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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陵之多事之秋(一)

    第六十四回_慕容升

    言阙自从太学院结业后,按照父亲的意愿,入职了礼部,任鸿胪寺少卿,打理四方馆,接待邻国使节和客人。他办事谨慎,礼仪周到,与居住在四方馆的邻国使节关系很好,听到了许多外国有趣的故事,也学到了很多在太学院里学不到的知识。

    四方馆不是普通客栈,是礼部鸿胪寺设立的专门接待外国使节的机构。每到节日或有重大事件发生时,四方馆就住满了人,各种消息在四方馆里传播。最近的新消息是大梁击败南楚,南楚提出和谈。一时间,大梁的国威如日中天,朝廷派遣特使到云南劳军谈判,各国使节对谈判的结果翘首以盼。这期间,四方馆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天,一个年轻人来到四方馆,自称是芸婕妤的弟弟慕容升,来自夜秦,要求住宿,还要求进皇宫见姐姐。可是此人既没有通关文书,也没有任何物件能证明自己的身份。言阙接待了这个自称慕容升的人。芸婕妤的名字叫慕容芸,是夜秦的公主。这个年轻人如果真是芸婕妤的弟弟,那么以他夜秦皇子的身份,怎么会单独一人来到大梁呢?而且还没有任何夜秦的文书。追问之下,慕容升爆出了惊天的消息,夜秦刚刚发生了政变。

    夜秦正在闹瘟疫,万户萧疏,举国恐慌。夜秦人纷纷外逃,结果殃及了梁洲。夜秦的皇帝感染了瘟疫,不久前驾崩了。皇上的弟弟慕容垂大权在握,与太子争夺皇位,发动了政变,谋害了太子。太子的弟弟慕容升趁乱出逃,辗转来到金陵,找姐姐慕容芸,想借助大梁的力量,平息政变,夺回皇位。

    言阙听闻,不敢怠慢,先安排慕容升住下,然后马上把这个消息上报。礼部把这个消息奏报给梁帝,梁帝看了礼部的奏章,回到后宫,召芸婕妤到承乾殿,把夜秦发生政变和皇上驾崩的消息告诉了她。芸婕妤顿时哭倒在地,她当时就向梁帝告假,想回夜秦吊唁父亲。梁帝没有批准,因为夜秦的瘟疫还没有完全过去。梁帝通知大统领周胥,让他安排侍卫到四方馆接慕容升进宫,让慕容姐弟相见。

    在姐姐面前,慕容升控诉叔叔把持朝政,谋害太子,把太子的亲信一一诛杀,自立为夜秦皇帝。他让姐姐务必说服大梁出兵相助,夺回皇位。芸婕妤点头答应,她让弟弟回四方馆等候消息。

    就在梁帝与大臣们商议如何应对夜秦政变的时候,四方馆迎来了另外一行人。为首的叫慕容年,手持夜秦官方公文,说夜秦先帝驾崩,新皇继位,向大梁递交国书。言阙不敢怠慢,立刻上报。梁帝看了礼部奏章,心中气愤,篡权皇帝竟然敢派使臣来递交国书?于是下旨,召见夜秦使臣慕容年,要当面羞辱他一番。

    梁帝在武英殿接见了夜秦使臣,为了彰显正气,扩大影响,礼部把各个邻国在京的使节都召到了武英殿旁观,让他们看看大梁如何应对夜秦政变。

    慕容年按时觐见梁帝,行完礼,拿出国书。梁帝准许其宣读国书,只听慕容年念道:

    “夜秦文隆皇帝至大梁圣武皇帝陛下:流年不幸,瘟疫肆虐,先帝驾崩。余为先皇幼弟,为祖宗基业,继承大统。治瘟疫,养民生,修和四方。大梁乃夜秦传统友邦,世代联姻,相互扶持,望继往开来,以全万世之好。新帝初立,致力于清理边境,杜绝流民,确保两国清和,防止瘟疫袭扰上邦。为修两国之好,请上邦将罪人慕容升交还夜秦。慕容升身为皇子,不思为国效力,趁先帝驾崩、太子患病之机,弑杀太子,阴谋篡位,十恶不赦,理应严惩不贷。先帝仙逝,芸公主乃先帝女,余亦视为亲女。恭候芸娘娘回乡吊唁先皇,以全儿女之礼…”

