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赤焰军之抗击南楚（二）
第四十九回＿中毒
萧泓奕稀里糊涂地被安排睡下，盖了厚厚的被子，晚上还是冷得哆嗦，却不住地冒冷汗。他感到肚脐眼凉飕飕的，十分难受，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有气无力，最后终于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萧泓奕环顾四周，两个红衣丫鬟站在床边。见他醒了，一个丫鬟用湿面巾给他擦了脸，另外一个丫鬟掀开被子，要给他擦身子。萧泓奕赶忙拉过被子盖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是谁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塞进被窝。他尽量表现得沉稳，冲着丫鬟说道：“你们去取我的衣服过来，我要穿衣服。”
一个丫鬟手捧一套轻薄的麻布睡衣说道：“给殿下擦完身子后先穿这个，发完汗再穿衣服。”
萧泓奕伸手抓过睡衣，说道：“不用擦了，我现在就穿上。”
一个丫鬟端来一碗汤，让萧泓奕喝下，过了一会儿说道：“请殿下脱了上衣，要刮痧了。”
“刮痧？为什么要刮痧？”萧泓奕问道。
丫鬟回答道：“殿下昨天吃了百寿宴，晚上发了汗，现在要刮痧散毒。”
萧泓奕四下看了看，说道：“我中毒了吗？难怪这么难受。你们都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等郎中来了再叫我。”
一个丫鬟说道：“是我给殿下刮痧。”
萧泓奕看着丫鬟，怀疑地说道：“你？你行吗？去请你们王爷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丫鬟说道：“抱歉殿下，我们王爷去校场练武去了，要晌午才能回来。”
萧泓奕问道：“王府里没有郎中吗？”
丫鬟说道：“郎中都去阐城了，那边有伤员需要医治。”
萧泓奕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就不用刮痧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说完，盖上被子，合上眼睛，丫鬟们退到门外。
过了一阵儿，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屋门被推开，乌兰和乌吉两姐妹走了进来，乌兰问道：“刮痧了吗？”
一个丫鬟答道：“殿下不肯。”
乌兰走到萧泓奕床前，掀开被子，眉头一皱，说道：“有什么肯不肯的，喝了汤药需要发散，不刮痧怎么行？我来。”乌兰不由分说，伸手去脱萧泓奕的上衣。
萧泓奕生气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刮痧。”
乌兰说道：“吃了百寿宴，阴气附体，如果不排出来，会生大病的。”
萧泓奕说道：“你们不要动手，把栢邺喊来，让他帮忙。”
乌兰说道：“丫鬟刚给他做了刮痧，现在躺着不能动。”
萧泓奕说道：“那，那你喊个男人来。”
乌兰杏眼一瞪，说道：“你是没碰过女人，还是没被女人碰过？婆婆妈妈的，没个男人样。”说完，三下五除二，把萧泓奕上衣扒下来，萧泓奕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一脸尴尬。
乌兰先用热水给萧泓奕擦背，萧泓奕神情紧张，乌兰嬉笑着说道：“殿下多大了？看样子，还没碰过女人吧？看这细皮嫩肉的，我还真有些下不去手呢，哈哈。”
两个丫鬟和乌吉在旁边观看，听乌兰挑逗萧泓奕，乌吉翻了翻白眼，丫鬟们都在抿嘴笑。
刮痧完毕，乌兰在萧泓奕的背上捏了一把，说道：“看这白白嫩嫩的，真想多刮你几下。”萧泓奕趴在床上，浑身不自在，但刮痧后身体舒服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燮和蔺正来到城外军营监督将士们喝药，每天还要坚持操练。栢邺在床上躺了两天，康复了。可是萧泓奕的状态实在不好，水米不进，面色惨白，日渐消瘦。
乌邯亲自为萧泓奕诊断，说是百寿宴的阴气太重，伤了他的气血，需要补血补气，开了药方子，但是效果不好。大家开始着急，穆小王爷和林燮，以及乌兰姐妹轮流守护萧泓奕，皇子有恙可是大事，尽管这个皇子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一晃十天过去了，萧泓奕还是病病歪歪的。这天，赤焰军的大队人马到达滇城，蔺正良带着任静进了城。林燮把他们叫到穆王府，给萧泓奕看病。正良询问了病情，都认为是血气过度亏损，需要补血补气，他查看了乌邯的汤药，问了药方，不太明白药的成分，因为北方没有这些药。蔺正良大着胆子开了新药方，让穆王府的人去购买人参和地黄，可是滇城里根本没有这些药。
看着萧泓奕一病不起，乌邯也着急了。但急也没用，滇城里有名的郎中都来过了，喝了几种汤药，都不管用，赤焰军里有人开始抱怨百越联盟害主帅生病。蔺正良询问滇城里有没有一个叫萧楠的郎中，说这个郎中医术高明，可以请来给萧泓奕诊治。
箫楠是蔺冉经常提到的一个人，在蔺正良离开琅琊阁的时候，蔺冉曾嘱咐过他，到了云南后，想办法打听一个叫萧楠的郎中。这个人医术不错，四处云游，去年秋天到过琅琊阁，还说要去云南过冬。
穆小王爷派人在滇城和附近集镇到处打听箫楠，还真的找到了他，把他请到穆王府给萧泓奕看病。
萧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云游道士，因为对医药着迷，所以早早离开了道观，一个人在江湖游荡。蔺正良看了萧楠第一眼，就怀疑蔺冉师叔是不是看错人了，这个人好像是一个破落的江湖术士，可是他又不敢发问，现在治病救人最要紧。
萧楠来到萧泓奕的寝室，巫医正在房间里跳大神，到处乌烟瘴气。巫医念念有词、大呼小叫，兽皮、羽毛、草帽、蓑衣一通乱舞。等巫医作法完毕，众人围到萧泓奕床边，看萧楠给萧泓奕诊脉。萧楠的诊断结果和蔺正良的一样，他查看了穆王府的药方，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药方不太对头，主要成分是血竭。这副汤药是给战场负伤失血的人补血用的，不是给中毒的人补血用的，”
蔺正良说道：“我开了一个补血补气的方子，请萧大哥过目，可惜滇城没有人参和地黄。”
任静插嘴道：“人参和地黄都生长在北方，南方不会有。可是南方有当归和首乌，不是也可以达到同样补血补气的功效吗？”
萧楠听了任静的话，十分惊讶，问道：“孩子，你怎么会知道当归和首乌？”
任静说道：“我爹的医书里说的，说首乌比人参易得，因为这里四季常青，草药生长得快。”
萧楠问道“你告诉我，你爹叫什么名字？他在滇城吗？”
任静伤感地说道：“我爹叫华风，他已经去世了。”
萧楠听到华风这个名字，不由得张大嘴巴吸了一口气，说道：“华风？滑国的华郎中吗？他过世了吗？哎呀，我和他还有一个五年之约呢。我们约好，明年在许州药市上见面，比试新药，所以我才跑来云南，想发掘当地的药材。华兄是个奇才，他死了，太可惜了呀。医者医人，可是却医不了自己。”说完，捶胸顿足。
他拉住任静的手，继续说道：“你是华郎中的女儿吗？可是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我还欠他一些东西，就交给你吧。你告诉我他的墓地，我要去祭拜一下，了却心愿。”
萧楠给萧泓奕开了一个补血补气的方子，但还是忧心忡忡，说道：“这百寿宴其实就是百毒宴。百越族生活在雨林里，与世隔绝，很害怕外人进入，害怕从外面带来疫病。所以他们要求那些想进入他们领地的人都要喝药，去除身上的邪气。百寿宴就是用本地的毒攻击外来的邪气，除了防止引进疫病之外，还能使外来人不易感染百越当地的病，免受当地毒虫的侵害。可是殿下身上余毒未除，滋补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办法驱毒才行呀。”
大家听了萧楠的话，都很沮丧，林燮尤其着急。大军已到达云南，下一步就要商量如何对南楚作战，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萧泓奕卧床不起，肯定会影响全局。
任静眨巴着眼睛看着林燮，说道：“大哥你也吃了百寿宴，可是那些毒却奈何不了你。我猜你喝了灵珠涎，你的血也许能够帮助殿下清除身体内的余毒，不知可否试一试？”
萧楠看了一眼任静，说道：“孺子可教，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只是林将军要与南楚作战，不能虚了身体，不知琅琊阁的各位是否愿意帮忙？”
蔺正良说道：“我们是大梁子民，当然要为守卫大梁的疆土做出贡献，可是怎样引血呢？”
任静说道：“我爹曾经用鹰翅骨针和羊血管给病人换血，只是鹰翅骨针不容易得到。”
蔺正来说道：“我会捕鹰，我来想办法。”
萧楠说道：“捕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时间。梁王殿下身体里的毒会愈演愈烈，必须马上治疗，不然恐怕会留下隐患。我看只要把血从各位身上引出来就行了，殿下可以自己喝下去，用不着换血那么麻烦。滇池里有鱼鹰，你们去射几只回来，城里有卖猴子的，可以用猴子的血管引血。今天做好准备，明天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林燮向萧楠拱手施礼，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我亲自去射鱼鹰。正良大哥照先生的方子去抓药，栢邺去集市上买一只猴子来，咱们分头行动。”
萧楠说道：“华风没了，我在云南也没有意义了。我孤身一人，还不知道能否有后代，还好，老朋友的女儿如此聪慧，我想这几天和你们在一起，传一些医术给她。”
琅琊阁诸位的血去除了萧泓奕身体里的毒。几天后，萧泓奕就穿衣下地，与穆小王爷叔侄及乌邯父女商议如何与南楚作战。穆小王爷大大咧咧，怎么都行。乌邯父女来到滇城，就是为了从穆王府借兵，他们丢了大本营，所以天天想着打败南楚军队，收复勐腊。
眼看就要到南楚的浴佛节了，浴佛节是南楚最大的节日，所以南楚大军采取了守势，在朗城外挖了数条深沟，防止穆王府和百越联盟发起突然进攻。林燮认为应该趁着南楚的年节发动奇袭，既然南楚能够趁着大梁的年节偷袭勐腊，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穆小王爷认为勐腊太远，坚持要进攻朗城。乌邯日夜想着收复失地，可是他知道南楚大军的厉害，即便南楚大军在浴佛节兵力减弱，但要攻下朗城，非常困难。他说道：
“我们搜罗了很多船只，渡过沅江很容易。但是朗城的城墙是砖石砌成的，十分坚固，攻城的难度很大，不像勐腊，城墙都是些土坯和木栅栏。而且南楚有一支象军，平原作战，无人能当。大象身披藤甲，背上有碉楼，每个碉楼都配有强弩手，十分厉害。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步军就更挡不住了。如果贸然渡江进攻，弄不好，我们会被赶下沅江。”
蔺正来作为赤焰军的谋士，也参加了讨论。他一听说南楚有象军，就来了兴致，说道：“难道百越没有大象吗？我们也可以组织象军。”
乌邯说道：“大象要经过驯化才能在人的指挥下参加战斗。我们百越的确有大象，但是从来没有驯化过，短时间内不可能成立象军。”
蔺正来又说道：“古时候对付藤甲军，都是用火攻，难道他们不怕火吗？”
乌吉不满意蔺正来插嘴，说道：“藤甲虽然怕火，可是火也怕水。云南多雨，到处是水，人家不会把大象和藤甲都浸湿了再参加战斗吗？你以为敌人连这些都想不到吗？”
蔺正来说道：“明白了，我们有办法对付象军。”
林燮问了一个问题，勐腊是如何被偷袭的，乌邯说道：“勐腊修建在半山坡上，易守难攻。我们虽然没有砖石砌成的城墙，可是城外到处都是我们布下的陷阱，山上还有我们的堡垒。勐腊地处山区，敌人的大队人马施展不开，要攻下勐腊，非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可。可是我们在新年的时候大意了，联盟的将领大部分都回到自己的山寨过年去了，勐腊城里又混入了奸细。奸细在深夜里为敌军打开了城门，我们猝不及防，抵敌不住，只好从暗道里逃出来。城里的族人大部分被俘虏，然后被押送到南楚做奴隶。”
林燮问道：“勐腊建在山上，山上也能修暗道吗？”
乌邯说道：“我们那边的山和这里的山不一样，山体不坚硬，所以我们才没有坚硬的石头修筑城墙。但是挖地道相对容易些，在半山坡挖地道，还不容易被水淹。我们勐腊城下有好几条暗道通向后山。”
林燮问道：“这些暗道被敌人发现了吗？会被敌人破坏吗？”
乌邯说道：“这很难说，如果没人告密，这些暗道很难被发现。林将军对勐腊这么感兴趣，难道有什么想法吗？”
林燮说道：“敌军的主力集中在朗城，我想越过朗城，奇袭勐腊。”
乌兰说道：“从朗城到勐腊有五百多里路，敌人决不会让我们越过朗城，我们会腹背受敌，那样更危险。”
林燮说道：“我们能不能绕过朗城？不惊动朗城的敌人，悄悄向勐腊迂回。”
乌邯说道：“向西可以绕过朗城，穿越西面的大山。但是那里没有大路，只有猎人行走的山路，骑兵过不去。”
林燮问道：“进攻勐腊和守卫勐腊，需要骑兵吗？”
乌邯回答道：“我们百越地区都是群山密林、沟壑和溪流，骑兵派不上用场。我们百越联军都是步军，南楚的军队也基本是步军，只有少数骑兵和象军。”
林燮说道：“那就好，从现在到浴佛节还有十天的时间，我们就穿越西面的大山，绕道接近勐腊，然后奇袭拿下勐腊。我们守住勐腊，朗城的敌军就会受到南北两面的威胁，敌人的后方补给就会困难，他们就会慌乱。我们就有机会骚扰和袭击敌人，迫使他们撤军。”
乌邯说道：“主意是好主意，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敌军占领勐腊后，把城外的陷阱都破坏了，勐腊城不再是易守难攻，即便夺回了勐腊，恐怕也守不住。敌人的象军可以轻易突破城墙，勐腊的城墙不高，根本挡不住大军攻城。”
林燮问道：“百越还能组织起多少兵力？”
乌邯回答道：“如果把各个山寨的兵力集结起来，能有两万人。”
林燮说道：“我看咱们这么办，小王爷和盟主在阐城准备渡江，吸引住朗城的敌军。梁王殿下带领赤焰军的骑兵和一部分步军协助你们。我带领两万赤焰军从西面绕道迂回勐腊，在勐腊后山与百越联军汇合，一同偷袭勐腊，夺回勐腊。”
