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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齐州之北燕战火(四)

    第四十三回_满城大战

    梁军围困满城后,太子每天都带着卫队在满城四周巡视一圈,鼓舞士气。南宫太心里不踏实,他清楚,梁军数量是满城守军的三倍,粮草消耗远远超过满城的守军,虽然在邺城夺取了部分敌军的粮草,可是还远远不够。围而不攻,就是在打消耗战,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开始攻城,于是给齐州的元虚写信,征求老道的意见。老道回信说,满城坚固,不易强攻,既然双方在拼消耗,那就要想办法破坏敌方的粮草供应。

    南宫太与太子商议如何破坏敌军的粮草供应。满城已经被围困,不可能有外来的粮草进入满城,要想让敌军速败,就必须破坏满城内的粮草,也就是说,要派人偷偷进城去烧毁敌军的粮草。

    究竟派什么人去执行这个几乎是必死的任务呢?南宫太想到了蒙三勇和七伢子。太子很为难,但是又不好拒绝南宫太的提议,只好将蒙三勇找来商议。南宫太提议,蒙氏兄弟带领几个武功好的士兵趁黑夜翻越城墙进入满城,在放火烧毁敌军的粮草后,再冲杀出来,梁军在城外接应。蒙三勇反对让七伢子参与这个艰巨的任务,他提议自己一个人去执行这个任务,理由是满城的守军如惊弓之鸟,巡逻警戒一定非常严密,人多了肯定会暴露。自己单独执行这个任务,可以随机应变,更有可能成功。太子犹豫了许久,终于同意了蒙三勇的提议,他舍不得蒙氏兄弟,但是为了大梁的胜利,他只有忍痛割爱,让蒙三勇去执行这个任务。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蒙三勇仔细研究了满城的地图,观察满城的城墙结构和城墙上的兵力部署。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蒙三勇身穿北燕的军服,带着短刀、暗器和火种,从一个残缺的城墙部位,壁虎游墙般爬上了满城的城墙。太子和南宫太在远处眺望,害怕听到城墙上有任何响动。

    蒙三勇缓慢地爬上城头,看到城墙上每五十步有一个哨兵,城墙的甬道上睡满了北燕的士兵。他趁着哨兵打瞌睡的功夫,翻过城墙,进入了城内。

    按照事先谋划好的行动方案,他沿着小巷,来到了一户姓刘的大户人家的宅院,悄悄翻过院墙,进入了后花园,躲进一个存放农具的小屋。这个刘家大院的主人早就逃走了,宅院变成了北燕守军的一个营部。

    太子与南宫太看到满城里一片寂静,知道蒙三勇成功进城了,于是命令各营把云梯都抬出来,天一亮就佯装攻城。

    天亮了,右路军的四个营分别从四个方向攻城,北燕守军如临大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防上。蒙三勇利用这个机会,溜出刘家大院,来到满城府衙的外面。他见四下无人,便像狸猫一样爬上墙边的一棵大树,翻过院墙,进入了府衙大院。只见府衙大院里堆满了草料,他躲在草料堆后面,观察院内的动静。

    守护粮草的北燕士兵不停地巡逻,蒙三勇仔细数了数,大概有五六十名巡逻兵。他瞧准巡逻的空当,摸进府衙的后院,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后院的大门敞开着,后院的厢房里堆满了军粮,他走进正房,只见茶桌上有一张地图,这里应该是北燕守军的指挥部,所有的敌将都出去参加守城的战斗了。

    出了后院,蒙三勇发现府衙大堂的后门上了锁,于是用军刀撬开一扇窗户,进入了府衙大堂,大堂里堆满了军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蒙三勇先用装满粮食的麻袋堵住了大堂的前后门,然后在大堂里放起火来。

    浓烟从门窗飘出来,守军士兵看见大堂里失火,纷纷叫喊着,要打开大门救火,但是大堂门口堆满了冒着火苗的粮包,他们进不去。就在守军大喊救火的时候,蒙三勇从窗户跳出来,挥刀砍向提着水桶救火的北燕士兵,北燕士兵措手不及,瞬间被砍翻了几个,其余的士兵纷纷放下水桶,抄起兵刃,与蒙三勇厮杀。蒙三勇冲到前院,在草料堆之间与敌兵周旋,顺势将草料也点燃了。只见他从前院杀到后院,又从后院杀到前院,无人能挡。在杀退守护粮草的敌兵后,蒙三勇顺手把后院厢房里的军粮也点燃了。

    看着火越烧越旺,蒙三勇从前院回到后院,在正房的一个书案后面躲了起来。

    守城的敌将发现粮库起火,急忙调集士兵救火,守卫粮草的士兵报告有奸细纵火,敌将大怒,指挥士兵把府衙大院团团围住,发誓要抓住奸细,碎尸万段。

    整个满城府衙火光冲天,后院厢房的火引燃了正房,蒙三勇耐心地趴在地上,隔着书案向外张望。不一会儿,敌军士兵提着水桶到院子里救火,抢救厢房里的粮食。隔着浓烟,蒙三勇看到一伙儿敌军士兵簇拥着一个敌将来到后院,敌将走进正房,简单收拾了一些物件,又匆匆离去。蒙三勇趁机从书案后面爬出来,抱起书案上摆放的一副护甲,遮住自己的脸,跟在众人后面,出了门。

    敌军已经把府衙围得水泄不通,不停地高喊抓奸细。蒙三勇身穿北燕军服,跟在敌将后面,顺利地从府衙脱身。

    正在城外指挥攻城的南宫太和太子看见满城内冒出滚滚浓烟,知道蒙三勇得手了,于是下令停止攻城,攻城部队返回各营待命。南宫太喜形于色,大声称赞太子,称赞蒙三勇,可是太子眉头紧锁,他担心蒙三勇是否能安全脱身。

    粮草被烧,奸细也没抓到,北燕守军将领大怒,下令全城搜查,然后将城内所有的人都带到城中校场,凡是陌生人和没有联保的人,包括士兵在内,通通被砍了头。蒙三勇再次躲进刘家大院后花园的农具房里,用农具和破砖烂瓦把自己盖住,一动也不敢动。

