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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赤焰军之抗击南楚(三)

    第五十三回_玉堂山大战

    有一份情报让大殿里气氛紧张,宇文光并非此次南楚北伐大军的总指挥,在勐腊被奇袭后,逃走的敌将已经前往朗城求援。宇文光轻敌,擅自决定率领骑兵进攻勐腊,以致大败,而从朗城回援的南楚大军将在两三天后到达勐腊,朗城有七八万南楚大军。

    乌邯面色凝重,两天内的接连两次大战已经使百越联军死伤过半,他手下可用的军队已经不足万人。赤焰军也死伤近万人,剩下的兵力不知道能否抵抗从朗城回援的敌军。勐腊的城墙在大战后已经残破,如果敌人援军来得快,城墙来不及加固,军队来不及休整,特别是粮草供应也出现了短缺,这些足以让刚刚到手的勐腊再次落入敌军之手。

    乌邯与林燮和众寨主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南楚援军,有的寨主主张用被俘的宇文光要挟南楚军队,逼他们撤军,有的建议暂时放弃勐腊,把军队拉进深山。乌邯说道:

    “如果被动防守勐腊,敌人的大军可以将勐腊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的兵力只有两万,勐腊的城墙低矮,有多处残破,恐怕凶多吉少。”

    德宏寨主说道:“如果让敌人把兵力完全展开,我们难有胜算。即便我们能对付敌人的象军,可是他的步兵和骑兵也十分厉害,而且比我们人多。假如我们选择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战场,让敌人的兵力施展不开,我们也许就能以少胜多,至少可以大量消灭敌军,对防守勐腊大有好处。同时,我们联络穆王府,让穆家军在朗城牵制敌军,敌人的援军就不敢在勐腊城外停留,如果敌军达不到迅速夺取勐腊的目的,就只能退守朗城。”

    林燮说道:“寨主说得不错,我军疲惫,不能与敌军硬拼,只能智取。可是如何才能找到对我们有利的战场呢?找到了,又如何引敌军上钩呢?”

    德宏寨主说道:“从朗城到勐腊,要经过我们德宏寨的地盘。玉堂山是个不错的地方,在勐腊城北八十里,是从朗城到勐腊的必经之路,道路狭窄,夹在大山之间,路的两旁是山林。如果我们在那里扎营拦住南楚大军,南楚大军要么选择与我们交战,要么后退几十里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扎营。我们以逸待劳,用弓弩射住敌人,敌军兵力再多,在那里也施展不开。”

    另外一个寨主问道:“如果敌军选择绕道上山呢?”

    德宏寨主说道:“那正是我们想要的,我们百越人最擅长在山林里作战,个个能以一当十。”

    又有人问道:“我们现在出发去玉堂山扎营,两天之内也不可能把营寨打造成堡垒,如果敌人的象军和骑兵选择硬冲,我们能拦得住吗?如果拦不住的话,我们可以向山里撤退,可是勐腊兵力空虚,就更守不住了。”

    德宏寨主说道:“如果我们只派出少量兵力去玉堂山截击敌军,恐怕无济于事。我认为我们应该把全部兵力拉到玉堂山,与敌军展开决战。如果失利,就撤退到山里,放弃勐腊。如果能与敌军相持几日,穆家军在朗城方向骚扰,切断敌军的粮草供给,就可以把敌军逼回朗城。”

    寨主们把目光投向乌邯,乌邯把目光投向林燮,说道:

    “林将军,你有什么建议吗?我们百越联军在过去的两天里战损严重,如果去玉堂山与敌军决战,就只能依靠赤焰军了。”

    林燮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蔺正来忍不住说道:“我们不怕象军,如果玉堂山果真像寨主所说的那样对我们有利,我看可以一战。赤焰军在路上扎营,与敌军正面交锋,百越联军埋伏在两侧的山林里,用弩箭杀伤敌军,完全可以把敌军截住。”

    林燮说道:“正来说得对,虽然我们今天打胜了,可是南楚的兵力仍然强过我们,我们要主动御敌,不能被动挨打。我建议盟主现在就派人火速通知穆王府,让他们派出游骑兵,骚扰敌军。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出兵玉堂山。”

    乌邯拍了一下手,说道:“好,只要林将军有决心,我们百越联军一定协助赤焰军打好这一仗。各位寨主明早点兵,多备弩箭,留下一些轻伤员把守勐拉,把俘虏和重伤员转移到就近的山寨安置,把粮草都运到德宏寨,便于支援玉堂山。让勐腊成为一座空城,不怕被敌人再夺了去。”

    玉堂山是百越领地与穆王府领地的分界线,山北面由穆王府管辖,大部分是平原和丘陵,向北一直延伸到朗城、阐城和滇城。山南面是百越联盟德宏寨的地盘,全部是山区,从朗城到勐腊必然要经过玉堂山。

    第二天,赤焰军到达玉堂山,来到德宏寨主选择的地点。萧泓奕、林燮和蔺正来骑在马上打量四周的环境,心里发凉。从左边山林到右边山林有大约两百步宽,除了中间一丈多宽的道路外,都是低矮的灌木丛,地势平坦,没有天然屏障,蔺正来不禁问道:

    “寨主,你是说我们在这里打阻击吗?”

    德宏寨主看了看大伙儿的脸色和眼神,咳咳嗓子说道:“就是这里,地势虽然平坦了些,也宽了些,可是其它地方还不如这里。我们的人可以埋伏在两边的山林里,居高临下,弩箭可以射得很远,附近有溪水,利于坚守。”

    蔺正来说道:“路两边低矮的草丛对于象军和骑兵来说就像平地一样,我们要在一天内造出两百步宽的防线,难度太大了。”

    众人下马,林燮说道:“我们有一万多兵力,防守这两百步宽的山谷,足够了。我们就在这里扎营,第一道防线设在五百步外,多设几道防线。”

    赤焰军在道路中央扎下营寨,百越联军在赤焰军两侧的山林里也扎下各自的营寨。蔺正来带领一个千人队到五百步外垒出一道五尺高的土墙,插上一排矮木桩,算是第一道防线,火箭营可以藏身在土墙后面射箭。第二道防线是壕沟,在第一道防线后五十步挖了五尺深的壕沟,里面堆上柴草,柴草下面埋了火药。再后面五十步又是一道土墙,然后又是壕沟,这样一道土墙接一道壕沟,直至营寨的大门。

    林燮与萧泓奕商议,坚持让他跟随乌邯上山,在山上观察敌情,与赤焰军大营保持联络。百越联军不停地从附近溪流里取水,把山林和草丛打湿。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敌军到来。