乌邯说道：“夺回勐腊后，怎样才能守住呢？敌人有十万大军，他们的象军能轻易突破勐腊的城墙。”
蔺正来说道：“我们就用火来打败他们的象军，用百越的毒箭阻止他们步兵的进攻。同时，阐城的大军可以对朗城发动佯攻，让敌军顾此失彼。我们还能骚扰敌军的供给，让敌军不敢恋战，最后撤出云南。”
乌兰说道：“云南多雨，敌人的象军不怕火，你怎样用火打败他们？”
林燮说道：“如果大家同意我的计划，出发之前，我把火攻象军演示给大家看。”
乌邯说道：“林将军既然如此有信心，那就按你说的办。兰兰今天就出发回百越，联络各个山寨，组织联军。多准备毒箭和藤甲盾牌，等待赤焰军。朗城本来就是穆王府的地盘，佯攻朗城就靠小王爷和梁王殿下了。我和吉吉给赤焰军带路，绕道西边的大山。浴佛节那天，先拿下勐腊再说，这次一定与南楚拼个你死我活。”
萧泓奕见大家都让他留在滇城，心里十分不乐意，说道：“我要和我的将士们在一起，骑兵留下，跟随小王爷，全体步军都去奇袭勐腊。作为赤焰军的主帅，我要随军出征，与将士们一起战斗。”
穆小王爷和乌邯对萧泓奕投来钦佩的目光，林燮说道：“殿下大病初愈，如何能经受几百里的丛林行军？殿下还是留下为好，勐腊那边有我呢。”
萧泓奕说道：“林兄不要小看我，我是去年武选的勇士。如果我不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还怎么统领赤焰军？”
乌邯说道：“乌某佩服殿下的决心，有你在，将士们必然用命，赤焰军与百越联军必然胜利。为了丛林行军顺利，每个士兵要多备几双鞋，打好绑腿，体弱和水土不服的就不要去了，守卫阐城也用得着他们。”
军事会议结束后，大家分头准备。出发前，大家来到赤焰军的营地，观看赤焰军如何火攻象军。
蔺正来让士兵们用藤条制作了一个类似敌人象军的碉楼，用水淋湿后，竖立在营门外两百步的地方。一个百人队手持弓箭，站在营寨后面，蔺正来一声令下，火箭纷纷射向碉楼。不一会儿，碉楼就被射成了刺猬，并且燃起熊熊大火。
乌邯问道：“你们的火箭不怕水，是蘸了灯油吗？这得需要多少灯油呀。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打败敌人，你们要什么，凡是我们有的，就都拿出来用。我让所有山寨把灯油都拿出来守卫勐腊。”
林燮说道：“其实灯油也怕水，我们用的是不同的油。我们都准备好了，盟主不必操心。”
萧泓奕领着穆小王爷和乌邯检阅了赤焰军，然后率领主力向勐腊进发。
第五十回＿奇袭
从滇城绕道西面的群山去勐腊，只有猎人打猎走的路，崎岖艰难。萧泓奕十分要强，走在林燮和乌邯中间，一直没掉队。乌吉每天都要夸赞萧泓奕几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殿下比那个穆成龙强多了。”
一天晚上，乌吉与父亲说起了悄悄话，她说道：
“今天过濛山的时候，梁王的腿被划破了，流了不少血，可是人家一声没吭，也不让别人搀扶。我给他包扎，他说了好几句谢谢我，夸我手巧，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看看人家，多懂事，比那个穆王府的小孩儿强多了。”
乌邯闭着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嗯，梁王是个不错的皇子，不娇气，能吃苦。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乌吉躺在油布上，用手理着头发，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把我带来滇城的目的，是想和穆王府联姻，可是我真不喜欢那个穆成龙。不说他年龄太小，不懂事，就凭穆王府对女人的态度，我就受不了。他们穆王府的女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圈在府里，我会疯了的。”
乌邯已经不再壮年，走了一天，累了，听了女儿抱怨，也没力气反驳。乌吉继续说道：“与穆王府联姻，说白了就是给我们百越族找靠山。如果能与大梁的皇帝联姻，那不是更好吗？”
乌邯转过头看女儿一眼，说道：“吉吉，这几天你总是夸赞梁王，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吉吉公主说道：“这个梁王虽然是个外放的皇子，不得宠，但是他不怕吃苦，讲道理，懂人情世故，对女人也尊重，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我看好他。”
乌邯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我的宝贝女儿，心比天高。大梁的皇亲，我们高攀得上吗？你难道没听说吗？穆王府想和大梁皇上联姻，把穆成龙的姐姐嫁给梁太子，但是被人家拒绝了，把穆王爷气得整天在府里骂街。现在他死了，穆王府与皇室联姻就更难了。连穆王府都不能与皇室联姻，咱们百越族就更不可能了。”
吉吉公主说道：“嫁给太子，当然难了，可是嫁给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我看不难，爹爹能不能帮我争取一下？”
乌邯说道：“怎么争取？穆成龙的姐姐比你还年长一岁呢，要轮也轮不到你。”
乌吉生气地锤了父亲一拳，说道：“你就是胳膊肘子向外拐。我姐姐原来有心上人，可是你非把她嫁给了那个丑八怪德宏寨主，说什么德宏寨主将来能成为百越的盟主，让我姐伤透了心。这下可好，刚结了婚就打仗，姐夫战死，我姐守寡，她原来的相好也娶妻了，多惨。现在轮到我了，你想让我嫁给那个整天吹牛、嘴上没毛儿的穆成龙，难道你就不愿意为我好吗？”
乌邯说道：“穆小王爷虽然有许多不是，可是人家从来没有拒绝过你。梁王虽好，可人家看得上你吗？如果你能让萧泓奕看上你，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到金陵的皇城里为你求婚，你看行不？”
吉吉公主嘿嘿一笑，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我要睡觉了。”
浴佛节的前一天，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悄悄地在勐腊的后山汇合了。乌兰早就等候在那里，她事先已经派亲信探查过暗道，除了有一条被破坏，其它三条都是完好无损。
乌邯与林燮商议，把赤焰军分成八个战斗队，分别与百越族的八个山寨相配合，从暗道进入勐腊城后，分别攻占不同的目标。用百越族特有的牛角号传递指令，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肃清所有敌人。奇袭时间定在浴佛节后的凌晨，利用敌人欢庆节日后疲惫松懈的机会，一举歼灭守城之敌。
浴佛节当天，驻守朗城的敌军气氛紧张，因为穆王府的骑兵渡过了沅江。勐腊城里的敌军则是载歌载舞。在勐腊后山的丛林中，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整装待命，准备第二天黎明偷袭敌军。
后半夜，勐腊城里的篝火熄灭了，赤焰军和百越联军进入暗道，悄悄摸向目标。林燮带着一队亲兵，与萧泓奕、蔺正来和乌邯父女在一起，从勐腊城的后山接近了山头的堡垒。
黎明，天际微微发亮，蔺正来点燃了一个火药竹筒，射向天空。一声炸响，打破了勐腊的寂静，赤焰军和百越联军从暗道涌出，城里顿时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林燮身先士卒，攀上山顶的堡垒，挥起狼牙棒，杀向敌军。乌邯身穿锁子甲，手持大刀，乌兰身穿藤甲，赤裸双臂，挥舞双刀，紧跟在林燮身后。蔺正来手持弓箭，栢邺和乌吉把萧泓奕夹在中间。萧泓奕手持宝剑，乌吉右手持刀，左手持盾，与亲兵队一同冲进堡垒。
百越人对勐腊城非常熟悉，很快就占领了城门和城内的要冲，把守军分割包围。天亮时，除了零星的对抗之外，基本结束了战斗。一万多南楚守军，只逃走了一小部分，主将战死，其余全部被杀，赤焰军和百越联军也有数千伤亡。百越族打仗，从来不抓俘虏，投降的敌军都被悉数杀死。
随着胜利的号角声，林燮和萧泓奕以及乌邯父女从山上的堡垒走下来，在将士们的簇拥下，走进城中央的大殿，这里是百越族首领们议事的场所。
众山寨头领齐聚在大殿里，乌邯给每个山寨划定了守城的位置。他指示各个山寨，把伤员送回自己的山寨医治，集中工匠，立即恢复城墙周围的陷阱，加固城门和城墙，准备应对敌人的反扑。
打扫完战场后，百越联军把自己人的尸体埋葬在一起，堆起一个英雄冢。赤焰军将战殁者火化，骨灰装进瓦罐。敌军的尸体被拉到城外，丢进废弃的陷阱掩埋。林燮问乌邯为什么要杀俘虏，乌邯不屑地说道：“留着他们，还得给他们吃喝，还得看管他们，犯不着。”
林燮说道：“百越族被南楚虏去不少百姓，不知死活，我们需要抓些俘虏，好做交换。”
乌邯点点头，说道：“可以考虑，让我想想。咱们走，到我家里去看看。”
议事大殿后面就是百越盟主的宅院。乌邯走进院子，看到一个角落已经被烧毁，笑着说道：“幸亏是偷袭，要不然我的家就都被烧成灰了。诸位就住在我家里吧，这里宽敞得很。”说完，吩咐一个侍从到最近的山寨找些手脚利索的帮佣到城里来，打理他的宅院。
众人回到议事大殿，乌邯说道：“虽然我们夺回了勐腊，但敌人一定会反扑。从朗城到这里只要两天时间，从南楚到这里也不过三四天时间，我们要在这几天里做好守城的准备，大战还在后面。”
林燮说道：“盟主说得很对，赤焰军要加紧训练，熟悉地形。梁王殿下留在大殿，我和正来去巡城，布置防卫。”
乌邯说道：“我也去城里巡视，乌兰守在这里，一旦有急事，及时通知我。如果是战事，就敲钟，如果是民事，就擂鼓。”
乌吉说道：“我也留在这里，保护我姐和梁王殿下。”
乌邯看了乌吉一眼，说道：“好，你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跑。”说完，和林燮、蔺正来一起离开大殿。
一个百越侍从烧水沏茶，乌兰招呼萧泓奕坐下，问道：“梁王殿下，今天的战斗，你杀了几个敌人？”
萧泓奕的脸一下子红了，说道：“抱歉，我连与敌人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乌兰惊讶地说道：“怎么会呢？堡垒中至少有五百多敌兵，我们也不过千人，无论如何你也有机会砍上几刀，你不会是有意退缩吧？”
萧泓奕急忙辩解，说道：“我怎么会退缩呢？我的武功不差，只不过吉吉公主总是挡在我的前面。说实话，这是我第二次上战场，可惜，只看见了敌人的影子，连敌人的毛儿也没砍下一根。要不是吉吉公主拦着我，我的剑早就饮血了。”
乌吉不高兴地说道：“你说这话可真没良心，你不知道我替你挡了多少刀呀，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萧泓奕向乌吉拱手说道：“我在这里正式向你表示感谢，今后你不用再替我挡刀，让我也有个实战的机会，也让我砍个敌人，不然都没脸回去见朋友故旧。”
乌吉撇着嘴说道：“你说这话可不要后悔，真是好心不当驴肝肺，忘恩负义。”
乌兰说道：“你俩别斗嘴了，咱们先吃些东西，我要睡一觉，晚上还要值班。你俩不要擅自离开这里，有事情就叫醒我。”
第五十一回＿深夜惊魂
三个人吃完饭，乌兰到大殿一侧的耳房里睡觉，乌吉和萧泓奕坐在大殿里聊天。
乌吉说道：“我听说殿下被外放梁洲，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萧泓奕说道：“不为什么，这很正常，京城有太子，总不能所有皇子都留在京城吧。古时候，皇子们都被分封出去，驻守各地，我已经成年，就被分封到了梁洲。”
吉吉公主继续问道：“你真成年了吗？大婚了吗？”
“成年了，但没大婚。”
“纳妾了吗？”
“没有。”
乌吉靠近萧泓奕，小声问道：“喂，你说说看，你们皇子娶亲都有什么规矩呀？”
萧泓奕有些不耐烦，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考虑这些事情，先建功立业再说。”
吉吉公主说道：“梁王殿下真棒，好男儿就要建功立业。你考虑长远，将来一定是国家栋梁。”
萧泓奕不好意思地说道：“你都夸我很多次了，我都快要飘起来了。”
吉吉公主忽然说道：“我为殿下挡刀，是因为我不知道殿下的武艺如何，担心殿下遇到危险。现在大殿里没人，你展示一下剑法，如何？”
萧泓奕四下看了看，说道：“好，我也舒展一下筋骨。”说完，萧泓奕在大殿里把禁军大统领教授的剑法使了一回。
吉吉公主说道：“你的剑法看上去眼花缭乱，会不会只中看不中用呀，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吧。”
萧泓奕说道：“好呀，我看你的盾和刀配合得很好，我还看到你把敌人砍倒了，真不简单。”
栢邺和亲兵们吃完饭后，一直坐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休息，在凌晨的奇袭战中，他受了轻伤，左臂打了绷带，正在闭目养神。他听到萧泓奕要和吉吉公主比武，赶忙站起身，跑过来说道：“殿下，公主，你们比武可以，但不能真刀真枪，如果伤着了，可不是时候。我给你们找木棒，你们用木棒比试。”
栢邺找到了一根水火棍，用刀截为两段，交给萧泓奕和吉吉公主，说道：“乌兰公主在里面睡觉，别吵醒了她。殿外有广场，宽敞，没有外人，只有卫队站岗，你们可以在那里比试。我当裁判，木棍击中就算赢，你们看好不好？”
三人走出大殿，夕阳正红，萧泓奕以棍当剑，与吉吉公主斗在一起。吉吉公主的盾使得恰到好处，萧泓奕的进攻都落在盾牌上。吉吉公主以棍当刀，向萧泓奕进攻，因为左臂套着盾牌，影响出手的速度，萧泓奕能够轻易闪过。二人斗了多时，不分胜负。最后，萧泓奕的木棍和吉吉公主的木棍碰到一起，吉吉公主的木棍脱手，算是输了。
吉吉公主撅着嘴说道：“殿下是故意把我的棍子磕飞的吧，你的力气当然比我大了，不过，实战中你还有非常重要的一关要过。”
萧泓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公主的武功确实厉害，你说，我还要过哪一关？”
吉吉公主盯着萧泓奕的眼睛，说道：“杀人见血这一关。当你的剑刺中敌人脖子的时候，血会喷出来，只要你有丝毫的胆怯和迟疑，敌人的剑就会同样刺进你的脖子。第一次杀人，就是一个难关，你要时刻做好准备，要做到不怕，不慌。”