    南宫太喜气洋洋,掐算着北燕守军的粮草还能支持多少天,他命令各营严密封锁满城,不能让一人一骑逃脱。两天过去了,还没有蒙三勇的消息,太子的情绪十分低落,不再出营巡视,整天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南宫慈知道蒙三勇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但是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对太子一反常态的举止十分不理解。

    第三天,驻扎在满城东面的虎旗营抓住了一个北燕的信使,押送到城南的大本营。南宫太审问了信使,拆开书信一看,是北燕兵部写给满城守将的信,里面的内容是让满城守军放弃满城,选择时机向北突围。北燕皇帝最终采纳了主和派的提议,决定撤兵。南宫太把北燕的书信装进竹筒,派人用箭将书信射进城里,然后传令封堵四门的各营,分兵在满城北面三十里处集结,布置埋伏,准备最大限度消灭北燕的军队。

    太子终日把自己关在营帐里读书,卫队无事可做,南宫慈百无聊赖,在一旁观看丽蓉与七伢子比武,打发时间。

    自从七伢子成了太子的贴身侍卫后,丽蓉十分不服气,一有空儿就提出要与七伢子比试武功,七伢子每次都拒绝,说这是祖训,不让他与别人比武。丽蓉不甘心,非要与七伢子比试,七伢子没办法,只好答应比试两项,一项是暗器,另一项是追逐游戏。

    第一项比试暗器,丽蓉在十步开外向七伢子射暗器,七伢子用手接暗器。丽蓉的暗器是飞刀,七伢子轻松地接住了丽蓉射来的飞刀,轮到七伢子射暗器时,七伢子拒绝了,说暗器出手就必须伤人,不能有丝毫容让,他不想伤丽蓉。丽蓉十分生气,可是七伢子就是不出手,她也没办法。再次比试暗器时,丽蓉出手狠辣,咬牙切齿地想把七伢子伤个一二,有一次,她突然同时射出三把飞刀,七伢子猝不及防,只接住一把飞刀,一个铁板桥后仰,躲过了另外两把飞刀。惊险之后,七伢子认真地说道:“厉害,丽蓉姐赢了这一局。”可是这让丽蓉更加生气。

    第二项是追逐游戏,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追,追的人手上拿了一张涂了树胶的黄纸,追上了,就把黄纸贴在前面人的后背上,所以也叫捉鬼游戏。启初是在帐外追逐,可是丽蓉怎么也追不上七伢子,而七伢子却可以轻松追上丽蓉,丽蓉很不高兴,非要在营帐内追七伢子,七伢子也答应了。营帐内的空间狭小,只有两三丈宽,可是七伢子身法奇特,丽蓉用尽全力也不能把黄纸贴到七伢子身上,最后,丽蓉累得瘫坐在地上。

    两个人比试了多次,都是七伢子赢,可是丽蓉就是不服气,一有空儿就与七伢子玩捉鬼游戏。有一次,轮到七伢子追丽蓉,眼看就要追上了,丽蓉突然转身,抬腿踢向七伢子,七伢子侧身闪过,伸手把黄纸贴到了丽蓉的胸脯上,触手软软的,七伢子顿时羞红了脸。丽蓉勃然大怒,拳脚相加,七伢子左挡右避,转身就跑,丽蓉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追边骂道:“你个死小鬼,给我站住,敢占老娘的便宜,看我不撕了你。”南宫慈在一旁看了,哈哈大笑。

    朝夕相处,渐渐生出情意,丽蓉有时会默默关注七伢子,在军营的一个月时间里,七伢子吃胖了,不再骨瘦如柴,面色也白静了些,一身戎装,模样也变得英俊潇洒。

    军粮被烧,城中粮草所剩无几,满城的守军人心惶惶。敌军主将收到从城外射进来的信,信上的兵部官印不会有假,于是召集众将官商议如何突围。有一个人表达了不同的意见,这个人就是北燕的渤海侯张琲,他是北燕二皇子的表兄。如果从满城撤退,就意味着二皇子将彻底失去成为储君的可能性,他要为二皇子放手一搏。在他的提议下,敌军主将分出五千兵马交给他指挥,并决定翌日突围。

    第二天凌晨,满城的北门大开,北燕守军的重甲骑兵率先出城,开始突围。南宫太接到报告,迅速通知满城周围的四个营出动所有兵马,追击北撤的敌人。敌军在满城北面三十里的地方遭遇梁军的埋伏,双方展开激战。可就在这个时候,张琲带领的五千兵马突然从满城的南门涌出,杀向三十里外的右路军大本营。

    这时的右路军大本营里只有一千多士兵把守,其中还有一部分伤兵。看到北燕军队偷袭大本营,匆忙抵御,可是寡不敌众,营门很快被攻破。

    太子依旧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南宫慈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知道情况不妙,马上派亲兵出去查看,亲兵慌慌张张地回来报告,北燕的军队已经攻进了大本营。

    敌军突围是向北,哪里来的大股敌军偷袭大本营呢?南宫慈来不及细想,她把太子从营帐里拉出来,召集卫队亲兵,披挂上马。她看到敌军众多,不敢恋战,带着太子,在卫队的保护下,从后门冲出了大本营。

    张琲之所以指挥偷袭右路军大本营,是想孤注一掷,出其不意,抓获大梁的重要人物,比如太子或者南宫太,从而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挽回败局。他冲进右路军大本营后,直奔中军帐,从被俘的梁军士兵那里得知,太子夫妇刚刚从后门逃出去了,于是下令全军放弃营寨,全力追击梁太子。

    太子和南宫慈带领五十人的卫队落荒而逃,七伢子和丽蓉紧紧跟在太子夫妇后面。四周都是荒芜的田野,没有道路可寻,马的奔跑速度受到影响。向后观望,只见尘土飞扬,追兵越来越近。

    他们跑进一片高高的茅草丛,南宫慈勒住战马,把七伢子和丽蓉留下,让卫队继续向前奔跑。看到卫队跑远,南宫慈让七伢子换上太子的衣服,让丽蓉换上自己的衣服,说道:“敌人很快就会追上卫队,然后就会大范围搜捕我们,你们俩假扮我们,把敌人引走,越远越好,摆脱敌人追踪后,回大本营和我们会合。咱们的大军很快就会回援。”