    在扎下营寨的第二天午后,敌军如约而至。萧泓奕在山上看到南楚大军开进了玉堂山,先头部队是一支千人左右的轻骑兵。他吩咐栢邺向山下挥舞红旗,蔺正来看到旗语,带领一个火箭营大队隐蔽在第一道防线后。每一道土墙后面都安排了一个火箭营大队,林燮带领骑兵营和长枪兵在营寨外面列队。

    南楚的骑兵进了玉堂山,很快发现前面的路被封死了,于是试探性地接近第一道土墙查看,向土墙后面和两侧山林里乱放了一通箭,等待后面的大军到来。

    不多时,南楚的象军来到第一道防线,萧泓奕在山上看得真切,足足有两百头大象,他赶忙派卫兵下山给林燮送信。

    南楚大军陆续聚集到玉堂山口,休息片刻后,敌人象军开始向第一道防线发起攻击。大象的奔跑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冲到了第一道土墙近前,第一队火箭营只射出几轮火箭,敌人的象军就跨过了第一道土墙。蔺正来一看敌人来势汹汹,大喊撤退,士兵们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线,慌忙撤向两侧的山林,仍然有几十人被大象踏翻。

    百步外第二道土墙后面的火箭营纷纷将火箭射向狂奔而来的象军,谁知象军的冲击速度太快,第一道壕沟里的柴草还没有被引燃,象军已经越过了壕沟,径直冲向第二道土墙,第二道土墙也被冲破了。

    敌军步兵跟在象军后面,两侧山林里的百越联军纷纷放箭,阻止敌军步兵前进,敌军的弓弩手不得不停止前进,向山林还击。蔺正来被敌人的象军吓出了一身冷汗,逃到树林里,定了定神,指挥逃出来的火箭军继续向象军放箭。

    如此这般,南楚的象军又冲破了第三道土墙。赤焰军吸取了教训,提前把第三道壕沟里的柴草点燃,大象看到眼前的熊熊烈火,竟然丝毫不怕,瞬间冲过了火墙,冲向第四道土墙。这时的象军像一团团火球,每头大象和碉楼都插着几十只火箭,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头大象终于耐不住火烧的疼痛,开始疯狂乱窜。林燮命令守在第四道土墙的士兵后撤,提前点燃第四道壕沟里的柴草。

    撤到两侧树林里的火箭兵继续向象军放箭,南楚的步兵想方设法去扑灭大象藤甲上的火,可是徒劳无功。很快,两百只大象四处乱窜,有的冲向赤焰军的营寨,有的冲向两侧山林,有的反身冲向后面的南楚军队,把南楚的步兵冲乱。

    百越联军从树林里向后面的南楚军队放箭,居高临下,箭如飞蝗。南楚的军队开始混乱,不少骑兵和步兵被射倒。当象军溃散后,南楚的军队开始后撤。

    萧泓奕在山上看到南楚大军后撤,让卫兵向山下挥舞兰旗。林燮看到旗语,一声令下,带领三千拼凑起来的骑兵,穿过土墙的缺口,越过壕沟,向撤退的敌军发起进攻,长枪兵紧随其后。

    乌邯在山上看到赤焰军发起了进攻,也挥舞令旗,命令百越联军下山追击,他本人也带领卫队,向山下冲去。

    萧泓奕看到百越盟主带兵冲下山,于是招呼了一声栢邺,抽出宝剑,带着自己的亲兵,向山下跑去。可是没跑出几步,就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又是乌吉,萧泓奕大声喊道:

    “你拉我干嘛?赶紧冲下去杀敌呀。”

    乌吉说道:“我爹让我看着你,哪里也不能去。”

    萧泓奕生气地大声喊道:“岂有此理,我如果此刻不能身先士卒,怎能统帅赤焰军?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姐姐?要留,你自己留下吧。”

    说完,萧泓奕推开乌吉,向山下冲去,乌吉急得大喊:“你去了能顶什么用呀?你懂战场拼杀吗?你等等我!”撒腿去追萧泓奕。

    林燮一马当先,追上了后撤的敌军,狼牙棒左右挥舞,所到之处,敌兵纷纷倒地。远处的敌军弓箭手向他放箭,箭射在地龙甲上,丝毫伤不到他。蔺正来抢了一匹马,裹在骑兵里,张弓搭箭,专门射敌军的头目。

    百越联军都是优秀的山地步兵,很快就追上了敌军步兵。一时间,玉堂山山谷里喊杀声震天,南楚大军立足不住,不断后撤,丢盔弃甲,逃出了玉堂山。

    为了避免溃败,南楚主将放弃了接应从玉堂山后撤的士兵,吩咐后队布阵,严阵以待。不多时,三万多南楚军队在玉堂山外摆出了几里宽的大阵,等待百越联军和赤焰军的到来。

    赤焰军在林燮的带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玉堂山里的敌军,杀敌无数。当赤焰军和百越联军追出玉堂山口,准备继续追杀逃敌时,忽然发现敌军在山外的开阔地上已经摆开阵势,黑压压的一片。

    林燮勒住战马,命令收兵,在山口布阵。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在中间,火箭营在后,骑兵在两侧。百越联军在赤焰军边上列阵,乌邯和林燮碰头商量,是否要与敌人决战,乌邯说道:

    “南楚打仗就靠象军,象军没了,他们就是草包。我们就在这里摆开阵势,他们敢来,就狠狠地教训他们。”

    林燮说道:“快速打扫战场,多收集一些盾牌和弓箭。再过两个时辰天就黑了,我看敌军多半会后撤扎营。”

    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抽出部分兵力打扫战场,萧泓奕带着自己的卫队也来到山口,和林燮、乌邯汇合,乌邯吩咐百越联军准备埋锅造饭。

    就在这时,南楚大军方向传来号角声,敌人的兵线开始向山口移动,林燮命令赤焰军严阵以待,乌邯和众寨主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敌军在四百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林燮命令号兵吹响号角,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果然,敌军的强弩开始放箭,一连射了十几轮。火箭营主将突然大声喊道:“敌人的象军冲过来了。”

    林燮大惊,自言自语地说道:“象军?怎么敌人还有象军?”

