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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齐州之之北燕战火(二)

    第四十回_七伢子

    太子在中元节那天收了蒙三勇为亲兵,然后责令廊州会馆的齐掌柜把蒙三勇的父母接到金陵,时间限定在重阳节之前。齐掌柜不敢怠慢,立刻派自己的管家,带上银两,赶着马车,前往蒙三勇的家乡。

    中秋节过了,没有管家的消息,重阳节马上就要到了,管家还是没有回来。齐掌柜愁眉苦脸,心急火燎,他怕误了太子设定的期限,亲自骑马出城,沿着廊州方向的官道迎头寻觅。

    齐掌柜终于在邑州与管家相遇,他见了管家就破口大骂,因为已经误了太子设定的重阳节期限。掐指算来,太子这时已经到九安山围猎去了,不知太子是否会降罪。管家一肚子委屈,说蒙三勇父母的身体不好,经不起颠簸,所以路上走得很慢。齐掌柜问候了坐在马车上的老人,心里纳闷,梦三勇的父亲是习武之人,身体怎么会这么差呢?

    一行人继续赶路,齐掌柜注意到有个少年骑着毛驴跟在后面,背着一把剑,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于是问管家这个孩子是谁。管家说,这个孩子是蒙三勇四叔的孩子,排行老七,叫七伢子。蒙三勇的四叔不久前因病去世了,剩下孤儿寡母,家里人让七伢子去投奔三哥,到京城找口饭吃。一路上,七伢子没说过话,像个哑巴,蒙三勇的父母对这个孩子也是爱答不理,好像很嫌弃他。

    到了金陵城,齐掌柜得知太子已经挂帅出征,前往齐州了,蒙三勇也跟去了。他稍微松了口气,把蒙三勇的父母送到租好的宅院,蒙三勇的老婆敏姑带着孩子已经住在里面。在安顿好老人之后,齐掌柜向蒙家人告辞。

    在齐掌柜走出大门时,那个叫七伢子的孩子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他,问道:“掌柜的,我三哥现在在哪里呀?”

    齐掌柜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瘦小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这是第一次听这孩子开口说话,于是回答道:“你三哥跟随太子殿下去齐州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齐掌柜说道:“他跟随太子去讨伐北燕,要打仗的,大概要等半年才能回来。”

    “齐州在哪里?我也要去。”

    “傻小子,齐州离金陵有一千多里路,你自己怎么去呀?还是在这里等他吧。”齐掌柜说完,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转身走了。

    七伢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齐掌柜离开,然后回到院子里,牵出毛驴就要出门。敏姑拦住七伢子,可是七伢子坚持要去齐州找三哥,敏姑想让老人阻止七伢子,老人却说道:“这孩子一根筋,谁的话都不听,在家里总是闯祸,把我们都连累了,由他去吧。如果能早点儿找到三勇,也是好事,只有三勇能管住他。”

    话说太子和南宫太带着麒麟军先锋营和卫队,经过长途跋涉到了齐州,与右路军主力汇合。南宫太把右路军的大营设在齐州城北十里的地方,麒麟军的先锋营驻扎在齐州的西面。南宫太把元虚老道接进城,住在王府里,自己却住进了城外的军营,他劝说太子夫妇也住城里的王府,可是太子坚持要住军营,与南宫太做邻居。

    自从北燕占了满城之后,齐州就变成了前线,齐州和满城之间有三百里平原,往日这里农耕发达,曾经是大梁的粮仓,但现在田地荒芜,老百姓都逃到了齐州以南。北燕的游骑兵经常来齐州附近骚扰,三百里平原成了无人区。

    到了齐州后,南宫太请教元虚何时能进军满城,老道的回答总是时机未到,耐心等待。南宫太心里着急,他手里有六万大军外加麒麟军先锋营的一万人,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草,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得了。

    其实元虚老道心里更着急。自从玄臣离开金陵以后就失去了联系,滑国和永州都没有玄臣和任奇列的踪影。后来听说京兆尹府通缉大俞奸细,这才知道玄臣在去永州的路上打死了悬镜司的人,不敢再去永州,以致行踪不明。元虚派亲信前往北燕和东海寻找玄臣,也都没有音信。没有玄臣的帮助,他在齐州的计划就难以实现。现在右路军已经集结完毕,箭在弦上,可是仍然没有玄臣的消息,老道整日坐立不安。

    这是太子萧泓麒第一次挂帅出征,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远行。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军事行动,所以一切都听南宫太的安排,平日里他与南宫慈一起骑马射箭,或者观看右路军士兵操练。

    这天,右路军大营门口来了一个骑驴的少年,一身风尘,衣衫破烂,像个叫花子。少年直奔营门,被哨兵拦住,哨兵大声呵斥道:“站住,下来,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嘛?”

