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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陵之世事难料(七)

    第三十六回_比武

    与舅舅的交谈让萧泓珺明白了许多事情,印象中一向闲散的舅舅忽然变得深不可测。可以想象,金陵城里有一股支持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形成,这股力量是舅舅经过多年的努力纠集到一起的,麒麟军副帅李笃肯定是其中之一,这股力量已然渗透到禁军、巡防营和羽林营。

    数日后,武陵王安排比武,考较萧泓珺的武艺,以便确定他在麒麟军中的职位。比武之日,萧泓珺一大早骑马来到武陵王府,王爷已经吩咐亲兵为萧泓珺准备了麒麟军的军服。萧泓珺换上军服后,来到正殿大厅拜见武陵王。

    武陵王习惯了身穿长衫的萧泓珺,咋一看到军士打扮的萧泓珺,一脸惊讶的神色,眼前的萧泓珺身材魁梧,像个力士。

    武陵王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萧泓珺,说道:“贤侄有志从军,我还担心你文质彬彬,不能适应沙场征战。穿上军服后,完全是勇士的模样,我就放心了。一会儿校场比武,贤侄一定要尽心尽力,让我刮目相看。”

    萧泓珺拱手作揖说道:“多谢皇叔收纳侄儿,侄儿定不负皇叔的恩情与厚望。”

    武陵王笑着说道:“贤侄从军,作为叔叔,应该送你些礼物。”说完,让亲兵捧来一副盔甲和一柄宝剑,交到萧泓珺手里。

    武陵王说道:“这是我用过的剑和盔甲,送给你,希望有朝一日你用它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萧泓珺手捧宝剑和盔甲,跪下说道:“多谢皇叔。”

    萧泓珺跟随武陵王来到了禁军校场,太子萧泓麒和禁军大统领周胥已经在校场等候,几名禁军侍卫首领在一旁舞刀弄剑。为了考较萧泓珺的武艺,大统领周胥从禁军里抽出了几名不同军阶的侍卫,从领班到都尉在到都统,准备与萧泓珺较艺。

    比武过程分别是一百回合拳脚,如果战平,就比试短兵器五十回合,如果还不分胜负,就比试射箭,然后是马上拼刺。

    先与低阶禁军军官比试,萧泓珺在拳脚上胜了前两个对手。第三个对手是个都尉、五品武官,萧泓珺与对手对了几拳之后,发现对手功力不错,仅凭拳打脚踢,百招内恐怕不能取胜,于是改变战术,拳脚中掺进了北方跤术,一个冷不防,抄起对方踢来的腿,把对方摔了个跟头,观众席上传来叫好声。对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扎实马步,不敢大意,转攻为守。萧泓珺转守为攻,拳脚并用,对手连连躲闪,萧泓珺一个飞脚踹向对方左肋,对手一见,心中暗喜,一侧身,也想给萧泓珺来个接腿摔,谁知萧泓珺这招是故意卖个破绽,借对方接腿的力道,俯身顺势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反将对手摔了个跟头。对手接连被摔了两个跟头后,开始消极防守,无论萧泓珺怎么进攻,就是不肯出击,萧泓珺力量上优势不大,一时奈何不了对方,百招儿后,双方罢手。

    大统领周胥面色凝重,对自己属下的表现十分不满,站起身大声说道:“这场比武,孙都尉输了,请萧公子休息一下,大家先用午饭,申时开始,和魏都统比试最后一场。”

    武陵王说道:“今天的比武完全是为了麒麟军选拔人材,诸位都辛苦了,我已经在府里备下酒食犒劳大家,都请吧。”

    武陵王带路,除了亲兵和校场杂役外,其他人都跟着来到王府。

    午宴设在王府的正堂,众人知道武陵王为人豪爽,所以都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

    太子忽然发现萧泓珺不在场,好奇地问道:“皇叔,怎么没见到大哥呀,他哪里去了?”

    武陵王回答道:“今天的比武都是真功夫,三场拳脚比试下来,他腿臂酸痛,我请来郎中为他舒筋活血,不必等他。”

    禁军大统领周胥坐在武陵王身边,武陵王小声对周胥说道:“我看今天的比武就到此结束吧,我准备提议兵部,晋升泓珺为五品武官,在麒麟军的一个营里担任副将之职,你看是否妥当?”

