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其他小说 > 河水青清 > 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八回

    中山狼原形毕露,报凶信午夜惊魂。

    其实,黄莺还是太嫩了,全不知世事险恶,人心不古。如果她能忍一时之气,把所见所闻全当没看见,等舅舅和哥哥前来,一劳永逸,安全撤走。谅温如玉也不敢放半个臭屁。那她就不会有以后地几欲生死,千般磨难。

    美丽善良的姑娘啊,你只会把别人往好处想,何时能长点心呢?普天之下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豺狼虎豹,也不是天灾人祸,水火无情,而是扭曲奸诈的人心,防不胜防,深不可测。

    当然,黄莺气愤填膺也在情理之中。世间能有几个女人,大度到看着自己的丈夫与人私通而不吃醋呢?又有几个大度的男人,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按在身下,而无动于衷呢?你看那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那么窝囊地男人,尚仗三分血气前去捉奸。如果他能忍一时之气从长计较,一年之后,潘金莲便会给他抱回一对儿白白胖胖的双胞胎来,省了自己多大力气。就因为忘了一个“忍”字,落了个尸骨无存,岂不愧哉冤哉。正是:

    忍字头上一把刀,

    退步低头思妙招。

    明里没有暗里有,

    对付宵小须阴招。

    温如玉不大会儿也回来了,他轻松地吹着口哨,悠哉游哉,心情大好,今天一定好脾气。

    “如玉,你干啥去了?”黄莺压着一肚子火,故作镇静地问。

    “我?哦,我到朋友那儿玩了几圈牌,今天手气好,赢了好几十万呢!你看……”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潇洒地晾了一晾。

    要该平时,黄莺还会相信他,他演得多像啊!现在,她还会相信他吗?当然相信,相信他骗了自己更多。她阴沉着脸,揶揄道:“这么好的手气,不会是在金丝燕的肚皮上玩的牌吧?”

    如玉打了个楞,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婆,你怎么和我开起玩笑来了?”

    “开玩笑?”黄莺双眸喷火地道,“我是想问问你,那么瘦弱可怜的小姑娘,是否还活着?是否被你糟蹋死了?”

    如玉明白了,他自嘲地笑着道:“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而已,何必当真?不就是玩玩嘛,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老是拴在你裤腰带上。现在你的裤腰带已经松啦,没多大意思。老婆,现在实行换妻,如果你感兴趣儿,我给你找个家伙大的,让你过足了瘾,你看如何?”

    看着他玩世不恭的可憎嘴脸,听着他满嘴的污言秽语,臭不可闻,黄莺惊诧不已,这还是从前那个识书达理,风流倜傥,正人君子样的温如玉吗?一定是被山精树怪魅惑了心窍!救人要紧,赶紧打醒他!她跳起来,对着那张还在喋喋不休地浪脸就是一巴掌。

    她满以为这一耳光抽过去,足打得他转圈圈,幡然醒悟,愧过自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其实她在人家手里,论力气,论心计,就是一个小燕雀而已。他可以轻松玩弄她于鼓掌之间,人家把她卖了,她还蒙在鼓里,欢欢喜喜数钱报数呢。正应了一句话:

    有心算无心,

    一算一个准。

    心善遭人欺,

    花鲜引浪蝶。

    温如玉对她抽过来的巴掌,看都没看,伸手叼住了她柔弱的皓碗,她挣了两挣都没有挣脱。他的脸逐渐阴沉下来,眼睛里发出了骇人的光,冷冰冰地道:黄莺,你还打上瘾啦,上次打我一耳光,我就没和你一般见识,这里男人才是天!随随便便打老公,信不信我把你腕子拧断!”

    “你敢!”黄莺坚强地道:“别以为我黄莺是软骨头,你有种今天把我胳膊拧断,看我黄莺会不会向你求饶一声!”两人叫上了劲。

    温如玉双手拧住黄莺的手腕,开始发力。黄莺不自觉地背转了身,她满口银牙错动着,咬的咯吱响,银盘大脸因疼痛扭曲的变了形,冷汗慢慢浸出来,可她就是不吭一声。此时,两人哪还有夫妻情份!

    如玉冷冷地道:“本以为你是只小绵羊,想不到还真有骨气……”

    黄莺咬牙切齿:“姓温的,对一心一意爱着你的妻子下如此狠手,你……你可真有能耐!不怕坏良心,你整死我吧!”