    少年回答道:“我来找人,找太子殿下的侍卫蒙三勇。”

    卫兵冷笑了一声,说道:“穷小子,你来找太子殿下,饿疯了吧?去,去,去,走远点儿。”二话不说,驱赶少年远离营门。

    少年不死心,反身再去尝试,还是被哨兵驱赶。他进不了营门,就牵着毛驴,绕着营寨行走,打量着壕沟、寨墙和鹿角丫叉。他发现营寨的一个角落空荡荡的,没有士兵值守,于是把驴拴在一棵小树上,看四周无人,走下壕沟,脚蹬鹿角丫叉,借力飞身跃上寨墙,跳进营寨,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军营的中心走去。

    由于对营寨内的道路不熟悉,少年不断向士兵打听太子殿下营帐的位置,引起了一个军官的怀疑。军官喊来几个手下把少年团团围住,追问少年找谁,怎么进来的。少年没敢说自己翻墙进来,支支吾吾,军官见状,对手下说道:“要提防奸细,你们先把这个家伙绑起来,把他身上的兵刃缴了,仔细审问。”

    几个士兵上前抓住少年,就要缴械捆绑,少年突然下蹲,一个扫堂腿踢倒了两个士兵,然后撒腿就跑。军官大喊:“抓奸细。”

    只见几十个士兵从营帐里涌出来,在军官的指挥下,围堵少年。少年腿脚飞快,绕着营帐奔跑,想摆脱围堵。参与追捕的士兵越来越多,都挥舞着刀剑,眼看少年被团团围住,十几把刀剑向他刺过来,少年急得满头大汗,只见他抽出背后的长箭,电光石火般挥舞,几个士兵大声惨叫,兵刃落地,手腕受伤。少年飞身跃上身后的一座营帐,然后从营帐的另外一侧滚了下去。

    少年继续夺路逃跑,出手狠辣,对于追近的士兵都是一招击伤。军营里大乱,军官开始指挥有组织的围堵,四个百人队摆出战斗队形,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最后把少年堵在了寨墙边。军官高声喝道:“奸细听了,马上缴械投降,不然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手持长剑,像一只被围困的狸猫,瞪着双眼,弓身靠着寨墙,几次想沿寨墙突围,都被长矛挡了回来。军官见少年没有投降的意思,于是下令刺杀少年。十几把长矛同时向少年刺来,惊慌的少年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钢针向寨墙边的士兵射去,然后飞身跳跃,脚踩士兵的身体腾空而起,用手扒住一丈多高的寨墙,翻了过去。军官大声呼喊:“出营给我追,快,别让奸细跑了。”

    一个百人队骑兵迅速冲出军营大门,向少年逃跑的方向追去,可是追出了很远,也没发现少年的踪影,仅仅在寨墙边找到了一头毛驴。

    太子夫妇外出骑马射箭,太阳西斜,便带着侍卫们回营。他们在大营门口看到右路军的人马乱作一团,一个军官正在指挥骑兵出营,太子拍马上前,对军官说道:“赵将军,出了什么事?”

    这个姓赵的将军是右路军狼旗营的主将,见了太子,下马拱手说道:“禀告殿下,刚才在营内发现一名奸细,给逃了出去,正在组织搜捕。”

    太子下马,走进大营,发现有不少受伤的士兵被搀扶着在医官的营帐外等候,于是问道:“一个奸细怎么会伤了我们这么多人?”

    赵将军回答道:“奸细十分厉害,招招伤人,都是伤在手腕上,一连伤了我们几十个弟兄,还有被暗器伤了眼睛的。”

    太子问道:“为什么没抓住他?”