    只见远处敌人的步兵闪开缝隙,几十头大象驮着碉楼,从步兵的后面冲了出来,敌军的骑兵紧随其后。原来敌人的象军隐藏着步兵后面,被旌旗遮挡。林燮赶忙命令火箭营分兵支援百越联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冲到赤焰军面前的象军被密集的火箭射中,燃起熊熊大火,拖着黑烟四处逃窜,而冲向百越联军的象军轻而易举地踏破盾牌镇,把百越联军冲乱。紧跟在象军后面的敌军骑兵看到百越联军的防线被冲破,一股脑地冲向百越联军。

    林燮急忙命令步兵向百越联军靠拢,自己率领骑兵从侧面冲向敌军,支援百越联军。

    萧泓奕骑在马上,紧紧跟着林燮,后面是栢邺、吉吉公主和亲兵卫队。

    敌人的象军在百越阵营里横冲直撞,虽然数量不多,但无人能当,刀枪不入。赤焰军的火箭营在乱军中极力保持自己的阵型,用火箭攻击象军。百越士兵纷纷跑到火箭营的后面躲避。没过多久,敌人的象军就变成了燃烧的火球,纷纷溃散。

    这时,敌军的骑兵和步兵已经将百越联军击败,百越士兵纷纷向赤焰军靠拢,在玉堂山口的大平原上展开了一场混战。

    林燮带领骑兵首先攻击敌军的骑兵,南楚的骑兵数量不多,战斗力一般,渐渐不支,很快被打散。可是敌军的步兵阵容整齐,盾牌兵与长枪兵相互配合,弓箭手在阵里向外放箭。林燮尝试着冲击敌阵,但都没有成功,而且损失不小。

    萧泓奕的战马受伤倒地,萧泓奕扔掉长枪,抽出宝剑,加入步兵混战。身边的亲兵也纷纷下马,结成步兵阵型,守卫着主帅,栢邺和乌吉紧紧跟在萧泓奕左右。这是萧泓奕第一次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他尝试着发挥自己所学的剑法套路,可是根本施展不开。肉搏战,没有招式套路可言,剑也是刀,刀也是剑,刀剑从四面砍来,枪从四面刺来,随时都能造成致命伤害。乌吉不断地大声提醒萧泓奕,用盾牌挡开敌兵的进攻。萧泓奕此时已经进入了打架的状态,也摸到了一些窍门,他的剑比寻常兵器锋利,他本人也比寻常南楚士兵高大强壮,他的护甲也比普通士兵的坚硬。在与南楚步兵一对一的对抗中,他连连得手,瞄准敌兵护甲的弱点,将敌兵刺倒在地。在一次交锋中,他的剑砍中了敌兵的脖颈,鲜血迸出,喷了他一脸,他打了个冷颤,有些恐惧,但很快清醒过来,举剑冲向下一个敌兵。

    南楚兵力占优,虽然象军损失殆尽,骑兵也使不上劲,可是步兵一直占据优势。赤焰军与百越联军死战不退,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林燮带领几百名骑兵反复冲击敌军薄弱的地方,他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夕阳西下,他抬头向北面望去,远处有顶华盖,华盖下面应该是南楚大军的主将,周围是敌军弓箭手和一些骑兵。

    林燮把手下的骑兵召集在一起,下马,从地上战死士兵的身上扒下护甲,蒙在战马前面,他让每个骑兵都带上一面盾牌,然后大声说道:

    “擒贼先擒王,诸位兄弟随我去擒敌军的主将,你们敢不敢?”

    “敢!”将士们高声呼喊。

    林燮上马,挥舞了一下狼牙棒,高喊:“随我来!”

    众将士紧紧跟在林燮后面,冲向远处的华盖。

    华盖下的敌军主将有些慌张,在骑兵的护卫下后撤,敌军的弓箭手急忙放箭,阻击林燮的骑兵。

    林燮的骑兵冒着箭雨,跃过了敌军的弓箭手,奋不顾身地冲向敌军主将。敌军的上千骑兵将林燮的几百骑兵团团围住,林燮奋神威,冲破敌兵的阻拦,他只有一个目标,敌军的主将。

    华盖已经被丢弃,林燮认准了一个身穿金甲的敌将紧追不舍。他骑的是南楚英亲王的战马,脚程快,很快赶上了敌将,挥起狼牙棒,向敌将的后心砸去。在敌将跌落马下的那一刻,林燮四处瞭望,他意识到自己只是杀了一个敌将的替身而已。他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骑兵在敌军当中反复冲杀,寻找敌军的主将。渐渐地,自己的兵越来越少,林燮杀红了眼,不肯退却,在敌军中所向披靡,可是始终找不到目标。

    一个亲兵大声喊道:“林将军,撤吧!”林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骑兵只剩下几十人了,而且已经被敌军骑兵团团围住,他长叹一声,带领手下寻机突围。

    就在这时,敌军骑兵大乱,从北面来了一支新的骑兵,与南楚骑兵战在一起。从喊杀声中,林燮听出来了,是荆州的口音。他大喜过望,高呼起来:“我们的骑兵来了。”说完,返身又杀入敌军。

    原来是宋铁栋和潘青海带领的游骑兵营赶来参战了。当南楚的援军出了朗城,向勐腊开拔时,宋潘二将就带着骑兵远远地跟在后面,随时准备骚扰敌军。穆小王爷也派出骑兵,由部将汪涌带领,配合行动。潘青海曾与汪涌交过手,丢了面子,不愿意和汪涌的骑兵靠近,所以独自带领两千轻骑兵紧紧尾随在南楚大军的后面。

    南楚大军与赤焰军和百越联军在玉堂山口交战,潘青海早就看到了远处的烟尘,可是他手里只有两千骑兵,不敢贸然从后面偷袭敌军。当他看到赤焰军的旗帜冲到敌军后方、与敌军骑兵混战的时候,便带领着自己的骑兵从远处的树林里冲了出来,加入了战团。

    潘青海的两千生力军扭转了局面,敌军骑兵很快被打散,林燮与潘青海汇合在一起。林燮看到散乱的敌人骑兵总是簇拥着一个手提大刀的敌将,判断那就是敌军主将,于是一马当先,追了过去。

    敌军骑兵拼命阻挡,但都被赤焰军歼灭,那员敌将丢下自己的骑兵,打马向北逃去。敌将马快,林燮见追不上敌将,便带领手下缴灭了剩余的敌军骑兵,然后返回主战场。

    主战场上依然不分胜负,百越联军已经被打散,掺和在赤焰军中与南楚大军对阵。林燮带领骑兵从后面冲击敌军步兵阵地。敌军想不到对手突然有这么多的骑兵参战,措手不及,阵脚开始松动。

    蔺正来在赤焰军后面指挥火箭营向敌军阵地放箭,此刻,火箭已经全部用尽,寻常的箭伤敌效果不佳,急得他团团转。当看到赤焰军的骑兵从北面返回,冲击敌军步兵时,蔺正来知道林大哥已经解决了敌军的指挥部,于是大声喊道:“南楚败了,主将被杀了,快,大家都跟着喊。”

    赤焰军阵营喊声震天,百越联军也跟着喊。敌军士兵纷纷回头看自己的后方,发现没有了华盖和帅旗,顿时气势减弱,慢慢乱了阵脚。督战的敌将们纷纷指挥退却,开始时还是有序撤退,渐渐地,敌军阵容变得散乱。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敌军干脆丢盔弃甲,撒腿后撤,向朗城方向溃退。

