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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忆起前世

    阿丑看着红玉离去的身影,不觉想起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本已被时光的灰尘封存起来,而在她见到红玉的时候,却又重新面世。

    那是一个盛大的雪世,在那个帝国里,很多人幸福而又悲惨地活着,人们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却还在强装出笑容,她记得,红玉就是那个帝国里最耀眼的存在。

    铺天盖地的银色火焰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朝这片土地席卷而来,熊熊素焰将天地烧得冷冽惨白,刺骨的寒意扎透地皮丛生出贪婪的掠夺,天地间寂寥无声,连狂傲的风吹到这里也不得不收起它目空一切的张扬,变得唯唯诺诺,不敢再前行一步,空旷巨大荒原只偶有飞鸟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哀鸣。

    愈烧愈旺的素焰中缓缓走出一抹与焰色截然不同的红影,色彩愈来鲜艳浓烈,如同不知从何处泼出的一蓬鲜血,扬洒出不可一世的欲望,映出无数的杀伐与征服。

    婀娜妖娆的身影渐渐清晰,女子身着火红长裙,银发在身后舞动如同烈风中的旗帜,火红的发饰在长发间抖动出轻快的脆响。女子面容完美如同无暇的瓷器,冰冷而高傲,唇角一丝讥谩的冷笑,垂目呢喃:“为你灼下我耶若莫令上神族的烙印,你就是我族永世之臣,记住你新的主人,我--耶若莫令上神族之主,耶若莫令.离姬。”就在女子手起手落之间,素焰焚烧更盛,厚厚的雪层在这焦黄的泥土上迅速蔓延,如一头饥饿的雪兽正将这块土地迫不及待地吞入腹中,只片刻时间,大地已是银装素裹,纯白晶莹剔透,仿佛刚才的满目疮痍和尸肉横陈不过只是一个无法维持的幻象,有谁感觉到——泥土在厚重的雪层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祭审台上捆绑着一个纤瘦的少年,低垂着头颅,银色的长发凌乱地垂下来,遮住了紧闭的双眸,额前的碎发被涔涔汗迹沾湿,黏成长短不一的细缕。空灵苍老的声音从黑暗深处幽幽传来:“芃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少年的眼睛无力了闪了闪,又疲倦地合上,唇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随即又因扯动了伤口不由得痛苦地皱了皱眉:“告诉离姬,我没有这样的母亲,生生世世,誓不回神界相聚。”

    “我会代你转告。”

    “多谢、长老。”

    少年忽然间抬起头,银色的瞳仁里狂野地焚烧着憎恶与不甘,猝然响起的放荡不羁的笑声响彻天宇。继而,他仰天呼唤道:“赦,成全我吧。”冰蓝色的血液顺着少年的唇角淌下。

    一柄长剑带动尖利的疾风“嗖”地划过,还未曾捕捉到它的影子,它已从少年的胸腔穿贯而出。

    少年微微笑着,唇角的血滴在长剑上,敲出冰冷的脆响:“赦,来生、我们有缘再见。”

    雪白的绒絮簌簌地落满我的发,我的肩,疏狂的风把天地吹得猎猎作响,任性地卷起地面厚重的积雪,无形的空间仿佛一锅炖熟的汤,极具张力的空气被风鼓吹起巨大的气泡,滚烫地沸腾着。

    雪的精魂,浓郁得让人窒息。

    幽蓝的天境逸散出狂野的忧伤,牢牢地攀附住灵魂的缝隙,日复一日地根深蒂固,直到把我们完全地吞噬,麻木得不知何为撕心裂肺。

    或许,从我接手整个庞大的零晶帝国起,一切就开始滑向我无法预料的深渊,颠覆我生命里的一切,的一切。

    命运把我与身边的人兑在一起,用它无手不能的翻云覆雨手把我们搅动声势浩大的漩涡,它把我们卷向一个未知的领域,等待命运的终极宣判。它把一生都纠缠不清的我们以一残忍的方式剥离彼此,汩汩而出的新鲜血液汇聚在一起淌过我们的脚下,触目惊心的冰蓝色浸染了整个世界。黏稠的汁液掐断了我们的呼吸,也阻止我们向彼此靠近。