    赵将军说道:“我也不清楚,几百人在大营里围住奸细两次,都没能抓住他,给他翻墙逃脱了。我们在寨墙外面找到一头毛驴,好像是奸细的坐骑,还有一些奸细的私人物品。”

    “驴?”太子笑了,说道:“奸细会骑驴探敌营吗?有趣,走,看看去。”

    太子来到狼旗营的中军帐,看见外面拴着一头毛驴,赵将军取来奸细的物品,摊开让太子过目,都是些干粮袋、水袋和棉被等生活用品,唯一的兵器是一只腕弩。太子从来没见过腕弩,拿在手里把玩。蒙三勇站在太子身后,看到腕弩,心中一惊,然后走到毛驴旁边,查看驴屁股上的烙印。一看不要紧,蒙三勇惊出一身冷汗,这头驴是他们蒙家的,这个腕弩是弟弟七伢子的,这种兵器在大梁非常少见,原来是七伢子骑着驴到齐州找他来了。

    蒙三勇悄悄贴近太子,小声说道:“殿下,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对你说。”

    太子回过头,看了看蒙三勇,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什么事?你是武功高手,看出了什么名堂吗?”

    蒙三勇突然跪下,说道:“请太子殿下恕罪,这个人不是奸细,是我的叔伯兄弟,叫七伢子。他来大营应该是来找我的,这孩子缺心眼,闯了大祸,伤了自己人,我想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太子听了,惊奇地睁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闯营的是你兄弟?你怎么知道是你的兄弟?”

    蒙三勇说道:“驴身上有蒙家的烙印,那只腕弩是我为我兄弟量身制作的,独一无二。”

    太子说道:“你站起来说话。狼骑营的人说奸细武功了得,你兄弟的武功有那么好吗?你不是说你是蒙家武功的唯一传人吗?”

    蒙三勇站起身说道:“请殿下原谅,说来话长,请容我以后再慢慢解释。我想现在就出营去找他,我这个弟弟只有十七岁,缺心眼,但是出手狠辣,我怕他再闯祸。恳求太子殿下应允,三勇不胜感激。”说完又在太子面前跪下。

    太子伸手把蒙三勇拉起来,说道:“这太有趣了,没想到你弟弟小小年纪能有这么大本事。他来找你,是好事,走,咱们一起去找他。”

    不等蒙三勇回应,太子转身对南宫慈说道:“请夫人先回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告诉你哥哥,今天恐怕不能与他一同晚餐了。”

    南宫慈点头答应,带着侍女丽蓉离去。她与太子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对太子的一举一动都不过问。

    太子把侍卫队长叫到身边,挑选了几个武功不错的侍卫,与蒙三勇一起出了大营。

    自从住进右路军军营后,太子心里越来越憋屈。他心里清楚,南宫太和他的部下显然把他当成了纨绔子弟,言辞虚伪,敷衍了事,什么时候进攻北燕,怎样作战,具体谋划,都不与他商量,他心里有气,可是又无可奈何。今天看到右路军出丑,着实让他解气,没想到蒙三勇还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弟弟,当然要收到自己的麾下。

    蒙三勇建议去齐州城里找弟弟。由于北燕的骚扰,齐州城北已经没有人家了,七伢子失去了驴子和干粮,一定会去最近的人家找吃的,而最近的人家,除了军营就是齐州城了。

    太子完全同意蒙三勇的分析,一行人快马加鞭进了齐州城。侍卫队长与两名侍卫陪着太子在城中央的一个酒馆休息等候,蒙三勇带着另外三名侍卫分头在城内寻觅七伢子。

    齐州是大梁东面最大的州府,虽然成了战事的前线,但依然繁华不减。秋收刚过,许多农户把刚收获的粮食和水果拿到城里售卖。太子和侍卫们坐在酒馆二楼临街的露台上,要了一壶酒和几个下酒菜,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齐州城里的景色。

    侍卫队长抱怨道:“殿下实在不应该突然进齐州城,派几个亲兵跟随蒙三勇去寻找他弟弟就可以了,怎么能如此劳烦殿下?谁知道齐州城里都是些什么人,没准儿混有北燕的奸细。我看这里不太安全,咱们还是趁着天没黑,赶快出城回营吧。”

    太子喝了口酒,说道:“这酒马马虎虎,将就着喝,有酒有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平日里哪有这般清闲,我们都是军人打扮,没人知道我们是谁。你们看,齐州的日落还是很美的,在军营里可看不到这样的美景。”另外两个侍卫随声附和。

    景色虽好,酒菜虽好,可是市井太过吵闹。露台下面有两个枣贩子,不停地大声吆喝叫卖,侍卫队长想把他们赶走,太子拦住了他,说道:“黎民百姓,生活不易,我们干嘛要去打搅他们呢?既然我们身处市井之中,就体会一下布衣们的生活吧。我倒要看看天黑前他们能卖出去多少枣子。”

    太阳从齐州的城墙上落了下去,蒙三勇还没回来。这时,一个少年来到两个枣贩子的摊位前,犹豫了许久,说道:“两位大哥,我帮你们卖枣子,你们分给我些饭钱,可以吗?”

