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的那头
横舟渡位于永宁州的北部，永宁州又在大端朝的北方，所以这里的冬天格外漫长，夏天十分短暂，春秋两季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一到夏天，孩子们就开始撒欢玩耍，有无穷的精力，仿佛要把漫长冬天憋在家里的烦闷一扫而空。
鹿游园毕竟两世为人，岁数加起来算是个四十岁的大叔了，跟一群孩子在一起撒野实在是兴致缺缺。
白天农忙，大人们全在田里劳作，也没办法听那些家长里短。只有晚上纳凉时，才能听农妇们聊起一些八卦，比如前天晚上李二哥摸黑进了张寡妇的院子……每听到这里，鹿游园总是嘿嘿嘿笑出声，被高笋敲头说不像个小孩。
这天，鹿游园在河里游了不多时，便自己先上了岸，坐在田埂上眺望远山。乳母齐婶的闺女齐小妮凑了过来，跟他并排坐着。
“小鹿哥，你说山的后面是什么呀？”齐小妮手托着下巴问到。
“山的后面还是山呗”鹿游园叼着草梗，混糊不清地说。心想，小孩子问题。
“切，小鹿哥，你好没劲，难道你就不好奇山后到底有什么。要我说山的后面有个大湖，湖边有很多漂亮的野花和……”齐小妮畅想到。
“以前看见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但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鹿游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畅想。
“小鹿哥，你真的好无趣啊。”
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王家卫说的，鹿游园腹诽道。
不过鹿游园还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背对着阳光，向齐小妮伸出手：“既然这么好奇，小鹿哥带你去翻过山去看看就是了。”
“可是爹娘不让我去，说山后有可怕的东西，小孩子最好不要看，看到后会尿床的。”
“都是齐叔齐婶骗人的，老道士跟我说了，世上没那些神神鬼鬼的。”鹿游园摊了摊手。
“可是……”齐小妮还在纠结。
“我算过，这山也不算高，也不陡。明天早上咱们天不亮就出发，赶中午前能到山顶，傍晚咱们就能回来。”鹿游园前世比较喜欢爬山，心里还是有谱。
“那好，明早小鹿哥来我家，我跟你去，小鹿哥要保护好我。”齐小妮终究是下了决心。
“今晚回去别太兴奋，好好睡觉，别想些奇奇怪怪的，再重复一遍，世上没有神神鬼鬼的。”
然而现实却啪啪啪打了鹿游园的脸。
当第二天中午鹿游园和齐小妮爬到山顶的时候，鹿游园瞠目结舌了半晌，下巴一直合不上去，腿也有些发软。旁边的齐小妮则是不停地拉着鹿游园的胳膊：
“小鹿哥，我怕，咱们快回去吧。”
只见正午令人目眩的阳光下，山谷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巨人。
巨人的脚朝西，头朝东，一只手放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胸口，脸向另一边歪着，看不到面容。整个山谷仿佛一张床，巨人就这么安静的睡着。
鹿游园开始以为这就是座废弃的雕像，但是看了一会却发现有些不对。对于一座雕像而言，这巨人实在有些太栩栩如生了。
山风吹过树丛，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如同巨人在一呼一吸。
尽管身上已经长满了青苔，但是仿佛巨人睡够了，翻个身就会醒过来。
鹿游园愣愣地看了半天，直到齐小妮不断催促他，他才下了山。
傍晚回到村里，来不及向齐小妮告别，鹿游园急忙飞奔回到道观里，高笋恰好在喝酒。
“师……师父，我今天……天上山了，山后有有……”鹿游园急的有些口吃。
“不是说不让你们小孩子上山么。”
“别扯这个，我在山后看到山谷里躺了个巨人，有点不对劲，不像个雕像。况且谁没事干，雕个这么大的雕像扔在没人去的山谷里啊。”鹿游园可是把气儿喘匀了，急忙发问道。
今天的高笋多喝了几杯酒，像是心情不错，略有几分谈兴。放下酒杯，皱着眉头回忆半晌道。
“山后面躺着的巨人遗体啊，应该是防风氏，荒民防风氏。”