    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没有追击,这一仗,赤焰军和百越联军损失惨重,已经无力追击。百越联军只剩下几千残兵,赤焰军也不足万人。乌邯受了伤,萧泓奕也受了伤,伤在手上,以至于不能握剑,最后只能左手持剑战斗,乌吉和栢邺也都受了轻伤。

    战场上燃起篝火,潘青海的骑兵负责警戒,战斗了一天的赤焰军和百越联军开始埋锅造饭。乌邯、萧泓奕、林燮和诸位寨主聚集在一起,百越联军八个寨主,一个阵亡,三个重伤,其余的也都有伤在身。让林燮感到欣慰的是蔺正来无恙。林燮查看了萧泓奕受伤的手,食指和中指中刀,伤及肌腱,恐怕会落下残疾。萧泓奕苦笑了一下,看着缠满绷带的手,说道:

    “从今天起,我正式成人了,成兵了,成将了,成熟了。”

    乌吉在一旁夸赞道:“今天才真正见识了殿下的勇武,你今天杀敌不下十人,太让人佩服了。”

    萧泓奕伸出左手,握住乌吉的手,说道:“今天多亏了你,替我挡了许多刀,你伤到哪里了?”

    乌吉说道:“被枪刺中了大腿,不过只是皮外伤,不要紧,就是走路不方便。”

    萧泓奕想起了栢邺,环顾四周,看到栢邺坐在一旁喝水,问道:“栢邺,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栢邺咧着嘴说道:“后背被砍了一刀,护甲都被砍穿了。还好,将将碰到肉,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只能趴着睡觉了。”

    旁边的人都嘻嘻笑了,虽然战事惨烈,许多人失去了兄弟和战友,可是胜利的喜悦还在。

    第二天,宋铁栋和汪涌带着各自的骑兵赶到玉堂山口,见到了乌邯和林燮,汇报说在路上截杀了几千逃往朗城的敌军。大家经过商议,宋潘二将跟随赤焰军回勐腊,弥补三次大战后勐腊兵力的不足。赤焰军和百越联军在勐腊休整待敌,汪涌回去通知穆王府。南楚大军遭受重创,象军损失殆尽,以王府的兵力,完全可以包围朗城,让敌军不能随意出动,可以实施围点打援的战术。

    回到勐腊后,赤焰军和百越联军统计战果,由林燮执笔,撰写战报分别发送兵部和穆王府。月余,萧泓奕手上的伤痊愈,他给父皇写了一封信,讲述了战斗经历和远征云南的成长感悟。

    第五十四回_欢宴

    浴佛节后,南楚陷入了困境。派往云南的远征军节节失利,十万大军,大部分战损,少部分逃回南楚,剩下的三多万人马被围困在朗城。英亲王被俘,生死不明,南楚皇帝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如何搭救弟弟,拯救被围困在云南的远征军。

    这年南楚春旱,春耕灌溉正是用人之际,南楚的大臣们反对继续征兵。有的主张谈判讲和,有的主张用居住在南楚的滇国皇族与大梁交换英亲王。南楚皇帝一筹莫展,如果现在去讲和,恐怕要赔偿大笔银子。滇国和南楚世代联姻,虽然滇国已经亡国,但是也不能把姻亲送到大梁去杀头。最后,南楚皇帝决定派一名特使去滇城谈判议和。

    玉堂山大战之后,勐腊一片宁静,百越山寨的族人们开始了往日农耕狩猎的生活。天气变得炎热,赤焰军的将士们天天喝百越族的药汤,以防时疾。他们平日里除了练兵,还帮助百姓们做些农活儿。

    萧泓奕手上的伤好了以后,不断练习使剑和射箭。这次的伤影响了右手的灵活性,让他心情压抑,不知道下次大战来临,他还能不能上阵杀敌。乌吉不断地安慰他,说统帅的职责是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自有手下的将士上阵杀敌,让他不必忧虑。

    这天,穆王府的人给乌邯和萧泓奕送来一封信,说南楚的议和使臣已经到了滇城,请梁王殿下和盟主到滇城与南楚谈判,同时把俘虏的南楚英亲王也带来滇城关押。

    乌邯看了穆王府的来信,大喜,与萧泓奕和林燮商议,准备尽快动身去滇城。他提议,在出发前把各个山寨的寨主请到勐腊,庆祝一下。

    这天,勐腊城里非常热闹。寨主们从各自的山寨带来了美食和厨子。乌兰身上的伤也基本痊愈了,在玉堂山大战之前,她被父亲安排送到临近的山寨养伤,这次也回到勐腊庆祝胜利。

    晚宴摆在盟主的大殿里,百越的众头领和赤焰军的将领们交互坐在一起,厨子们端上美食、美酒,乌邯热情地对萧泓奕说道:

    “梁王殿下,三次大战,是赤焰军帮助我们百越联军打败了南楚。没有赤焰军,就没有今天的胜利,请你给大家说几句吧!”

    萧泓奕略略谦让,站起身说道:“胜利是大家苦战出来的,百越联盟心向大梁,是我大梁的核心力量,能与百越联军携手御敌,是赤焰军的光荣,也是我的光荣。萧某年轻,虽然封王,但与常人无异,通过此次大战,我才真正感觉到成长了,成熟了。我们此刻庆祝胜利,按照大梁的习俗,这第一杯酒,先敬那些对敌作战牺牲的兄弟们。”说完,弯腰把杯中的酒在身边,又斟满一杯,继续说道:

    “来,让我们干了此杯,祝贺百越联军和赤焰军打败了南楚,祝百越联军和赤焰军百战百胜,战无不胜!”

    大家一齐附和,饮酒叫好。乌邯说道:“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大家连续经历了三次大战,负伤流血,不敢有片刻松懈。今天,大家吃好喝好,一醉方休。”

    经过长时间的共同战斗生活,赤焰军和百越联军的将领们早就打成一片,相互称兄道弟,不用乌邯和萧泓奕提示,早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林燮和蔺正来与乌邯及诸位寨主喝得欢畅,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要让南楚赔偿多少金银财宝,才能放朗城的敌军回去。

    萧泓奕悄悄地来到乌兰身边。乌兰和乌吉姐妹俩坐在一起,天气炎热,可是乌兰却穿了长袖外衣,看到萧泓奕走过来,姐妹俩笑着招呼萧泓奕坐下,乌吉说道:

    “梁王殿下口才真好,刚才一番话,大气,谦逊,的确有王者风范。”

    乌兰给萧泓奕夹菜,嬉笑着说道:

    “梁王殿下,这次你可要看清楚了再吃呦!”

    萧泓奕看着乌兰的长袖,低下眼睛,面色难过,乌兰说道:

    “我胳膊上有伤疤,晾出去不好看。你不用为我难过,为了胜利,那么多弟兄把命都搭进去了,我受点儿伤算什么?你说你成长了,又杀敌了吗?”