    “哼!想死?没那么便宜。”他手上开始松劲儿,“本来,看你有花一样的脸盘,又给我生了个女儿,想留着你过日子的,可你一次次践踏我的底线,还学会跟踪了!既然你知道啦,撕破了脸皮,索性告诉你,让你长点记性,老实下来。不错,贵州那女孩是我弄来的,所以卖她,是她不下蛋。我不花钱玩她,是卖她时讲好的。你有本事救她可以试试。我看还是为你自己庆幸吧,有一副好皮囊,为我生了个女儿。”他加重语气,接着道:“现在给我腾出肚子来,准备生儿子,不然,哼,有你好看!?”说完用力一搡。

    黄莺噔噔噔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她肚里的火气腾腾而起,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活着还有啥意思?黄莺可不怕死,面对四头恶狼,她都没有退缩。她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握紧拳头冲了上去,“温如玉,你给我说明白,那么好个人,你是怎么变坏的?还是从前就是个坏蛋?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我就算死也要听句明白话,不然我不甘心!”

    看着黄莺捏着两个白嫩的小拳头,咬着银牙,端着马步与自己叫阵的小模样,温如玉觉得分外的好笑,而且趣味无穷。他就像看到了一个三岁的顽童,捏着鸡蛋大的拳头,跃跃欲试,要向他冲锋陷阵,决一死战呐!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是那么地酣畅淋漓,肆无忌惮。笑过了,站起身来,大模大样地走到黄莺跟前,无视她捏紧的拳头,伸出细长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香腮,逗趣地道:“啧啧,你说,天底下咋会有这么完美的脸蛋儿呢?七仙女,怕也比不上,还有一身一掐出水的白肉,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欺霜胜雪!我可是真有些不舍得呢……可惜可惜,好东西吃多了也让人倒胃口,总想找点新鲜的刺激刺激……”

    黄莺听着他玩世不恭,侮辱性的话。看着他戏弄奸诈的流氓嘴脸,冷不丁照脸就是一拳。遗憾的是温如玉轻松躲过了。

    温如玉不无戏耍地道:“你也想动手,还是算了吧,和我动手,你三个也不行!”他看黄莺攥着两个肉乎乎的小拳头,一脸的不服气,就像一头老狼逮住了一只羊羔,吃了吧,肚子圆滚滚的,吃不下。放了吧,他可不舍得。只想戏弄一番,“莺妹妹,你说你长着鲜花一样的脸蛋,脱了衣服能迷死天下男人,对,还有一颗大度善良的心。为什么那心就不长几个窟窿眼呢?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他摇头晃脑,惋惜不已。

    黄莺经他嘲讽的点拨,突然开了窍。心里一动,她放下握紧的拳头,义正辞严地道,“温如玉,你可别忘了当初发下的誓言,不然可是会遭天谴的!”

    “誓言?什么誓言?有吗?”

    “有,黄莺理直气壮地道:“那次你和刘姑娘……回到家,我没说你半句难听的,好言扶慰,你好感动,当场对天盟誓说:若有一天负了黄莺,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终。老天作证,你敢说没有?”

    温如玉手扶脑门,蹙眉想了一会儿,道:“嗯,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儿……”

    黄莺见机不可失,以为如玉会有良心发现,心里一动:我何不委曲求全,求他放过自己……她上前一步,双手搂住了如玉的腰,用高耸的胸脯蹭了两蹭,撒娇般的恳求道:“如玉,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刚才是和我开玩笑,对不对?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看在女儿小画眉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咋个放法?”他似有不解。

    黄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放我……放我回山东老家……我想我娘了……”她仰着脸,眼泪扑簌簌而下,撇着小嘴,一脸的委屈和乞求,那么凄婉动人,楚楚可怜,纵使泥人也坠泪,铁汉见了也酸心。

    如玉也确实被感动了,他弯腰扶黄莺起身道:“我发过的誓言,当然算数,就像你说的,念我们昔日的情份,看在给我生了个女儿的份上,你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吧,不要三心二意。一年之内给我生个小子。我的事你也不要再管,你也管不着!”。他退到床上坐下,“嗯,留着你补个空缺,打个牙祭吧。”

    黄莺看计不得逞,羞怒交加,心里的火腾腾而起,再也压不住,捏紧两个小拳头,又一次冲了上去,“打你奶奶个牙祭!姓温的,你骗得我好苦啊!你不放我走,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啥意思?我是你奴隶啊?咱们拼了吧,大不了死在你手里!”

    女人心软,这会使她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深渊。对付宵小须阴招——先甜言蜜语稳住他,然后弄些耗子药来……或趁其睡熟,一铁棒下去,干得他脑浆崩裂,埋死狗一样处理掉。在这王法不及之地,你回到山东老家,也不会有人知晓。这就是女人软弱之处埋下的祸根。你捏着两个肉乎乎的小拳头,连蚂蚁都干不死,冲上去干啥?给人家瘙痒啊?