    听慕容年唱完国书,梁帝原本要大声呵斥,让使臣交代夜秦新皇如何杀害太子、篡夺皇位,可是国书中提到阴谋篡位的是皇子慕容升,并且指责慕容升弑杀太子,于是问道:

    “夜秦多灾多难,朕深感忧虑,你说慕容升弑杀太子,可有证据?”

    慕容年回答道:“当然有。太子患病,卧床不起,慕容升使用阴毒手段,害死了太子。先帝只有二子,如果太子死了,慕容升就可以继承皇位。多亏本国太医刚直不阿,揭露了慕容升的恶行,东宫有多人可以作证。主政皇叔仁慈,没有立刻擒拿慕容升,没想到慕容升趁机指使暗影社的同党将东宫的证人一一杀害。朝中大臣们义愤填膺,推举皇叔慕容垂为新皇,捉拿慕容升。慕容升看到阴谋失败,便逃离夜秦。他来到大梁,不思悔改,挑拨两国关系,真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梁帝问道:“暗影社是什么?朕从来没听说过。”

    慕容年答道:“暗影社是一个由夜秦纨绔子弟结成的社团,他们不务正业,效仿摩崖洞里的神灵,学习一些使毒、驭火、诅咒、暗杀等妖术。夜秦每年都发生瘟疫,与这些人有关,实在是祸国殃民呀。”

    梁帝微微点头,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慕容升就在金陵,你敢不敢和他对质?”

    慕容年说道:“当然敢,我求之不得。他本人就是暗影社的一分子,我要质问他为什么残害手足兄弟,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梁帝说道:“传慕容升到养居殿,夜秦之事也是芸娘娘的家事,不好外传,就到养居殿对质吧。”礼部尚书陈伯求留下了慕容年,送走了其他国家的使节。

    梁帝把芸婕妤召到养居殿,问了问泓纪近来的状况,嘱咐芸婕妤,泓纪已经五岁了,可以开始读书了。

    慕容升被带到养居殿,看到慕容年在场,顿时怒容满面。梁帝让芸婕妤坐到自己身边,说道:

    “夜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说法。朕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为了把事情弄清楚。除了陈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可以畅所欲言。先把国书拿给慕容公子看看。”

    陈伯求把夜秦的国书交给慕容升。慕容升扫了一遍,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完全是一派胡言。”他手指慕容年说道:

    “慕容年和慕容垂是一党,我父皇体弱多病,信任慕容垂,把朝政大权交给了他。谁知慕容垂私下结党,笼络大臣,早有不轨之心。他说我毒害太子,有什证据?太子是我的亲哥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退一万步讲,太子已经病入膏肓,我是理所当然的顺位继承人,我为什么还要投毒谋害他呢?”

    慕容年也怒视慕容升,说道:“你休要狡辩,你平日里结交邪魔外道,加入暗影社,作为成年皇子,不为社稷分忧,不为百姓谋利,反而为摩崖洞捐献金银,修习妖术。你已经走火入魔,竟然妄称自己有天子之命。太子殿下身染瘟疫,但是经过太医诊治,已经大好。天气转暖,瘟疫消退,太子康复在望。此时先帝驾崩,你等不及了,唯恐错过机会,便对太子下了毒手。你说,先帝驾崩后,你频繁出入东宫,为的是什么?太子身染时疫,需要隔离治疗,你却毫不避讳,强行每日探视,不听太医的劝阻,这不是要加害太子,又是什么?东宫有多名证人可以作证,你每日出入东宫,还插手为太子煎药,有足够的机会毒害太子。你得手后,指使暗影社的刺客,趁着东宫吊唁太子之时,将证人杀害。然后你四处散布谣言,指责皇叔囚禁太子,不让你探望,意图把谋害太子的罪名加在皇叔头上,真是用心险恶。可惜的是,东宫的证人太多了,你杀不完。你的罪恶行径已经惹得天怒人怨,皇叔替天行道,只是你这恶人逃得快,没能将你绳之以法。”

