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对战

    “神收回了我们的灵力,你知道灵力对在雪岛上生存的我们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吗?”锐华原本平静的声音渐渐变成颤抖的咆哮:“神还在我们身上施下诅咒,如果我们说出了不该说出的东西,那些诅咒就会碾碎我们的灵魂!”

    “那又怎样。”

    “你还不明白吗?除了巫师,神是不可能允许还有人像他们一样能够参透未知的。”

    “可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洛逝终于回过身来,直直地看着锐华。

    “所以……”锐华不确定地看着洛逝:“你想怎样。”

    “锻造映心……”

    “不要那么做……”锐华的声音突兀地打断洛逝:“不要那么做,神会惩罚你的。”

    洛逝没有丝毫的畏惧:“我们本来就是在对抗神,一个叫烈狱的恶神,不是吗?”洛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曾见过那么狰狞可怕的死亡,如果神要惩罚他,不知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听着洛逝,别冲动。”锐华一改往日畏首畏尾的模样,声音沉稳有力:“总会有办法的。”

    “可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这无疑是在浪费时间。”洛逝避开锐华的眼神,转而望向索尔:“殿下,我听你的。”

    刺风在索尔开口这前拦住了他:“殿下,我们不能否决洛逝的提议,因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走出目前的困境,而且,我很抱歉自己帮不到你。”

    锐华不满地瞪向刺风:“何必说这些废话。”

    倾月望向刺风,不急不缓的声音犹如高山冰泉叮咚作响,沁人心脾:“别自责刺风,我们会想到很好的办法的。”

    洛逝一直都看着索尔等着他的回答,索尔仰面看了看澄净的天空,叹了口气:“再等等吧。”长久的令人压抑的静默之后,索尔略显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锐华,你说过我可以进入葬魂谷?”

    “是。”锐华诧异地看了索尔一眼,接着说道:“但您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您会迷失在里面再也走不出来。”

    在这十数天里,始终对无计可施的众人不离不弃而又无比忠诚的就是那漫天的落雪,一望无垠的,千篇一律的景致,如同一座荒芜已久的废城。

    洛逝突然跪在索尔的面前:“殿下,帮助你顺利到达赤末族是我肩负的使命,对我们锻造师而言,完成使命是我们至高无尚的荣耀,它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请您允许我锻造映心镜。”

    “洛逝!”

    “我们不能一味地等下去,如果涣雪军队追来,我们一定谁都逃不掉,不如就让我尝试一下,让我一个人死,换你们所有人的安全。殿下,请以大局为重,别再犹豫了。”

    “不。”索尔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不能有人再为我死,你们不是为为我死而生的。”

    楚荧挡在索尔与洛逝的中间,并没有征寻索尔的意见,直接了当地对洛逝道:“需要什么,我们会全力配合。”

    “雪魂,充足的雪魂。”

    洛逝站起身对着葬魂谷:“里面的雪魂足够炼一面映心镜了,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收集到它们。”

    楚荧转过头盯着锐华,锐华缩了缩脑袋把目光转向别处,装作没有看见。楚荧走到锐华面前,凶巴巴地向锐华威喝道:“说该怎么办?不然我就在涣雪军队或者烈狱来之前就让你死掉!”

    “你、你不敢这么做……”

    “你看我敢不敢!”楚荧一指头戳在锐华的颈窝。“别别别!”锐华大叫着讨饶,转过眼睛去看洛逝:“你决定了?”