萧泓奕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调侃地说道：“有你保护我，我怎么会慌张害怕呢？”吉吉公主听了，得意地笑了。
吉吉公主又提议比试射箭，两个人在广场上点燃火把，你来我往，直到深夜。
萧泓奕感到十分困倦，回到大殿，在一间耳房里倒头便睡。吉吉公主来到姐姐睡觉的地方，看到姐姐仍然在睡梦中，便没有叫醒姐姐，而是叫醒了在大殿角落里睡觉的栢邺。
吉吉公主冲着栢邺说道：“栢邺，别睡了，你的殿下睡着了，你起来，陪着我值守。”
栢邺嘴里嘟囔着，来到大殿中央，守着麻油灯坐下，吉吉公主说道：
“栢邺，听说你是大梁侯爵公子，为什么不在家里享福，跑到这里来打仗呢？”
栢邺说道：“我是殿下的侍卫队长，当然殿下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了。”
吉吉公主说道：“听说你以前是禁军侍卫，为什么要追随梁王呀？在金陵当差多好。”
栢邺观察了一下乌吉，说道：“吉吉公主想问什么，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就是了。”
吉吉公主挺直了腰板，说道：“栢队长痛快，那我就问了，你可得如实告诉我。梁王殿下为什么被外放？我打听过，皇子只有在大婚后才会迁出京城，到封地开府建衙，可是梁王殿下还没大婚呀。”
栢邺看着吉吉公主，笑着说道：“我看出来了，公主喜欢我们殿下。我不妨实话实说，殿下心里有了中意的姑娘，可是皇上不同意，殿下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惜顶撞皇上，不答应皇上给他安排的亲事，所以被罚外放。我陪着殿下离宫出走，所以一并受罚了。”
吉吉公主听了栢邺的话，心里泛起一股醋意，问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栢邺回答道：“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漂亮，烧得一手好菜，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知书达礼，文武双全，白白净净的，看一眼你就忘不了。”
吉吉公主最讨厌别人说自己长的黑，她蚕眉倒竖，憋着一口气，继续问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栢邺回答道：“也算是吧，是个将军的女儿。干脆告诉你吧，殿下中意的姑娘，就是林将军的妹妹，殿下的眼里只有她。皇上给他安排了亲事，是贵族家的小姐，他全部拒绝，宁可自己被外放。没想到的是，坏事变成了好事，林姑娘就在荆州，殿下来荆州组建了赤焰军，天天与心上人见面，别提多开心了。这次来云南，殿下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和心爱的人分开，你想，他能乐意吗？”
吉吉公主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不稀罕，即使他不来，我们也能打败南楚。”
栢邺斜眼瞄了瞄乌吉，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心中得意，他对那天的百寿宴仍然耿耿于怀。
吉吉公主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等气消了，又问道：“我看梁王殿下待你如兄弟，你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你说说，他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吗？”
栢邺露出一副疲惫的神情，说道：“公主你真的不困吗？我可是真困了，从昨天到现在没睡过踏实觉。殿下喜欢什么，你明天直接问他吧，你为他挡了那么多刀，我看他很感激你，你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
吉吉公主看到栢邺不愿意再聊下去，最后说道：“我看你是真累了，你们从北方来到云南，帮助我们打南楚，我们应该表示谢意才是。如果要送礼物，你说我们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殿下？”
栢邺回答道：“我们殿下不喜欢金钱，但是他喜欢玉石和玉器。如果你们这里有奇石怪石，那就更好了，他最喜欢收集奇怪的石头。”
不知不觉地，吉吉公主和栢邺都躺在地上睡着了。
萧泓奕实在太疲惫了，躺倒就进入了梦乡。他梦到自己骑着马，围着江陵城奔跑，乐瑶在旁边不断地提醒，让他小心。他一心想杀个敌人，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英勇无比，可是每当他冲向敌人的时候，总有一个满头小辫子的姑娘挡着自己。他使劲儿向前冲，终绕过过了辫子姑娘的阻挡，挥剑砍向敌人。敌人举刀相迎，刀剑碰到一起，铿锵作响。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自己的亲兵在呼喊，“有刺客，有刺客！”
萧泓奕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耳边传来喊杀声和刀剑磕碰的声音。他抓起身边的宝剑，站起身，快步走出耳房，来到大殿。只见乌兰手持双刀站在大殿的中央，身边站着吉吉公主和栢邺，三个人都盯着大殿的后门。几个百越卫兵从前门进来，乌兰指挥两个卫兵，到后门外查看。
就在这时，大殿的后门突然被人撞开，一名赤焰军的亲兵踉跄着闯了进来，没走几步就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喊道：“殿下快跑，刺客厉害。”话音未落，两个黑衣蒙面人闯进了大殿，一个手握宝剑，一个提着大刀。大殿灯火昏暗，持剑的刺客向大殿里扫了一眼，一个箭步向萧泓奕冲来，挺剑就刺。
萧泓奕大惊，举剑相隔，两剑相交，萧泓奕持剑的右手被震得发麻，长剑几乎脱手。说时迟那时快，乌兰挥舞着双刀，杀向刺客。一边挥刀，一边向萧泓奕喊道：“你快退下！”
刺客想越过乌兰追击萧泓奕，无奈被乌兰的快刀拦住。眨眼间，两人拼了十来招，只听到乌兰哎呀喊了一声，左臂中剑，鲜血直流，但仍然死战不退。萧泓奕手脚发颤，呆呆地站在乌兰的身后，不知所措。
在乌兰出手的同时，两名百越卫士从后面夹击使剑的刺客，乌吉和栢邺与使刀的刺客战在一起。那个使刀的刺客也不含糊，挥刀就将栢邺的兵刃磕飞了，一脚踹在乌吉的盾牌上，将乌吉踹了个跟头。这时，从前门进来的几个百越卫士挥舞着弯刀加入战团。
乌兰这边已败象像，一个卫士被刺倒在地，乌兰身上又中了一剑。她拼命挥刀，同时大喊：“快，快敲钟。”乌吉从地上爬起来，她看出来了，这两个刺客不一般，于是转身向大殿外面跑去。栢邺没了兵刃，四下看了一眼，脱下上衣，向身边的一盏油灯挥去，油灯顿时熄灭。这时，持刀的刺客已经把几个百越卫士砍倒，冲到大殿门口，拦住蜂拥而至的百越卫士们。
不一会儿，栢邺把大殿里的油灯都熄灭了，大殿里一片漆黑，只有前门透进微弱的光。乌兰这时独自一人与持剑的黑衣人搏斗，她对大殿内部的布置十分熟悉，借着黑暗，绕着柱子和屏风，与刺客游斗。栢邺悄悄地摸到萧泓奕站立的方位，把他拉到一边，躲了起来。
不多时，大殿外人声沸腾，传来乌邯的喊声：“林将军，你从前门进，我去后门，一定要抓住刺客，死的活的都要。”
林燮挥舞铁棍，拼全力与持刀刺客搏斗。几个亲兵举着火把，跑进大殿。持刀的刺客被林燮逼离了大殿，一边格挡林燮的攻击，一边喊道：“师父，蛮子厉害，咱们走吧。”
乌邯带人从后门冲进大殿，挥起大刀向刺客后脑砍去。持剑的刺客回身举剑挡开一刀，感到对手刀势沉重，知道来了厉害的角色，不敢恋战，疾步冲向前门，同时左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钢针，向身后撒去。
“拦住刺客，别让他跑了。”乌邯闪身躲过暗器，高声呼喊。可是从前门进来的赤焰军士兵根本拦不住刺客，在刺客的剑下纷纷后退。刺客冲出大门，来到广场，与持刀刺客双战林燮。一时间，刀光剑影罩住林燮，林燮的铁棍也舞出了风声。
乌邯冲出前门，从一个百越士兵手里夺过弓箭，向持剑的黑衣刺客射去。黑衣刺客听到不远处弓弦响，想闪身，可是林燮的铁棍已经把他逼住，只好硬生生让后背受了一箭。只听他大喊一声：“秀泽，撤。”
持刀刺客向林燮挥出一刀，左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飞镖，射向林燮。林燮不敢大意，闪身避过，两个刺客趁着林燮收棍自保的一瞬间，疾速窜入街巷。林燮紧追不舍，虽然一路都有士兵出手阻拦刺客，可是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翻过寨墙，沿着寨墙边缘奔跑，巧妙地避开了陷阱，消失在黑夜里。
乌邯回到大殿，指挥士兵救治受伤的人。乌吉把姐姐抱在怀里，乌兰左臂有两处剑伤，右臂和右肩都被剑刺伤，腰部和腿部也各有剑伤，浑身是血。萧泓奕在栢邺的搀扶下，缓慢走到乌兰身边，他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看着乌兰。乌兰扭头看了萧泓奕一眼，平静地说道：“栢邺，把殿下带出去。”萧泓奕顺从地让栢邺领着走出大殿，流下了泪水。他看到受伤的乌兰，痛恨自己刚才的胆怯和懦弱。
林燮没追上刺客，回到广场，看到萧泓奕无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吩咐亲兵扶萧泓奕去休息，萧泓奕摇手拒绝，说道：“林兄，从现在开始，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林燮听了一愣，他猜想，梁王受了刺客的惊吓，还是跟着自己安全些，于是点头答应。
第五十二回＿象战
天渐渐亮了，被刺客打扰后的勐拉城一片寂静。山谷被薄雾覆盖，守城的士兵们都在打瞌睡。就在这时，把守东大门的士兵叫喊起来：“快来看，那是什么？”
一个百越头领向城外望去，只见远处的薄雾里走出了几十个黑点儿，仔细一看，是大象和碉楼。他赶忙大喊：“快，快报告寨主，敌人攻城了。”一个士兵使劲儿吹响了牛角号。
林燮与乌邯和几个寨主在大殿休息，被牛角号声惊醒。士兵来报，东门发现敌人的象军，好像要攻城。
一个百越寨主说道：“不会吧，敌人昨天战败，援军不可能这么快赶到，应该是小股敌军来骚扰，就像昨晚刺客一样，想让我们不得安宁。”
林燮说道：“我这就去东门，盟主在这里坐镇指挥。”刚要走，南门和北门也响起了牛角号声。不一会儿，又有士兵来报，南门和北门也发现了敌人的象军。
乌邯说道：“看来敌人是真的来攻城了，不管敌人是援兵还是残兵，我们都不能大意，要全力守城，要尽快摸清敌人的兵力部署。”
萧泓奕和蔺正来走进大殿，林燮与二人商议了一下，说道：“我和正来带领火箭营去守城门，殿下带领长枪营和盾牌营作为预备队，随时增援各处守城的百越联军。”
萧泓奕说道：“我也要去守城，我们三人各带一个火箭大队分别去守三个城门，栢邺跟着我，其它各营将领组织好预备队，随时增援。”
蔺正来走到乌邯面前，拱手说道：“请盟主下令，用井水把城墙和所有城里的房屋泼湿，敌人很可能会用火攻。”
乌邯说道：“好吧，咱们联手再干一场，大家各就各位吧，要及时报告战况。”
林燮三人出了大殿，走向赤焰军的集结点。林燮不断地叮嘱萧泓奕和蔺正来二人，守城门要千万小心流矢，要带盾牌防身。敌人的象军碉楼与城门高度差不多，敌人强弩的射程要比普通弓箭远很多。
蔺正来说道：“敌人的象军还不知道我们的战术，把敌人放近再打，争取一举消灭他们的象军。”
按照分工，萧泓奕带着一队火箭兵，来到北门，他登上城楼，发现勐腊的城楼还没有金陵城的一半高，十分单薄，墙垛是土坯搭建的，上面有木质栅栏，一群土兵们正忙着向木栅栏泼水。他吩咐火箭兵各就各位，火箭兵是三人一组，一个弓弩手配一个副手和一个盾牌兵。弓弩手负责射箭，副手负责保管火箭，盾牌兵负责掩护和瞭望，三人都佩戴腰刀。远战用弩，近战用弓，弓和弩所配备的箭支也有区别，弩箭略重，射得更远。
萧泓奕站在城楼最高处向外瞭望，薄雾里，敌军在五百步外列阵，黑压压一片，缓慢向城门推进，遍地的陷阱减慢了敌军前进的速度。
萧泓奕向身边的亲兵要来弓箭，向城外射了一箭，箭落在两百步开外的地方。他问火箭营队长：“我们的火箭，有效射程有多远？”
队长回答道：“弩射两百步，弓能射一百五十步，百步之内可以百发百中。”
萧泓奕说道：“好，大家先隐蔽，等敌人走进一百步之内再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的攻城大军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一边走，一边把所经过的田野里的陷阱全部破坏。敌人的象军清晰可见，五六十头大象一字排开，有三四百步宽。每头大象都驮着一个藤条编制的碉楼，碉楼里有强弩手。大象后面是盾牌兵和长枪兵，夹杂着弓箭手。奇怪的是敌阵后部还有大量骑兵。百越地处山区，到处是溪流和沼泽，不适合骑兵作战。
赤焰军的火箭兵针对敌人象军的排列做了相应布置，十组对付一头大象，盾牌立在前面掩护，弓弩手躲在盾牌后面射击，副手在弓弩手后面支援。
萧泓奕没见过大象，很好奇，站在城楼上探头向外瞭望。突然，有人在后面使劲儿拉扯他，回头一看，是吉吉公主，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说道：“你怎么又来了？盟主不是让你留在大殿里吗？”
吉吉公主冷冷地说道：“我不来，谁保护你呀？”
萧泓奕顿时感到惭愧，乌兰公主为了保护他，与刺客浴血搏斗，而他却在黑暗中躲藏，想起来就羞愧万分。他伸手抽出一支箭，对乌吉说道：“我的箭都是红翎，你且看我今天射杀几个敌人…”
不等他说完，吉吉公主抓住他的肩甲，使劲拉扯了一把。萧泓奕踉跄了一步，心中生气，大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话音未落，一支箭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吓了他一跳。