    慕容升说道:“慕容年所说,完全是胡编乱造。我拜谒摩崖洞不假,和暗影社来往也不假;说我是纨绔子弟,我不否认;因为我的确不想过问国事,一心只想作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江山社稷自有父皇和皇兄打理,我从未觊觎过皇位。可是天生变故,父皇驾崩,我回到皇宫吊唁父皇,看望生病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亲口对我说,父皇身染时疫,驾鹤西归,他也将性命不保,说有人要取他的性命,这个人就是皇叔慕容垂。慕容垂把持朝政,图谋篡位已久。于是我便天天去看望皇兄,亲手为他煎药,就是怕他被奸人所害。皇兄身体日渐康复,我却突然被禁止出入东宫,这是为什么?慕容垂害死太子,却嫁祸于我,要抓我下狱,我只好逃跑,到金陵避难,慕容垂得以篡位成功。陛下,试想一下,如果我想毒害皇兄,为什么还要天天为他煎药,授人以柄呢?说我指使暗影社杀害证人,东宫是国之重地,有禁军把守,暗影社怎么可能在禁军的眼皮底下刺杀东宫的证人呢?不过东宫的确有几个证人能证明我一心保护皇兄,我担心他们已经被慕容垂杀害了。”

    慕容年冷笑着说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很会胡搅蛮缠。你在东宫的所作所为,新皇早有防备,也容不得你在药里下毒。太子不是死于毒药,而是死于心毒。太子表面上日渐康复,可是已经失魂落魄,神志不清。新皇害怕你对太子施妖术,所以才禁止你出入东宫。太子突然暴毙,在太子的床上发现了摩崖洞的催命符,这你怎么解释?”

    慕容升说道:“催命符?你胡说八道,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姐姐,慕容垂篡位,害死兄长,坏了夜秦的江山,我们要报仇呀!”

    芸婕妤冲着慕容年说道:“慕容垂说要认我为他的女儿,你告诉他,休想。我弟弟只是一个闲云野鹤,当然斗不过他大权在握。孰是孰非,大家心里清楚。我奉劝慕容垂交出大位,让夜秦回归正统。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慕容年说道:“陛下,新皇是在百官万民的拥戴下继位,如果是篡权,怎能得到国民认可?恳请陛下派遣使臣,出使夜秦,调查民意,了解实情。”

    梁帝满脸困惑,思考良久,说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暂且都退下吧。陈大人,好生招待客人。”说完,起身背着手走入内堂。

    慕容年和慕容升呆呆地站在那里,对于刚才的一番激辩,梁帝不置可否,让他们不知所措。陈伯求对慕容年说道:“慕容大人,请回四方馆休息。是否接收新皇的国书,还要等陛下圣裁决断。”说完,与慕容年一同离开养居殿。

    芸婕妤走到弟弟身边,说道:“你先回去等候,有了消息我通知你,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当面对质虎头蛇尾。在众人散去后,梁帝送芸婕妤出养居殿,他让芸婕妤节哀,是否承认夜秦新皇,需要和大臣们商议。芸婕妤没好气地说道:

    “慕容垂大权在握,想篡权易如反掌,故事由着他编。我弟弟虽然是皇子,但是在朝中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当然斗不过他。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有什么好商量的。”

    梁帝安慰芸婕妤,说道:“这是国家大事,要仔细认真,不能武断,要让人心服口服才行。”