    “对。”

    锐华激动地喊了出来:“我说了你不能这么做!你听不明白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贪生怕死之辈!”洛逝根本不理会锐华的愤怒,蛮横地争辩着。

    “你!”锐华愤愤地瞪着洛逝,楚荧的指头又往里戳入三分,锐华咬着牙,极不情愿地道:“你们问元伤就好了。”

    楚荧撤回指,和洛逝一同转而看向元伤。

    “别问我。”元伤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

    洛逝坚定地说道:“是好兄弟就告诉我。”

    元伤的目光瞟过来,在半空中和洛逝僵持了一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来,说道:“这个叫聚魂瓶,原是收集雪魂用来医治受伤的驭灵师的,现在可以用上。”说着把瓶子递给洛逝:“只要把它放在葬魂谷打开,它就会自己收集雪魂。可是……怎么把它放进去……是个问题……”

    “我去吧。”索尔站出来:“只有我能进去葬魂谷。”

    “不是只有你。”泽诺拦住索尔:“让锐华去吧,他是巫师,没有灵力,不会死在里面的。”

    “什么!”锐华跳起来:“你让我去!我才不会去呐!”他跑到边儿上去:“按理说是不会死在里面,可是万一呢?万一死在里面怎么办!我不会去的。”

    泽诺慢慢走近他:“你是让殿下去了?”

    在这一行人中,锐华唯一不敢对着干的只有泽诺,他别着头小声嘀咕道:“我就是怕楚荧才告诉你们的,让我进去,我还不如不告诉你们……”

    “算了泽诺,就我去吧。”索尔无所谓地说道,泽诺回过头来恼怒地看着索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啊?你是我们要保护的人,你要是出事了让我们怎么向王交待?”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锐华从泽诺的身后探出头来嚷着:“倾月不是有一副策龙鞭吗?把它系在殿下的腰上,我们就可以随时把殿下拉出来!”

    “你闭嘴!”泽诺怒不可遏地喝住锐华:“怕死就不要来这里!”

    “我已经这么决定了,我要进去。”索尔冷静地看着泽诺,泽诺恨恨地瞪着索尔,咬了咬牙,不再吱声。

    倾月依从吩咐召唤出策龙鞭,索尔正要将它系在腰上,泽诺抢过策龙鞭,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去。”

    恍惚间,一个惊雷在索尔脑间倏地炸响,两耳中似有千万只雪蜂在嗡嗡盘旋,希约与泽诺的影子交替在他眼前浮现,希约肯定的眼神和泽诺冰冷的脸一直围着他,不停地转。

    他看到三百年前希约像现在的泽诺一样挡在他身前,说:“没有人可以羞辱我弟弟。”然后泽诺用同样的方式护着他,平静得波澜不惊:“我去。”索尔的唇角溢出温暖的笑意,看向雪魂缭绕的葬魂谷:“我去。”

    索尔平静地把策龙鞭从泽诺手里拿回来系在腰上,把另一端交与泽诺,淡淡道:“我的命,交在你手上。”

    泽诺让索尔心安。泽诺眼底氤氲着的冰蓝色,闪烁着很古老的锋芒。

    “我替你去,我比你强。”

    索尔一边把腰上的策龙鞭收紧,一边苦笑:“正是因为你比我强,我才不能让你去。”

    米朵颤颤微微地走过来:“哥,那我替你去吧。”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索尔就知道傲格和巨獠兽的死亡阴影还笼罩着她,在那一刹那,傲格和巨獠兽临死时的样子又鲜活地重现在索尔眼前,历历在目的场景像擦不干净的污秽,玷染了所有洁净的意像。他用力地抱了抱米朵:“我会出来的。”

    米朵咬着唇迟钝地点着头,手却死死地拉着索尔不放。“啪”,一滴眼泪从她的晶莹的瞳仁深处滴落下来,温热地打在索尔的手臂。

    索尔俯下身吻了吻米朵的额头,将她鬓角间垂下的长发别在耳后,轻声叮嘱:“等我。”

    葬魂谷中白茫茫一片凄蒙,仿佛巨大天然的温泉池上笼着细密的水雾,在这片水雾后似乎有着很多模糊不清的谜,又有无数盘根错杂的谜底,唯一一条通向它们的小路上却是险象环生,索尔眯了眼睛,越是极力想要看清,越是什么都看不清。

    索尔拿出聚魂瓶,一个笨重的身影从远处踉跄着朝他走来,耳熟能详的嘶吼几乎震碎浑厚的雪魂幕帘,索尔看到渐渐清晰的长牙的背上,傲格纤长的身形挺拔地站立着,显得那样地孤独和悲哀,那样地失望与决绝。

    看到傲格的一刹那,前所未有的惊异一股脑冲上索尔的心头,他愤怒地质问傲格:“你是烈狱?”