吉吉公主生气地说道：“你找死呀，站在那里给敌人当靶子吗？”对栢邺说道：“你这卫队长怎么当的，不知道站在城墙边有危险吗？你当敌人都是笨蛋吗？”
栢邺哑口无言，萧泓奕争辩道：“这我知道，敌人还在三百步之外，我…”话音未落，一只敌箭射在了身边的木栅栏上。
吉吉公主大声说道：“大家都蹲下，不要让敌人的弓弩手看到目标，他们的强弩能射三百步，我们只要从栅栏缝隙向外瞭望就行了。”
敌人的象军已经推进到距离城门两百步的地方。大象每走一二十步就停顿一下，让碉楼里的强弩手寻找机会射击。当象军距离城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敌人的弓箭手纷纷将火箭射向城头，守城的百越士兵也纷纷用毒箭和火箭还击。射到大象和碉楼的火箭纷纷熄灭，因为碉楼和大象都已经被水浸湿。
敌军开始呐喊，当象军距离城门不足一百步时，萧泓奕从队长手里接过一只火箭，猛地站起身，向最近的一个象军碉楼射去。箭带着燃烧的火焰，拖着一绺黑烟，插在碉楼上，随后，赤焰军的火箭纷纷射向象军。不多时，敌人的象军就被笼罩在火焰和黑烟里。敌兵开始叫喊，向碉楼和大象身上泼水。可是这种冒黑烟的火箭似乎不怕水，随着插在碉楼和藤甲上的火箭越来越多，碉楼开始燃烧，藤甲也开始燃烧，碉楼里的弩兵纷纷跳出来逃生。大象吃不住疼痛，开始躁动，最后变得疯狂，四处乱窜，顿时将敌军的阵型冲乱。
分别守卫北门两侧的百越寨主看到敌方象军溃散，不约而同地号令手下的士兵出击，在城门外与南楚的步兵混战在一起。萧泓奕站在城头，指挥火箭兵攻击远端的敌人，自己也张弓搭箭，射击城下的敌人。吉吉公主看到守城的士兵都出击了，而城外敌军兵力似乎占优，心里有些慌，赶紧跑回大殿去搬兵。
林燮在东门指挥赤焰军作战。东门是勐腊的主城门，赤焰军居高临下，很快就击溃了象军。林燮和两个百越寨主各带领千余盾牌兵和长枪兵，冲出城门，与敌军展开近战肉搏。林燮的狼牙棒所向披靡，杀退敌方步兵。就在林燮犹豫是否追击时，从敌军后方冲出来一队骑兵，都是轻骑长枪，向百越联军杀来。百越士兵抵敌不住，转身就跑，两个寨主高声叫喊，让士兵相互靠拢，竖起盾牌，掩护后面的弓箭手放箭。林燮赶紧命令一名亲兵回城，调长枪营支援。
百越联军与敌人的骑兵交战，死伤众多。林燮眼看着百越士兵阵型混乱，不知道如何有效应对敌人骑兵，心中焦急万分。几百名赤焰军盾牌手和长枪兵守在大路上，结成盾牌阵，一伙儿敌军骑兵持长枪冲击盾牌阵。林燮瞧准机会，将一名敌兵打下战马，自己飞身上马，挥舞着狼牙棒与敌军骑兵战在一起。他发现敌军骑兵的马上功夫不强，几个回合就把阵前的敌人骑兵逼退。赤焰军里不乏会骑马作战的士兵，只是缺少战马。几个长枪兵趁机捕获敌军的战马，然后骑上战马跟随林燮杀敌。两名百越寨主也都骑上了马，在亲随的簇拥下，挥舞大刀，加入到林燮的骑兵中。林燮带领骑兵在敌军周围穿插牵制，越来越多的赤焰军和百越士兵加入到骑兵行列。
战斗从早晨一直持续的中午。林燮察觉到敌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在赤焰军的长枪营加入战斗后，敌军的优势荡然无存。他组织起一支几百人的骑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南楚的军队渐渐不支，呈现溃败之像。
南门的战斗也很激烈。蔺正来指挥火箭营埋伏在城头，百越士兵在敌人距离城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就纷纷呐喊放箭了，蔺正来则按兵不动。敌人的象军在距离城门五十步的地方停止了前进，用强弩射杀守城的百越士兵。同时，敌人的步兵从象军的后面抬出来十几个云梯，眼看就要架梯攻城。蔺正来这时拿出一个装满火药的竹筒，点燃引信，扔向墙外的敌军。爆竹炸响，火箭营的弩手一同将火箭射向敌军的大象和碉楼。不多时，敌军的大象和碉楼就像燃烧的火炬，大象吃痛，驮着一团团烈火横冲直撞，把敌军步兵冲得到处乱窜，战场上黑烟弥漫。守城的百越寨主一看时机不错，带领手下打开城门，冲出去与敌军展开近战。蔺正来指挥火箭营专门射杀远处的敌军，敌军招架不住，纷纷后退。
在大殿里坐镇的乌邯综合各个城门的战况报告，得知敌军兵力不过两万人，而百越联军加上赤焰军有大约四万人，于是决定倾巢而出，亲自带领卫队，从东门出城与敌军决战。
南楚的军队看到象军被消灭，攻城失利，于是吹响了号角，敌军开始有序撤退。林燮与乌邯在城外汇合，一起向敌军的后方瞭望，只见远处一个土丘上有一顶华盖，华盖下面是一个骑着马的敌将，应该是敌军的主帅。林燮说道：
“盟主，敌军要撤退，那边山头应该是敌军的指挥部，有没有办法绕道抄敌人的后路？”
乌邯说道：“当然有，我派人给你领路，绕过陷阱，穿过南面的树林，就可以插到敌军后方。但是你的骑兵太少了，孤军深入敌后会很危险。”
林燮说道：“请盟主加强正面进攻，黏住敌军。我可以出其不意，杀掉敌军的主将，擒贼先擒王。”
乌邯看了看林燮，说道：“林将军，你要千万小心，这一仗我们已经胜了。”
林燮说道：“小胜不如大胜，一定要打得敌人溃不成军才行。”说完，带领刚刚组建的骑兵，跟随向导，沿着城边的小路，进入了一片稀松的林地。乌邯将防守东门的两个寨主招呼过来，命令他们沿大路两侧全力进攻。
林燮率领几百人的骑兵，借着树林的掩护，绕到了敌军后方。透过树木的缝隙，前面五百步远的土丘上，敌军的华盖清晰可见，华盖下面站着敌军主将，头戴金盔，身披金甲。
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土丘上的敌人开始骚动，华盖被放倒，敌军主将调转马头，跑下土丘。看来百越联军进攻势头很猛，敌军支持不住，要全线退却。
林燮见时机已到，大喊一声：“冲啊！”一马当先，冲出树林，向敌军主将冲去，几百骑兵紧随其后。
敌军主将看到树林里突然冲出来敌方骑兵，大吃一惊，拨马就逃。林燮紧追不舍，追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战马不行，追赶不上。于是取出弓，张弓搭箭，一箭射中敌将后心，可是敌将身上的甲胄十分坚固。林燮再次张弓搭箭，这次他瞄准了敌将的战马，一箭射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尥了个蹶子，敌将猝不及防，被掀落马下，敌军卫兵冲上来救援，被林燮杀散。赤焰军的骑兵一拥而上，活捉了敌军主将。
南楚军队看到主将被擒，不再顾及正面战场，大批敌军骑兵冲下土丘，要包围林燮。林燮看到敌方骑兵数倍于己，不敢正面交手，押着敌军主将奔向树林。敌军骑兵紧追不舍，就在林燮的骑兵接近树林边缘时，从树林里射出一排火箭，飞向后面的南楚追兵。原来蔺正来带领火箭营跟随林燮的骑兵也进了树林，来到了敌人的后方，当他看到林燮被敌军追赶时，命令火箭营突然射击追兵。南楚骑兵被迎面而来的火箭打了个措手不及，冲在最前面的敌军骑兵纷纷勒住战马，阻挡了后面冲来的骑兵，前后拥挤，乱作一团。
就在大部分南楚骑兵去救主帅的时候，正面战场的敌军挡不住百越联军和赤焰军的攻击，溃退了。兵败如山倒，部分敌军骑兵逃离了战场，大部分步兵被歼灭，少数被俘虏。
这次乌邯没下令处决俘虏，他听从了林燮的建议，准备用敌军俘虏交换被南楚掳去的族人。
百越联军和赤焰军打扫战场，杀敌一万多人，己方也有数千士兵阵亡，伤者更多。林燮缴获了三千多匹战马，有上百头大象被烧死，战场上充满了焦糊的味道。
林燮把俘获的敌军主帅押到城中大殿，交给了乌邯。无论乌邯如何问话，敌将就是不开口，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态。乌邯命令手下脱去敌将的护甲，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不由得赞叹道：
“这副护甲是用地龙的鳞片和牛筋串成的，叫地龙甲，轻便，透气，结实，十分难得。我们百越人也用地龙的鳞片做衣甲，但是地龙很难猎获，做工也都不如这一件。这副甲从远处看上去金灿灿的，真是难得的精品呀。”说完，把地龙甲递给萧泓奕，说道：
“殿下，这是赤焰军的战利品，归你。你身上的铠甲太重，我看这副地龙甲更适合你。”
萧泓奕不好意思地接过地龙甲，转身交给林燮，说道：“林兄，你擒获敌将，以后还要冲锋陷阵，更需要好的护甲。”
林燮赶忙推辞，萧泓奕说道：“不必推辞，我知道你还缴获了双刀，我想要那副双刀。”
林燮马上吩咐亲兵取来敌将用的双刀，交给萧泓奕。萧泓奕把双刀拿给乌邯看，让乌邯评价。乌邯接过一把，抽刀出鞘，仔细打量了一番，试了试刀口，用手指弹了一下刀身，说道：
“好刀呀，是用上好的铁打造的。你看看，刀背还贴了铜，不为实用，只为好看。刀鞘和握柄上镶了宝石，也只有殿下才配拥有这么漂亮的兵器。”他把刀还给萧泓奕，吩咐手下把敌将押下去，关到地牢里。
押走敌将，乌邯喜笑颜开，说道：“梁王殿下，林将军，我们发财了。虽然这个家伙嘴硬，什么都不说，可是他的行头把他出卖了。他不是普通的敌将，他是南楚的皇亲国戚，我猜南楚一定会上门交涉、要人，我们这一仗可谓大获全胜呀，哈哈哈哈。”
听乌邯这么说，大殿里的人个个欢欣鼓舞。乌邯继续与众寨主商议守城策略；林燮与萧泓奕商量在勐腊组建一个骑兵营，好应对将来的战斗。蔺正来战后兴致勃勃，述说自己的战斗经过，没完没了。萧泓奕见林燮与蔺正来聊得火热，默默地对二人说自己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向乌邯和林燮告辞，在栢邺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
他回到盟主的宅院，没有进房休息，而是站在屋檐下发呆。乌吉跟在他身后，刚才在大殿里没得空儿与萧泓奕说话，这会儿看到萧泓奕抬头看着晚霞发呆，便走上前去问道：
“殿下想什么呢？”
萧泓奕转过头看着乌吉，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什么，你姐姐的伤势如何？我一直没得空儿去看望你姐姐。”
乌吉谈谈地回答道：“我姐还好，伤得再重，也只不过身上多几道伤疤而已。殿下发呆，是在想这些吗？”
萧泓奕说道：“我想去看看乌兰公主。你说，你姐姐会不会问我今天有没有杀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今天一直站在城楼上，没出城杀敌。”
乌吉嘻嘻地笑了，她伸出手，将两支箭递到萧泓奕眼前，说道：“这是你的箭吧，打扫战场的时候，我特别留意城门附近中箭的敌兵，你至少射中了两个，你已经杀敌了。”
萧泓奕苦笑了一下，接过箭，说道：“多谢了，还是你细心，带我去见你姐姐吧。”
乌吉做了个鬼脸儿，说道：“好吧，跟我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觉着欠我姐的人情。看你羞答答的样子，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姐了吧？你哪里像个王爷，要论装模作样，你可不如穆成龙。”
萧泓奕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乌吉来到宅院的一个角落。这是一个漂亮的木屋，搭建在木桩上，竹窗描着红边，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木屋分为内外两间，走进里间，只见一个巫医坐在竹凳上闭目养神，房间中央有一张竹床，床上罩着金色的蚕丝纱帐。乌吉走到床前，撩开纱帐，说道：“阿姐，你感觉好些了吗？梁王看你来了。今天敌军攻城，被我们打败了，我们大胜，梁王杀死了至少两个敌兵。”
萧泓奕走到床边，乌兰挣扎着侧过身，面色蜡黄，双臂和腹部缠满绷带，萧泓奕见了十分难过。乌兰笑了笑，说道：“我们胜利了，真高兴。殿下终于开荤了，恭喜呀，男人总要有第一次嘛。”
乌吉面色严肃，说道：“阿姐真是的，什么叫做男人总要有第一次呀？说话真难听，受了伤还开玩笑，不正经。”
萧泓奕靠近床前，注视着乌兰，说道：“公主拼死护我，以致身受重伤，泓奕感激万分，铭记在心。”
乌兰看着萧泓奕，轻声说道：“殿下太客气了，和敌人拼杀哪有不受伤的？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战斗了，你们不仅要杀敌，也要保护好自己。”
萧泓奕从栢邺手里接过双刀，放到乌兰身边，说道：“这是今天的战利品，送给你。”
乌兰笑了，说道：“是双刀吗？看上去很漂亮，殿下把刀抽出来让我瞧瞧。”
萧泓奕拿起一把刀，把刀从鞘中抽出来，让乌兰仔细观看。
乌兰说道：“真是好刀，可惜我现在不能动，不然真想耍一耍，谢谢殿下。”
萧泓奕说道：“今天我们抓住了敌军的主将，应该是南楚的皇亲国戚。我猜南楚一定会前来议和，用不了多久，南楚的军队就得滚蛋。等公主的伤好了，咱们一起庆祝胜利。”
乌兰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好像伤口疼痛，一旁的巫医站起身，示意客人离开。萧泓奕说道：“请公主安心养伤，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好了。”
离开了乌兰的屋子，萧泓奕疲倦地对栢邺说道：“我真的累了，回房休息吧，有事就通知我。”栢邺点点头，陪着萧泓奕进了客房。乌吉有些失落，看着萧泓奕离开，独自返回大殿。
看押俘虏的一个寨主报告了审讯俘虏得来的情报，被俘的敌军主帅原来是南楚皇帝的弟弟英亲王宇文光。南楚大军在攻占了勐腊和朗城后，选择在勐腊南面百里外的一个平原上训练骑兵。滇城地势相对平坦，利于骑兵作战，南楚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要增加骑兵兵力，由英亲王负责训练两万骑兵。
在勐腊被百越联军和赤焰军奇袭后，宇文光认为这是躲藏在深山里的百越联军所为，于是亲自指挥两万骑兵进攻勐腊，想要重新夺回勐腊。他动用了两百头大象的象军，一万五千骑兵以步兵方式参战，只留了五千骑兵作为攻城的预备队。宇文光认为百越联军最多不超过两万人，是乌合之众，要趁百越联军立足未稳，彻底消灭百越族的有生力量。
让宇文光没想到的是，自己精心打造的象军不再战无不胜，竟然惨败。对手除了百越联军，还有另外一支军队参战。这支军队身穿统一军服，训练有素，作战机智勇猛，胜过百越联军。他知道自己轻敌了，本想早些撤退，可惜决策迟了，被林燮这样的猛将埋伏，失手被擒。