    温如玉坐在床前,见她冲来,一动没动,只是瞪圆了双眼……

    黄莺的拳头在空中顿了一顿,她看到温如玉眼睛里,突然发出了绿莹莹阴森森的寒光,就像暗夜里的鬼火一样,那么瘆人,那么可怖。不就是狼吗?豁上死的人还怕狼吗!她正要砸向那张狼脸,如玉伸指点在她鼻尖上,一字一顿地道:“徐大海求我好几次了,他愿出价九千万,你不信邪,打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今天夜里就让你去过花烛夜!”

    黄莺惊恐地打了个噎,高举的拳头无力地垂下,双腿一软委靡在地。她呆愣愣地坐在地上,还没有从懵懂中醒过味儿来。想一想,世事真是无常,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瞬之间变成魔鬼了呢?,曾几何时,她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拱来拱去,撒娇卖乖,是那么的幸福和甜蜜,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快乐。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骤然之间变成了一头冷酷无情的狼!那个温文尔雅,端庄大方,善解人意,知冷知热,知疼知爱的如玉哥哥哪儿去了呢?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她死也不甘心!

    她忽地从地上折身坐起,指着温如玉的鼻子,声色俱厉地道:“如玉,你说句明白话,我黄莺如花似玉,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身子给了你。甘愿跟你到这穷山沟里过苦日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今天你必须给我个理由!”她想到自己一片真心待他,却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想起昔日自己受的苦,委屈地撇着小嘴儿,止不住大颗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扑嗒嗒落下来。

    如玉阴森着脸,看着她,冷冷地道:“狼吃羊还需要理由吗?那狼群吃了你的羊群,你怎么不去找它们理论?白长了个花一样的脸蛋!你可真幼稚可笑。”

    这回,黄莺真地明白了!她以血的代价,终于认清了温如玉的本来面目,他比狼要可怕得多!狼只会让她死,而温如玉能让她生不如死!就像现在的金丝燕一样。人一旦变成了魔鬼,那比真正的魔鬼更可怕。

    其实,温如玉本来就不是人,东郭先生遇到的中山狼,只是他的孙子辈儿。他的狡猾、阴险、残忍、凶恶,嗜血,手段,要比他的子孙辈儿高明得多。他经过几千年的修行,已经成精了。在一次狩猎中,他掳劫一个温润如玉的美貌少年,他没舍得吃,活生生剥下了一张完整的人皮。经过炼制,存放府中,有需要时,披上人皮,打扮的天衣无缝,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俊美公子。就算是有经验地老猎手,也不一定能识破他的伪装。他专一猎取貌美如花、心地善良地女孩子,用计谋耍手段,骗取了人家的身子。自己玩够了,玩厌了,如果吃了她,那是她的造化!他会让女孩子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自己再踏上一只脚,从中取乐。这可怪不得他,乃狼的本性使然——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此为千古不变的哲理。你让他吃那臭烘烘的东西?他才不干呢!经过几次尝试,他得出了结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吃个把人,根本无人过问。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她们心里不设防,怨谁!

    现在,他倒身面墙而睡,根本不怕黄莺报复。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没长角的小绵羊。更重要的是,他在睡梦中还睁着一只眼呢!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黄莺心里一动:既然是狼,杀了吧!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三年前,舅舅来看母亲,娘亲到地里摘菜,让她杀鸡。她总看着鸡的眼睛里噙着泪花花,好可怜!她闭着眼,用刀在鸡的脖子上哧溜哧溜锯了半天。鸡不动了,她一松手,鸡打了个楞,扑棱棱上了房。脖子上滴着血,咯咯地吆喝着向她抗议。她想,它一定是在骂她,骂她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它也下了好多蛋呢!

    现在,她看了看温如玉那脖子,比鸡脖子要粗的多,自己根本干不了那血腥的活儿,万一一刀不能毙命,对自己就是灭顶之灾。如果没见过徐大海,还好,她可是见过他一次了,那老头儿可有把子力气,自己根本打不过他。如果被他扒光了衣服,按在身下……那一张黑脸,胡子,脓疮,口水……在自己白嫩的小脸上啃来啃去……我那亲娘哎,就是死也不能落到那一步……对!那就死吧,现在还来得及,在这没有王法的地方,万一被绳捆索绑到徐黑子那里,想死也晚了!