    一个枣贩子说道:“去,去,去,别捣乱。”

    另外一个枣贩子说道:“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你会卖枣子吗?你要是能在天黑前把这两筐枣子都卖掉,我们哥俩请你吃饭,再给你点儿盘缠。”

    少年木呆呆地说道:“我试试看。”

    只见少年抽出背后的长箭,拿起一个枣子放在剑的尖端,不停地颠来颠去,嘴里喊着:“卖枣子了,好甜的枣子,不甜不要钱。”

    两个枣贩子看呆了,用剑尖颠枣子,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没想到少年手里有绝活儿。他们兴奋起来,跟着少年高声叫卖:“卖枣子了,快来买呀,买枣子看绝活儿了!”

    一个大叔停下脚步,看着少年用剑尖颠枣子,说道:“这也算绝活儿吗?你再耍个别的绝活儿,他买你十斤枣子。”

    少年伸手抓起两个枣子,交给这个大叔,说道:“这里面有个半青的枣子,你把这两个枣子抛到空中,我用剑削青枣子,用左手接另外一个枣子。”

    大叔说道:“行,你若做到了,我买你二十斤枣子。”说完,把枣子抛到空中。

    只见少年举剑在空中挥了一下,然后左手接住了一个枣子,他俯身捡起那个被削去了一块儿的青枣子,冲着大叔说道:“耍完了。”

    围观的人拍手叫好,这个大叔看了看被削的枣子,说道:“不错,你这招不容易,我买十斤枣子。”

    两个枣贩子十分高兴,称好枣子,收了钱,把一个铜板给了少年,说道:“拿着,这是你的。”

    少年高兴地接过铜钱,拱手道谢,又开始用剑颠枣子,吆喝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买枣子看绝活儿,时间不长,枣子卖了一半,两个枣贩子喜笑颜开。

    太子和侍卫们从露台上往下看,都被少年的剑术惊住了。太子忽然想到,这个少年不会就是蒙三勇的弟弟吧,于是对侍卫队长说道:“你去,把枣子全买了,分给路人,然后把那个耍剑的孩子带上来,客气些。”侍卫队长答应了一声,跑下楼。

    就在这时,楼下围观的人群一阵骚乱,纷纷避让,几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挤进人群,一个胖敦敦的后生冲着少年说道:

    “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在齐州城里逞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来,来,你来削削这个枣子,如果伤了人,我抓你去坐牢。”

    说完,胖后生拉过身边的一个公子哥,把一个枣子塞进他的鼻孔,公子哥吓得哀求道:“杨哥,杨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会出人命呀。”

    胖后生伸手拍了一下公子哥的脑门儿,说道:“看把你吓的,真没出息,跟哥混,要有勇气才行。你站好了,不许动。”然后冲着少年说道:

    “有胆,你就削这个枣子,没胆,给我滚出齐州城。”两个枣贩子见了这几个公子哥,赶忙收拾起自己的枣子,闭嘴不敢开口。

    少年没有理会胖后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公子哥,见他鼻孔里塞了枣子,有些滑稽,傻笑了一下说道:“你站好了别动,闭眼也可以。”

    这个公子哥看到少年真要用剑削鼻孔的枣子,吓得浑身哆嗦,几乎哭出来。

    少年又安慰了他一句,突然出剑横扫,大家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少年从公子哥的鼻孔里取出枣子,递给胖后生,说道:“耍完了。”

    胖后生接过枣子,只见枣子缺了一块儿,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喝彩声。

    胖后生不甘心,拉过来另外一个公子哥,在他的两个耳朵里各塞了一个枣子,说道:“你再来削这两个枣子,如果做不到,就滚出齐州城,伤了人就抓你坐牢。”