萧泓奕稀里糊涂地被安排睡下，盖了厚厚的被子，晚上还是冷得哆嗦，却不住地冒冷汗。他感到肚脐眼凉飕飕的，十分难受，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有气无力，最后终于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萧泓奕环顾四周，两个红衣丫鬟站在床边。见他醒了，一个丫鬟用湿面巾给他擦了脸，另外一个丫鬟掀开被子，要给他擦身子。萧泓奕赶忙拉过被子盖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是谁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塞进被窝。他尽量表现得沉稳，冲着丫鬟说道：“你们去取我的衣服过来，我要穿衣服。”
一个丫鬟手捧一套轻薄的麻布睡衣说道：“给殿下擦完身子后先穿这个，发完汗再穿衣服。”
萧泓奕伸手抓过睡衣，说道：“不用擦了，我现在就穿上。”
一个丫鬟端来一碗汤，让萧泓奕喝下，过了一会儿说道：“请殿下脱了上衣，要刮痧了。”
“刮痧？为什么要刮痧？”萧泓奕问道。
丫鬟回答道：“殿下昨天吃了百寿宴，晚上发了汗，现在要刮痧散毒。”
萧泓奕四下看了看，说道：“我中毒了吗？难怪这么难受。你们都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等郎中来了再叫我。”
一个丫鬟说道：“是我给殿下刮痧。”
萧泓奕看着丫鬟，怀疑地说道：“你？你行吗？去请你们王爷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丫鬟说道：“抱歉殿下，我们王爷去校场练武去了，要晌午才能回来。”
萧泓奕问道：“王府里没有郎中吗？”
丫鬟说道：“郎中都去阐城了，那边有伤员需要医治。”
萧泓奕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就不用刮痧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说完，盖上被子，合上眼睛，丫鬟们退到门外。
过了一阵儿，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屋门被推开，乌兰和乌吉两姐妹走了进来，乌兰问道：“刮痧了吗？”
一个丫鬟答道：“殿下不肯。”
乌兰走到萧泓奕床前，掀开被子，眉头一皱，说道：“有什么肯不肯的，喝了汤药需要发散，不刮痧怎么行？我来。”乌兰不由分说，伸手去脱萧泓奕的上衣。
萧泓奕生气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刮痧。”
乌兰说道：“吃了百寿宴，阴气附体，如果不排出来，会生大病的。”
萧泓奕说道：“你们不要动手，把栢邺喊来，让他帮忙。”
乌兰说道：“丫鬟刚给他做了刮痧，现在躺着不能动。”
萧泓奕说道：“那，那你喊个男人来。”
乌兰杏眼一瞪，说道：“你是没碰过女人，还是没被女人碰过？婆婆妈妈的，没个男人样。”说完，三下五除二，把萧泓奕上衣扒下来，萧泓奕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一脸尴尬。
乌兰先用热水给萧泓奕擦背，萧泓奕神情紧张，乌兰嬉笑着说道：“殿下多大了？看样子，还没碰过女人吧？看这细皮嫩肉的，我还真有些下不去手呢，哈哈。”
两个丫鬟和乌吉在旁边观看，听乌兰挑逗萧泓奕，乌吉翻了翻白眼，丫鬟们都在抿嘴笑。
刮痧完毕，乌兰在萧泓奕的背上捏了一把，说道：“看这白白嫩嫩的，真想多刮你几下。”萧泓奕趴在床上，浑身不自在，但刮痧后身体舒服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燮和蔺正来到城外军营监督将士们喝药，每天还要坚持操练。栢邺在床上躺了两天，康复了。可是萧泓奕的状态实在不好，水米不进，面色惨白，日渐消瘦。
乌邯亲自为萧泓奕诊断，说是百寿宴的阴气太重，伤了他的气血，需要补血补气，开了药方子，但是效果不好。大家开始着急，穆小王爷和林燮，以及乌兰姐妹轮流守护萧泓奕，皇子有恙可是大事，尽管这个皇子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一晃十天过去了，萧泓奕还是病病歪歪的。这天，赤焰军的大队人马到达滇城，蔺正良带着任静进了城。林燮把他们叫到穆王府，给萧泓奕看病。正良询问了病情，都认为是血气过度亏损，需要补血补气，他查看了乌邯的汤药，问了药方，不太明白药的成分，因为北方没有这些药。蔺正良大着胆子开了新药方，让穆王府的人去购买人参和地黄，可是滇城里根本没有这些药。
看着萧泓奕一病不起，乌邯也着急了。但急也没用，滇城里有名的郎中都来过了，喝了几种汤药，都不管用，赤焰军里有人开始抱怨百越联盟害主帅生病。蔺正良询问滇城里有没有一个叫萧楠的郎中，说这个郎中医术高明，可以请来给萧泓奕诊治。
箫楠是蔺冉经常提到的一个人，在蔺正良离开琅琊阁的时候，蔺冉曾嘱咐过他，到了云南后，想办法打听一个叫萧楠的郎中。这个人医术不错，四处云游，去年秋天到过琅琊阁，还说要去云南过冬。
穆小王爷派人在滇城和附近集镇到处打听箫楠，还真的找到了他，把他请到穆王府给萧泓奕看病。
萧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云游道士，因为对医药着迷，所以早早离开了道观，一个人在江湖游荡。蔺正良看了萧楠第一眼，就怀疑蔺冉师叔是不是看错人了，这个人好像是一个破落的江湖术士，可是他又不敢发问，现在治病救人最要紧。
萧楠来到萧泓奕的寝室，巫医正在房间里跳大神，到处乌烟瘴气。巫医念念有词、大呼小叫，兽皮、羽毛、草帽、蓑衣一通乱舞。等巫医作法完毕，众人围到萧泓奕床边，看萧楠给萧泓奕诊脉。萧楠的诊断结果和蔺正良的一样，他查看了穆王府的药方，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药方不太对头，主要成分是血竭。这副汤药是给战场负伤失血的人补血用的，不是给中毒的人补血用的，”
蔺正良说道：“我开了一个补血补气的方子，请萧大哥过目，可惜滇城没有人参和地黄。”
任静插嘴道：“人参和地黄都生长在北方，南方不会有。可是南方有当归和首乌，不是也可以达到同样补血补气的功效吗？”
萧楠听了任静的话，十分惊讶，问道：“孩子，你怎么会知道当归和首乌？”
任静说道：“我爹的医书里说的，说首乌比人参易得，因为这里四季常青，草药生长得快。”
萧楠问道“你告诉我，你爹叫什么名字？他在滇城吗？”
任静伤感地说道：“我爹叫华风，他已经去世了。”
萧楠听到华风这个名字，不由得张大嘴巴吸了一口气，说道：“华风？滑国的华郎中吗？他过世了吗？哎呀，我和他还有一个五年之约呢。我们约好，明年在许州药市上见面，比试新药，所以我才跑来云南，想发掘当地的药材。华兄是个奇才，他死了，太可惜了呀。医者医人，可是却医不了自己。”说完，捶胸顿足。
他拉住任静的手，继续说道：“你是华郎中的女儿吗？可是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我还欠他一些东西，就交给你吧。你告诉我他的墓地，我要去祭拜一下，了却心愿。”
萧楠给萧泓奕开了一个补血补气的方子，但还是忧心忡忡，说道：“这百寿宴其实就是百毒宴。百越族生活在雨林里，与世隔绝，很害怕外人进入，害怕从外面带来疫病。所以他们要求那些想进入他们领地的人都要喝药，去除身上的邪气。百寿宴就是用本地的毒攻击外来的邪气，除了防止引进疫病之外，还能使外来人不易感染百越当地的病，免受当地毒虫的侵害。可是殿下身上余毒未除，滋补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办法驱毒才行呀。”
大家听了萧楠的话，都很沮丧，林燮尤其着急。大军已到达云南，下一步就要商量如何对南楚作战，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萧泓奕卧床不起，肯定会影响全局。
任静眨巴着眼睛看着林燮，说道：“大哥你也吃了百寿宴，可是那些毒却奈何不了你。我猜你喝了灵珠涎，你的血也许能够帮助殿下清除身体内的余毒，不知可否试一试？”
萧楠看了一眼任静，说道：“孺子可教，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只是林将军要与南楚作战，不能虚了身体，不知琅琊阁的各位是否愿意帮忙？”
蔺正良说道：“我们是大梁子民，当然要为守卫大梁的疆土做出贡献，可是怎样引血呢？”
任静说道：“我爹曾经用鹰翅骨针和羊血管给病人换血，只是鹰翅骨针不容易得到。”
蔺正来说道：“我会捕鹰，我来想办法。”
萧楠说道：“捕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时间。梁王殿下身体里的毒会愈演愈烈，必须马上治疗，不然恐怕会留下隐患。我看只要把血从各位身上引出来就行了，殿下可以自己喝下去，用不着换血那么麻烦。滇池里有鱼鹰，你们去射几只回来，城里有卖猴子的，可以用猴子的血管引血。今天做好准备，明天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林燮向萧楠拱手施礼，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我亲自去射鱼鹰。正良大哥照先生的方子去抓药，栢邺去集市上买一只猴子来，咱们分头行动。”
萧楠说道：“华风没了，我在云南也没有意义了。我孤身一人，还不知道能否有后代，还好，老朋友的女儿如此聪慧，我想这几天和你们在一起，传一些医术给她。”
琅琊阁诸位的血去除了萧泓奕身体里的毒。几天后，萧泓奕就穿衣下地，与穆小王爷叔侄及乌邯父女商议如何与南楚作战。穆小王爷大大咧咧，怎么都行。乌邯父女来到滇城，就是为了从穆王府借兵，他们丢了大本营，所以天天想着打败南楚军队，收复勐腊。
眼看就要到南楚的浴佛节了，浴佛节是南楚最大的节日，所以南楚大军采取了守势，在朗城外挖了数条深沟，防止穆王府和百越联盟发起突然进攻。林燮认为应该趁着南楚的年节发动奇袭，既然南楚能够趁着大梁的年节偷袭勐腊，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穆小王爷认为勐腊太远，坚持要进攻朗城。乌邯日夜想着收复失地，可是他知道南楚大军的厉害，即便南楚大军在浴佛节兵力减弱，但要攻下朗城，非常困难。他说道：
“我们搜罗了很多船只，渡过沅江很容易。但是朗城的城墙是砖石砌成的，十分坚固，攻城的难度很大，不像勐腊，城墙都是些土坯和木栅栏。而且南楚有一支象军，平原作战，无人能当。大象身披藤甲，背上有碉楼，每个碉楼都配有强弩手，十分厉害。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步军就更挡不住了。如果贸然渡江进攻，弄不好，我们会被赶下沅江。”
蔺正来作为赤焰军的谋士，也参加了讨论。他一听说南楚有象军，就来了兴致，说道：“难道百越没有大象吗？我们也可以组织象军。”
乌邯说道：“大象要经过驯化才能在人的指挥下参加战斗。我们百越的确有大象，但是从来没有驯化过，短时间内不可能成立象军。”
蔺正来又说道：“古时候对付藤甲军，都是用火攻，难道他们不怕火吗？”
乌吉不满意蔺正来插嘴，说道：“藤甲虽然怕火，可是火也怕水。云南多雨，到处是水，人家不会把大象和藤甲都浸湿了再参加战斗吗？你以为敌人连这些都想不到吗？”
蔺正来说道：“明白了，我们有办法对付象军。”
林燮问了一个问题，勐腊是如何被偷袭的，乌邯说道：“勐腊修建在半山坡上，易守难攻。我们虽然没有砖石砌成的城墙，可是城外到处都是我们布下的陷阱，山上还有我们的堡垒。勐腊地处山区，敌人的大队人马施展不开，要攻下勐腊，非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可。可是我们在新年的时候大意了，联盟的将领大部分都回到自己的山寨过年去了，勐腊城里又混入了奸细。奸细在深夜里为敌军打开了城门，我们猝不及防，抵敌不住，只好从暗道里逃出来。城里的族人大部分被俘虏，然后被押送到南楚做奴隶。”
林燮问道：“勐腊建在山上，山上也能修暗道吗？”
乌邯说道：“我们那边的山和这里的山不一样，山体不坚硬，所以我们才没有坚硬的石头修筑城墙。但是挖地道相对容易些，在半山坡挖地道，还不容易被水淹。我们勐腊城下有好几条暗道通向后山。”
林燮问道：“这些暗道被敌人发现了吗？会被敌人破坏吗？”
乌邯说道：“这很难说，如果没人告密，这些暗道很难被发现。林将军对勐腊这么感兴趣，难道有什么想法吗？”
林燮说道：“敌军的主力集中在朗城，我想越过朗城，奇袭勐腊。”
乌兰说道：“从朗城到勐腊有五百多里路，敌人决不会让我们越过朗城，我们会腹背受敌，那样更危险。”
林燮说道：“我们能不能绕过朗城？不惊动朗城的敌人，悄悄向勐腊迂回。”
乌邯说道：“向西可以绕过朗城，穿越西面的大山。但是那里没有大路，只有猎人行走的山路，骑兵过不去。”
林燮问道：“进攻勐腊和守卫勐腊，需要骑兵吗？”
乌邯回答道：“我们百越地区都是群山密林、沟壑和溪流，骑兵派不上用场。我们百越联军都是步军，南楚的军队也基本是步军，只有少数骑兵和象军。”
林燮说道：“那就好，从现在到浴佛节还有十天的时间，我们就穿越西面的大山，绕道接近勐腊，然后奇袭拿下勐腊。我们守住勐腊，朗城的敌军就会受到南北两面的威胁，敌人的后方补给就会困难，他们就会慌乱。我们就有机会骚扰和袭击敌人，迫使他们撤军。”
乌邯说道：“主意是好主意，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敌军占领勐腊后，把城外的陷阱都破坏了，勐腊城不再是易守难攻，即便夺回了勐腊，恐怕也守不住。敌人的象军可以轻易突破城墙，勐腊的城墙不高，根本挡不住大军攻城。”
林燮问道：“百越还能组织起多少兵力？”
乌邯回答道：“如果把各个山寨的兵力集结起来，能有两万人。”
林燮说道：“我看咱们这么办，小王爷和盟主在阐城准备渡江，吸引住朗城的敌军。梁王殿下带领赤焰军的骑兵和一部分步军协助你们。我带领两万赤焰军从西面绕道迂回勐腊，在勐腊后山与百越联军汇合，一同偷袭勐腊，夺回勐腊。”
乌邯说道：“夺回勐腊后，怎样才能守住呢？敌人有十万大军，他们的象军能轻易突破勐腊的城墙。”