    送走了芸婕妤,梁帝对高湛说道:“传太子、南宫丞相、钟大人、陈伯求和言素,明天一早到养居殿,商议夜秦的事。”高湛诺了一声,跑出去传旨。

    言素一早进宫,在养居殿与南宫铎、钟裴和陈伯求相遇,四人相互施礼。钟裴客气地称言素为言大人,这让言素十分受用。自从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后,言素算是扬眉吐气了,御史大夫官居一品,盖过了钟裴。他曾经在钟裴手下任侍郎多年,深感大材小用,现在他站在朝堂之上,位置比钟裴还要靠前,真是大快人心。

    梁帝和太子从内堂走出来,原来太子已经到了,在内堂与父皇说悄悄话。陈伯求把夜秦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太子说道:

    “姑且不谈慕容垂是否篡位,他的做法就欠妥。慕容升才是皇位的继承人,如果慕容升果真毒害太子,也要经过三司断案,按照国法宣判,再经过朝堂辩论,才能由慕容垂继承皇位。不能说慕容升逃了,慕容垂就宣布自己继位,还到处递交国书,难免有篡位之嫌。”

    南宫丞相建议先派人出使夜秦,了解情况,再做决定。钟裴担心夜秦瘟疫尚未彻底消除,恐怕朝中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差事。讨论了半天,对于是否接受夜秦新皇的国书,大家的意见还是不统一。言素说道: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的事情时有发生,有不少父子反目成仇、兄弟手足相残的故事,我认为大梁不应该过度插手慕容家族的事。只要慕容垂能重视两国关系,支持大梁,为我友邦,我看可以承认他为夜秦新皇。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们受了天灾,夜秦不但不帮忙,反而闹出瘟疫,连累我西境动乱。现在有新人继位,急需我朝承认。我们要善于利用这个机会,接受国书,同时要求他们务必管理好两国边境,不能放任流民越境。如果两国关系因此得到巩固,也不是一件坏事。”

    陈伯求说道:“芸娘娘与慕容升是亲姐弟,他们与慕容垂势不两立,一心想借我朝的力量赶走慕容垂。如果芸娘娘正式向陛下提出这样的请求,那该怎么办呢?”

    言素说道:“所以说,慕容升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个累赘。如果我们出兵夜秦,推翻慕容垂,那要消耗多少国力?即便我们能赶走慕容垂,我也不看好慕容升,他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对于大梁来说,慕容垂要比慕容升稳妥些。”

    钟裴说道:“陛下,如果我们承认慕容垂的话,芸娘娘那边肯定会生陛下的气。究其根本,这件事是陛下的私事,还是请陛下圣心独断吧。”

    梁帝对言素说道:“言爱卿分析得有道理,夜秦太子到底被谁所害,目前看是一笔糊涂账。如果我们拒绝夜秦的国书,夜秦就很有可能倒向西羌或者大俞,多一个敌国不如多一个友邦。我看这样吧,接收夜秦的国书,但是他一定要善待先帝家人,不可诛杀异己。还要早日修复边境,根治瘟疫。”

    陈伯求说道:“是,陛下。那慕容升该如何安置呢?”

    梁帝说道:“让他搬出四方馆,省得他四处讲怪话。你在礼部给他安排一个无关紧要的差事,最好不要让他住在城里。这个人满腔仇恨,不会安分守己。”

    慕容升在四方馆整日无所事事,期待姐姐能说服梁帝,向慕容垂施压,甚至发兵夜秦。可是几天过去了,什么也没等到,慕容年一伙也不见了踪影。慕容升心里纳闷,便找言阙打听消息。言阙说道:

    “慕容年交了国书,已经走了。”

    “大梁接了慕容垂的国书?”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慕容升愤怒至极,捶胸顿足。言阙知道慕容升一定会反应激烈,所以静静地听慕容升大骂慕容垂。慕容升口无遮拦,连带梁帝也骂,什么无耻势利小人、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直到口干舌燥,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大梁,骂大梁的皇上是要坐牢杀头的。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言阙,不由得心里发虚。言阙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问道:

    “慕容公子,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打算吗?”

    慕容升气愤地说道:“我一定要为皇兄报仇!”