    乌吉抢着答道:“玉堂山口大战,殿下杀死了至少十个敌兵,非常勇武,还受了伤。”

    乌兰赶忙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萧泓奕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手擦破了,早就好了。”

    乌吉说道:“哪里是擦破,恐怕要留下残疾了。”

    乌兰拿起萧泓奕的手查看,说道:“右手受了伤,不会影响使剑吧?”

    萧泓奕抽回手,说道:“不会影响我的武功,但是会影响写字。”

    乌吉说道:“王者,要有雄才大略,咬文嚼字和舞刀弄枪的事情让别人做就行了。”

    乌兰举起酒杯,对萧泓奕说道:“梁王殿下,来,我们庆祝胜利。”

    萧泓奕也举起杯,说道:“庆祝我们的胜利,也祝公主们万事如意。”

    那天晚上,萧泓奕和两个公主都喝多了,栢邺也喝醉了,蔺正来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诸位寨主、乌邯和林燮兴致旺盛,吃喝不停。乌兰站起身,抱起妹妹,先送妹妹回房睡觉,然后吩咐一个百越卫士把栢邺送回客房,自己搀扶起萧泓奕,来到自己的卧房。

    萧泓奕躺在床上,任由乌兰给他擦脸宽衣,迷迷糊糊地说道:“这是哪里呀,怎么帐子是金色的?”

    乌兰脱去长袖上衣,露出两臂的伤疤。萧泓奕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眼角留下泪水,说道:“真是对不起。”

    乌兰拿起萧泓奕的手,放在伤疤上,说道:“已经好了,痒痒的。”

    萧泓奕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伤疤,说道:“这长袖,你恐怕要穿一辈子了”

    乌兰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我是过来人,不怕。”

    萧泓奕看了看自己受过伤的右手,说道:“我也是过来人了。”

    乌兰说道:“你还不是过来人,你成长了,但是还没成熟。”

    萧泓奕混沌地问道:“怎样才算成熟?”

    乌兰把萧泓奕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你搂着我的脖子,我告诉你。”

    第二天,乌邯一觉醒来,吩咐手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滇城。林燮和蔺正来走进大殿,林燮对乌邯说道:

    “我想这次我就不跟随盟主去滇城了,盟主和梁王殿下去与南楚谈判就足够了。你们把正来带上,他要回滇城,与他的兄弟会合。我留在勐腊,我们还要时刻提防南楚,做好防范。”

    乌邯说道:“林将军说得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怎么没见梁王殿下?他在哪里?都快晌午了,还要赶路呢。”

    林燮出了大殿,走进盟主的宅院,来到客房门前,喊道:“殿下,殿下,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乌吉闻声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打着哈欠,然后回身去打水洗脸。栢邺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说道:

    “林将军早呀,我们昨天都喝多了,殿下恐怕还没起床呢,我去里屋看看。”

    栢邺走进里间屋,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出来对林燮说道:“殿下不在屋里,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两个人匆匆走到宅院的大门口,询问门卫,有没有看见梁王殿下。大门守卫说没看见,栢邺又问道:“那么昨天晚上是谁送梁王殿下回来的?”

    门卫回答道:“昨天是乌兰公主扶着殿下回来的。”

    “乌兰公主在吗?”栢邺继续问道。

    门卫回答道:“不知道,反正今天除了盟主,还没人出过门。”

    林燮说道:“你领我们去见乌兰公主。”

    门卫把林燮和栢邺带到乌兰公主的卧房前,恰好乌吉洗完脸,走到屋外,看着大家,奇怪地问道:

    “你们这是干嘛?这是我姐的闺房。”

    栢邺说道:“殿下不见了,我们来问问乌兰公主,昨天晚上是她送殿下回来的。”

    乌吉一听梁王不见了,着急地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替你们进去问问。”

    乌吉走进姐姐的房间,用手推了推里屋的门,没有推开,于是站在外屋喊道:“阿姐,你起床了吗?你知道梁王殿下在哪里吗?”

    门开了,乌兰穿戴整齐,走出来,说道:“你喊什么呀,你出去,告诉他们到大殿里等梁王殿下,殿下一会儿就过去。”

    乌吉感觉不对头,她侧身伸头向姐姐卧房里张望,看见萧泓奕站在床边穿衣服,不由得又气又急,冲着姐姐喊道:

    “阿姐,他怎么会在这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呀,你可真是的!”

    说完,乌吉从姐姐的房间里跑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嘤嘤地哭起来。

    林燮和栢邺站在门口,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大眼瞪小眼,然后知趣地离开了。

    乌兰走进卧房,帮萧泓奕穿好衣服,说道:“你别在意,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萧泓奕红着脸说道:“对不起,我昨天控制不住自己,失礼了。”

    乌兰说道:“殿下说笑了,昨天是我把你扶到我的床上,我是过来人,不怕。”

    萧泓奕说道:“从今天起,我也是过来人了,我应该算是成熟了吧。”

    乌兰从屋外打来水,让萧泓奕洗了脸,说道:“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吧。你快去吧,我爹和林将军他们在大殿等你呢,你们今天要去滇城,别误了时晨。”

    萧泓奕略微整理了一下服饰,走出乌兰的房间,走向大殿。

    乌兰来到妹妹的房间,敲了敲门,乌吉在屋里哭着大喊:“你不要理我,我不想见你。”

    乌兰说道:“殿下马上就要出发去滇城了,如果你也想去的话,赶紧收拾一下,还来得及。”

    乌吉生气地喊道:“你不要提起他,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乌兰说道:“你看你,赌气有什么用?好像梁王已经是你的人了。如果你现在放手,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乌吉止住了哭声,问道:“那你呢?你去吗?”

    乌兰说道:“我不去,殿下与我的缘分就到这里了。我会让这个缘分一直保持今天的样子,所以我不会跟他去。”

    乌吉说道:“那你干嘛要做那些事?”