    七伢子和丽蓉穿戴完毕,向太子和南宫慈拱手作别,跨上战马,向卫队的方向追去。果不其然,北燕骑兵很快追上了卫队,把卫队冲散。七伢子和丽蓉故意骑马靠近,直到被敌人发现,然后策马奔向雁鸣洼。

    一路都是荒野沼泽,七伢子和丽蓉的马快,一直和追兵保持着距离。张琲远远看见前面两个人在逃跑,经由身边的奸细确认,就是太子夫妇。他心中大喜,吩咐手下,一定要捉活的。

    到了雁鸣洼,七伢子和丽蓉策马沿着湖边奔跑,湖水清澈见底,初冬的芦苇丛一片焦黄。突然,七伢子听到身后的丽蓉一声尖叫,原来丽蓉的马失蹄摔倒,把丽蓉掀下马来。七伢子赶忙回头,下马扶起丽蓉。丽蓉的战马腿部受伤,站立不起,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于是两个人同骑一匹马,继续向前奔跑,他们知道,跑得越远,主人就越安全。

    两人一骑,速度慢下来,追兵的战马嘶鸣声已经传到耳边。丽蓉问七伢子道:“你会不会游泳?你怕死吗?”

    七伢子明白了丽蓉的意思,策马向湖里冲去,就在战马冲入湖中的一刹那,七伢子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向后一跃,站在了湖边,冲着丽蓉大声喊道:“你先游到湖里去,我在这里挡一挡,你在湖里等我!”

    七伢子抽出长剑,站在湖边。北燕的追兵顷刻间到了湖边,纷纷下马,围拢过来。张琲走在最前面,他虽然与七伢子有过两次交手,可是都在夜晚,看不清面目,这次又与七伢子面对面,心里纳闷:大梁的太子就这副德性吗?瘦不拉几的,没有一点儿富贵相。他问身边的人:“这真是梁太子吗?”

    身边人回答道:“应该是吧,看他这身打扮,身后还背着一把漂亮的宝剑,应该是大梁的尚方宝剑吧。恭喜侯爷,咱们这次捞到了一条大鱼。”

    张琲将信将疑,冲着七伢子喊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七伢子口拙,回答道:“你,你少问。”

    张琲哈哈一笑,说道:“你是自己投降呢?还是让我动手擒拿?我看你最好投降,让我动手可就不体面了。”

    七伢子还是简单地回答:“你少废话。”

    张琲一见敌人不肯投降,不想浪费时间,赤手空拳来捉拿七伢子。在他看来,大梁太子的武功应该类似街头的混混,不值一提。

    七伢子可是不客气,他见敌人伸手来抓,迅速闪身躲过,然后长剑飞舞,招招不离对手的眼睛。张琲措手不及,狼狈后撤,可还是被七伢子的剑尖划破了脸。他顿时大怒,抽出宝剑,向七伢子刺去。

    七伢子俯身避过一剑,挽起剑花,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离对方手腕。张琲又急速后退,大惊失色。他已经被这种剑法逼退过两次,两次都险些受伤,于是大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梁太子。报上名来,我可以饶你不死。”凡是练武之人,遇到武功高手,都有惺惺相惜之心,他忽然有了收服对方之意。

    七伢子还是那句话:“你少问。”

    身边的人提醒道:“侯爷,我们要抓的是梁太子,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把这小子干掉算了。”

    张琲醒过神来,他知道自己被眼前的这个人骗了,真太子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如果不马上搜捕,等大梁的军队一到,自己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还要白白搭上五千士兵的性命。他最后一次对七伢子说道:“你投降还是不投降?”

    七伢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瞄了一眼身边的湖水和芦苇丛,盯着张琲说道:“咱俩交过手,你赢了我,我就投降。”

    张琲急得直搓手,他知道,要想在武功上赢这个小家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时间紧迫,他咬了咬牙,向手下挥了挥手,十几杆长枪向七伢子刺来。只见七伢子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钢针,向敌兵射去,随后反身跃入湖水之中,拼命向芦苇丛游去。几个敌兵被钢针射中,一片哀嚎,后面的敌兵蜂拥而上,有人掏出北燕特有的飞镖,射向七伢子,七伢子连中数镖,但还是游进了芦苇丛。张琲指挥弓箭手向芦苇丛一阵乱射,然后叹了口气,带着士兵离去,继续搜索太子夫妇。

    护甲虽然保护了七伢子,可是腿上中了三镖,屁股也中了一镖,肩头中了一箭,他坚持着,向芦苇丛的深处游去。初冬的湖水冰冷刺骨,他游着游着,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堆厚厚的芦苇上,赤裸着身体,冻得瑟瑟发抖。丽蓉坐在他身边,把芦苇盖在他的身上,说道:“你终于醒了,你中了北燕的毒镖,幸好我身上带了解药。你都昏迷一整天了,你不要动,我刚给你的伤口上了药。”

    七伢子趴在芦苇堆里,说道:“我冷,我的衣服呢?”

    丽蓉说道:“你身上有伤,穿衣服伤口会烂掉,你就忍一忍吧。”

    七伢子说道:“我的裤子呢?为什么也给脱了?”

    丽蓉伸手拍了一下七伢子的后脑勺,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你的屁股和腿都中镖了。”

    中午的阳光让七伢子感到了些许暖意,当太阳从湖面上落下去以后,七伢子感到越来越冷,说道:“丽蓉姐,我真的很冷。”

    丽蓉伸手摸了摸七伢子的额头,忧虑地说道:“你发热了,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你的伤会越来越糟糕。”她把晾干的衣服给七伢子披上。

    夜里,七伢子不停地呻吟:“好冷呀。”

    丽蓉紧挨着七伢子躺下,解开衣襟,说道:“我这里热,来,你趴在我身上。”

    南宫太正在指挥围歼从满城撤退的敌军,突然亲兵来报,有一股北燕的军队袭击了大本营,大本营失守了。南宫太大惊失色,太子这几天无精打采,所以留在了大本营,如果太子出了事,那可就糟糕了。他立刻召集右路军各营,不再追击北撤的敌军,而是火速救援大本营。