    少年不高兴地说道:“你不买枣子,我不耍。”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都偏向少年,说胖后生占便宜没够,只看绝活儿,不买东西。

    胖后生骂骂咧咧地许诺,如果少年做到了,他就把枣子全买了。

    这个公子哥身材高大,耳朵里塞了枣子,浑身哆嗦,看上去十分滑稽。少年拿剑比划了几下,让公子哥不要动,然后绕到他的身后,突然挥剑刺出,左耳和右耳各刺了一下。少年收剑,然后取出公子哥耳朵里的枣子,交给胖后生,两个枣子又各被削去一块,围观的人们都拍手称赞。

    胖后生恼羞成怒,拿起一个枣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囫囵着说道:“你来削小爷嘴里的枣子,做不到就滚出齐州城。”说完,闭上了嘴,双眼圆睁,瞪着少年。

    少年说道:“我看不见你嘴里的枣子,没有办法削。”

    胖后生说道:“那就给我滚,马上滚。”说完,上前揪少年的衣领,少年一闪身,躲了过去。

    胖后生把嘴里的枣子吐在地上,对几个公子哥说道:“你们上,给我打他。”几个公子哥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侍卫队长拨开人群,抬脚把两个公子哥踢倒,又伸手扇了另外两个公子哥耳光,然后揪住胖后生,说道:“耍赖是吗?你把枣子都买了,我放你走,不然就吃我的拳头。”

    谁知胖后生一点儿都不害怕,大声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我告诉你,齐州太守是我爹,南宫王是我姐夫,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侍卫队长听了,心里一怔,松开了手。胖后生大声喊道:“都别怕,你们几个给我打他,他敢还手就让他死。”话音未落,几个公子哥窜上来,对着侍卫队长拳打脚踢,侍卫队长挥臂格挡,不敢还手。

    太子在露台上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怒,冲着侍卫队长骂道:“叶峰,你个笨蛋,你敢丢我的脸?”

    侍卫队长听到太子骂自己,回过神儿来,三拳两脚把几个公子哥打倒在地,又揪住胖后生的脖领,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把枣子买了,我放你走,你敢说个不字,我让你满脸开花。”

    胖后生抬头一看,只见酒馆露台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军官和两个士兵,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去叫人来收拾你们。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在地上,说道:“枣子我全买了,拿去喂狗吧。”

    侍卫队长松开手,胖后生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有种你别走,小爷我跟你没完”

    两个枣贩子拾起银子,匆匆收摊儿,冲着侍卫队长拱手作揖,慌忙离去。

    少年追了几步说道:“两位大哥别走呀,再给我点儿饭钱吧。”眼看着枣贩子跑远了,气得他直跺脚,把剑插入剑鞘。

    侍卫队长拉住少年,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用喊他们,我请你吃饭,跟我上楼吧。”

    少年看了看一身戎装侍卫队长,有些害怕,但还是跟随他上了楼。

    太子招呼少年坐下,吩咐酒馆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菜肴。

    少年见了肉,一点儿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太子见状,说道:“七伢子,不着急,慢点儿吃。”

    少年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侍卫们也都很惊讶,不晓得太子怎么会认识蒙三勇的弟弟。

    太子笑着说道:“我们都是你哥哥的朋友,是他告诉我们的,说你来齐州找他。”

    少年笑了,说道:“原来你们是我三哥的朋友呀,真是太巧了,我三哥呢?”

    太子说道:“他在城里办事儿,一会儿就过来,你先吃饭,不着急。”

    少年应了一声,继续大口吃肉,吃了几口,又皱起眉头说道:“不对呀?我来齐州,我三哥他不知道呀,你又没见过我,你怎么会认出我来呢?”

    太子说道:“你三哥本来不知道你来找他,是我们在军营里看见了你们蒙家的毛驴和你的行李,所以我们就来找你了。”

    侍卫们听了,都吃惊地睁大眼睛,原来今天大闹军营的人就是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呀,难怪他的剑术如此怪异。

    少年听了,低头惋惜地说道:“噢,原来毛驴被抓了,难怪找不到了。他们不会杀了它吧?我下午去军营找三哥,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偷着翻墙进去。后来就打起来了,我就跑出来了,差点儿被他们抓到,盘缠也跑丢了。”

    太子摸了摸少年蓬乱的头发,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闯祸了,你打伤了很多人。”

    少年愣住了,抬头看着太子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呀?我给三哥闯祸了,是吗?”