    周胥回答道:“萧公子的武艺的确不错,我没意见,王爷看着办就是了。他是皇族后代,初入军营,应该如此。”

    午饭后,武陵王安排大家到偏殿喝茶休息,说道:“诸位,我刚才与大统领商量了,今天的比武到此结束,大家休息好了,就请到后院参观我这些年收藏的兵器和盔甲,让你们饱饱眼福。”

    众人一片叫好,太子忽然说道:“皇叔,大统领,我最近收录了一名亲兵,武艺高强。前些日子忙于婚事,一直没时间考较他的武艺,原本想趁着今天的机会让他也比试一下,也好确定品级。这个人虽然是我府里的亲兵,可是我也想让他在兵部挂名,一不至于埋没了人材,二能有机会晋升,为国效力。”

    武陵王和周胥相互看了一眼,周胥对太子说道:“东宫的侍卫以往都是从禁军侍卫中指派,为什么殿下要亲自招募?莫不是侍卫们不得力?”

    太子说道:“非也,只是个案而已。此人是我在市井微服走访时遇到的,是前朝武将的后代,我看他武功高强,心血来潮,就收他做了我的亲兵。”

    周胥看了看武陵王,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要继续比武,恐怕今天不能仔细鉴赏王爷的收藏了。”他回头对自己的几个手下说道:“你们几个好好休息,下午有太子殿下的亲兵与你们比试。殿下慧眼识珠,亲自招募的亲兵必有过人之处,这是你们切磋武艺的好机会,不可错过。”

    太子谦虚地说道:“大统领过奖了,皇叔如果下午有空,不妨一同来观赏侍卫们较艺?”

    武陵王爽快地说道:“当然,我大梁人材辈出,不能不看。”

    这时,萧泓珺走入偏殿,武陵王看到他进来,招呼道:“贤侄过来,你辛苦了,用过饭了吗?”

    萧泓珺拱手说道:“多谢皇叔关照,刚刚喝了些肉汤。”

    武陵王不太满意,说道:“你这么大的个子,打了一个上午,应该多吃一些呀,肉汤怎么顶事?”

    萧泓珺客气地说道:“我不是很饿,下午还要比武,多食不便。”

    武陵王说道:“你放心吃喝好了,你的比武已经结束了。下午的时间就交给太子殿下和大统领了,你跟着我,咱们到校场观摩禁军与东宫的对练,开开眼界。”

    萧泓珺诧异地说道:“我的结束了?那好,我听皇叔的安排。”

    午休后,众人来到禁军校场,太子、武陵王和大统领背着阳光坐定,蒙三勇站在太子身后。

    太子将蒙三勇介绍给武陵王和周胥,说道:“三勇,该你出场了,你可要为东宫争气呀。”

    蒙三勇憨憨地回答道:“全听殿下吩咐。”

    大统领周胥指派低阶军官与蒙三勇比试,太子见状说道:“大统领且慢,现在已经申时,太阳西斜,我看咱们节约些时间,魏都统还没有下场比试过,就让三勇与魏都统比试比试,不论输赢,点到为止,如何?”

    太子的提议让周胥十分诧异,魏都统名叫魏炽,是开国将军的后代,家传的武艺,在琅琊阁高手榜上位列第十。众所周知,他的武艺在禁军里仅次于大统领,太子虽然口称亲兵武艺高强,但此人看上去年龄不过二十几岁,和萧泓珺相仿,虽然身体健壮,可是无论如何不能与魏都统相提并论。武陵王之所以取消魏都统与萧泓珺的比武,除了知道萧泓珺的武艺不如魏炽外,另外一层意思是不想让皇室子弟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太子也知道魏炽的武艺了得,却提出直接与他比试,难道是有恃无恐了?