“防风氏，等等，你说，山后面那是一具遗体！”鹿游园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哪有尸体不腐朽的啊，你这不骗小孩么。”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防风氏的尸体不会腐朽，不过我确定这是一具尸体。”高笋又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三十年前，我师父还在的时候。我和师父师兄三人曾经路过雷夏泽，也曾见过这样一副奇景。”
“当时就见一个巨人趴在湖边，脸朝下，一半身子在水下，一半身子在水上。当时我和师兄也以为这就是个雕像，不过我师父说这是巨人防风氏，是荒民的一支。”高笋顿了顿，接着说道。
“师父说约莫四百年前，大端七州之地，曾经有荒人来过。没人知道荒人从哪里来，只知道后来荒人被赶走，防风的遗体就是当时留下来的，大端七州好几个地方都有，也不算特别离奇的东西。至于为什么防风的遗体不朽，现在也没人知道。”
“就说咱们这地方，其实也是有传说的。咱们这里为什么叫横舟渡，就是据说当年，一艘大船顺着迢江而下，来到两岸最窄处时。突然一个巨人翻山过来，直接抱起大船，横在江水中，船头船尾卡着岸边。江水拍打了半天，才把大船打散。巨人随后翻过山，就倒在了山谷里。”
鹿游园听得有些入神：“那怎么从来没听村里的大人提起过。”
“因为防风在这躺了几百年，村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为什么不跟你们小孩子说，那是懒得解释。更何况村民哪知道什么防风氏，就知道山谷里躺了个巨人，小孩子看了害怕，晚上回家要尿床……”
鹿游园仿佛仍陷在初见巨人的震惊之中，半晌没有说话。高笋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知道这娃晚上会不会吓得尿床。
是夜，鹿游园倒也没有尿床，只是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高楼大厦，也有荒古巨人，更有神仙飞来飞去斗法……
不过这晚上，齐小妮倒是真的尿了床。
一到夏天，孩子们就开始撒欢玩耍，有无穷的精力，仿佛要把漫长冬天憋在家里的烦闷一扫而空。
鹿游园毕竟两世为人，岁数加起来算是个四十岁的大叔了，跟一群孩子在一起撒野实在是兴致缺缺。
白天农忙，大人们全在田里劳作，也没办法听那些家长里短。只有晚上纳凉时，才能听农妇们聊起一些八卦，比如前天晚上李二哥摸黑进了张寡妇的院子……每听到这里，鹿游园总是嘿嘿嘿笑出声，被高笋敲头说不像个小孩。
这天，鹿游园在河里游了不多时，便自己先上了岸，坐在田埂上眺望远山。乳母齐婶的闺女齐小妮凑了过来，跟他并排坐着。
“小鹿哥，你说山的后面是什么呀？”齐小妮手托着下巴问到。
“山的后面还是山呗”鹿游园叼着草梗，混糊不清地说。心想，小孩子问题。
“切，小鹿哥，你好没劲，难道你就不好奇山后到底有什么。要我说山的后面有个大湖，湖边有很多漂亮的野花和……”齐小妮畅想到。
“以前看见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但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鹿游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畅想。
“小鹿哥，你真的好无趣啊。”
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王家卫说的，鹿游园腹诽道。
不过鹿游园还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背对着阳光，向齐小妮伸出手：“既然这么好奇，小鹿哥带你去翻过山去看看就是了。”
“可是爹娘不让我去，说山后有可怕的东西，小孩子最好不要看，看到后会尿床的。”
“都是齐叔齐婶骗人的，老道士跟我说了，世上没那些神神鬼鬼的。”鹿游园摊了摊手。
“可是……”齐小妮还在纠结。
“我算过，这山也不算高，也不陡。明天早上咱们天不亮就出发，赶中午前能到山顶，傍晚咱们就能回来。”鹿游园前世比较喜欢爬山，心里还是有谱。