    太子说道:“不要紧,你先吃饭,咱们不说这些,等你三哥回来再说。”

    天色逐渐暗下来,大街上突然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和呼喊声。太子向大街上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手提兵刃,来到楼下,那个胖后生骑在马上,大喊大叫着:“把这个馆子围了,你们上去,把上面的人都给我拿了,重重有赏,不要怕,打死了人我担着。”

    黑衣人吆喝着,冲上楼来,两个亲兵抽出腰刀,守在楼梯口,凡是冲上来的人都被砍了下去。侍卫队长神色紧张,对太子说道:“殿下,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我保护你,咱们冲下楼,取了马,冲出去。”

    太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慌什么,我倒要看看下面这帮混蛋有几个脑袋,你们不用客气,往脖子上砍。我就坐在这里等齐州官府的人来,看看这个齐州太守是清官还是贪官。”

    侍卫队长答应了一声,抽出腰刀,守护在太子身边。七伢子朝乱糟糟的大街上望了一眼,继续吃他的饭,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对付普通的市井流氓,两个侍卫守在楼梯口就足够了,太子盯着楼下骑马的胖后生,想着该如何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时,只听守在楼梯口的两个侍卫哎呀哎呀叫了几声,其中一个侍卫大声喊道:“小心,有暗器。”两人一边退,一边疯狂挥舞着腰刀,拨打射来的暗器。

    一伙黑衣人冲上露台,飞镖纷纷打在两个侍卫的身上,侍卫支持不住,跪在地板上,拼命挥舞手中的刀。

    一支飞镖射向太子,太子闪身躲过,又有一支飞镖射向了七伢子,七伢子一抬手,接住了飞镖,傻呆呆地看着众人搏斗。

    侍卫队长冲到最前面,挥舞腰刀逼退黑衣人,同时自己的肩头也中了飞镖。他回头瞪着七伢子,大声呵斥道:“你是白痴呀,快来帮忙呀!”

    七伢子打了个激灵,从座位上跳起来,抽出背后的长剑,冲向楼梯口。他左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钢针,向下撒去,只听到黑衣人群传来几声惨叫,有两三个人捂着脸退了下去。七伢子越过侍卫队长,挥剑刺向面前的黑衣人,剑光闪烁,黑衣人纷纷退却,手腕受伤,兵器纷纷落在楼梯上。七伢子紧追不放,把黑衣人逼到楼下。

    侍卫队长从肩膀上拔下飞镖,血流不止,他赶紧从衣襟上割下一块布,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然后帮助两个侍卫包扎伤口。

    七伢子守在楼梯口,黑衣人不敢近身。突然,一个黑衣人从下面飞身跃上露台,一把长剑刺向太子。侍卫队长大惊失色,掀翻了桌子,挡住了这一剑,然后挥刀砍向黑衣人。黑衣人不慌不忙,举剑格挡,一脚将侍卫队长踢了个跟头,紧接着又是一剑刺向太子。太子这时已经惊慌失措,他挥舞着腰刀勉强挡开了这一剑,匆忙向七伢子靠拢。侍卫队长来不及起身,他一把抱住了黑衣人的腿,黑衣人把刺向太子的剑收回,刺了侍卫队长一剑,太子趁机逃脱。七伢子回头看到和蔼可亲的大哥被攻击,赶忙转身,舞起剑花,攻向黑衣人。黑衣人被七伢子的剑逼得连连后退,左右支拙,险些被刺中眼睛,最后被七伢子一口气逼得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就在这时,蒙三勇带着三个侍卫赶了回来,他们看到有黑衣人围攻酒馆,知道大事不好,抽出腰刀冲入黑衣人群,眨眼间砍倒了几个。黑衣人一哄而散,都从酒馆里跑出来,退到大街上。蒙三勇冲上露台,看到侍卫队长和另外两个侍卫倒在地上,太子脸色煞白,提着刀靠墙站着,弟弟七伢子手持长剑站在太子身边。七伢子看到蒙三勇从楼梯上来,喊了一声:“三哥。”高兴地跳到蒙三勇身边。

    太子急红了眼,浑身颤抖,满脸是愤怒和惊恐,他看到蒙三勇回来了,指着大街上骑马的胖后生,冲着蒙三勇尖声喊道:“三勇,快给我抓住那个骑马的胖子,死的活的都行,快去。”