蔺正来说道：“我们就用火来打败他们的象军，用百越的毒箭阻止他们步兵的进攻。同时，阐城的大军可以对朗城发动佯攻，让敌军顾此失彼。我们还能骚扰敌军的供给，让敌军不敢恋战，最后撤出云南。”
乌兰说道：“云南多雨，敌人的象军不怕火，你怎样用火打败他们？”
林燮说道：“如果大家同意我的计划，出发之前，我把火攻象军演示给大家看。”
乌邯说道：“林将军既然如此有信心，那就按你说的办。兰兰今天就出发回百越，联络各个山寨，组织联军。多准备毒箭和藤甲盾牌，等待赤焰军。朗城本来就是穆王府的地盘，佯攻朗城就靠小王爷和梁王殿下了。我和吉吉给赤焰军带路，绕道西边的大山。浴佛节那天，先拿下勐腊再说，这次一定与南楚拼个你死我活。”
萧泓奕见大家都让他留在滇城，心里十分不乐意，说道：“我要和我的将士们在一起，骑兵留下，跟随小王爷，全体步军都去奇袭勐腊。作为赤焰军的主帅，我要随军出征，与将士们一起战斗。”
穆小王爷和乌邯对萧泓奕投来钦佩的目光，林燮说道：“殿下大病初愈，如何能经受几百里的丛林行军？殿下还是留下为好，勐腊那边有我呢。”
萧泓奕说道：“林兄不要小看我，我是去年武选的勇士。如果我不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还怎么统领赤焰军？”
乌邯说道：“乌某佩服殿下的决心，有你在，将士们必然用命，赤焰军与百越联军必然胜利。为了丛林行军顺利，每个士兵要多备几双鞋，打好绑腿，体弱和水土不服的就不要去了，守卫阐城也用得着他们。”
军事会议结束后，大家分头准备。出发前，大家来到赤焰军的营地，观看赤焰军如何火攻象军。
蔺正来让士兵们用藤条制作了一个类似敌人象军的碉楼，用水淋湿后，竖立在营门外两百步的地方。一个百人队手持弓箭，站在营寨后面，蔺正来一声令下，火箭纷纷射向碉楼。不一会儿，碉楼就被射成了刺猬，并且燃起熊熊大火。
乌邯问道：“你们的火箭不怕水，是蘸了灯油吗？这得需要多少灯油呀。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打败敌人，你们要什么，凡是我们有的，就都拿出来用。我让所有山寨把灯油都拿出来守卫勐腊。”
林燮说道：“其实灯油也怕水，我们用的是不同的油。我们都准备好了，盟主不必操心。”
萧泓奕领着穆小王爷和乌邯检阅了赤焰军，然后率领主力向勐腊进发。
第五十回＿奇袭
从滇城绕道西面的群山去勐腊，只有猎人打猎走的路，崎岖艰难。萧泓奕十分要强，走在林燮和乌邯中间，一直没掉队。乌吉每天都要夸赞萧泓奕几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殿下比那个穆成龙强多了。”
一天晚上，乌吉与父亲说起了悄悄话，她说道：
“今天过濛山的时候，梁王的腿被划破了，流了不少血，可是人家一声没吭，也不让别人搀扶。我给他包扎，他说了好几句谢谢我，夸我手巧，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看看人家，多懂事，比那个穆王府的小孩儿强多了。”
乌邯闭着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嗯，梁王是个不错的皇子，不娇气，能吃苦。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乌吉躺在油布上，用手理着头发，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把我带来滇城的目的，是想和穆王府联姻，可是我真不喜欢那个穆成龙。不说他年龄太小，不懂事，就凭穆王府对女人的态度，我就受不了。他们穆王府的女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圈在府里，我会疯了的。”
乌邯已经不再壮年，走了一天，累了，听了女儿抱怨，也没力气反驳。乌吉继续说道：“与穆王府联姻，说白了就是给我们百越族找靠山。如果能与大梁的皇帝联姻，那不是更好吗？”
乌邯转过头看女儿一眼，说道：“吉吉，这几天你总是夸赞梁王，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吉吉公主说道：“这个梁王虽然是个外放的皇子，不得宠，但是他不怕吃苦，讲道理，懂人情世故，对女人也尊重，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我看好他。”
乌邯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我的宝贝女儿，心比天高。大梁的皇亲，我们高攀得上吗？你难道没听说吗？穆王府想和大梁皇上联姻，把穆成龙的姐姐嫁给梁太子，但是被人家拒绝了，把穆王爷气得整天在府里骂街。现在他死了，穆王府与皇室联姻就更难了。连穆王府都不能与皇室联姻，咱们百越族就更不可能了。”
吉吉公主说道：“嫁给太子，当然难了，可是嫁给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我看不难，爹爹能不能帮我争取一下？”
乌邯说道：“怎么争取？穆成龙的姐姐比你还年长一岁呢，要轮也轮不到你。”
乌吉生气地锤了父亲一拳，说道：“你就是胳膊肘子向外拐。我姐姐原来有心上人，可是你非把她嫁给了那个丑八怪德宏寨主，说什么德宏寨主将来能成为百越的盟主，让我姐伤透了心。这下可好，刚结了婚就打仗，姐夫战死，我姐守寡，她原来的相好也娶妻了，多惨。现在轮到我了，你想让我嫁给那个整天吹牛、嘴上没毛儿的穆成龙，难道你就不愿意为我好吗？”
乌邯说道：“穆小王爷虽然有许多不是，可是人家从来没有拒绝过你。梁王虽好，可人家看得上你吗？如果你能让萧泓奕看上你，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到金陵的皇城里为你求婚，你看行不？”
吉吉公主嘿嘿一笑，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我要睡觉了。”
浴佛节的前一天，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悄悄地在勐腊的后山汇合了。乌兰早就等候在那里，她事先已经派亲信探查过暗道，除了有一条被破坏，其它三条都是完好无损。
乌邯与林燮商议，把赤焰军分成八个战斗队，分别与百越族的八个山寨相配合，从暗道进入勐腊城后，分别攻占不同的目标。用百越族特有的牛角号传递指令，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肃清所有敌人。奇袭时间定在浴佛节后的凌晨，利用敌人欢庆节日后疲惫松懈的机会，一举歼灭守城之敌。
浴佛节当天，驻守朗城的敌军气氛紧张，因为穆王府的骑兵渡过了沅江。勐腊城里的敌军则是载歌载舞。在勐腊后山的丛林中，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整装待命，准备第二天黎明偷袭敌军。
后半夜，勐腊城里的篝火熄灭了，赤焰军和百越联军进入暗道，悄悄摸向目标。林燮带着一队亲兵，与萧泓奕、蔺正来和乌邯父女在一起，从勐腊城的后山接近了山头的堡垒。
黎明，天际微微发亮，蔺正来点燃了一个火药竹筒，射向天空。一声炸响，打破了勐腊的寂静，赤焰军和百越联军从暗道涌出，城里顿时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林燮身先士卒，攀上山顶的堡垒，挥起狼牙棒，杀向敌军。乌邯身穿锁子甲，手持大刀，乌兰身穿藤甲，赤裸双臂，挥舞双刀，紧跟在林燮身后。蔺正来手持弓箭，栢邺和乌吉把萧泓奕夹在中间。萧泓奕手持宝剑，乌吉右手持刀，左手持盾，与亲兵队一同冲进堡垒。
百越人对勐腊城非常熟悉，很快就占领了城门和城内的要冲，把守军分割包围。天亮时，除了零星的对抗之外，基本结束了战斗。一万多南楚守军，只逃走了一小部分，主将战死，其余全部被杀，赤焰军和百越联军也有数千伤亡。百越族打仗，从来不抓俘虏，投降的敌军都被悉数杀死。
随着胜利的号角声，林燮和萧泓奕以及乌邯父女从山上的堡垒走下来，在将士们的簇拥下，走进城中央的大殿，这里是百越族首领们议事的场所。
众山寨头领齐聚在大殿里，乌邯给每个山寨划定了守城的位置。他指示各个山寨，把伤员送回自己的山寨医治，集中工匠，立即恢复城墙周围的陷阱，加固城门和城墙，准备应对敌人的反扑。
打扫完战场后，百越联军把自己人的尸体埋葬在一起，堆起一个英雄冢。赤焰军将战殁者火化，骨灰装进瓦罐。敌军的尸体被拉到城外，丢进废弃的陷阱掩埋。林燮问乌邯为什么要杀俘虏，乌邯不屑地说道：“留着他们，还得给他们吃喝，还得看管他们，犯不着。”
林燮说道：“百越族被南楚虏去不少百姓，不知死活，我们需要抓些俘虏，好做交换。”
乌邯点点头，说道：“可以考虑，让我想想。咱们走，到我家里去看看。”
议事大殿后面就是百越盟主的宅院。乌邯走进院子，看到一个角落已经被烧毁，笑着说道：“幸亏是偷袭，要不然我的家就都被烧成灰了。诸位就住在我家里吧，这里宽敞得很。”说完，吩咐一个侍从到最近的山寨找些手脚利索的帮佣到城里来，打理他的宅院。
众人回到议事大殿，乌邯说道：“虽然我们夺回了勐腊，但敌人一定会反扑。从朗城到这里只要两天时间，从南楚到这里也不过三四天时间，我们要在这几天里做好守城的准备，大战还在后面。”
林燮说道：“盟主说得很对，赤焰军要加紧训练，熟悉地形。梁王殿下留在大殿，我和正来去巡城，布置防卫。”
乌邯说道：“我也去城里巡视，乌兰守在这里，一旦有急事，及时通知我。如果是战事，就敲钟，如果是民事，就擂鼓。”
乌吉说道：“我也留在这里，保护我姐和梁王殿下。”
乌邯看了乌吉一眼，说道：“好，你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跑。”说完，和林燮、蔺正来一起离开大殿。
一个百越侍从烧水沏茶，乌兰招呼萧泓奕坐下，问道：“梁王殿下，今天的战斗，你杀了几个敌人？”
萧泓奕的脸一下子红了，说道：“抱歉，我连与敌人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乌兰惊讶地说道：“怎么会呢？堡垒中至少有五百多敌兵，我们也不过千人，无论如何你也有机会砍上几刀，你不会是有意退缩吧？”
萧泓奕急忙辩解，说道：“我怎么会退缩呢？我的武功不差，只不过吉吉公主总是挡在我的前面。说实话，这是我第二次上战场，可惜，只看见了敌人的影子，连敌人的毛儿也没砍下一根。要不是吉吉公主拦着我，我的剑早就饮血了。”
乌吉不高兴地说道：“你说这话可真没良心，你不知道我替你挡了多少刀呀，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萧泓奕向乌吉拱手说道：“我在这里正式向你表示感谢，今后你不用再替我挡刀，让我也有个实战的机会，也让我砍个敌人，不然都没脸回去见朋友故旧。”
乌吉撇着嘴说道：“你说这话可不要后悔，真是好心不当驴肝肺，忘恩负义。”
乌兰说道：“你俩别斗嘴了，咱们先吃些东西，我要睡一觉，晚上还要值班。你俩不要擅自离开这里，有事情就叫醒我。”
第五十一回＿深夜惊魂
三个人吃完饭，乌兰到大殿一侧的耳房里睡觉，乌吉和萧泓奕坐在大殿里聊天。
乌吉说道：“我听说殿下被外放梁洲，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萧泓奕说道：“不为什么，这很正常，京城有太子，总不能所有皇子都留在京城吧。古时候，皇子们都被分封出去，驻守各地，我已经成年，就被分封到了梁洲。”
吉吉公主继续问道：“你真成年了吗？大婚了吗？”
“成年了，但没大婚。”
“纳妾了吗？”
“没有。”
乌吉靠近萧泓奕，小声问道：“喂，你说说看，你们皇子娶亲都有什么规矩呀？”
萧泓奕有些不耐烦，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考虑这些事情，先建功立业再说。”
吉吉公主说道：“梁王殿下真棒，好男儿就要建功立业。你考虑长远，将来一定是国家栋梁。”
萧泓奕不好意思地说道：“你都夸我很多次了，我都快要飘起来了。”
吉吉公主忽然说道：“我为殿下挡刀，是因为我不知道殿下的武艺如何，担心殿下遇到危险。现在大殿里没人，你展示一下剑法，如何？”
萧泓奕四下看了看，说道：“好，我也舒展一下筋骨。”说完，萧泓奕在大殿里把禁军大统领教授的剑法使了一回。
吉吉公主说道：“你的剑法看上去眼花缭乱，会不会只中看不中用呀，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吧。”
萧泓奕说道：“好呀，我看你的盾和刀配合得很好，我还看到你把敌人砍倒了，真不简单。”
栢邺和亲兵们吃完饭后，一直坐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休息，在凌晨的奇袭战中，他受了轻伤，左臂打了绷带，正在闭目养神。他听到萧泓奕要和吉吉公主比武，赶忙站起身，跑过来说道：“殿下，公主，你们比武可以，但不能真刀真枪，如果伤着了，可不是时候。我给你们找木棒，你们用木棒比试。”
栢邺找到了一根水火棍，用刀截为两段，交给萧泓奕和吉吉公主，说道：“乌兰公主在里面睡觉，别吵醒了她。殿外有广场，宽敞，没有外人，只有卫队站岗，你们可以在那里比试。我当裁判，木棍击中就算赢，你们看好不好？”
三人走出大殿，夕阳正红，萧泓奕以棍当剑，与吉吉公主斗在一起。吉吉公主的盾使得恰到好处，萧泓奕的进攻都落在盾牌上。吉吉公主以棍当刀，向萧泓奕进攻，因为左臂套着盾牌，影响出手的速度，萧泓奕能够轻易闪过。二人斗了多时，不分胜负。最后，萧泓奕的木棍和吉吉公主的木棍碰到一起，吉吉公主的木棍脱手，算是输了。
吉吉公主撅着嘴说道：“殿下是故意把我的棍子磕飞的吧，你的力气当然比我大了，不过，实战中你还有非常重要的一关要过。”
萧泓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公主的武功确实厉害，你说，我还要过哪一关？”
吉吉公主盯着萧泓奕的眼睛，说道：“杀人见血这一关。当你的剑刺中敌人脖子的时候，血会喷出来，只要你有丝毫的胆怯和迟疑，敌人的剑就会同样刺进你的脖子。第一次杀人，就是一个难关，你要时刻做好准备，要做到不怕，不慌。”
萧泓奕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调侃地说道：“有你保护我，我怎么会慌张害怕呢？”吉吉公主听了，得意地笑了。