    当南宫太率领骑兵回到大本营时,没看到敌军的影子,只看到大营里尸横遍地,太子和妹妹都不见了。他判断太子和妹妹应该在敌军袭击大本营的时候逃走了,于是命令步兵守护大本营,各营的骑兵分头向南寻找太子夫妇。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张琲的骑兵,右路军人马数倍于敌军,把敌军杀得四处逃窜。南宫太略感欣慰,能够遭遇敌军,说明太子夫妇还没有被敌军擒获。他放弃了追击敌军,命令全部人马散开,务必要找到太子夫妇。

    很快,他们在一片茅草丛中找到了太子和南宫慈,南宫太见到太子和妹妹,慌忙下马,单腿跪地,请求太子原谅他谋划不周,忽略了大本营的防卫。太子受了惊吓,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南宫慈说道:“哥哥先护送殿下回营,我带人去寻找丽蓉和七伢子。”

    太子说道:“务必要找到他们,所有的人都去找,找到了有赏。”

    南宫慈带着哥哥的卫队来到雁鸣洼,沿着湖边搜寻。她先找到了丽蓉受伤的马,可是没有丽蓉和七伢子的踪影。天黑了,南宫慈决定在湖边露营,她怀抱希望,如果丽蓉和七伢子还活着,也许能看到湖边的篝火。

    第二天,南宫慈继续沿湖边搜索,找到了七伢子的坐骑,这匹马原本是太子的坐骑,现在毫发无损,在湖边溜达,不时地向湖里张望。南宫慈吩咐士兵四处找船,她相信丽蓉和七伢子就躲在湖里的某个芦苇丛中。

    第三天,南宫慈亲自上船进湖,雁鸣洼的湖水一望无际,卫兵们不停地呼喊丽蓉和七伢子的名字。晌午,他们终于听到了丽蓉的回应,在一个芦苇丛中找到了丽蓉和负了伤的七伢子。南宫慈和丽蓉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七伢子发着高烧,但神志还算清醒,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南宫太护送太子回到大本营,安置好太子,然后率领人马进了满城。这时的满城已经是一座空城,南宫太命令手下仔细清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死活,务必要找到蒙三勇的下落。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在刘家大院的后花园里,发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蒙三勇。

    第三天下午,蒙三勇和七伢子相继被抬回了大本营,太子听说蒙氏兄弟都还活着,喜极而泣,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他命令医官仔细照料蒙氏兄弟,自己每天必亲自探望一次,将士们都称赞太子平易近人,爱护手下士兵。南宫太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太子十分幼稚,不成熟,还有一股书生的酸气。

    这几日,丽蓉整天陪在七伢子身边,坚持亲自给七伢子换药。南宫慈见了,醋意大发,她要把丽蓉与七伢子分开,于是借口身体不适,不能久居军营,向太子请辞,带着丽蓉回到了齐州的南宫王府。

    太子对蒙氏兄弟十分关心,此次讨伐北燕大功告成,蒙氏兄弟功不可没。南宫太别提多高兴了,右路军不但收复了满城,还占领了北燕的邺城。右路军的一切军事部署都由南宫太安排决断,太子插不上手,于是借口身体劳累,带着蒙氏兄弟回齐州休养。南宫太巴不得这个公子哥赶紧回城,他实在受不了太子装模作样、沽名钓誉的样子。

    太子让蒙氏兄弟与自己一同住在王府,并找来齐州最好的郎中给七伢子治伤。虽然他的卫队损失殆尽,但只要有蒙氏兄弟在,东宫的卫队仍然是最棒的。

    南宫慈带着丽蓉回到齐州,是想让丽蓉与七伢子分开,她不能忍受丽蓉移情别恋。谁知太子紧跟着也回到了齐州,丽蓉一见到七伢子,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整天陪在七伢子身边。南宫慈心里酸溜溜的,质问丽蓉为什么对七伢子如此关心。丽蓉说,七伢子是为了掩护她而受伤,她当然要照顾七伢子直到完全康复。南宫慈心里实在窝火,到处发脾气,搞得太子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郡主究竟是怎么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第四十四回_庆功宴

    这场战役最终以大梁的彻底胜利而告终。南宫太派狼旗营守卫邺城,替换麒麟军先锋营,让虎旗营守卫满城,让龙旗营在雁鸣洼畔安营扎寨,策应满城和邺城,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个营回到齐州,一边练兵,一边屯垦,期待来年能播种谷物,自备粮草。

    太子与南宫太商议如何撰写战报,如何嘉奖将士们。首功非先锋营莫属,这也是元虚老道的意思,如果没有成功偷袭邺城,整个战役就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获胜。为了守住邺城,先锋营一半的将士牺牲了,主将王曙也在偷袭邺城时阵亡了,可谓伤亡惨重。第二大功劳当属于蒙三勇,如果不是他置生死于不顾,只身进入敌营焚烧粮草,收复满城也不会如此顺利,完全称得上是孤胆英雄。这个功劳是蒙三勇的,也相当于是太子的。第三大功劳当属于南宫太自己了,因为他指挥有方,用兵得当。

    南宫太也曾找到元虚,建议为他的徒弟无尘和无相请功,但是被元虚拒绝了,理由是道家所作所为,只为天下有道,不为虚名。太子没见过无尘和无相,二人在偷袭邺城后就消失了,元虚说两个徒弟云游去了。

    此次太子挂帅出征,圆满成功,即将返回金陵,先锋营也将返回永州。元虚老道忽然找到南宫太,让他想办法说服太子,让萧泓珺直接去金陵,借口说这是武陵王的意思。其实元虚的真正目的是想让萧泓珺参加皇室的年终尾祭,从而正式确立他在皇室中的地位。如果萧泓珺先回永州,等接到兵部嘉奖令,再从永州赶到金陵,就会错过年终尾祭。按照南宫太向兵部发出的战报,先锋营的头功是板上钉钉,萧泓珺一定会得到晋升,至少能晋升为先锋营的主将,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进入年终尾祭的名单。

    为了报答元虚老道,南宫太对老道有求必应,他反复琢磨怎样才能让萧泓珺名正言顺地去金陵。此次出征,太子是招讨大元帅,南宫太和萧泓珺都是太子的部下,萧泓珺不属于右路军管辖,所以凡事都要征求太子的意见。按理说,萧泓珺应该带领先锋营回永州,他既然已经从军,就不能擅离职守,如果贸然提议让萧泓珺去金陵,太子未必会同意。一旦太子发话让萧泓珺先回永州,在永州等候嘉奖,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南宫太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在元虚的提示下,他想到了阵亡的先锋营主将王曙。王曙是邑州人,邑州离金陵不远,让萧泓珺把王曙的骨灰和遗物送回邑州,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再借口武陵王召见,去金陵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天,南宫太在王府设宴,以庆功为由,邀请太子和萧泓珺参加,一同被邀请的还有他手下两个营的主将和副将。