    “泽诺,让希约回来吧。”

    “王,我不能。”

    泽诺在我的身后跪下,风一直都在撕扯着他泛着幽蓝色光芒的长发,仿佛盘向无限远的地方的绳索。

    我清晰地听到积雪痛苦地“吱呀”了一声,回过身来,看着他低垂的眼帘,看着他那张永远都漠然清冷着的面容。

    “你从来不会忤逆我。”

    “这不一样。”

    他狭长的眸子里飘飞着零星的碎雪,依旧淡然如常。

    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整夜整夜地失眠长叹,是惩罚,是罪有应得。

    睡着,不知怎么便跌入一个焦灼的、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的梦魇,一个个碎片般的故事,零碎如同打破的玻璃。那让人恐惧不安的梦布满了颓败与凋零,而我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我残存的意识却极力地使我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我如游魂般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我知道我不能醒过来,因为一醒过来,你便会重归于消失,使我不得再见,所以……我不敢醒。

    可我还是醒了,我回想着这模模糊糊的梦境,并没有发现你的影迹,然而梦中的我却时时都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我跟着你,穿过一个又一个梦的残片,看绵延到天边的枯萎。可我不怕,因为纵使我的世界一片荒芜,只要不曾丢了你,我便什么都没有失去。

    女子黯然起身,环视殿内的一切,唇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呵,冰筑的宫殿,冰筑的床,冰筑的桌椅,冰筑的门窗……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暖不化的、冰筑的坟冢……

    女子抚着洁白的、泛着寒光的冰床,一丝丝尖锐的凉从指尖侵入,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翻身下床。缓缓地走到窗前,抬头,一望无垠的星空,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轻风一阵阵拂过,女子火红妖艳的长发在身后柔柔地舞动,在风与露的洗礼下,它渐渐褪出了这原不属于它的色彩,还原出本来的银色,火红色的睡裙在风里漾出层层涟漪,女子无力地伏在窗沿,遥望着这漫天星光,再坚强的伪装也不敌在深夜梦醒时的脆弱,伪装得越深,就越空虚。

    突然,女子直起身子,无助的模样瞬间即逝,漆色的瞳仁里烧出火红的烈焰,一如千万年前血洗伊凡阿那上神族时的傲慢与狂妄,唇齿间漫出魅惑众生的微笑……

    霸天,你当真不再回到我身边吗?那好,就让所有人陪我一起赎罪,如果你还不肯原谅我,就让他们统统为你殉葬吧……

    是……所有人……

    长剑深深地刺入少年的血肉,少年渐渐干涸的血液把他们凝在一起,仿佛同根生长的一般。

    女子高傲地走上祭审台,伸出细长的指拨起少年的头,周围,安静得诡异。

    收回手,女子吩咐:“把剑拔出来。”

    “离姬大人,我们试过,可,可是赦好像认定了芃森是它的主人,我、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废物!”女子厉喝一声。

    见女子有些怒了,刚刚还对着少年耀武扬威的一群祭审们吓得腿一软,扑扑通通跪了一地。

    女子并没有理会,继续问道:“剩下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是的离姬大人,已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祭审们战战兢兢地回答。

    “下去吧。”用一整座岛屿建一个囚牢,这可是个很庞大的工程呢。

    女子细细地端详着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少年,微微笑了一下,右手食指轻轻一勾,长剑从少年的体内“噗”地抽出,悬在空中与女子安静地对峙。

    少时,长剑在女子的安闲自在的视线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倾刻间锈迹斑斑。

    “还好,你还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女子细细地端详着地上的剑,调侃地说着。然后目光一寒,不屑地冷哼:“一柄死剑。”

    女子轻轻挥手,一群侍仆匆匆走上祭审台,拾起长剑垂首静待着。

    女子道:“封印。”

    侍仆们抬着锈迹斑斑的长剑匆匆退去。

    女子无动于衷地看着少年的血液重新从长剑拔出的豁口喷涌而出,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告诉离姬,我没有这样的母亲,生生世世,誓不回神界相聚。”

    女子莞尔轻笑:“是吗?”

