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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陵之多事之秋(二)

    第六十五回_蓝旗营

    话说夏江接了师父交给的任务,离开了玄天观,骑着玄真道长的毛驴,逶迤一路到了永州。他在君安客栈找到了师兄夏石,在永州住了一个月,主要是学习当地口音,永州口音和滑国口音十分相近。夏江在君安客栈还见到了夏良的遗孀,一个叫田岩的家庭妇女。田岩失去了丈夫,独自抚养一对双胞胎,生活十分艰难,夏石让她在客栈帮工,可以养家糊口。夏江到田岩家里看望孩子,是一对龙凤胎,还不满周岁,尚未取名。夏江从盘缠里取出十两银子,偷偷放在孩子们的襁褓里,他一直为夏良的死而感到内疚。

    师兄夏石为夏江办了一个滑国的假身份,起名叫秦昱,是梅岭的猎户。夏江不放心地说道:

    “师兄,如果滑国要查我的身份,发现身份是假的,该怎么办?”

    夏石说道:“他们不会发现你的身份是假的。你到了滑国,先去梅岭,找一个叫秦伯壹的猎户。我爹对他有恩,我让他在滑国帮你办了这个假身份,你是他的弟弟。”

    夏江问道:“他知道我在为悬镜司做事吗?”

    夏石说道:“秦伯壹并不知道悬镜司,我对他说我有个兄弟在大梁犯了案,到滑国避难,请他帮忙收留,他答应了。这个人很老实,你尽管放心。”

    夏江又问道:“他肯如此帮我们,师父究竟对他有什么恩呀?”

    夏石说道:“几年前,秦伯壹带着一块琥珀来到金陵,想卖个好价钱,谁知被老令公的孙子薛东武给骗了,没有拿到钱。秦伯壹找薛东武要钱,被薛东武打伤。他在金陵无依无靠,流落街头。我爹见他可怜,带回家给他治伤,还为他写了状子,到京兆尹府告了薛东武,后来又闹到了刑部。最后薛家赔了银子,秦伯壹对我爹感恩戴德。有一年,他还特地从滑国来到金陵看望我爹,送给我爹两张上好的貂皮。我请他帮忙,他非常乐意。但是,你不能告诉他我们的任务和目的,也不要让他知道悬镜司。”

    夏江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夏石说道:“你到了滑国,利用猎人的身份,可以四处游走打探。滑国与大俞交好,你也能进入大俞。一旦有了李笃的确切消息,就来永州通知我,我会召集人手,协助你把李笃绑回来。我看你的永州话讲得很像了,择日出发吧。”

    离开永州时,夏江得知,萧泓珺正式接替了叛徒李笃的职位,被任命为麒麟军副帅。他仔细琢磨师父交代的任务,这次潜入滑国,不但要找到李笃,还要查清楚李笃与萧泓珺、还有玄真道长提到的宝通商社老掌柜公孙印之间的关系,最终找到杀害夏乙师徒的凶手,让凶手付出代价。

    夏江在梅岭深处找到了秦伯壹的家,住了下来,整天跟随秦伯壹打猎,熟悉猎人的生活。一天,夏江说道:“秦大哥,听说滑城要举办比武大赛,我想去试试。”

    秦伯壹不解地说道:“你兄长让你到我这里避难,可没说让你四处走动呀。出了事,可怎么办?”

    夏江回答道:“我以前曾经当过兵,不想一辈子打猎,想通过比武搏一个前程,你就答应我吧。”

    秦伯壹憨憨地说道:“兄弟,我也看出来了,你聪明,能干,在我这里打猎,的确委屈了你。那你就去试试,不行再回来,打猎也是正经的活计。”

    秦伯壹把夏江带到梅龙镇,给夏江报了名,由镇里统一安排去滑城比武。

    不出所料,夏江略施功夫,就顺利过关。他被蓝旗营选中,入了滑国的军籍,被安排到皇家园林的行宫担任护卫。

    夏江如愿以偿进入了蓝旗营,可是又陷入了困境。蓝旗营管理严格,纪律严明,每个士兵都有明确的分工,不许越界,不能渎职。夏江被困在了皇家园林里,不能随意外出。

    行宫的护卫每值守两日,休息一日。一天,夏江决定趁休息日去一次滑城,看看能否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行宫里的马匹不能私用,他只能步行,行宫距离滑城有五十里路,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路上。他在滑城只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查看了皇宫和东宫的位置,然后去了一趟宝通商社,就赶紧往回赶,他必须在初更时回到行宫。一天下来,唯一的收获是在宝通商社里买了一把竹箫。他向商社的伙计打听掌柜公孙印和公孙砻,可是商社伙计只知道滑城宝通商社的掌柜叫公孙行,没听说过公孙砻和公孙印。

    皇家园林方圆几十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行宫无人居住的时候,夏江的任务是骑马在园林里巡视,主要是查看狼的踪迹。夏天,园林里时常有狼和其它猛兽出没,东宫有令,凡是进入园林的野狼一律都要杀死,因为园林里放养了一些鹿和黄羊,供皇家打猎消遣。虎豹都有自己的领地,狼群则是流动的,范围广,危害性大。

    一天,夏江巡园后回到营地。天色尚早,他没回营房休息,而是来到行宫后面的池塘边,取出竹箫,吹了起来。他在滑国独自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却有一肚子的秘密和任务。焦虑时刻伴随着他,吹箫能给他带来些许愉悦和放松。

    正吹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吹得真好。”

    夏江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站在他的身后,便问道:“请问你是谁?”