    蒙三勇是功臣,当然在邀请之列,太子感激七伢子奋不顾身吸引追兵,让七伢子也参加宴席。南宫慈带着丽蓉也一同赴宴。

    宴席上,太子夫妇并排而坐,对面是南宫太和萧泓珺,右路军各营将领坐在南宫太的后面,蒙三勇和七伢子坐在太子后面,丽蓉坐在南宫慈的后面,紧挨着七伢子。

    南宫太首先举杯,恭贺皇上洪福齐天、大梁国运昌盛、太子英明勇武、将士们忠心耿耿,共创此次击败北燕的丰功伟绩。盛赞之下,大家纷纷举杯,向太子与南宫王道贺。

    接下来,南宫太单独向萧泓珺表示祝贺,祝贺先锋营立了头功,并对牺牲的先锋营将士表示哀悼,再次感谢武陵王派麒麟军支援右路军,两军协作,赢得了辉煌的胜利。萧泓珺向太子和南宫太敬酒,感谢能有这次机会为国立功。太子称赞道:“大哥这次深入敌后,英勇卓著,克敌城,立奇功,不愧为大梁的栋梁之材,可喜可贺。”

    接下来给蒙三勇敬酒,不等南宫太举杯,太子抢先说道:

    “让我来敬我的侍卫一杯。三勇可谓孤胆英雄,智勇双全,在敌军指挥部里焚烧敌军粮草,立此奇功,真是我东宫的骄傲,是我大梁的骄傲,让我无比自豪。”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干杯向蒙三勇道贺,蒙三勇面红耳赤,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更加不知道如何回敬。太子拍了拍蒙三勇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今天什么都不用说,坐着喝酒吃肉,随意就好。”

    太子又甄了一杯酒,说道:“接下来让我祝贺南宫王爷,治军有方,沉着稳重,足智多谋,用兵如神,一举击败敌人,收复疆土。本该记头功,只是王爷谦逊,已经位极人臣,就谦让了。来,我们一同祝贺南宫王爷。”说完,一饮而尽。

    南宫太和太子相互敬酒,七伢子和丽蓉坐在太子和南宫慈的后面,也相互敬酒。七伢子不善饮酒,喝了酒就脸红,所以不想多喝酒,丽蓉喜欢喝酒,凡是听见有人敬酒,就非要七伢子一同干杯。两个人叽叽喳喳,不停地拉拉扯扯,南宫慈听见后面丽蓉和七伢子如此亲热,心里别提多生气了,她坐在座位上,板着脸,瞪着眼,表情冷若冰霜。

    南宫太看到妹妹不高兴,猜想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向她敬酒,于是端起酒杯说道:“我来敬太子殿下和夫人一杯,从繁华的京城来到齐州,坐镇前敌,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树立我大梁军威,让我无比钦佩和敬仰。为了殿下和夫人的健康,请诸位干了此杯。”大家纷纷附和,跟随南宫太喝干了杯中酒。

    七伢子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急呼呼地小声对丽蓉说道:“丽蓉姐,你不要逼我喝酒了,喝醉了怎么办?”

    丽蓉嬉笑着说道:“你个小鬼头,尽耍刁,这几杯酒就把你喝醉了?喝醉了也不要紧,我背你回去。不,我要抱你回去,嘻嘻。”

    南宫慈听到七伢子和丽蓉打情骂俏,实在忍不住了,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回头瞪了他们俩一眼,脸色十分难看。

    南宫太这时也注意到了七伢子和丽蓉,想到由于自己的过失,妹妹和太子差点儿成了北燕的俘虏,虽然事后太子没有怪罪,可是妹妹显然不高兴。他应该向妹妹致歉,顺便再称赞一下她身边的人,哄妹妹高兴,于是说道:

    “话到此处,不能只庆功,我也要向太子殿下和我的妹妹道歉。由于我急功近利,忽视了大本营的防卫,让敌军钻了空子,让殿下和妹妹受了惊吓,实在是对不起之至呀,我自罚一杯。”说完,饮了一杯酒。数杯酒下肚后,南宫太感觉有些轻飘飘了,他看了妹妹一眼,见妹妹还是不高兴,于是又说道:

    “殿下和妹妹的眼光都是举世无双,你们一见钟情,成就旷世姻缘。你们的识人能力无人可比,丽蓉跟随妹妹多年,形影不离,武艺超群,忠心耿耿。太子殿下此次齐州之行,收了七伢子这样的武功高手,可喜可贺。特别是丽蓉和七伢子相互配合,愚弄敌军的追兵,掩护主人,这份勇敢和忠诚,令人钦佩,我提议,为丽蓉和七伢子也干一杯。”

    在座的人都随声附和,唯独南宫慈,脸色铁青,目露凶光,喝了一杯酒后,用低沉的声音对太子说道:“恭喜殿下,大家都说七伢子武功高强,嫔妾还从未领教过,何不叫七伢子给大家展示一下身手,让大家开开眼呀?”

    太子冷不丁地听到南宫慈阴阳怪气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南宫慈阴沉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里泛起嘀咕:这个女人最近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整天阴沉着脸。既然她想看七伢子的武功,那就演给她看好了,于是说道:“好呀,可以让七伢子给大家舞剑,然后大家评价一下蒙家的剑法,如何?”

    “好。”大家拍手称是。

    谁知南宫慈拒绝了太子的提议,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听说七伢子暗器使得好,还能空手接暗器,我想试试七伢子能不能接住我的飞刀,你看好吗?”

    太子知道七伢子和丽蓉比试过暗器,七伢子能接住丽蓉的飞刀,南宫慈的武功比丽蓉要好,七伢子能接得住吗?太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南宫慈见太子不说话,回头亲自问七伢子道:“七伢子,你能接住我的飞刀吗?”