    莫斯卡尔雪原的风像永世不停的叹息,它们飘忽着浮动在雪岛的上空,掠过泽诺的衣衫,把他紧紧地包裹起来,使他看不到生机,看不到希望,只是和它们同样地叹息着,默默地踩着雪岛僵硬的尸体,孤冷而绝望地走下去。

    “可是零晶帝国不能无主。”

    僵持。

    “让希约回来。”

    “是。”

    我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我不想再看到泽诺一脸冷霜的模样,让他冰凉的无所谓通通见鬼去吧。

    风灌满我的白色软袍,它在属于它的世界里翻飞,很多时候,我都以为这是我的世界,我和它融为了一体,我也是冷的,但当我触摸到心的温度,感到它搏动的力度,我知道,我没有。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也没有另一个世界。

    我踩碎雪的孤单忧伤,也踩碎泽诺若有若无的声音:“索尔,你我也只能是君臣罢。”

    泽诺一直垂首跪在苍茫的莫斯卡尔雪原,他不知道我回过头来久久地看着他孤冷倔强的模样。雪影将我们映衬得虚无飘渺,风尖啸着划过我们的耳际,像一根尖利的刺试图扎醒我们昏死的灵魂。

    麻木之后,我已经学会了无动于衷。

    从我们啼哭着睁开双眼看到这满目的苍白,就明白,这雪将铺满我们的一生。

    雪岛的雪无穷无尽,我们的生命和痛苦也将没有尽头。

    绵延。

    无尽绵延。

    当你拥有很多很多时,那必定是因为你曾经失去,然后神才会给你的补偿。关于这一点,你知道吗?

    一天之内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更何况是以千年、或者万年为单位的漫长时光,在那一段段因时光逝去而变得古旧的历史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正在渐渐地离我们远去……其实,不是那样。

    赤尘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双手虔诚地托着他的恪瑰权杖,口中念念有词。稍时,恪瑰权杖化成一团雾气缭绕的光球,缓缓升向半空中。

    那是再没有过的诡异画面了,仿佛千万个被束的亡灵将要从光球中喷薄而出,整个光球都显现出一副竭力挣扎的样子,少倾,从四面八方涌来极强劲的力道将恪瑰光球向四周拼命拉伸,撕扯……有人听到细微的爆裂的声响,仿佛妖孽痛苦的尖叫。

    继而,一道道终于挣出光球而获得自由的乳白色光线依偎着环绕在光球的周身,扭曲……缠绕……蠕动……然后妖冶地游向远处,消失在隐没在大殿里某个暗处的角落里。

    大殿里幽寂得让人觉得危险,所有的人都噤了声,屏息注意着将要发生的一切动静。此时只需一粒微小的火星,就足以引燃这令人窒息的压抑狂野地焚烧……

    光球渐渐安静下来,拉伸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形状,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把死一样的空气豁地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喷涌而出的惶惑不安迅速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紧接着,恪瑰光球痛苦地扭动了几下,隐约中现出了原来的模样,人们小心而又虔诚地注意着发生的一切,只见在“呯”的巨响声中,恪愧权杖轰轰烈烈地炸成四溅的飞屑,迸溅向四面八方,在最后,它炸裂四散的碎末在空气中不安地跳动了几下,逐渐消失了。

    让人心烦意乱的私语声在大殿中交织一片,赤尘无视大殿里嘈杂的质疑声,垂首为自己的权杖默哀片刻,回过头,目光扫光众人,镇静地看着站在角落里披着阴影为斗篷的银发少年。

    大殿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赤尘与车寒之间的对峙。赤尘收回目光,无视高坐在王座上的哲丁浅西,只对着车寒微微躬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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