    言阙说道:“你想报仇,谈何容易。你现在自身难保,已经不能回夜秦了。你不是大梁的人,如果夜秦派人来抓你回去,大梁也无法保护你。我看你应该入籍大梁,成为大梁的人,那样的话,就没人敢加害于你了。”

    慕容升说道:“不,我一定要回夜秦。我生是夜秦的人,死是夜秦的鬼。那里还有我的亲朋好友,他们能够帮我。”

    言阙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坚持回夜秦,那就随你的便。如果你想留下来,我可以推荐你到礼部当差。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要自己养活自己,不能总是依赖芸娘娘。”

    慕容升说道:“你这是要赶我离开吗?我告诉你,我是夜秦皇位的继承人,怎能在大梁当差?麻烦你告诉我姐姐一声,就说我想见她。”

    言阙说道:“这不可能,如果你不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是见不到芸娘娘的,这是我们尚书大人的意思。”

    慕容升激动地大声说道:“你们这是落井下石,卑鄙,太卑鄙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想让我给你们当差,没门儿!不用你赶我走,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言阙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差点儿忘了,京西十里有一个玄天观,你可以到那里去。听说玄天观的玄真道长法术高强,你曾经在摩崖洞修道,玄天观可能很适合你。道观里有香火钱,你就用不着当差了。”

    慕容升对言阙怒目而视,愤然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升没离开四方馆,言阙也没逼他,他毕竟是芸娘娘的弟弟,不可过分冒犯。慕容升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悲愤欲绝,怨天尤人。这天,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到四方馆找慕容升,说有个旧时的朋友想见他。于是,慕容升跟随小二来到京城中的一个繁华街区,走进了宝通商社。小二把他领进一个房间,让他坐下等候。

    元虚老道出现了,慕容升一见到元虚,马上站起身,惊讶地说道:“师父,是您呀,您怎么到金陵来了?”

    元虚老道坐下,慢悠悠地说道:“我云游四方,难道就不能来金陵吗?”

    慕容升向元虚作揖,说道:“徒弟给师父请安。您别见怪,我是说,师父一向不喜欢大梁,在金陵与师父重逢,有些意外。”

    元虚说道:“夜秦的事在金陵已经传开了,大梁接受了夜秦的国书,说明梁帝认为慕容垂是清白的,而你却成了谋杀兄长的凶手。只因你是芸娘娘的弟弟,所以才对你网开一面,没把你送回夜秦交给慕容垂处置。”

    慕容升激动地说道:“他们这是颠倒黑白。是慕容垂害死了我哥哥,嫁祸于我,我是冤枉的。”

    元虚说道:“就算你是冤枉的,又能怎样?形势比人强。慕容垂掌握着整个夜秦,而你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大梁的皇上是个很现实的人,他当然选择慕容垂了。”

    慕容升说道:“谁说我只是一个人,我在夜秦有很多朋友,他们都可以帮我。”

    元虚说道:“你是说暗影社的那伙人吗?他们帮你暗杀了东宫的证人,是吗?”

    慕容升说道:“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根本就没有指使暗影社的朋友杀人。皇兄病重,我突然被禁止去东宫探望,随后就逃离了夜秦,后面的事情由着他们胡编乱造。”

    元虚说道:“究竟是谁谋杀了太子,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你流落金陵,我于心不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慕容升说道:“请师父相信我,我不是那种谋杀亲哥哥的人。我要报仇,我要让慕容垂付出代价。”

    元虚说道:“报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大梁已经承认了慕容垂,你报仇的机会渺茫。”

    慕容升说道:“即使不依靠大梁,我依然有办法报仇。”

    元虚说道:“靠你那些暗影社的朋友吗?靠暗杀吗?最多是两败俱伤。慕容垂死了,还有他的儿子,而你,依然是个逃犯,在夜秦见不得阳光。”

    慕容升说道:“两败俱伤就两败俱伤,我要让慕容垂永无宁日。”

    元虚说道:“徒儿差矣,你是皇子,是有继承权的。你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继承皇位,而不是采用下三滥的手段搞暗杀。”