    乌兰没回答,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大殿里,众人做着出发前的准备,乌吉红着眼睛跑进大殿,说道:“爹,我也要去滇城。”

    乌邯说道:“你就别去了,路远,辛苦。”

    乌吉说道:“爹爹说话怎么能不算数呢?我就要去。”

    乌邯怔了一下,猜到了女儿的心思,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哭过了?别这么娇气,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卫队排列整齐。乌邯、乌吉和萧泓奕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大殿,来到广场,林燮和蔺正来已经在广场等候。萧泓奕准备上马,乌兰忽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里拿着那副双刀。她走到萧泓奕面前,深情地看着他,说道:

    “殿下一路保重。这副双刀我恐怕用不上了,我的右臂不能再使刀了,刀放在我这里就浪费了,我把它们转送给妹妹吧。”

    不等萧泓奕说话,乌兰把双刀交给乌吉,说道:“你把刀收好,记住,这是殿下的礼物,要勤练习,不要懈怠荒废了。”

    乌吉接过双刀,看了萧泓奕一眼,萧泓奕低头说道:“既然是姐姐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萧泓奕走近乌兰,说道:“你的伤还没彻底痊愈,好好养伤。等与南楚谈判结束,我再回勐腊看你。”

    乌兰没有答话,转身穿过人群离开了。乌吉听了萧泓奕的话,撅起嘴,气哼哼地骑上了马。

    百越民众簇拥着盟主出了勐腊北大门。萧泓奕回头望着不高的城楼,他曾经站在上面战斗过。四野仍然一片狼藉,蓬勃的杂草也掩盖不住遍地战斗过的痕迹。

    第五十五回_复发

    一行人向北,经过玉堂山。废弃的赤焰军营寨和土墙依稀可见,壕沟还没有填平。道路两旁有数个隆起的土堆,上面生满了杂草,应该是战殁的南楚将士的坟墓。出了玉堂山,山口外的平原曾经是血腥的沙场,鹰在高空盘旋,时而发出尖利的叫声。

    又是夕阳西下,天色将晚,玉堂山的阴影覆盖了整个草原。在一个小溪边,乌邯下令扎营休息。百越士兵们纷纷取水饮马,埋锅造饭,萧泓奕的卫队在栢邺的带领下,扎好帐篷,然后到周围的树林里去砍柴禾。

    夜幕降临,乌邯与萧泓奕坐在篝火旁,吃烤肉,喝热汤。乌邯回忆起玉堂山口的战斗,忽然夸赞萧泓奕说道:

    “听乌吉说,殿下武艺高强,杀死了十几个敌兵,真是了不起呀。”

    萧泓奕看了看身边的乌吉,谦逊地说道:“多亏了公主保护我,替我挡了不少刀枪,还受了伤,她才是武艺高强呢。”

    乌吉在一旁吃着饭,表情严肃,冷冷地说道:“不要假惺惺冒充好人,你做的那些事情,真让人恶心。”

    萧泓奕瞬间收起笑容,不再说话,埋头吃饭,乌邯纳闷地问乌吉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殿下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生气?从勐腊一出来就看你不对头。我答应带你去滇城,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你一路上撅着嘴,好像别人欠了你十头牛。”

    乌吉没搭理父亲,瞪了萧泓奕一眼。萧泓奕满脸尴尬,大口喝完碗里的汤,说去卫队那边看看,离开了乌邯父女。

    赤焰军卫队已经吃完了饭,栢邺带着大家坐在篝火边,山南海北地胡扯。萧泓奕走到蔺正来身边坐下,问道:

    “老弟,你在干嘛?”因为平日里林燮对蔺正来十分关心和器重,称他为来弟,萧泓奕也就以兄弟相称。

    蔺正来正在用树枝打造一个木笼,他一边反复打量自己的手工,一边说道:

    “我在做一个木笼,驯鹰用的木笼。”

    萧泓奕睁大眼睛问道:“什么木笼?你会驯鹰?”

    蔺正来说道:“我当然会了,不然我费这功夫干嘛。”

    萧泓奕摇摇头,表示不相信。蔺正来认真地说道:“明天早晨我要捕鹰,殿下要不要观看?”

    萧泓奕点点头,说道:“好呀,明天你叫我,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说完,他打了个寒颤。

    蔺正来看到萧泓奕的脸色不对,问道:“殿下身体不舒服吗?”

    萧泓奕摇摇头,说道:“感到有点儿冷,可能是累了。”

    蔺正来忙着手里的活儿,没再说话。萧泓奕看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蔺正来就起身,悄悄出了帐篷,来到萧泓奕的帐篷外,轻声叫了两声。栢邺从帐篷里伸出头来,看见是蔺正来,没好气地问道:

    “这么早,你喊殿下干嘛?”蔺正来在赤焰军里一向我行我素,吊儿郎当,栢邺早就看不惯了。因为有林燮护着,自己不便抱怨,现在看到蔺正来一大清早来打搅,心中有气。

    蔺正来说道:“我和殿下约好了,早晨看我捕鹰。”

    栢邺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殿下睡得香呢,你不要打搅,自己玩儿去吧。”说完,缩回帐篷里,不再理会蔺正来。

    蔺正来自言自语道:“不来正好,省着打扰我。”他提起自己做的木笼,腰间挂着一只兔子,骑上马,和卫兵打了声招呼,走出营地,向远处的一片树林跑去。

    草原上的鸟鸣把众人唤醒,营地炊烟四起。栢邺招呼萧泓奕起身吃早饭,却发现萧泓奕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仍然在昏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萧泓奕的脑门,这一摸不要紧,把栢邺吓了一跳,萧泓奕脑门烫手。他赶忙去找乌邯,正好碰到早起洗脸的乌吉,乌吉问道:

    “喂,你急慌慌的干什么?”

    栢邺说道:“我来找盟主,殿下脑门儿发烫,好像生病了。”

    乌吉把辫子甩到脑后,说道:“走,我跟你去看看。”

    帐篷里,萧泓奕醒来,但是迷迷糊糊的。乌吉摸了摸他的脑门儿,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跑出帐篷,在盟主账外大声喊道:“爹,梁王殿下病了,你快去看看吧。”

    乌邯在大伙的簇拥下走进萧泓奕的营帐,为他切脉,然后焦虑地问道:

    “殿下现在感觉如何?”

    萧泓奕挣扎着坐起身,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儿冷,浑身乏力。”

    乌邯回到自己的帐篷,取出一个葫芦,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数了一下,让萧泓奕吃下去,说道:

    “殿下,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滇城,在野外生病,可不是时候呀,你还能骑马吗?”

    萧泓奕说道:“我能骑马。”

    乌邯吩咐大家赶快吃饭,准备出发。

    一切准备妥当,正要开拔,一个卫兵报告,蔺正来一大清早出去还没回来。萧泓奕想起曾经答应看蔺正来捕鹰,可是自己一夜寒冷昏睡,实在无力再去看他的把戏。虚声说道:“你们留下两个人去找找他吧,找到了就赶快赶上来。”说完,调转马头,打马前行,乌邯摇了摇头,说道:

    “林将军的这位兄弟很聪明,火箭用得也好,就是太不合群,行为怪癖,想法和常人不一样。赤焰军纪律严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他是什么来历呀?”