    长牙匍匐在索尔面前,傲格落寂地腾空而下,索尔冷冷地道:“既然你没死,我们就决一死战吧。”

    傲格苍白地一笑,然后冲索尔跪了下来,眼睛里布满了忧伤:“殿下,请相信我们剑客一族的忠诚,我敢用灵魂起誓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敢带有丝毫的欺骗。殿下,我看到了烈狱,他是那样地狡诈与恐怖,也是那样地善于伪装和隐藏,殿下我们都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他……他……”傲格突然恐惧地瞪大眼睛,他的唇嗫嚅着,却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声音仿佛被掐断在了凝滞的空气里。

    腰间的策龙鞭突然一紧,像要把索尔的肺腑从嘴巴里掬出来,锐华迫切焦急的声音渗透重重雪魂朝索尔传来:“殿下,来不及了!你快点打开聚魂瓶!不然你就回不来了!”

    索尔匆忙将瓶子打开,死寂的空气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搅动成浩大的漩涡,索尔看到傲格脸上悲伤的叹息,然后他安静地牵着长牙转身离去,融没在遥远的雪魂深处,在索尔目光的尽头,他的影子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消失不见。

    在这宛若洁净透明的山脉上空,遮下一道道谜影重重。索尔呆呆地看着傲格消失的方向,失落感钝重地砸在胸口,无法挣脱。

    泽诺第一个扑进雪魂已经被聚魂瓶吸干净的葬魂谷,索尔愣愣地说:“我看见傲格了。”

    洛逝死去的时候,已经成形的映心镜还悬在他的两掌中间,散发着淡淡的古铜色光芒,聚魂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将厚厚的积雪砸出一个深坑。

    洛逝静止在那里,七窍疯狂地向外喷涌出冰蓝色的血液,宛若数道忽然汲出水来的泉眼,待泽诺以最快的速度封上他的筋脉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没有注入雪魂的映心镜只是一个半成品,除了照一下这群人毫无血色的脸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他们面对的,依旧是漫无边迹的等待。

    与已经死去的傲格和巨獠兽比起来,洛逝是死得最平和安静的一个,他湿润的睫毛甚至都不曾微微眨动,便离开这里去了另一个无争的世界。但那满目的鲜血仍然成了索尔夜半惊魂的梦魇,那些冰冷的血渍凝固在他的灵魂深处,重叠成斑驳的光影,变成抹不掉的血污。

    洛逝死去后,锐华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好多次欲言又止,焦躁不堪。洛逝的死不可避免了影响到了他,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去帮助他。

    巫师没有灵力可以自保,又对未来看得清晰透彻,这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一种痛苦与折磨。他知道谁会死,谁将死,他甚至将自己的命运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们却随时受到诅咒的威胁,既帮不了别人,也无法救赎自己。他的身心都在缓缓下沉,变得模糊不清,他痛苦地听着鬼魅的尖叫,却无法将手递给别人让他自己获得解脱。

    几日之后,锐华终于一改昔时心事重重的模样变得欢快起来,众人对他的重获新生感到不解却没有询问。索尔猜他可能看到了大家光明的未来,这对大家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索尔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总是在捕捉锐华的神情以推测以后的吉凶,他想锐华自己也一定知道。

    傍晚时分,楚荧在雪地上点起一堆篝火,雀跃的火苗跳动着新生的希望。众人不顾一切地狂欢,或许他们其中哪一个人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阳光。压抑许久的恐惧找到了突破口就火星四射地迸溅,直到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夜涂抹着诱惑的烟熏浓妆像撩拨着人的欲望的歌女一般款款而至,风声在暗夜隔成的一层一层的墙面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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