    周胥这样想着,回答太子道:“既然殿下如此提议,那就按殿下说的办。”他对坐在一旁的魏炽说道:“魏将军,今天下午只比一场,由你出战,可要小心,不能轻敌呀。”

    魏都统起身,向周胥、太子和武陵王拱手作揖,说道:“属下遵命。”然后下场准备。

    魏炽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络腮胡子,四十岁的年纪,不苟言笑。他已经在禁军里服役了二十多年,经历过无数次比武,今天的比武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他在周胥的手下统领禁军,对侍卫人员变动了如指掌。他知道太子最近从外面收纳了一名亲兵,原本应该由禁军核查此人的身份背景,可是太子却没让禁军插手,而是自作主张,发给此人进出东宫的腰牌,还带着他进出皇宫,可见太子对此人很重视。但是太子的所作所为显然不合规矩,魏炽和东宫有些嫌隙,不愿多生是非,便不再过问此事,现在就要揭示这位亲兵的真面目了。

    先比拳脚功夫。魏炽和蒙三勇二人抱拳施礼,然后你来我往,斗在一起。表面上看,两个人的招式平淡无奇,实际上,两个人都在运功,以内力相抗。

    萧泓珺一眼就认出了蒙三勇,他就是在府佑广场卖刀的农夫。至于魏炽,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名字也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校场上,两个武功高手挥拳踢腿,虎虎生风,搅得尘土飞扬。蒙三勇见对方年长,不愿逼迫对方,但魏炽已经感到吃力,手脚酸麻。

    坐在看台上的武陵王挥手驱赶飘来的尘土,大声说道:“罢了罢了,校场让你们搞的爆土狼烟,受不了。停,停,够了,够了,不是说好点到为止吗?我看到此为止吧。”

    周胥听武陵王这么说,高声喊道:“停。”

    蒙三勇和魏炽各退后两步站定,相互拱手施礼,然后面向众人再行礼。

    武陵王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武功高手,旗鼓相当,旗鼓相当。太子殿下慧眼,招募的亲兵武功了得,佩服,佩服。”

    周胥说道:“你们二人下去休息吧。”

    太子对蒙三勇的表现不太满意,他看得出来,蒙三勇没有用全力。太子对魏炽的印象不好,魏炽曾经挑东宫的毛病,查东宫的底细,对东宫的亲兵和侍从也不友善。太子原想让蒙三勇给魏炽一些教训,让他今后不敢小瞧东宫,可惜蒙三勇不开窍,不懂得勾心斗角,只斗了个平手。

    太子思寻着,忽然灵机一动说道:“高手过招,实在难得,现在时间尚早,不如再让他们比试一下射箭,你们看如何?”

    武陵王说道:“好,我看可以,刚才的拳脚比试很精彩,可惜场地不好。大统领,你的校场恐怕要修一修了吧。”

    周胥说道:“王爷说的是,校场的确需要修缮了。接下来,我们看看他们二人弓弦上的本事,来人呀,取弓箭来。”

    太子回头招呼了一下随行的亲兵,让他取蒙三勇的弓箭来。

    蒙三勇和魏齐二人稍作休息,擦汗洗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再次走进校场,各自拿起一张弓,开弓热身,做射箭的准备。

    比试开始,箭靶放在一百步的地方,两个人每人五箭,全部上靶。

    太子吩咐把箭靶摆放到两百步开外的地方,二人又各射五箭,又全部中靶。

    太子吩咐把箭靶摆放到三百步开外的地方,周胥说道:“殿下见谅,我们的弓箭射不到三百步,即使勉强射到三百步,多半也会失了准头。”

    太子说道:“那好吧,我这个亲兵使用的弓与禁军的不同,就让他单独展现三百步和四百步的本事。”

    只见蒙三勇抽出一支长箭,这支箭比普通的箭长了许多,也重了许多。他张弓搭箭,侧身把弓拉满,一箭射出,箭落处,草靶被射穿,长箭插入土中。

    众人一片喝彩,魏炽也不由地喝彩。他用的是禁军标配的弓箭,两百五十步外,箭就飘了。他看出来了,太子是想让自己的亲兵胜出,压禁军一头,于是知趣地说道:“蒙老弟力大无穷,武艺高强,后生可畏,佩服,佩服。”

    周胥对于东宫和禁军谁胜出全无芥蒂,鼓掌喝彩后,走到蒙三勇身边,拿过他手里的大弓试了一下,说道:“这真是一张好弓呀,我记得老令公也有一张类似的弓,可是他老了,很久没看到这么好的箭术了。”

    太子没有鼓掌喝彩,而是平静地吩咐把一个木桩摆放到四百步开外的地方。

    在坐的各位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四百步外眺望。

    蒙三勇不负众望,双腿叉开,运力拉开大弓,一箭射出,钉在木桩上,众人又是一片喝彩声,太子这才高声喝彩、鼓掌。

    勤务兵从木桩上取下长箭,送还蒙三勇。

    武陵王把箭要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转手递给萧泓珺,说道:“你看看,这箭是特制的,在战场上专门针对敌方将领。射的远,射的准,咱们麒麟军也要有这样的箭才行。”

    萧泓珺仔细看了看这只箭,箭是用铁打造的,黑漆漆的,比普通的箭重了许多,剑杆与箭头是一体的,尾端嵌着羽毛。看完,他把箭交还到太子的手上。

    武陵王对太子说道:“殿下,你让我见识了这么优秀的人材,难道不怕我把他从你的身边抢走吗?”