    蒙三勇拍了一下七伢子的肩膀,说道:“你在这里守护,哪儿也别去。”说完,飞身跃下露台,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胖后生的马前,一伸手把胖后生从马上揪了下来,踩在地上。胖后生大声喊道:“松开我,你死定了,来人呀,快救我呀。”

    几个黑衣人冲上来,举刀砍向蒙三勇。蒙三勇挥舞腰刀,瞬间砍翻两人,其余的黑衣人纷纷后退,站在远处,不敢近身。蒙三勇左臂夹着胖后生,拖进了酒馆,随手关上酒馆的门,把胖后生提到了露台上。

    太子怒不可遏,上前扇了胖后生几个耳光,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胖后生挣扎着爬到露台边缘,向下面大声叫喊:“你们都死了吗?都给我上呀,杀了他们。”

    大街上的黑衣人乱作一团,但是没人敢进攻酒馆。这时,几个齐州府的捕快骑马赶到,大声吆喝道:“不许斗殴,都放下兵器。”

    捕快在酒馆前下马,一个黑衣人冲着捕头喊道:“曾大哥,上面的人抓了我家公子,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胖后生也大声叫喊:“曾捕头,快上来抓住这几个逆贼。”一部分黑衣人跟随捕快围住了酒馆,还有几个黑衣人看到捕快来了,纷纷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里。胖后生见了,大声骂道:“混账,你们这些狗奴才,谁要是敢走,我明天打断你们的腿。凡是今天给小爷出气的,回去重重有赏。”

    姓曾的捕头四下看了看,有一二十个黑衣人围住了酒馆,地上还躺着几个,都是东倒西歪,显然是受了伤。他和另外三个捕快下马,推门走进酒馆,发现酒馆里面还躺着两个人,伸手探了探鼻吸,大概是死了。曾捕头让手下捕快把死人抬出酒馆,自己上楼,来到露台。

    露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军官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军汉,地上还躺着三个,显然是受了伤。曾捕头拱手说道:“在下是齐州府捕头曾向武,敢问军爷是哪个部分的?”

    太子愤怒地说道:“我们是右路军的,你们姗姗来迟,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么当差的吗?”

    曾向武说道:“我们都是刚从家里赶过来,齐州城一向安宁,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乱子?请军爷把杨公子交给我,你们在这里打架斗殴,伤了十几个,还死了两个,我必须带你们回衙门,孰是孰非,由南宫王爷和太守大人定夺,希望诸位配合一下。”

    太子说道:“我这里有三个人受了重伤,需要医治。”

    曾向武说道:“齐州城里有郎中,我会把他们找来给伤员治伤。”他走到露台边上,对下面的人喊道:“快去找担架来,重伤的抬着,轻伤的扶着,大家去府衙大堂集合。通知太守大人和南宫王爷,就说有军汉在城里打架,请他们到府衙评判。”楼下的一个捕快答应了一声,上马疾驰而去。

    酒馆距离齐州府衙不远,太子一行人在黑衣人的簇拥下来到府衙大堂,衙役们点燃烛火,安排黑衣人坐在大堂东边,太子的人坐在大堂的西边,地上躺满了伤员,还有两具尸体。捕快喊来了几个郎中,给伤员用药、包扎伤口。

    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蒲团,让胖后生坐下。太子的侍卫在大堂里巡视了一圈,没找到座头,看到大堂书案后面有一个木墩,便搬了过来,让太子坐下。衙役看到了,赶忙跑过来,瞪着眼睛大声说道:“请军爷让让,这是太守大人办案用的,你们不能坐。”太子抬头瞪了衙役一眼,衙役吓得一哆嗦,太子的目光冷漠而坚定,带着一股怒火,凛然不可侵犯。

    不多时,齐州的杨太守在几个衙役的陪同下,从幕后走了出来。他来到书案边,发现木墩不见了,四处巡视,见一个年轻的军官坐在上面。他刚要发怒,忽然觉着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因为脸上有尘土和少许血迹,所以看不太清楚,猜不出这个人是谁。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不久前在南宫王府里见过这个人,可能是个重要人物也说不准。他心里琢磨,如今要与北燕开战,这军队的事儿还是等南宫王爷来了再说吧,于是收起怒气,吩咐衙役去后堂再搬个木墩过来。