    萧泓奕说道:“他不算是赤焰军的人,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林将军夫人的娘家人,暂时在赤焰军作他的助手。现在仗打完了,他去滇城与他的亲戚汇合,然后回乡。”

    乌吉骑在马上,走在萧泓奕身边,不时地打量他的脸色,她猜出萧泓奕得了什么病。前天晚上饮酒,有一种叫做五龙液的药酒,是有毒的,可能萧泓奕的身体没有足够的抵抗力,百寿宴留下的寒毒复发了。

    队伍打尖时,乌吉与父亲商量,应该派人快马加鞭赶到滇城,告诉穆小王爷梁王病了,请王府安排马车来接应。

    午后,萧泓奕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乌邯命令卫队停止前进。初夏的云南,气候宜人,大家身着薄衣,只有萧泓奕躺在帐篷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乌吉坐在萧泓奕身边,看着他,一声不吭。萧泓奕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和上次百寿宴生的病一样,浑身发冷,可能又中毒了,你们百越的毒可真厉害。”

    乌吉冷冷地说道:“你闭嘴,不许说话,听到你说话我就生气。”

    傍晚,蔺正来和两个卫兵赶上了大队人马。蔺正来手上提着木笼,里面果然有一只鹰,被蒙了眼睛。乌邯看了说道:

    “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鹰呀?鹰是大山的神灵,可不能轻易杀戮呀。”

    蔺正来说道:“我捕鹰是为了驯鹰,两年之后就把它放了,它不会死的。”

    蔺正来提着鹰走进萧泓奕的帐篷,兴高采烈地说道:“殿下,看,我捉住了一只鹰,虽然个头不大,是只雀鹰,但是非常机灵。”

    萧泓奕抬头看着木笼里的鹰,惊讶地说道:“老弟真行,竟然能捉到鹰。在金陵的山里也有鹰,可是我们捉不住,只能用箭射杀,你为什么要蒙着它的眼睛?”

    蔺正来说道:“鹰非常敏感机灵,要想驯服它,就得先让它安静。蒙上它的眼睛,让它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驯鹰的人。它整天无事可做,只能吃你喂的食物,过些时日,它就认识你了,会紧紧跟着你。”

    萧泓奕咳嗽了几声,乌吉不高兴地说道:“我看这只鹰是个废物,它要是机灵的话,怎能让你捉住?”

    蔺正来说道:“我是花了整个一上午的时间才捉到它的。我把受伤的兔子放在笼子里,在笼子上做了机关,只要鹰来捕兔子,就会被关在笼子里。可是这只鹰就是不上当,在笼子上面飞来飞去,兔子被吓得躲在笼子里一动不敢动。后来,兔子看到鹰抓不到它,就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想逃出去,几次差点儿跳出笼子。这只鹰埋伏在树梢,看到兔子跳到了笼子上面,就扑下来抓它。兔子看到鹰,就又跳进了笼子,这只鹰收不住翅膀,落进了笼子里,就被我抓住了,哈哈。”

    萧泓奕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只鹰,感到浑身疲累,又躺倒,说道:“等你把鹰驯好了,再让我瞧瞧,我听说过驯鹰,没亲眼见到过。”

    蔺正来靠近萧泓奕,关切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寒毒复发了?我昨天就觉着殿下精神不济,是不是前天喝了毒酒?”

    乌吉怒目圆睁,瞪着蔺正来,说道:“什么叫毒酒?那是百越的五龙液,驱邪的,喝了可以强身健体。”

    蔺正来躲开乌吉的目光,说道:“反正殿下是受不了这种酒,这不,又倒下了,旧病复发,恐怕又得折腾一两个月才能治好。”

    乌吉说道:“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带着你的鸟出去,别在这里烦人。”

    蔺正来瞄了一眼萧泓奕,看到萧泓奕目光呆滞,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殿下需要拔毒,越早越好,不然毒深入骨,就更不好治了。”说完,提着鹰笼子走出帐篷。

    第二天,萧泓奕勉强骑马走了半日,就再也走不动了,大队人马半路扎营,等待穆王府接应。

    这时的穆小王爷正亲自在前线指挥围困朗城的敌军,听说梁王在半路病了,赶忙找了一辆马车去接。马车在两日后才接到萧泓奕,然后又走了整整三天才到达滇城。

    穆小王爷回到了滇城,他把乌邯和萧泓奕安排在王府住下。看到萧泓奕病歪歪的样子,穆小王爷对乌邯说道:“他病倒了,我们还怎么与南楚谈判呀?这老兄真倒霉,一到滇城就生病,都是你们百越的毒闹的。赤焰军这次帮了咱们大忙,帮咱们打败了南楚,我真搞不明白,这梁王与你们百越是有缘呀,还是无缘。”

    乌吉在一旁冷眼说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乌邯赶忙训斥乌吉,说道:“不得对小王爷无理。”然后对穆成龙说道:“请小王爷不要介意。”

    穆成龙摆摆手,笑着说道:“我没事儿,吉吉公主的风格一向如此,打是亲,骂是爱嘛。”

    乌吉杏眼一瞪说道:“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乌邯生气地说道:“你给我出去,我与小王爷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乌吉离开后,乌邯借花献佛,说道:“小王爷喝茶,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穆小王爷静等乌邯斟茶,然后客气地说道:“请盟主指教。”

    乌邯说道:“我看梁王病得不轻,得赶紧给他治病,与南楚谈判的事儿可以往后拖一拖。他中了我百越的毒不假,可是我的解药不管用呀,还得请上次给殿下瞧病的那几个人来,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滇城。”

    穆小王爷说道:“这好办,林将军的那个小兄弟不是也来滇城了吗?他没住王府,只要找到他就知道了。”

    乌邯继续说道:“先把南楚的使臣晾几天,咱们要先奏报朝廷,听听兵部和皇上的意见,不然与南楚谈了恐怕也是白谈。”

    穆小王爷说道:“我请你们来,就是想一同商量怎样上报朝廷,多给咱们云南争取利益。”

    乌邯说道:“朗城的敌军还有三四万人,如果不是为了这三四万人和他们的英亲王,南楚是不会与我们谈判的。我们拖得越久,他们就越着急,所以,你我先静下心来,等待皇上的旨意,再与南楚谈判。同时,把梁王的病治好。梁王生病的事儿,不能张扬,也不必让皇上知道,你看如何?”

    穆小王爷痛快地回答道:“就听盟主的。”

    乌邯说道:“乌吉口无遮拦,小王爷你可千万别生气。”

    穆小王爷大大咧咧地说道:“盟主太客气了,你和我爹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吉吉公主就像我姐姐一样,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蔺正来一进滇城就打听蔺正良和恩济堂。果然,蔺正良在滇城里租了店面,正在筹备开业。蔺正来也没和乌邯打招呼,就来到恩济堂与大伙儿住在一起。这天,穆王府的郎中来到恩济堂,找到蔺正来,请恩济堂的人去给梁王看病。蔺正来这些天忙着驯鹰,早把梁王生病的事情忘了,见穆王府的人找上门,于是赶忙叫上蔺正良和任静,一同来到穆王府。

    蔺正良给萧泓奕把了脉,看了舌苔,听了肺音,说道:“还是上次的病,看来上次治得不彻底,又复发了,需要排毒补气。我看首乌和当归的效果不够好,非得人参才行。”

    蔺正来指了指自己的血管,焦虑地问道:“要不要再…?”