吉吉公主又提议比试射箭，两个人在广场上点燃火把，你来我往，直到深夜。
萧泓奕感到十分困倦，回到大殿，在一间耳房里倒头便睡。吉吉公主来到姐姐睡觉的地方，看到姐姐仍然在睡梦中，便没有叫醒姐姐，而是叫醒了在大殿角落里睡觉的栢邺。
吉吉公主冲着栢邺说道：“栢邺，别睡了，你的殿下睡着了，你起来，陪着我值守。”
栢邺嘴里嘟囔着，来到大殿中央，守着麻油灯坐下，吉吉公主说道：
“栢邺，听说你是大梁侯爵公子，为什么不在家里享福，跑到这里来打仗呢？”
栢邺说道：“我是殿下的侍卫队长，当然殿下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了。”
吉吉公主说道：“听说你以前是禁军侍卫，为什么要追随梁王呀？在金陵当差多好。”
栢邺观察了一下乌吉，说道：“吉吉公主想问什么，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就是了。”
吉吉公主挺直了腰板，说道：“栢队长痛快，那我就问了，你可得如实告诉我。梁王殿下为什么被外放？我打听过，皇子只有在大婚后才会迁出京城，到封地开府建衙，可是梁王殿下还没大婚呀。”
栢邺看着吉吉公主，笑着说道：“我看出来了，公主喜欢我们殿下。我不妨实话实说，殿下心里有了中意的姑娘，可是皇上不同意，殿下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惜顶撞皇上，不答应皇上给他安排的亲事，所以被罚外放。我陪着殿下离宫出走，所以一并受罚了。”
吉吉公主听了栢邺的话，心里泛起一股醋意，问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栢邺回答道：“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漂亮，烧得一手好菜，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知书达礼，文武双全，白白净净的，看一眼你就忘不了。”
吉吉公主最讨厌别人说自己长的黑，她蚕眉倒竖，憋着一口气，继续问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栢邺回答道：“也算是吧，是个将军的女儿。干脆告诉你吧，殿下中意的姑娘，就是林将军的妹妹，殿下的眼里只有她。皇上给他安排了亲事，是贵族家的小姐，他全部拒绝，宁可自己被外放。没想到的是，坏事变成了好事，林姑娘就在荆州，殿下来荆州组建了赤焰军，天天与心上人见面，别提多开心了。这次来云南，殿下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和心爱的人分开，你想，他能乐意吗？”
吉吉公主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不稀罕，即使他不来，我们也能打败南楚。”
栢邺斜眼瞄了瞄乌吉，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心中得意，他对那天的百寿宴仍然耿耿于怀。
吉吉公主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等气消了，又问道：“我看梁王殿下待你如兄弟，你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你说说，他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吗？”
栢邺露出一副疲惫的神情，说道：“公主你真的不困吗？我可是真困了，从昨天到现在没睡过踏实觉。殿下喜欢什么，你明天直接问他吧，你为他挡了那么多刀，我看他很感激你，你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
吉吉公主看到栢邺不愿意再聊下去，最后说道：“我看你是真累了，你们从北方来到云南，帮助我们打南楚，我们应该表示谢意才是。如果要送礼物，你说我们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殿下？”
栢邺回答道：“我们殿下不喜欢金钱，但是他喜欢玉石和玉器。如果你们这里有奇石怪石，那就更好了，他最喜欢收集奇怪的石头。”
不知不觉地，吉吉公主和栢邺都躺在地上睡着了。
萧泓奕实在太疲惫了，躺倒就进入了梦乡。他梦到自己骑着马，围着江陵城奔跑，乐瑶在旁边不断地提醒，让他小心。他一心想杀个敌人，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英勇无比，可是每当他冲向敌人的时候，总有一个满头小辫子的姑娘挡着自己。他使劲儿向前冲，终绕过过了辫子姑娘的阻挡，挥剑砍向敌人。敌人举刀相迎，刀剑碰到一起，铿锵作响。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自己的亲兵在呼喊，“有刺客，有刺客！”
萧泓奕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耳边传来喊杀声和刀剑磕碰的声音。他抓起身边的宝剑，站起身，快步走出耳房，来到大殿。只见乌兰手持双刀站在大殿的中央，身边站着吉吉公主和栢邺，三个人都盯着大殿的后门。几个百越卫兵从前门进来，乌兰指挥两个卫兵，到后门外查看。
就在这时，大殿的后门突然被人撞开，一名赤焰军的亲兵踉跄着闯了进来，没走几步就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喊道：“殿下快跑，刺客厉害。”话音未落，两个黑衣蒙面人闯进了大殿，一个手握宝剑，一个提着大刀。大殿灯火昏暗，持剑的刺客向大殿里扫了一眼，一个箭步向萧泓奕冲来，挺剑就刺。
萧泓奕大惊，举剑相隔，两剑相交，萧泓奕持剑的右手被震得发麻，长剑几乎脱手。说时迟那时快，乌兰挥舞着双刀，杀向刺客。一边挥刀，一边向萧泓奕喊道：“你快退下！”
刺客想越过乌兰追击萧泓奕，无奈被乌兰的快刀拦住。眨眼间，两人拼了十来招，只听到乌兰哎呀喊了一声，左臂中剑，鲜血直流，但仍然死战不退。萧泓奕手脚发颤，呆呆地站在乌兰的身后，不知所措。
在乌兰出手的同时，两名百越卫士从后面夹击使剑的刺客，乌吉和栢邺与使刀的刺客战在一起。那个使刀的刺客也不含糊，挥刀就将栢邺的兵刃磕飞了，一脚踹在乌吉的盾牌上，将乌吉踹了个跟头。这时，从前门进来的几个百越卫士挥舞着弯刀加入战团。
乌兰这边已败象像，一个卫士被刺倒在地，乌兰身上又中了一剑。她拼命挥刀，同时大喊：“快，快敲钟。”乌吉从地上爬起来，她看出来了，这两个刺客不一般，于是转身向大殿外面跑去。栢邺没了兵刃，四下看了一眼，脱下上衣，向身边的一盏油灯挥去，油灯顿时熄灭。这时，持刀的刺客已经把几个百越卫士砍倒，冲到大殿门口，拦住蜂拥而至的百越卫士们。
不一会儿，栢邺把大殿里的油灯都熄灭了，大殿里一片漆黑，只有前门透进微弱的光。乌兰这时独自一人与持剑的黑衣人搏斗，她对大殿内部的布置十分熟悉，借着黑暗，绕着柱子和屏风，与刺客游斗。栢邺悄悄地摸到萧泓奕站立的方位，把他拉到一边，躲了起来。
不多时，大殿外人声沸腾，传来乌邯的喊声：“林将军，你从前门进，我去后门，一定要抓住刺客，死的活的都要。”
林燮挥舞铁棍，拼全力与持刀刺客搏斗。几个亲兵举着火把，跑进大殿。持刀的刺客被林燮逼离了大殿，一边格挡林燮的攻击，一边喊道：“师父，蛮子厉害，咱们走吧。”
乌邯带人从后门冲进大殿，挥起大刀向刺客后脑砍去。持剑的刺客回身举剑挡开一刀，感到对手刀势沉重，知道来了厉害的角色，不敢恋战，疾步冲向前门，同时左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钢针，向身后撒去。
“拦住刺客，别让他跑了。”乌邯闪身躲过暗器，高声呼喊。可是从前门进来的赤焰军士兵根本拦不住刺客，在刺客的剑下纷纷后退。刺客冲出大门，来到广场，与持刀刺客双战林燮。一时间，刀光剑影罩住林燮，林燮的铁棍也舞出了风声。
乌邯冲出前门，从一个百越士兵手里夺过弓箭，向持剑的黑衣刺客射去。黑衣刺客听到不远处弓弦响，想闪身，可是林燮的铁棍已经把他逼住，只好硬生生让后背受了一箭。只听他大喊一声：“秀泽，撤。”
持刀刺客向林燮挥出一刀，左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飞镖，射向林燮。林燮不敢大意，闪身避过，两个刺客趁着林燮收棍自保的一瞬间，疾速窜入街巷。林燮紧追不舍，虽然一路都有士兵出手阻拦刺客，可是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翻过寨墙，沿着寨墙边缘奔跑，巧妙地避开了陷阱，消失在黑夜里。
乌邯回到大殿，指挥士兵救治受伤的人。乌吉把姐姐抱在怀里，乌兰左臂有两处剑伤，右臂和右肩都被剑刺伤，腰部和腿部也各有剑伤，浑身是血。萧泓奕在栢邺的搀扶下，缓慢走到乌兰身边，他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看着乌兰。乌兰扭头看了萧泓奕一眼，平静地说道：“栢邺，把殿下带出去。”萧泓奕顺从地让栢邺领着走出大殿，流下了泪水。他看到受伤的乌兰，痛恨自己刚才的胆怯和懦弱。
林燮没追上刺客，回到广场，看到萧泓奕无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吩咐亲兵扶萧泓奕去休息，萧泓奕摇手拒绝，说道：“林兄，从现在开始，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林燮听了一愣，他猜想，梁王受了刺客的惊吓，还是跟着自己安全些，于是点头答应。
第五十二回＿象战
天渐渐亮了，被刺客打扰后的勐拉城一片寂静。山谷被薄雾覆盖，守城的士兵们都在打瞌睡。就在这时，把守东大门的士兵叫喊起来：“快来看，那是什么？”
一个百越头领向城外望去，只见远处的薄雾里走出了几十个黑点儿，仔细一看，是大象和碉楼。他赶忙大喊：“快，快报告寨主，敌人攻城了。”一个士兵使劲儿吹响了牛角号。
林燮与乌邯和几个寨主在大殿休息，被牛角号声惊醒。士兵来报，东门发现敌人的象军，好像要攻城。
一个百越寨主说道：“不会吧，敌人昨天战败，援军不可能这么快赶到，应该是小股敌军来骚扰，就像昨晚刺客一样，想让我们不得安宁。”
林燮说道：“我这就去东门，盟主在这里坐镇指挥。”刚要走，南门和北门也响起了牛角号声。不一会儿，又有士兵来报，南门和北门也发现了敌人的象军。
乌邯说道：“看来敌人是真的来攻城了，不管敌人是援兵还是残兵，我们都不能大意，要全力守城，要尽快摸清敌人的兵力部署。”
萧泓奕和蔺正来走进大殿，林燮与二人商议了一下，说道：“我和正来带领火箭营去守城门，殿下带领长枪营和盾牌营作为预备队，随时增援各处守城的百越联军。”
萧泓奕说道：“我也要去守城，我们三人各带一个火箭大队分别去守三个城门，栢邺跟着我，其它各营将领组织好预备队，随时增援。”
蔺正来走到乌邯面前，拱手说道：“请盟主下令，用井水把城墙和所有城里的房屋泼湿，敌人很可能会用火攻。”
乌邯说道：“好吧，咱们联手再干一场，大家各就各位吧，要及时报告战况。”
林燮三人出了大殿，走向赤焰军的集结点。林燮不断地叮嘱萧泓奕和蔺正来二人，守城门要千万小心流矢，要带盾牌防身。敌人的象军碉楼与城门高度差不多，敌人强弩的射程要比普通弓箭远很多。
蔺正来说道：“敌人的象军还不知道我们的战术，把敌人放近再打，争取一举消灭他们的象军。”
按照分工，萧泓奕带着一队火箭兵，来到北门，他登上城楼，发现勐腊的城楼还没有金陵城的一半高，十分单薄，墙垛是土坯搭建的，上面有木质栅栏，一群土兵们正忙着向木栅栏泼水。他吩咐火箭兵各就各位，火箭兵是三人一组，一个弓弩手配一个副手和一个盾牌兵。弓弩手负责射箭，副手负责保管火箭，盾牌兵负责掩护和瞭望，三人都佩戴腰刀。远战用弩，近战用弓，弓和弩所配备的箭支也有区别，弩箭略重，射得更远。
萧泓奕站在城楼最高处向外瞭望，薄雾里，敌军在五百步外列阵，黑压压一片，缓慢向城门推进，遍地的陷阱减慢了敌军前进的速度。
萧泓奕向身边的亲兵要来弓箭，向城外射了一箭，箭落在两百步开外的地方。他问火箭营队长：“我们的火箭，有效射程有多远？”
队长回答道：“弩射两百步，弓能射一百五十步，百步之内可以百发百中。”
萧泓奕说道：“好，大家先隐蔽，等敌人走进一百步之内再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的攻城大军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一边走，一边把所经过的田野里的陷阱全部破坏。敌人的象军清晰可见，五六十头大象一字排开，有三四百步宽。每头大象都驮着一个藤条编制的碉楼，碉楼里有强弩手。大象后面是盾牌兵和长枪兵，夹杂着弓箭手。奇怪的是敌阵后部还有大量骑兵。百越地处山区，到处是溪流和沼泽，不适合骑兵作战。
赤焰军的火箭兵针对敌人象军的排列做了相应布置，十组对付一头大象，盾牌立在前面掩护，弓弩手躲在盾牌后面射击，副手在弓弩手后面支援。
萧泓奕没见过大象，很好奇，站在城楼上探头向外瞭望。突然，有人在后面使劲儿拉扯他，回头一看，是吉吉公主，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说道：“你怎么又来了？盟主不是让你留在大殿里吗？”
吉吉公主冷冷地说道：“我不来，谁保护你呀？”
萧泓奕顿时感到惭愧，乌兰公主为了保护他，与刺客浴血搏斗，而他却在黑暗中躲藏，想起来就羞愧万分。他伸手抽出一支箭，对乌吉说道：“我的箭都是红翎，你且看我今天射杀几个敌人…”
不等他说完，吉吉公主抓住他的肩甲，使劲拉扯了一把。萧泓奕踉跄了一步，心中生气，大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话音未落，一支箭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吓了他一跳。
吉吉公主生气地说道：“你找死呀，站在那里给敌人当靶子吗？”对栢邺说道：“你这卫队长怎么当的，不知道站在城墙边有危险吗？你当敌人都是笨蛋吗？”
栢邺哑口无言，萧泓奕争辩道：“这我知道，敌人还在三百步之外，我…”话音未落，一只敌箭射在了身边的木栅栏上。