    杨太守坐在书案后面,目光投向胖后生,说道:“你站起来,听我问话。”

    胖后生不情愿地站起身,斜着眼看着黑洞洞的屋顶,太守说道:“狂悖之徒,在集市里闹事,搅得大家不得安宁,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胖后生大声说道:“爹,这几个贼军汉到城里白吃白喝,不服管教,还打死打伤了我的人,应该把他们捉拿下狱。”

    杨太守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这里没有你爹,只有齐州太守,如果再乱讲话,先打你二十大板。”然后问身边的衙役,“在场的人都登记了吗?”

    衙役回答道:“东边的都登记了,有一个死的大家不认识,西边的还没来得及登记。”

    太守盯着胖后生,生气地问道:“那个死了的,不是你的人吗?”

    胖后生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认识,不知道。”

    一个黑衣人站起身,回答太守的提问,说道:“大人,这两个死了的,只有一个认识,另外一个不是公子的人,我们都不认识。我们原以为是公子叫来助阵的,可是公子也不认识,估计不是齐州本地人。”

    太守望向西边,对太子说道:“大军驻守齐州,南宫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准许,军人不能随意进城。你们进城,有王爷的准许吗?”

    太子没说话,一个侍卫大声说道:“我们想去哪里,不需要准许。”

    太守高声喝道:“大胆,目无军纪国法。你们都报上名来,本官要呈报南宫王爷,我不会治你们的罪,但是有人能治你们的罪。”说完,吩咐一个衙役过去做登记。

    太子对衙役的问话置之不理,一个侍卫说道:“你们去取些水来,我家将军渴了。”

    太守一听,刚要发火,可转念一想,这几个军汉是金陵口音,此次讨伐北燕,太子挂帅亲征,这些军汉莫非是太子的人吗?在没有弄清底细之前,还是忍忍吧,于是吩咐衙役去后院取水,气得胖后生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

    曾捕头忽然从后面冒出来,凑到太守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冲着几个郎中说道:“你们赶紧给几位军爷看伤,误了伤情小心挨板子。”然后陪着太守离开大堂,走向后院。

    府衙的后院通常是太守一家人居住的地方,杨太守是齐州大户,所以不住在府衙,后院成了临时休息的场所,有时捕快和衙役会在这里暂住。

    一进后院,只见南宫太带着几个亲兵正等候在那里。南宫太见了杨太守,匆忙问道:“太子没受伤吧?”

    杨太守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反问道:“难道那个人是太子吗?太子进城,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呀?这下可坏了,和太子打架的是你的内弟耀祖,还把人家打伤了三个,这可怎么得了呀。”杨太守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惯得他无法无天。”

    南宫太伸手扶住杨太守,说道:“岳父大人莫慌,现在不是吃后悔药的时候。你赶快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太子,下令把耀祖和他的人全都抓起来,然后安排车马,把太子和他的人都送到我的府上。我在府里设宴等候,咱们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是太子的大舅子,大家都是亲戚,他多多少少会给我个面子,只要他没受伤,就什么都好办。过不了几天,气就消了,你再把耀祖他们放出来,把死了的伤了的安抚一下就行了。”

    杨太守点点头,说道:“姑爷说得是,咱们演一出戏,争取把这件事儿糊弄过去。”

    太守匆匆回到大堂,一本正经地说道:“打架伤人,有违纲纪,触犯律法,应该严惩。特别是现在,大敌当前,正需要我大梁将士为国献身,尔等平民,不知军人辛苦,胆敢伤我大梁士卒,实属万恶不赦之罪。来人呀,把他们一个个都绑了,押入大牢,等我明日逐个审问。”

    胖后生大喊大叫,太守命令衙役堵住胖后生的嘴,然后五花大绑,推出大堂。

    黑衣人都被绑走了,太守站起身,走到太子面前,恭敬地说道:“各位军爷,我刚才接到了南宫王爷的口信,让我一定要关照各位,我这就送你们去王府。军队的事情不归我们衙门管,就交给王爷处理吧。”说完,吩咐衙役抬起三个伤者,放在准备好的马车上,其余的人都骑上自己的马,七伢子和蒙三勇共骑一匹马,由太守亲自带路,离开府衙,来到南宫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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