    慕容升苦笑了一下,说道:“继承皇位?大梁已经承认慕容垂了,还会支持我吗?我是大梁皇上的小舅子,尚且如此,其它国家就更没指望了。”

    元虚说道:“报仇,继承皇位,这些都是大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你要有耐心。就目前而言,大梁的皇上认可了慕容垂,但这绝不是你姐姐的意思,只要你们姐弟联手,报仇复位还是有可能的。”

    慕容升忽然跪下给元虚磕了一个头,说道:“师父神通广大,您说能报仇,必然有您的道理。弟子请师父指点迷津。”

    元虚讳莫如深地说道:“芸娘娘有个儿子叫泓纪,是当今梁帝的第四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泓纪继承了大梁的皇位,他会不会支持你这个舅舅呢?”

    慕容升说道:“泓纪才五岁,等他继承了皇位,恐怕慕容垂早死了,我也老了。”

    元虚说道:“你老了,也照样可以继承皇位。慕容垂死了,你照样可以报仇,只是时间问题。”

    慕容升说道:“那要多久呀,我等不了,我盼着慕容垂早死。”

    元虚说道:“事在人为,我们可以努力让泓纪早日继承大梁皇位,那不就行了吗?”

    慕容升怀疑地看着元虚,说道:“师父不是在开玩笑吧?梁帝身体健康,泓纪上面还有三个哥哥,还有太子,怎么可能轮到他继承皇位呢?”

    元虚认真地说道:“梁帝现在身体健康,但并不意味着他能永远健康。泓纪有三个哥哥,这三个哥哥也可能在一年之内全都生病暴毙。一切皆有可能。”

    听了师父的话,慕容升后脖颈发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睁大眼睛看着元虚,说道:“师父是要暗杀大梁的皇上和皇子吗?”

    元虚也睁大眼睛看着慕容升,反问道:“你说呢?”

    慕容升的眼神有些慌乱,说道:“师父是认真的吗?我知道师父与大梁有仇,可是暗杀大梁的皇上和皇子,这可比登天还要难呀。”

    元虚说道:“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暗杀。如果你真想报仇,不妨你我师徒二人合作一回。你助我报仇大梁,我助你的外甥泓纪继位。然后你也能大仇得报,继承夜秦皇位。你看如何?”

    慕容升有些胆怯地说道:“师父要怎样合作?”

    元虚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去冒险。你只要替我从芸娘娘那里获取后宫的消息就行了,我来筹划一切。至于如何除掉大梁的皇上和三个皇子,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动手。”

    慕容升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徒儿明白,要想报仇,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从今天起,我跟着师父,听师父的吩咐。”

    元虚说道:“好,一切听我的安排。最近一段时间,你不要随意讲话,不要让旁人怀疑你仇恨大梁。我会安排一些事情让你去做,你放心,都是你力所能及的。你会在四方馆住下去吗?”

    慕容升气哼哼地说道:“他们想把我赶出去,让我到礼部当差,让我自己养活自己。我才不去给大梁当差呢,他们还劝说我去西山的玄天观修行。”

    元虚说道:“你住在城里,会惹人注意,我们之间的来往一定要保密。我看你去玄天观出家是个好主意,可以麻痹大梁和夜秦,让他们认为你已经灰心丧气,更有利于我们出其不意,取得成功。需要你做事的时候,我可以派人去玄天观找你,你有事也可以来宝通商社找我。”

    慕容升说道:“我听师父的。”

    元虚说道:“好,你去安排吧。在玄天观落脚以后,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慕容升在元虚面前跪下,又磕了一个头,说道:“一切仰仗师父的鼎力相助。”

    元虚起身扶起慕容升,说道:“快起来吧,你是皇子,不可轻易下跪。你我师徒本应相互扶持,不必客气。”

    慕容升动情地说道:“从今日起,慕容升只是一介布衣,向师父磕头理所应当。日后如果能成为夜秦之主,一定为师父修建庙宇,享世代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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