    太子说道:“有皇叔和大统领见证,我想让蒙三勇入军籍,从五品做起,以后凭军功晋升,你们看如何?”

    周胥说道:“论武功,蒙三勇配得上五品,我同意他入侍卫编制,可是侍卫不出京城,何谈军功呀?”

    太子说道:“我和父皇商量好了,秋围过后,我要替父皇巡视齐州,坐镇右路军,讨伐北燕,收复被北燕侵占的土地。我要上阵杀敌,三勇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武陵王说道:“殿下三思,你是储君,不能轻易离开京城,更不能以身犯险呀。”

    太子说道:“正因为是储君,所以要做臣民的表率。国家受到外族侵略,国土沦丧,生灵涂炭,在这个时候,我更应该站出来,为父皇分忧,带领大梁子民抗击侵略,收复失地,立我大梁国威。”

    武陵王见太子说得激动,拉着萧泓珺站起身说道:“殿下不愧是我大梁的接班人,是皇室子孙的楷模。泓珺新入麒麟军,我要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我看这样,秋围过后,泓珺与麒麟军先锋营跟随太子出征,你们兄弟并肩战斗。”

    太子露出得意的微笑,他看着萧泓珺,拍了拍萧泓珺的肩膀说道:“到时候,我要亲眼见大哥杀敌立功。”

    第三十七回_琥珀山庄

    重阳节后开朝,太子正式奏陈皇上,请求征讨北燕,收复失地。

    南宫太在参加完妹妹的婚礼后,还没离京,也参加了早朝。他见太子奏毕,移步出列,陈述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右路军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完全可以与北燕一战。

    兵部尚书王卞也奏陈,旱灾缓解,粮草征调的困难已基本解除,可以满足右路军的军需。

    武陵王奏陈,当前北境平安,愿将先锋营交由太子指挥,助右路军一臂之力,讨伐北燕。

    梁帝本想继续修养生息,不愿多开战端,但是看到诸位大臣都主张讨伐北燕,士气高涨,于是下旨授予太子天下招讨大将军的称号,秋围过后,前往齐州。同时命武陵王将先锋营带到九安山,然后跟随太子出征。

    九安山距离金陵有两百多里路,是皇家狩猎的场所。九安山上修建有一座猎宫,供皇上与妃嫔在狩猎期间居住,其它随行的官员和禁军侍卫们都在猎宫前面的广场扎营。如果秋高气爽,气候宜人的话,皇上也会选择居住在营帐里。

    秋围的队伍浩浩荡荡,梁帝只带了宁嫔和皇子泓帛陪同自己。萧溱潆也想去秋围,哭闹了一回,可是不管用。皇上正在生二儿子的气,连同溱潆也不受待见。周胥亲自带领禁军护卫皇上,太子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伍跟在父皇的车丈后面,武陵王把全家都带上了,安排了几辆马车,裹在队伍中间。还有其他皇亲国戚,林林总总,有几千号人,秋季围猎是皇室主要的娱乐活动,年年如此。

    萧泓珺在出发前专门带了礼物到言府致谢,述说他已经重入皇族,并且加入了麒麟军,在秋围之后就要随太子出征北燕。他关心地问起林乐瑶的近况,言素显得十分尴尬,说林乐瑶已经前往荆州探母,应该一路顺利,大概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回京。萧泓珺心事重重,他很想在出征之前见见乐瑶。