    蔺正良说道:“这次毒发和上次有所不同,不知道我们的血还管不管用。关键是要提高他自身的抵抗力。百越有解毒药,可是解毒药也是毒药,梁王殿下的体质适应不了,才到了如此地步。”

    任静说道:“我可以给泓奕大哥行针,激活元气,压住寒毒,配合百越的解毒药解毒。同时让穆王府派人火速去临近的州府采购人参,最好是北燕的红参。”

    蔺正良说道:“静妹说得不错,可是行针有风险,你有把握吗?”

    任静说道:“我能行,行针闭穴是防止寒毒扩散的好方法,风险不大。萧楠叔叔临走的时候送给我一套好针,正好派上用场。”

    蔺正良说道:“好吧,我们这就去找穆小王爷和百越盟主,把我们的治疗方案告诉他们,他们同意后才能实施。”

    在王府的客厅里,穆小王爷请来了一批滇城的名医,这些人查看了梁王的病情,提出了各种不同的治疗方法,但是都被一一否定。汉医比较忌讳医治中了百越毒的病人,他们把中毒称为中邪,需要请巫医诊治。乌邯心里清楚,巫医也是凭借助解毒药治病,装神弄鬼不起作用,所以没请巫医来。

    蔺正良详细介绍了治疗方法,在座的郎中们都不说话。他们打定主意,明哲保身要紧,这是给皇子治病,治好了可以金银满囤,但是治不好也可能脑袋搬家。

    乌邯怀疑地问道:“行针可靠吗?我听说过北边有人用针灸治病,可是没亲眼见过。用针扎人,不会弄伤人吗?”

    任静说道:“我们用的针很纤细,不会伤人。”

    乌吉一看,又是那个小姑娘张罗给萧泓奕治病,心里十分不爽,说道:“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扎针,吹牛呢吧。”

    任静听了很不高兴,说道:“我的年纪是小,可是我的针法是父亲亲传。我曾经用针把我父亲的全身都扎遍了,也给许多病人扎过针,从来没出过问题。”

    乌吉不屑地说道:“父亲亲传又如何?谁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蔺正良说道:“她的父亲是名医,曾经治好了滑国太子的伤病,并且被滑国皇上封为御医。”

    乌吉说道:“就算她师出有名,可是梁王殿下是何等身份,给梁王治病要何等谨慎,怎能信得过一个小孩儿?谁又知道她是在行医还是在玩耍,她怎么会懂这里面的干系是多么重要?”

    任静气得柳叶眉倒竖,大声说道:“梁王殿下是我未来的姐夫,我怎么会不懂重要性?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呢?”

    任静的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一个布衣小姑娘和皇子论亲戚,真是闻所未闻。

    乌吉怒从心起,呵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乱攀皇亲,小心治你的罪。”

    任静也不示弱,说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去问问梁王殿下就知道了。”

    大厅里议论纷纷,乌吉气得满脸通红。乌邯站起身,对蔺正良和任静说道:“你们陪同梁王殿下从荆州来到滇城,我相信你们与梁王殿下有渊源。上次给梁王殿下治病,他也很信任你们,那么你们就再努力一次,治好他的病。至于要不要行针,还要征求殿下本人的意见,小王爷,你看呢?”

    穆小王爷说道:“就听盟主的,我这就派人去北边买人参。”他指着蔺正良说道:“你们要认真负责,不然这份干系你们可承受不起。”

    乌邯带着众人来到萧泓奕的寝室,把蔺正良的治疗方法告诉了他,详细讲述了任静的行针闭穴止毒之法,征求他的意见。萧泓奕看着站在身边的任静,说道:

    “京城里的御医有会针灸术的,听说行针需要高超的医术,你真的会吗?”

    任静认真地点点头,乌吉在一旁说道:“小孩子家不知道天高地厚,千万别听她的,出了意外,她的小脑袋如何担得起?”

    任静不高兴地撇了乌吉一眼,说道:“萧大哥,我能行,我一定能把你身上的百越之毒拔掉。”

    乌吉一听,气得鼻孔喷张,呵斥道:“谁是你的萧大哥?没上没下的,小小年纪,刺儿头一个,决不能听她的。”

    萧泓奕冲着任静笑了笑,说道:“萧大哥相信你,可是你不能把我扎疼了,我怕疼。”

    任静认真地说道:“行针时会有酸痛感,普通人都能忍受。”

    萧泓奕说道:“你要是把我的病治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奖赏你。”

    任静露出微笑,说道:“我要是把你的病治好了,你就带我进皇宫看看吧。”

    旁边的人一听都笑了,乌邯说道:“小姑娘,你的要求很高呀,皇宫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皇宫里面可不允许百姓看,你不要异想天开。”

    任静说道:“为什么不能进皇宫看呢?我爹给滑国太子治病,什么都不要,就想进皇宫看看,结果就进去了,还被赐了婚。”

    萧泓奕也笑了,认真地说道:“一言为定,治好了我的病,我就带你进皇宫看看。”

    接下来,任静给萧泓奕行针。乌吉坚持在一旁观看,蔺正良和蔺正来在屋外等候,都为任静捏了一把汗。任静手不抖、心不慌,旁若无人。乌吉瞪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任静把针一根一根地扎在萧泓奕身上,再一根一根地拔出来。行完一边针,任静坐下休息,乌吉依然睁大眼睛在萧泓奕身上查看,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任静,任静说道:

    “你看我干嘛?眼睛睁那么大不累吗?”

    乌吉说道:“我这是在监督你,你的针扎完了吗?”

    任静站起身说道:“今天行针完毕,一切顺利,你慢慢看吧,萧大哥一会儿就醒了,我走了。”说完,收拾药箱,背在肩上,走出萧泓奕的寝室。

    乌吉独自留在萧泓奕的寝室里,她俯下身,用手轻轻触摸着萧泓奕的肌肤,寻找针的痕迹,然后慢慢地把脸贴在萧泓奕的胸口上。

    萧泓奕从针灸麻醉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感觉有人在触摸自己。他睁开眼,看到乌吉趴在自己身上,立刻挣扎着坐起来。乌吉没想到萧泓奕醒得这么快,赶忙站起身,脸色通红,萧泓奕紧张地说道:

    “吉吉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乌吉努力恢复镇定,说道:“你在行针的时候睡着了,我一直在陪着你,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决饶不了这些人。”

    萧泓奕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摸我,还趴在我身上?”

    乌吉面红耳赤,大声说道:“我摸摸你怎么了?那个小丫头在你的身上摸了半天,你干嘛只说我呀?”

    萧泓奕生气地说道:“人家在给我行针,你在干嘛?”

    乌吉生气地大声争辩道:“我在查看她有没有把你扎坏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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