    七伢子喝红了脸,吐着酒气,见夫人问话,就憨憨地回答道:“我可以试试。”

    南宫慈忽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对南宫太说道:“我想借哥哥的飞刀一用,可否?”

    南宫太看了看太子,太子回头看了看蒙三勇和七伢子,蒙三勇没说话,太子问道:“七伢子,你行吗?有把握吗?”

    七伢子说道:“我能行。”说完站起身。

    大家一阵鼓掌,丽蓉看了看冷酷的南宫慈,心里忐忑不安。

    王府的家丁取来了南宫太的飞刀,交给南宫慈。刀囊里有十把飞刀,南宫慈把刀一把一把地拔出来,攥在手里,走到大厅的中央,然后示意七伢子站到她的对面。七伢子很听话,站到距离南宫慈三四丈远的地方,做好准备。南宫慈眯起眼睛,盯着七伢子,目露凶光,一动不动。

    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二人身上,一会儿瞧瞧南宫慈,一会儿瞧瞧七伢子。七伢子纳闷为什么南宫慈还不出手,大声说道:“我准备好了,夫人出手吧。”

    话音未落,只听南宫慈一声尖叫,一把飞刀射向七伢子的咽喉,七伢子急忙闪身,伸出右手抓住飞刀,然后随手把飞刀插入自己的后腰带。

    南宫慈接着又是一声尖叫,第二把飞刀射向七伢子的胸膛,七伢子不慌不忙,一闪身,右手疾速出击,抓住飞刀,又插入自己的后腰带,然后冲着南宫慈笑了笑。

    南宫慈此时怒容满面,大吼一声,用力将第三把飞刀射向七伢子的胸膛,紧接着第四把飞刀射向七伢子的小腹,在座的各位都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七伢子闪身用右手接住射向胸膛的飞刀,同时伸出左手,接住了另外一把射向腹部的飞刀,大厅里喝彩声响成一片。

    不等七伢子把飞刀收好,南宫慈连声尖叫,一连三把飞刀射向七伢子的下盘,七伢子两只手都攥着飞刀,手忙脚乱,一闪身,躲过了第一把飞刀,然后用手里攥着的飞刀将另外两把飞刀拨打到地上。

    南宫慈不等七伢子站稳,向前踏上两步大吼一声,飞身跃起,将最后的三把飞刀同时射向七伢子的胸膛。在座的各位不由自主地都站了起来,大声惊呼,太子也吓得站了起来。

    七伢子手里还攥着那两把飞刀,身体没有恢复平衡,看到南宫慈像疯了一样又把飞刀射过来,也大惊失色,就地一滚,躲开了三把飞刀。大家惊呼之后,见七伢子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看到南宫慈已经完全失态,好像对七伢子怀有刻骨的仇恨,于是大声喊道:“住手,都住手。”

    这时的南宫慈已经疯狂了,对太子的喊声充耳不闻,她手里的飞刀用完了,便大步上前,一脚向七伢子踢去。七伢子向后一滚,避开了南宫慈这一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南宫慈的拳头像雨点般砸向七伢子,七伢子不敢还手,一边后退,一边用手臂格挡。在座的众人都不知所措,眼看着南宫慈与七伢子打在一起。忽然,空中飞来血滴,有人高喊:“受伤了,有人受伤了,停,停,都住手。”

    丽蓉这时突然跃出来,冲到南宫慈身边,从后面把她紧紧抱住,大声说道:“郡主,郡主,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这样,我求你了。”

    南宫慈住了手,没有挣扎,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让大家动容。七伢子也惊呆了,他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傻傻地站在那里。

    丽蓉也哭了,她紧紧抱着南宫慈,将她向门外拖,边走边哭着说道:“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吧。”两个女人哭着出了大厅。

    南宫太傻了眼,太子也傻了眼,大家都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不过太子很快就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蒙三勇走到七伢子身边,七伢子好像还没从惊惧中清醒过来,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蒙三勇掰开七伢子的手,两把飞刀落到地上,蒙三勇抬手扇了七伢子一个耳光,七伢子打了个激灵,慌忙躲避。蒙三勇来到太子面前跪下,说道:“报告殿下,夫人受伤了,七伢子伤了夫人,请治他的罪,可是七伢子他不是故意的。”

    太子扶起蒙三勇,轻声说道:“你起来,你放心,我会查清楚,我会查清楚的。”他看到大家还呆呆地站着,大声说道:“大家都坐吧,刚才只是一场误会。”

    太子把七伢子叫到身边,用酒洗去他手上的血,说道:“没事了,刚才夫人生气了,没守规矩,不怪你。”

    南宫太很尴尬,宴席吃到此时,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太子见大家失了兴致,说道:“感谢南宫王爷的宴席,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是我们的胜利和在座各位的功劳都是十分值得庆贺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大家就散了吧。”

    萧泓珺忽然拱手说道:“末将有一事想禀告太子殿下。”

    太子说道:“大哥请讲。”

    萧泓珺说道:“先锋营主将王曙阵亡,我想亲自把他的骨灰送回他的家乡,以安慰逝者的亡魂。”

    太子心不在焉地说道:“这次麒麟军损失很大,至于如何抚恤死去的将士家属,如何照顾受伤的将士,就请大哥多费心了,你看着办吧。”

    “谢太子。”萧泓珺说道。

    南宫太站起身,说道:“大家就都散了吧。”他转身对太子说道:“殿下,我想去看看舍妹。”

    太子低头说道:“走,我陪你去。”

    庆功宴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南宫慈的双手被七伢子手中的飞刀划了几道伤口,有的深可见骨。南宫太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对一个侍卫发这么大的脾气,太子装作整件事与自己无关,轻描淡写地安慰了南宫慈几句,对七伢子也没做任何处分。南宫太十分不满,他想,太子妃的地位不亚于贵妃,按常理,太子妃受伤,伤人者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要受到责罚,可是太子却对七伢子网开一面,可见太子对妹妹用情不深,夫妻的感情很一般。

    太子责令七伢子不要再和丽蓉来往,让蒙三勇监督七伢子。几天后,南宫太送别太子回京,南宫慈与丽蓉乘坐一辆马车,太子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南宫太目送太子和妹妹远去,总觉着妹妹与太子的关系怪怪的,不太对头。