    言素也加入了秋围的队伍,太子要挂帅出征,作为太子太师,他必须为太子送行。他还约了玄真,硬拉着老道一同去九安山,只把言穗留在家里照顾母亲。

    武翼侯的车队经过数日颠簸,接近了金陵城,栢山没有选择直接进城,而是来到了离京城五十里的琥珀山庄。

    琥珀山庄是老令公薛亮的庄园,薛亮年青时曾是大梁的第一猛将,曾经位列琅琊榜武功第一,获封一品军侯,后来加封为镇国公。栢山曾经是薛亮的部将,很受薛亮的赏识。大梁与北燕交战时,薛亮向老南宫王推荐栢山,栢山成了右路军副帅,屡立战功,也获封一品军侯。后来栢山由于伤病,提前退休,回到老家滨州,他一直保持与老上级的来往,双方关系密切。

    老令公已经八十岁了,可依旧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步履矫健,白发飘飘,神态英武。薛氏家族是武将世家,到他这一辈达到顶峰,他有两子四女,长子薛甬娶了皇上的姐姐毓襄长公主,继承家业,次子薛鼎在朝中任刑部尚书,太师言素的病妻是老令公的女儿。

    栢山一行人入住琥珀山庄,晚上老令公摆宴席为众人接风,这是萧泓奕第一次来到姑姑家。一进入山庄的领地,他就被四周秀美的景色迷住了,晚饭后,薛东武邀请他骑马上山看日落,说那是大梁最美的景色。萧泓奕很想去,可是看到身边的栢邺拄着拐杖,不忍心撇下他,婉言谢绝了表哥的邀请。薛东武斜眼看了看神情猥琐的栢邺,心里不爽,薛东武也曾在禁军干过,认识栢邺。

    薛东武对萧泓奕说道:“你总带着这个废物干嘛?让他自己回房休息去吧。”然后冲着栢邺说道:“你拄着拐杖到处溜达,不嫌丢人呀?”

    栢邺傻笑了一下,说道:“好,好,我这就回去,不耽误你们。”

    萧泓奕略带歉意地对栢邺说道:“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你的伤还没好,要多保重。”

    看到栢邺走远,薛东武搂着萧泓奕的肩膀说道:“咱们走,骑马上山看日落去。我听说太子妃把战马送给了你,我还真想看看这个丑女送你的马长什么样。”

    萧泓奕不悦,说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对太子殿下太不礼貌了。”

    薛东武睁大眼看着萧泓奕,说道:“呵,教训起我来了,你有礼貌还离宫出走?你这是假正经,你假正经。”

    萧泓奕不耐烦地推开薛东武的胳膊,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两码事,你不要胡扯。没事我也回去休息了。”

    薛东武说道:“别误会,你别误会,我知道太子是你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们上山吧,晚了就错过美景了。”

    萧泓奕说道:“不去了,没心情。”

    薛东武说道:“别呀,我娘今天见到你可高兴了,她让我一定要陪好你。既然不想上山看日落,那我带你去看另外一样东西,我收藏了很多奇石,你绝对没见过。”

    萧泓奕从小就对石头感兴趣,收藏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他听薛东武这么一说,不由地应道:“好呀,没想到你也喜欢奇石,走,让我观赏观赏。”

    薛东武的院落坐落在山庄正殿的东侧,进了朱漆大门,薛东武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来客人了,都出来见见。”

    四个妇人带着十来个孩子陆续来到客厅,薛东武大大咧咧地对萧泓奕说道:“这几个都是你的大嫂,这些都是我的孩子。”然后冲着妇人和孩子们说道:“这是荣王殿下,我表弟,大家见礼。”

    四个夫人各个相貌出众,衣着华丽,见了萧泓奕,下蹲行礼,一群高矮不齐的孩子们跪下磕头。萧泓奕赶忙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子们吉祥,孩子们好,都请免礼。”

    他对薛东武说道:“茶就不喝了,咱们这就去看你的收藏吧。”

    薛东武说道:“好,好,咱们马上去看,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带着萧泓奕走进后院。

    后院中央有一颗石榴树,树上挂满了红澄澄的石榴,甚是好看。薛东武说道:“我后院的房子是不住人的,所有房间都用来安置我的藏品。你是先看贵重的,还是先看奇特的?”