吉吉公主大声说道：“大家都蹲下，不要让敌人的弓弩手看到目标，他们的强弩能射三百步，我们只要从栅栏缝隙向外瞭望就行了。”
敌人的象军已经推进到距离城门两百步的地方。大象每走一二十步就停顿一下，让碉楼里的强弩手寻找机会射击。当象军距离城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敌人的弓箭手纷纷将火箭射向城头，守城的百越士兵也纷纷用毒箭和火箭还击。射到大象和碉楼的火箭纷纷熄灭，因为碉楼和大象都已经被水浸湿。
敌军开始呐喊，当象军距离城门不足一百步时，萧泓奕从队长手里接过一只火箭，猛地站起身，向最近的一个象军碉楼射去。箭带着燃烧的火焰，拖着一绺黑烟，插在碉楼上，随后，赤焰军的火箭纷纷射向象军。不多时，敌人的象军就被笼罩在火焰和黑烟里。敌兵开始叫喊，向碉楼和大象身上泼水。可是这种冒黑烟的火箭似乎不怕水，随着插在碉楼和藤甲上的火箭越来越多，碉楼开始燃烧，藤甲也开始燃烧，碉楼里的弩兵纷纷跳出来逃生。大象吃不住疼痛，开始躁动，最后变得疯狂，四处乱窜，顿时将敌军的阵型冲乱。
分别守卫北门两侧的百越寨主看到敌方象军溃散，不约而同地号令手下的士兵出击，在城门外与南楚的步兵混战在一起。萧泓奕站在城头，指挥火箭兵攻击远端的敌人，自己也张弓搭箭，射击城下的敌人。吉吉公主看到守城的士兵都出击了，而城外敌军兵力似乎占优，心里有些慌，赶紧跑回大殿去搬兵。
林燮在东门指挥赤焰军作战。东门是勐腊的主城门，赤焰军居高临下，很快就击溃了象军。林燮和两个百越寨主各带领千余盾牌兵和长枪兵，冲出城门，与敌军展开近战肉搏。林燮的狼牙棒所向披靡，杀退敌方步兵。就在林燮犹豫是否追击时，从敌军后方冲出来一队骑兵，都是轻骑长枪，向百越联军杀来。百越士兵抵敌不住，转身就跑，两个寨主高声叫喊，让士兵相互靠拢，竖起盾牌，掩护后面的弓箭手放箭。林燮赶紧命令一名亲兵回城，调长枪营支援。
百越联军与敌人的骑兵交战，死伤众多。林燮眼看着百越士兵阵型混乱，不知道如何有效应对敌人骑兵，心中焦急万分。几百名赤焰军盾牌手和长枪兵守在大路上，结成盾牌阵，一伙儿敌军骑兵持长枪冲击盾牌阵。林燮瞧准机会，将一名敌兵打下战马，自己飞身上马，挥舞着狼牙棒与敌军骑兵战在一起。他发现敌军骑兵的马上功夫不强，几个回合就把阵前的敌人骑兵逼退。赤焰军里不乏会骑马作战的士兵，只是缺少战马。几个长枪兵趁机捕获敌军的战马，然后骑上战马跟随林燮杀敌。两名百越寨主也都骑上了马，在亲随的簇拥下，挥舞大刀，加入到林燮的骑兵中。林燮带领骑兵在敌军周围穿插牵制，越来越多的赤焰军和百越士兵加入到骑兵行列。
战斗从早晨一直持续的中午。林燮察觉到敌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在赤焰军的长枪营加入战斗后，敌军的优势荡然无存。他组织起一支几百人的骑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南楚的军队渐渐不支，呈现溃败之像。
南门的战斗也很激烈。蔺正来指挥火箭营埋伏在城头，百越士兵在敌人距离城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就纷纷呐喊放箭了，蔺正来则按兵不动。敌人的象军在距离城门五十步的地方停止了前进，用强弩射杀守城的百越士兵。同时，敌人的步兵从象军的后面抬出来十几个云梯，眼看就要架梯攻城。蔺正来这时拿出一个装满火药的竹筒，点燃引信，扔向墙外的敌军。爆竹炸响，火箭营的弩手一同将火箭射向敌军的大象和碉楼。不多时，敌军的大象和碉楼就像燃烧的火炬，大象吃痛，驮着一团团烈火横冲直撞，把敌军步兵冲得到处乱窜，战场上黑烟弥漫。守城的百越寨主一看时机不错，带领手下打开城门，冲出去与敌军展开近战。蔺正来指挥火箭营专门射杀远处的敌军，敌军招架不住，纷纷后退。
在大殿里坐镇的乌邯综合各个城门的战况报告，得知敌军兵力不过两万人，而百越联军加上赤焰军有大约四万人，于是决定倾巢而出，亲自带领卫队，从东门出城与敌军决战。
南楚的军队看到象军被消灭，攻城失利，于是吹响了号角，敌军开始有序撤退。林燮与乌邯在城外汇合，一起向敌军的后方瞭望，只见远处一个土丘上有一顶华盖，华盖下面是一个骑着马的敌将，应该是敌军的主帅。林燮说道：
“盟主，敌军要撤退，那边山头应该是敌军的指挥部，有没有办法绕道抄敌人的后路？”
乌邯说道：“当然有，我派人给你领路，绕过陷阱，穿过南面的树林，就可以插到敌军后方。但是你的骑兵太少了，孤军深入敌后会很危险。”
林燮说道：“请盟主加强正面进攻，黏住敌军。我可以出其不意，杀掉敌军的主将，擒贼先擒王。”
乌邯看了看林燮，说道：“林将军，你要千万小心，这一仗我们已经胜了。”
林燮说道：“小胜不如大胜，一定要打得敌人溃不成军才行。”说完，带领刚刚组建的骑兵，跟随向导，沿着城边的小路，进入了一片稀松的林地。乌邯将防守东门的两个寨主招呼过来，命令他们沿大路两侧全力进攻。
林燮率领几百人的骑兵，借着树林的掩护，绕到了敌军后方。透过树木的缝隙，前面五百步远的土丘上，敌军的华盖清晰可见，华盖下面站着敌军主将，头戴金盔，身披金甲。
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土丘上的敌人开始骚动，华盖被放倒，敌军主将调转马头，跑下土丘。看来百越联军进攻势头很猛，敌军支持不住，要全线退却。
林燮见时机已到，大喊一声：“冲啊！”一马当先，冲出树林，向敌军主将冲去，几百骑兵紧随其后。
敌军主将看到树林里突然冲出来敌方骑兵，大吃一惊，拨马就逃。林燮紧追不舍，追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战马不行，追赶不上。于是取出弓，张弓搭箭，一箭射中敌将后心，可是敌将身上的甲胄十分坚固。林燮再次张弓搭箭，这次他瞄准了敌将的战马，一箭射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尥了个蹶子，敌将猝不及防，被掀落马下，敌军卫兵冲上来救援，被林燮杀散。赤焰军的骑兵一拥而上，活捉了敌军主将。
南楚军队看到主将被擒，不再顾及正面战场，大批敌军骑兵冲下土丘，要包围林燮。林燮看到敌方骑兵数倍于己，不敢正面交手，押着敌军主将奔向树林。敌军骑兵紧追不舍，就在林燮的骑兵接近树林边缘时，从树林里射出一排火箭，飞向后面的南楚追兵。原来蔺正来带领火箭营跟随林燮的骑兵也进了树林，来到了敌人的后方，当他看到林燮被敌军追赶时，命令火箭营突然射击追兵。南楚骑兵被迎面而来的火箭打了个措手不及，冲在最前面的敌军骑兵纷纷勒住战马，阻挡了后面冲来的骑兵，前后拥挤，乱作一团。
就在大部分南楚骑兵去救主帅的时候，正面战场的敌军挡不住百越联军和赤焰军的攻击，溃退了。兵败如山倒，部分敌军骑兵逃离了战场，大部分步兵被歼灭，少数被俘虏。
这次乌邯没下令处决俘虏，他听从了林燮的建议，准备用敌军俘虏交换被南楚掳去的族人。
百越联军和赤焰军打扫战场，杀敌一万多人，己方也有数千士兵阵亡，伤者更多。林燮缴获了三千多匹战马，有上百头大象被烧死，战场上充满了焦糊的味道。
林燮把俘获的敌军主帅押到城中大殿，交给了乌邯。无论乌邯如何问话，敌将就是不开口，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态。乌邯命令手下脱去敌将的护甲，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不由得赞叹道：
“这副护甲是用地龙的鳞片和牛筋串成的，叫地龙甲，轻便，透气，结实，十分难得。我们百越人也用地龙的鳞片做衣甲，但是地龙很难猎获，做工也都不如这一件。这副甲从远处看上去金灿灿的，真是难得的精品呀。”说完，把地龙甲递给萧泓奕，说道：
“殿下，这是赤焰军的战利品，归你。你身上的铠甲太重，我看这副地龙甲更适合你。”
萧泓奕不好意思地接过地龙甲，转身交给林燮，说道：“林兄，你擒获敌将，以后还要冲锋陷阵，更需要好的护甲。”
林燮赶忙推辞，萧泓奕说道：“不必推辞，我知道你还缴获了双刀，我想要那副双刀。”
林燮马上吩咐亲兵取来敌将用的双刀，交给萧泓奕。萧泓奕把双刀拿给乌邯看，让乌邯评价。乌邯接过一把，抽刀出鞘，仔细打量了一番，试了试刀口，用手指弹了一下刀身，说道：
“好刀呀，是用上好的铁打造的。你看看，刀背还贴了铜，不为实用，只为好看。刀鞘和握柄上镶了宝石，也只有殿下才配拥有这么漂亮的兵器。”他把刀还给萧泓奕，吩咐手下把敌将押下去，关到地牢里。
押走敌将，乌邯喜笑颜开，说道：“梁王殿下，林将军，我们发财了。虽然这个家伙嘴硬，什么都不说，可是他的行头把他出卖了。他不是普通的敌将，他是南楚的皇亲国戚，我猜南楚一定会上门交涉、要人，我们这一仗可谓大获全胜呀，哈哈哈哈。”
听乌邯这么说，大殿里的人个个欢欣鼓舞。乌邯继续与众寨主商议守城策略；林燮与萧泓奕商量在勐腊组建一个骑兵营，好应对将来的战斗。蔺正来战后兴致勃勃，述说自己的战斗经过，没完没了。萧泓奕见林燮与蔺正来聊得火热，默默地对二人说自己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向乌邯和林燮告辞，在栢邺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
他回到盟主的宅院，没有进房休息，而是站在屋檐下发呆。乌吉跟在他身后，刚才在大殿里没得空儿与萧泓奕说话，这会儿看到萧泓奕抬头看着晚霞发呆，便走上前去问道：
“殿下想什么呢？”
萧泓奕转过头看着乌吉，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什么，你姐姐的伤势如何？我一直没得空儿去看望你姐姐。”
乌吉谈谈地回答道：“我姐还好，伤得再重，也只不过身上多几道伤疤而已。殿下发呆，是在想这些吗？”
萧泓奕说道：“我想去看看乌兰公主。你说，你姐姐会不会问我今天有没有杀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今天一直站在城楼上，没出城杀敌。”
乌吉嘻嘻地笑了，她伸出手，将两支箭递到萧泓奕眼前，说道：“这是你的箭吧，打扫战场的时候，我特别留意城门附近中箭的敌兵，你至少射中了两个，你已经杀敌了。”
萧泓奕苦笑了一下，接过箭，说道：“多谢了，还是你细心，带我去见你姐姐吧。”
乌吉做了个鬼脸儿，说道：“好吧，跟我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觉着欠我姐的人情。看你羞答答的样子，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姐了吧？你哪里像个王爷，要论装模作样，你可不如穆成龙。”
萧泓奕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乌吉来到宅院的一个角落。这是一个漂亮的木屋，搭建在木桩上，竹窗描着红边，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木屋分为内外两间，走进里间，只见一个巫医坐在竹凳上闭目养神，房间中央有一张竹床，床上罩着金色的蚕丝纱帐。乌吉走到床前，撩开纱帐，说道：“阿姐，你感觉好些了吗？梁王看你来了。今天敌军攻城，被我们打败了，我们大胜，梁王杀死了至少两个敌兵。”
萧泓奕走到床边，乌兰挣扎着侧过身，面色蜡黄，双臂和腹部缠满绷带，萧泓奕见了十分难过。乌兰笑了笑，说道：“我们胜利了，真高兴。殿下终于开荤了，恭喜呀，男人总要有第一次嘛。”
乌吉面色严肃，说道：“阿姐真是的，什么叫做男人总要有第一次呀？说话真难听，受了伤还开玩笑，不正经。”
萧泓奕靠近床前，注视着乌兰，说道：“公主拼死护我，以致身受重伤，泓奕感激万分，铭记在心。”
乌兰看着萧泓奕，轻声说道：“殿下太客气了，和敌人拼杀哪有不受伤的？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战斗了，你们不仅要杀敌，也要保护好自己。”
萧泓奕从栢邺手里接过双刀，放到乌兰身边，说道：“这是今天的战利品，送给你。”
乌兰笑了，说道：“是双刀吗？看上去很漂亮，殿下把刀抽出来让我瞧瞧。”
萧泓奕拿起一把刀，把刀从鞘中抽出来，让乌兰仔细观看。
乌兰说道：“真是好刀，可惜我现在不能动，不然真想耍一耍，谢谢殿下。”
萧泓奕说道：“今天我们抓住了敌军的主将，应该是南楚的皇亲国戚。我猜南楚一定会前来议和，用不了多久，南楚的军队就得滚蛋。等公主的伤好了，咱们一起庆祝胜利。”
乌兰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好像伤口疼痛，一旁的巫医站起身，示意客人离开。萧泓奕说道：“请公主安心养伤，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好了。”
离开了乌兰的屋子，萧泓奕疲倦地对栢邺说道：“我真的累了，回房休息吧，有事就通知我。”栢邺点点头，陪着萧泓奕进了客房。乌吉有些失落，看着萧泓奕离开，独自返回大殿。
看押俘虏的一个寨主报告了审讯俘虏得来的情报，被俘的敌军主帅原来是南楚皇帝的弟弟英亲王宇文光。南楚大军在攻占了勐腊和朗城后，选择在勐腊南面百里外的一个平原上训练骑兵。滇城地势相对平坦，利于骑兵作战，南楚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要增加骑兵兵力，由英亲王负责训练两万骑兵。
在勐腊被百越联军和赤焰军奇袭后，宇文光认为这是躲藏在深山里的百越联军所为，于是亲自指挥两万骑兵进攻勐腊，想要重新夺回勐腊。他动用了两百头大象的象军，一万五千骑兵以步兵方式参战，只留了五千骑兵作为攻城的预备队。宇文光认为百越联军最多不超过两万人，是乌合之众，要趁百越联军立足未稳，彻底消灭百越族的有生力量。
让宇文光没想到的是，自己精心打造的象军不再战无不胜，竟然惨败。对手除了百越联军，还有另外一支军队参战。这支军队身穿统一军服，训练有素，作战机智勇猛，胜过百越联军。他知道自己轻敌了，本想早些撤退，可惜决策迟了，被林燮这样的猛将埋伏，失手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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