    萧泓珺和麒麟军先锋营几天前就离开了齐州,萧泓珺先取道邑州,然后悄悄进了金陵城。

    太子夫妇离开后,元虚老道也向南宫太辞行,说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要去云游四海了。南宫太再三挽留,老道却执意要走,最后,南宫太送给老道一副车马,与老道作别。

    第四十五回_赤焰军

    元虚老道离开了齐州,直奔金陵,住进了宝通商社。萧泓珺、玄臣和仇九早就到了金陵,都在商社里等他。兵部的嘉奖令尚未下达,元虚让仇九去兵部尚书王卞那里打探,却带回来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是悬镜司派人去了滑国,偷偷绑架了潜逃到滑城的麒麟军前总司务官孙为明,正在悬镜司审讯,特地通报了兵部。

    第二个坏消息是左路军击败了中厢王的叛军,收复了江陵,把叛军尽数赶回到长江以南。这还不算最坏,更糟糕的是梁郡王萧泓奕向皇上请旨,让他重组荆州军,起名赤焰军,自己担任主帅,林燮任副帅。皇上因为萧泓奕参加了收复江陵的战斗,心里一高兴,竟然答应了,还指示他好好练兵,为最终平息中厢王的叛乱做准备。萧泓奕就此留在了荆州,不去梁洲了。

    对于第一个坏消息,元虚老道立刻修书通知李笃,让他做好脱身的准备。他担心孙为明抗不过悬镜司的审讯,一旦悬镜司派人去永州追查奸细,李笃就应该马上去滑国避难。

    对于第二个坏消息,元虚暂时束手无策。萧泓奕被外放,是他所期待的,但是如果让这个失宠的皇子掌握了兵权,绝对不是好事情。

    萧泓珺说道:“舅舅不必担心,二皇子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草包一个,赤焰军靠得是林燮。林燮是前麒麟军副帅林仲戌的儿子,是个打仗的好手,几次与表舅的军队作战,都立了战功。只要收服林燮,就能掌控赤焰军。”

    元虚说道:“但愿你说的是对的,可是赤焰军的成立仍然妨碍了我们。它是一支生力军,皇上拿它去对付张阚,我担心张阚不是赤焰军的对手。我鼓动张阚造反,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如今你征讨北燕立了头功,如果你再平定张阚的叛乱,那时你的功劳就足以封侯了,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赤焰军与你争功,而且还是由皇子统领,这对你的加官晋爵非常不利。梁郡王不去梁洲,反而在荆州落脚,这是偶然呢?还是天意呢?看来我有必要走一趟南楚,给大梁再施加些压力才行。”元虚在金陵住了没几日,就启程前往南楚,他要说服南楚兴兵,制造更多战乱。

    萧泓奕在荆州落脚,真乃天意。在梁帝决定外放二皇子泓奕后,左路军的统帅许家墩奉旨护送萧泓奕去梁洲。走到半路上,萧泓奕提出想绕道荆州,表面的理由是关心左路军与叛军作战,想亲眼看到收复江陵,私底下的理由是林乐瑶在荆州,他想去看看乐瑶。

    许家墩对于萧泓奕外放梁洲,既高兴,又担忧。皇室成员坐镇梁洲,有助于收服民心,推行政令,可梁洲是个穷地方,连军费都难以筹措,何来钱财建造王府?虽然梁王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可是朝廷有章法,不能敷衍了事。许家墩正在为如何安置这个二皇子而烦恼,萧泓奕此时提出去荆州,正中他的下怀,他也正想去荆州。这次骁骑营大胜叛军,让他风光无限,但是也着实破费了不少,朝廷的奖赏华而不实,他这次要亲自指挥收复江陵,然后将荆州纳入他的管辖范围。荆州比梁洲富庶,有了荆州,他就不用再年年哭穷了。

    萧泓奕与许家墩一拍即合,调转马头,直奔荆州。一到荆州,萧泓奕就打听林府的方位,当他走进林府,在厨房门口与林乐瑶相见时,二人不顾在场的旁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廉慧知趣地离开厨房,任静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谁呀?”

    萧泓奕松开了乐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是乐瑶的朋友,叫萧泓奕,你是谁?”

    任静回答道:“我是她妹妹,我怎么不认识你?”

    萧泓奕惊奇地对乐瑶说道:“你在老家还有个妹妹吗?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林乐瑶拉着萧泓奕回到客厅坐下,给他沏茶倒水,说道:“说来话长,她叫任静,是我的义妹。你先坐坐,我让静儿把言阙喊来。”

    萧泓奕说道:“我听说你哥哥也在荆州,把他也叫来吧。”

    林燮住在城外的军营里,正在组建新军,他接到家里的传话,回到林府,言阙也到了,他们与萧泓奕相见,格外亲热。林燮在金陵时见过二皇子,那时萧泓奕和言阙都是半大孩子,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年轻人欢聚一堂,林燮讲述了从终南山到琅琊阁、再从琅琊阁到滑国、再到荆州的经历,以及与叛军作战的故事,说左路军统帅许家墩非常器重他,把散乱的荆州军重新组编,成立了一个新的战斗加强营,让他担任主将,他给新营起名叫赤焰营。

    萧泓奕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外放的事,言阙也知趣地闭口不谈,两个人听林燮讲军营里的故事。林燮谈到了未来,等收复了江陵,他的赤焰营就驻守江陵,许将军打算把左路军的总部从梁洲迁到荆州,到时候原来的荆州军就彻底取消了,全部并入左路军。

    林燮的话让萧泓奕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领军。与其让左路军吞并荆州军,还不如由他来接管荆州军。有林燮在,有乐瑶和言阙这层关系,就可以把赤焰营变成自己的赤焰军。

    没过多久,左路军在许家墩的指挥下,击败了长江边的叛军,收复了江陵。

    许家墩上书兵部,建议由左路军收编荆州军,这样一来,左路军的势力范围就扩大到了长江。萧泓奕在同一时间也给父皇写信,要求自己重整荆州军,改名赤焰军。

    梁帝权衡再三,他不愿意看到左路军的势力范围过大,便同意了儿子的建议,下旨兵部,设立赤焰军番号,萧泓奕任主帅,林燮为副帅。林燮战功卓著,被破格晋升为三品荡寇将军。

    许家墩万万没想到被萧泓奕抢了荆州,他在孩子面前栽了跟头,心里不悦,二话不说,率领左路军回了梁洲,心想,你梁王有本事就别来梁洲。

    萧泓奕接到兵部文书,大喜,在林家大摆宴席,庆贺赤焰军成立。他压根儿就没有去梁洲的意思,他与林燮商议如何壮大赤焰军,林燮建议先巩固江陵与荆州的城防,然后清理荆州周边割据的地方势力,把地主民团并入赤焰军。