    萧泓奕想了想说道:“我想先看看你有什么样的贵重石头。”

    薛东武拉着萧泓奕走进后院正中间的房子,说道:“殿下请看,提提意见。”

    萧泓奕背着手走进房间,一眼望去,只见房间里竖立着几排万宝格,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翡翠、玉石、琥珀、珊瑚和玛瑙,琳琅满目,目不暇给。

    萧泓奕看花了眼。在皇宫里,他见过很多翡翠饰品和精雕细琢的玉石摆件,可是这里摆放的都是些雕琢一半的原石,五颜六色,千奇百怪,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品种。

    薛东武怕萧泓奕看不懂,就讲解道:

    “这个是朋友从南楚带来的翡翠原石,够大吧,我专门请工匠在上面开光雕刻了一个甘蓝,好看吧。”

    “这个是西域的白玉原石,我让工匠将一面打平抛光,怎么样,漂亮吧,宫里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玉。”

    “来,看这个,真正的琥珀,是我们琥珀山庄的镇庄之宝,是从滑国的深山老林里发现的。滑国商人拿到金陵贩卖,让我买了。”而事实上,这块琥珀是他抢的,强买强卖,为此他还打伤了人,吃了官司,可是最终,琥珀还是归了他。

    萧泓奕仔细观看屋里的每一件藏品,都很珍贵,有很多不同颜色的玉石玛瑙他从来没见过,十分喜爱。

    太阳早已落山,萧泓奕意犹未尽,薛东武喊人掌灯。他见萧泓奕没完没了,干脆自己坐下喝茶,让家丁举着油灯陪着萧泓奕,讲解他的藏品。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薛东武耐不住性子了,大声说道:“殿下,今天就到这里吧,照你这么个看法,我的藏品,你三天也看不完。我这个院子有九间房,三个阁楼,全都摆满了我的收藏品。今天不早了,借着油灯看也看不清楚,咱们明天再看,好不好?”

    萧泓奕回过神儿来,走到薛东武身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表哥的藏品的确件件精品,让我大开眼界。你能收集到这么多宝贝,一定不容易,佩服,佩服。”

    薛东武得意地说道:“为了这些玩意儿,我花了不少银子,也走了不少地方。因为花银子太多,连我爹和我爷爷都得罪了。告诉你,你的三个大嫂就是我在各州游走的时候带回来的,都是当地的美人,哈哈。”

    萧泓奕说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有收集石头这个爱好呢?”

    薛东武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说来话长,我从小儿就喜欢各式各样的奇奇怪怪的石头,但是从没想过要收藏。太学院结业后,当了几年禁军侍卫,因为打架被开除了。自从我二叔当了刑部尚书后,就逼着爷爷把家从金陵城搬到了琥珀山庄,说是我损坏了薛家的名誉,还禁止我进金陵城。我憋在家里没办法,就四处游玩,然后就收藏了这些石头,难道你也有如此爱好?”

    萧泓奕点点头说道:“可惜我不能像你那样四处游走,只能憋在宫里,没你有见识。”

    薛东武说道:“你太客气了,看了这么久,你觉着哪件最好,你最喜欢?”

    萧泓奕说道:“那个名叫凤冠的红珊瑚最好,真像是凤冠。”他心想,与乐瑶成亲时,把这个红珊瑚做成凤冠,乐瑶一定非常喜欢。

    薛东武听了,爽快地说道:“它是你的了,等你的荣王府建好了,我送过去作开府的贺礼。”

    两个人哈哈大笑,薛东武送萧泓奕走出宅院。

    第二天早饭后,栢山嘱咐萧泓奕在琥珀山庄等候,他自己先进城回旨,然后再接他进城。

    薛东武睡了个懒觉,起床后给母亲请安,然后到客房找萧泓奕,想带他去自己的后院继续看奇石藏品。

    萧泓奕见了薛东武,忽然想起了乐瑶,对薛东武说道:

    “表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肯帮忙。”

    薛东武听了,拍了拍胸脯说道:“弟弟有事儿,当哥哥的能不帮忙吗?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萧泓奕说道:“麻烦表哥进城到言府走一趟,替我打听一下言府的林乐瑶现在怎么样了。”

    薛东武露出不情愿的神情,说道:“你让我去言府,这可真是难为我了,言素老儿不是东西,眼睁睁地看着我姑姑生病,卧床不起都整整三年了,从来没认真医治过,我都恨不得一把火把言府烧了。以前我大闹过言府,他们都怕见到我,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

    萧泓奕惊讶地说道:“怎么?言阙的妈妈是你的姑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言府的人说起过。”

    薛东武说道:“言府早就当我姑母死了,他们怎么会告诉你这些。那个林乐瑶是你的相好吧?听说你为了女人离宫出走,不会是为了她吧?”

