为父也就直接说了吧。”我看着父亲,父亲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碗筷,“这是,若生送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父亲又说,“过了元宵你便已十九,当年你为了他拒不婚配而入宫当值,现今他的身份于此,你与他早已缘尽。你到底女儿家,总该想想往后余生。”

    我噗地起身,父亲也有些惊异而抬头看着我,我道,“父亲多虑了,安饶与若生只是知己,并非您心中所想那般。”

    “是么?”

    我却迟疑了,是么?

    我也不知道。

    见我未语,许久后父亲才叹了一口气,起身道,“快吃吧,否则待会儿凉了!为父便不多与你闲聊。”

    父亲将手放在我的肩上,又叹了一口气,“你母亲和阿能都很念你。”父亲走了两步回头看来,“想吃什么托人与为父说一声,到底是生辰,不能寒酸了。”

    我端着碗坐在角落里,一直回想着父亲的话,吃最后一口饭时已经冰凉。

    回到宫中已是申时二刻,天子留下若生与世子达真,我与罗辛常侍及吕宗陪在一旁。

    天子说,“法师果然佛法精通,寡人留你是对的。”

    若生行礼,天子又说,“寡人将来还要将法师打造为佛法圣僧,成为我大魏佛法界最有话语权的圣僧。”天子说罢身子前倾,看着若生时带着高昂野心和运筹帷幄的神色道,“届时,法师可莫要忘了你来我大魏的目的。”

    若生微皱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达真世子,谁也不知道天子究竟想做什么。

    若生双手合十行礼道,“若生来大魏一为弘扬佛法,二为鄯善国世子回国继位。”

    天子霸气的坐了回去,伸手拿着茶盏示意我添茶,眼睛却不离若生。他面带嘲讽地笑道,“弘扬佛法是辅,确保鄯善安平才是主,法师,可莫要因小失大忘了鄯善王的初衷而令故国失望。”

    天子的意思是告诉若生,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替代达真世子做人质的,倘若若生不听天子的吩咐,那么天子就不能保证鄯善国的安定。

    若生双手合十,闭目低头不知念了几句什么佛号,天子却很耐心的看着若生。似乎若生已经在他运筹帷幄的计划中,他不仅掌控着鄯善,也能掌控着整个北土乃至整个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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