    收复江陵后,言梅两家回到祖宅,着手修缮,言阙不便久留,告别大家返回了金陵。林燮的母亲仍然在荆州养病,等祖宅修缮一新后,再迁回祖宅,然后给林燮和廉慧举办婚礼。

    第四十六回_年终尾祭

    兵部的嘉奖令终于下来了,萧泓珺被破格晋升为三品将军。一直躲在宝通商社里的萧泓珺突然出现在武陵王府,他向武陵王请安,汇报了邺城之战,讲述了护送王曙骨灰回邑州的经过。对于王曙的死,武陵王深表痛心,王曙已经跟了他十年,忠心耿耿,是个能带兵的好将领。

    麒麟军正在经历寒冬,与北燕作战折了大将王曙,先锋营伤亡近半,同时,悬镜司正在追查麒麟军内部奸细,闹得人心惶惶。麒麟军需要新人,武陵王与兵部商议,任命萧泓珺为先锋营主将,谢金为副将。

    马上就要过年了,武陵王留萧泓珺在王府过年,内庭司正在筹备年终尾祭,城里的太庙被打扫一新。在一次家宴上,武陵王向皇兄提出让萧泓珺参加年终尾祭。梁帝在兵部的战报中看到了麒麟军先锋营的首功,萧泓珺身为先锋营的主将,为皇室争了光,于是同意让萧泓珺参加年终尾祭。

    尾祭这天,皇室成员衣着华丽,浩浩荡荡出了皇宫,来到太庙,礼部专门从终南山请来大法师主持祭天仪式。祭祀过程冗长,从上午一直进行到晚上,萧泓珺站在武陵王之子萧泓玺的后面,成为皇室重要成员。

    太子夫妇出宫参加年终尾祭,蒙三勇带领东宫卫队跟随,七伢子留在东宫的外院值守。丽蓉带领太监和宫女们在内院清扫,整理、装饰门楣和庭院,为年节做准备。

    自从回到金陵后,丽蓉就再也没见过七伢子,七伢子在外院值守,从不进入内院。时间长了,丽蓉不但没忘掉七伢子,反而日夜思念。这天趁着年终尾祭,太子夫妇都不在宫里,她想见七伢子一面。

    宫女在内院挂灯笼,丽蓉心生一计,弄坏了梯子,然后让宫女去外院把七伢子叫来帮忙挂灯笼。七伢子善于攀爬,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只见他攀上房梁,一连挂了八九个灯笼。他把灯笼挂好后,刚要离开,丽蓉从大殿里走出来,呵斥宫女,说宫女不懂事,请人帮忙,连茶水都没准备,说完,领着七伢子进了偏殿。

    见到丽蓉,七伢子的心怦怦直跳,丽蓉递来茶水,他的手发抖,差点儿打翻了茶杯。丽蓉静静地看着七伢子,说道:“咱们好久没见面了,今天太子殿下他们都出去了,晚上才回来,你就陪我说会儿话呗,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七伢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想控制自己,不让手发抖,可就是控制不了,也不敢抬头看丽蓉。

    丽蓉接着说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看看你是不是变了样,变得我都认不出了。”

    七伢子依然低着头,不肯把头抬起来。

    丽蓉又说道:“要不然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变了样,看看我还是不是那个给你治伤、给你取暖的丽蓉姐?”

    七伢子还是低着头,两行泪水流下来,滴在地上。他情窦初开,丽蓉是他肌肤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子,在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他曾在梦里与她戏耍,与她云雨。

    丽蓉说道:“你我同在东宫,却咫尺天涯,好不容易有机会坐在一起,你就一句话不说吗?”

    七伢子用手擦了擦眼泪,耷拉着脑袋说道:“丽蓉姐,我没变,我很想你,可是太子不让我与你说话,不让我靠近你。”

    丽蓉握住七伢子的手,缓缓地说道:“你的手抖得很厉害,现在是三九天,是最冷的季节。你一定很冷,来,跟我来,里屋有炭火,让我给你暖和暖和。”说完,拉着七伢子,走进里屋。

    年终尾祭结束,皇室成员表情凝重,走出太庙。每次年终尾祭都是对皇室成员的一次说教,或者说是精神上的洗礼。作为皇室成员,上要对得起天地,下要对得起黎民百姓,讲仁义,明事理,守孝道,尽忠义。祭祀仪式包括饮竹沥水,苦涩难耐,吃稻糠,粗糙难咽,还有钻木取火,杀牲祭天等内容。

    萧泓珺第一次见到皇太后,磕头行礼,自报是萧道忠的儿子,太后听了一脸茫然,她整天都不高兴,因为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子萧泓奕没回来参加年终尾祭。自从二皇子离开京城后,福寿宫就少了很多乐趣,平添了许多忧虑。太后多次对皇上发脾气,要求让泓奕回来,梁帝每次都打哈哈,先把太后糊弄过去再说。

    这个新年,家家有喜事,户户也有愁事。

    梁帝的这个年本应该过得喜气洋洋,在过去的一年里,左路军战胜了中厢王的叛军,右路军打败了北燕,旱灾和蝗灾也过去了,可惜太后很少有笑脸,二儿子远在荆州,父子之间也有了嫌隙。

    武陵王的这个年过得不好,虽然麒麟军立功了,但损兵折将,再加上悬镜司追查奸细,步步紧逼,让人提心吊胆。

    南宫太的这个年因为妹妹的一闹,也变得美中不足,平白多了一份牵挂。

    言素的这个年喜忧参半,虽然江陵收复,祖业依旧,可是与皇室联姻却不尽如人意,林燮和乐瑶远在荆州,也脱离了他的掌控。

    最得意的却是萧泓奕,他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年,无人打搅。他创立了赤焰军,还畅想未来,管他外放不外放,离开京城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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