    萧泓奕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你就别多问了,到底能不能帮忙?”

    薛东武狡黠地笑了笑,说道:“你别急呀,这忙我帮,我这就去,晚上回来向你汇报。”说完,薛东武拱手告辞。

    栢山进了城,直奔皇宫,从禁军侍卫那里得知皇上已经出城去九安山围猎了,皇后留在宫里。栢山心想,把二皇子的事儿先禀告皇后也好,探探皇后的口气。

    不多时,一个后宫太监回话,说皇后不管二皇子的事儿,让他带着二皇子直接去九安山找皇上。栢山摸不清皇后的态度,便去找皇后的哥哥户部尚书钟裴,谁知钟裴一家也去秋围了。

    为了摸清宫里对二皇子和栢邺的态度,栢山到刑部找到了老令公的二儿子薛鼎。薛鼎与哥哥薛甬的关系不太融洽,原因都出在薛东武身上。薛东武在京城惹是生非,有一次把人打成重伤,京兆尹府不敢处理,把薛东武犯的案子直接推给了刑部。薛鼎坚持秉公执法,要将薛东武下狱,薛甬溺爱儿子,求弟弟网开一面,可是薛东武的确民愤极大,薛鼎也就不顾及兄弟的情面了。薛甬搬出父亲来说情,老令公也溺爱这个长孙,薛鼎无奈,提出只要薛家搬出京城,他一定尽力疏通,免薛东武牢狱之灾,还让薛甬赔了不少银子,从此禁止薛东武进城。这件事让兄弟俩有了隔阂,老令公也对二儿子颇有微词,从这以后,除了去探望老令公,薛鼎与琥珀山庄几乎没有来往。

    栢山在刑部衙门见到了薛鼎,俩个人是老相识了,可终究数年不见,咋一相逢,都感叹对方的变化。栢山感叹薛鼎官服在身,神情清朗,比以前消瘦了。薛鼎感叹栢山身宽体胖,红光满面,清闲自在。

    栢山仔细询问了皇上对二皇子的态度,薛鼎知无不言,把皇上责骂儿子的话学了一遍。栢山心想不妙,二皇子的荣郡王之位恐怕不保,栢邺十之八九也要受牢狱之苦。薛鼎提起丞相南宫铎曾建议把二皇子外放,如果二皇子被外放,栢邺可以跟随二皇子一同外放,可免牢狱之灾。薛鼎催促栢山赶紧将二皇子送交皇上,秋猎时节,皇上不过问朝事,心情一定不错,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栢山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回到琥珀山庄。

    薛东武为了萧泓奕到言府走了一趟,发现言府空荡荡的。言太师去了九安山,只有言穗和几个佣人在府里照顾言夫人。言阙和林乐瑶早就启程去了荆州。薛东武走进内院向姑姑问安,言夫人见到侄子,满心欢喜,可惜自己半身不遂,只能在病榻上叙旧。薛东武看到姑姑苍白的脸和病歪歪的样子,心里难受,不愿久留,在太阳落山前离开了言府,快马加鞭,当晚回到了琥珀山庄。

    萧泓奕听说乐瑶去荆州探母,还有言阙相陪,不禁长嘘了一口气。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乐瑶离开京城回到亲人身边。

    栢山回到琥珀山庄后,盘算着如何将二皇子带到九安山,如何让儿子脱困。他想说服老令公与他同去九安山,暗示皇上,老臣还在,看在老臣的份儿上照顾一二。可是老令公却不愿意去九安山,说道:“陛下已经想不起我这个老头子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老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晚饭时,栢山沉重地向萧泓奕述说了从城里得到的消息,说道:“看来皇上是真生气了,恐怕要削去你的荣郡王封号,弄不好,还会把你外放。”

    萧泓奕听到外放二字,眼前一亮,问道:“什么是外放?”

    栢山回答道:“外放就是给你一个封号,让你离开京城,指派去一个边远的地方,没有皇上的许可,恐怕不能再回京城。”

    萧泓奕想了想说道:“我本来就不愿意留在京城,你说父皇会把我发配到哪里?”

    栢山说道:“这不好说,看皇上的心情了,身边大臣们的看法也很重要。我们明天就动身去九安山,你见了皇上,千万不要顶撞,要顺着皇上的意思,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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