    她看了一眼温如玉,悄悄转身向门口走去。她记得正南二里多路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深山沟,多是石头,足有二十米深,只要一头栽下去,不会有多大的痛苦……她刚要拉开屋门,忽听小画眉叫她:“妈妈,尿尿。”她已从床上坐起,一只小手揉着眼睛,一只小手伸来等她抱抱。

    黄莺和衣搂着女儿睡了,女儿救了她一命!没娘的孩子是灯草,九泉之下,看着女儿孤苦无依,哀哀欲绝,自己却爱莫能助,她会痛彻心扉:流泪泪淹阎罗府,哭声声震泰山崩。

    黄莺思来想去,无计可施。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逃跑也不是那么容易,万一使他惊觉,反为不妙。况且,自己也不一定能走得出这迷魂谷。只有撒娇卖乖,低眉顺眼,求他恩典,挨得一天是一天,等待哥哥和舅舅救援了。但愿他还有一星点的良知不泯,念着昔日恩爱的一点情分。如果自己能怀孕当然更好,他就不会卖了自己,可不怀孕又怪谁呢……她委屈的直想哭,思前想后,一夜没睡着。直到如玉开门出去,她装作睡熟了,没敢吭声。昔日爱他爱得要命,如今怕他怕得要死。远嫁的姑娘啊,无事便罢,一旦有事,谁才是自己的亲人?谁又能帮自己一丁点呢?现在她是多么地想念家乡和亲人呢!

    那日之后,只要如玉晚上不出门,她会主动地给他端水洗脚,而且仰着笑脸,装作很乐意的样子。在药物的刺激下,他拼命欺负她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种耻辱,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但她还是装出十分享受快活的样子,以博取他的欢心。其实,她在心里已把温如玉地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头喷血,祖坟掘了个七零八落。咬牙发誓:如果有一天我黄莺得了势,我会让你加倍偿还,后悔人生!

    这奴隶般的日子,她是度日如年。好在三月将尽,据舅舅和哥哥来救她的日子,也就十天半月的事了。希望的脚步一天天靠近,她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这天晚上,如玉也不知浪到哪里去了。黄莺自顾不暇,再也不敢过问他的事了。她刚刚搂着小画眉睡下,门外传来“扑嗒扑嗒”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短促的敲门声。

    她手忙脚乱地点亮了油灯。十多天来,她都是和衣而眠,以防不测。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锋利的剪刀,缩在袖筒里,悄悄来在门后,低声道:“是谁?”

    “莺儿,是我,快点开门!”从婆婆压着嗓子,迫切而急速地颤音里,她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同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赶紧开了门儿。

    婆婆快步走进来,一脸焦急地道:“孩子,快走,两个畜生要害你呢!你把小画眉留下,我养着,带着孩子你跑不出去!快走吧,晚了,怕来不及啦!”

    黄莺一时惊恐的六神无主,惶急的直转圈圈。她飞快地跑出屋去。她已是惊弓之鸟,她是想看抓她的人冲过来没有。好在外面一片寂静。小画眉这个一岁大点的孩子,也许感到了危险气氛地压抑,光着小屁股爬起来,拼命地喊着,“妈妈,妈妈!”

    黄莺当然不会弃她而去,就算自己能跑出去,想起女儿在异地他乡孤苦伶仃,饥寒交迫。她也会痛不欲生,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她脑子飞速运转着:婆婆是有意地留住她的孙女儿,还是真心为她好,怕她带着孩子累赘跑不出去呢?婆婆能舍弃母子之情,顾念婆媳之情,足见正气在胸,心地良善,大慈大悲,是天下第一好人哪!但是,为了带走小画眉,还是耍个心眼稳妥,不然争执起来,伤了和气,也辜负了婆婆的一片真心。

    黄莺回屋的时候,计较已定。她“扑嗵”跪倒婆婆跟前,情真意切地道,“娘,您的天高地阔之恩,莺儿今生记下了!你就好人做到底,给拿些钱吧,没有钱,女儿回不到家……”

    她心里已有主意,如果婆婆当场掏出钱来,她就说钱不够,让婆婆再去拿些;如果婆婆要抱走小画眉,她会哭求婆婆:生死离别,让我再和女儿亲热一会儿,今日一别,再想见面,难如登天了!

    好在,这位善良伟大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心计。答应一声,赶紧跑走,拿钱去了。

    黄莺在门口看婆婆真的走了,她就在一分钟里给女儿穿好了衣服,用背兜背在身后。从垫床的砖摞间,抽出一沓票子,装在贴身衣袋里。把剪刀抓在手里。略一思索,“噗”地吹灭了灯。探头门外并无动静,急步出屋,张惶四顾,强压心跳,向着她来时的方向,急急如惊了枪的野兔,忙忙如狼口边的羔羊,在那茫无边际的黑夜里,向着黑咕隆冬的恐怖森林,沉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一路跑下去了。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