“那好，明早小鹿哥来我家，我跟你去，小鹿哥要保护好我。”齐小妮终究是下了决心。
“今晚回去别太兴奋，好好睡觉，别想些奇奇怪怪的，再重复一遍，世上没有神神鬼鬼的。”
然而现实却啪啪啪打了鹿游园的脸。
当第二天中午鹿游园和齐小妮爬到山顶的时候，鹿游园瞠目结舌了半晌，下巴一直合不上去，腿也有些发软。旁边的齐小妮则是不停地拉着鹿游园的胳膊：
“小鹿哥，我怕，咱们快回去吧。”
只见正午令人目眩的阳光下，山谷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巨人。
巨人的脚朝西，头朝东，一只手放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胸口，脸向另一边歪着，看不到面容。整个山谷仿佛一张床，巨人就这么安静的睡着。
鹿游园开始以为这就是座废弃的雕像，但是看了一会却发现有些不对。对于一座雕像而言，这巨人实在有些太栩栩如生了。
山风吹过树丛，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如同巨人在一呼一吸。
尽管身上已经长满了青苔，但是仿佛巨人睡够了，翻个身就会醒过来。
鹿游园愣愣地看了半天，直到齐小妮不断催促他，他才下了山。
傍晚回到村里，来不及向齐小妮告别，鹿游园急忙飞奔回到道观里，高笋恰好在喝酒。
“师……师父，我今天……天上山了，山后有有……”鹿游园急的有些口吃。
“不是说不让你们小孩子上山么。”
“别扯这个，我在山后看到山谷里躺了个巨人，有点不对劲，不像个雕像。况且谁没事干，雕个这么大的雕像扔在没人去的山谷里啊。”鹿游园可是把气儿喘匀了，急忙发问道。
今天的高笋多喝了几杯酒，像是心情不错，略有几分谈兴。放下酒杯，皱着眉头回忆半晌道。
“山后面躺着的巨人遗体啊，应该是防风氏，荒民防风氏。”
“防风氏，等等，你说，山后面那是一具遗体！”鹿游园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哪有尸体不腐朽的啊，你这不骗小孩么。”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防风氏的尸体不会腐朽，不过我确定这是一具尸体。”高笋又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三十年前，我师父还在的时候。我和师父师兄三人曾经路过雷夏泽，也曾见过这样一副奇景。”
“当时就见一个巨人趴在湖边，脸朝下，一半身子在水下，一半身子在水上。当时我和师兄也以为这就是个雕像，不过我师父说这是巨人防风氏，是荒民的一支。”高笋顿了顿，接着说道。
“师父说约莫四百年前，大端七州之地，曾经有荒人来过。没人知道荒人从哪里来，只知道后来荒人被赶走，防风的遗体就是当时留下来的，大端七州好几个地方都有，也不算特别离奇的东西。至于为什么防风的遗体不朽，现在也没人知道。”
“就说咱们这地方，其实也是有传说的。咱们这里为什么叫横舟渡，就是据说当年，一艘大船顺着迢江而下，来到两岸最窄处时。突然一个巨人翻山过来，直接抱起大船，横在江水中，船头船尾卡着岸边。江水拍打了半天，才把大船打散。巨人随后翻过山，就倒在了山谷里。”
鹿游园听得有些入神：“那怎么从来没听村里的大人提起过。”
“因为防风在这躺了几百年，村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为什么不跟你们小孩子说，那是懒得解释。更何况村民哪知道什么防风氏，就知道山谷里躺了个巨人，小孩子看了害怕，晚上回家要尿床……”
鹿游园仿佛仍陷在初见巨人的震惊之中，半晌没有说话。高笋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知道这娃晚上会不会吓得尿床。
是夜，鹿游园倒也没有尿床，只是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高楼大厦，也有荒古巨人，更有神仙飞来飞去斗法……
不过这晚上，齐小妮倒是真的尿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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