    小女孩儿说道:“应该我来问,你是谁?”

    夏江看到小女孩衣着鲜艳,头发梳得整齐漂亮,一张瓜子脸白白净净,非常秀气,一看就是贵胄家的小姐。他知道行宫来人了,所来之人不外乎皇亲国戚,于是赶忙站起身,拱手作揖,回答道:“在下是行宫护卫秦昱,不知贵人到来,失礼了。”

    小女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贵人?”

    夏江满脸尴尬,说道:“这里是皇家行宫,所来之人都是贵人。”

    小女孩又咯咯咯地笑起来,说道:“你是新来的吧?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夏江说道:“请问姑娘是谁?我刚入职不久,不太懂规矩,如有冒犯还请原谅。”

    小女孩儿没回答夏江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你的萧吹得真好,和宫里的乐师不相上下。也可能是曲子好,不过,你吹的不是滑国的曲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呀?”

    夏江吓了一跳,他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在这里吹奏大梁的曲子,很不合身份。于是赶忙说道:“村音俗曲,不敢入姑娘耳,见笑了。”

    小女孩儿收住笑容,问道:“你是哪里人?”

    夏江听了心里一惊,回答道:“在下曾是梅岭的猎户。”

    小女孩儿说道:“撒谎,猎户吹不出这样的曲子。你吹的是南边的礼乐,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梁国的曲子,莫非你是梁人?”

    夏江又吓了一跳,开始冒冷汗,说道:“请姑娘见谅,在下虽然出身猎户,但自幼喜爱音律,不论是哪里来的乐谱,到手就吹。只知道好听,却不知道出处。”

    小女孩儿说道:“你又撒谎,既然喜爱音律,为什么不去当乐师?反而来这里当护卫,干舞刀弄枪的勾当,自相矛盾。”

    夏江哑口无言,额头的汗水往下流。小女孩儿见了,咯咯咯地笑起来,说道:“看把你吓的,人总有入错行的时候。你再吹一曲,让我听听,如果吹得好,自有你的好处。”

    夏江呆呆地站着,拿不定主意是吹还是不吹。小女孩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到底吹还是不吹?快点儿,说话。”

    夏江想好了一个东海的曲目,说道:“如果姑娘爱听,在下就献丑了。”说完坐下,拿起萧对准嘴唇,吹了一首“夕阳映海”。曲调幽深冗长,伴随着池塘边夕阳西下,让女孩儿听得如醉如痴。

    曲毕,夏江站起身,向小女孩拱手说道:“让姑娘见笑了,我不能陪着姑娘了,我得赶紧回去。营里开火了,回去晚了就没饭吃了。”说完,转身就走。

    小女孩儿坐在草地上,还沉浸在曲子里,听夏江说要走,赶忙站起身,说道:“喂,明天早饭后,我们还在这里碰面,不见不散。”

    夏江说道:“我还有巡园的差事,恐怕难以从命。”

    小女孩儿眼睛一瞪,说道:“你必须从命,咱们明天见。”说完,转身离去。

    夏江愣了一会儿,看着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回行宫,然后慢慢走回营房。他一边走,一边思索,这个女孩儿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向行宫守卫打听,一个守卫答道:“今天午后,皇上的两个公主来行宫了,要在这里住几天,说是散散心。大公主要外嫁了,嫁给大梁的太子,说是在去大梁之前,要好好玩几天。”

    夏江听了,知道大梁和滑国要结亲了,滑国公主将要嫁给太子作侧妃。看来听他吹箫的是滑国的小公主,难怪小姑娘说话的口气如此犀利,还执意要明天再见面。夏江找到领班,说公主约他明天见面,不能巡园了。领班拍了拍夏江的肩膀,说道:

    “秦昱,没想到你真有两下子。我们大伙儿都说你不合群,原来你还会吹箫,真有本事。你要是被公主看上了,她很可能会推荐你到宫里当乐师。那时你就真风光了,出入殿堂,吃得好,酬劳高,就再也不用干这日晒雨淋的差事了。”

    夏江支支吾吾地应付了几句,回到营房,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该怎样应付滑国公主。

    第二天早饭后,夏江带着竹箫来到行宫后面的池塘边,坐在草地上,看着水中鱼儿游动。鱼群浮出水面,泛起涟漪,让他想到了夏云。如果不是被人陷害,他们应该已经成亲了,记得两人约好了婚后去洞庭湖度假,夏云的老家就在洞庭湖边。想着想着,他拿起竹箫,吹起了夏云喜欢听的曲子“绵雨泛舟”。这支曲子从洞庭湖渔歌改编,有一种浓浓的渔家味道。

    忽然,从身后的花丛里传来掌声,昨天的那个小女孩儿从花丛后面走出来,说道:“你说话算话,不错,是个有诚信的人。”

    她向后面招手喊道:“姐姐,过来呀,这个人就是我说的那个入错行的护卫。”

    夏江站起身,拱手作揖,说道:“公主好,秦昱拜见公主殿下。”

    小女孩儿咯咯咯笑着说道:“拜见公主就可以了,不用殿下了。你刚才吹的曲子好听,但不是我们这里的曲子,你吹一个咱们滑国的曲子让我听听吧。”

    夏江顿时紧张起来,他不会任何滑国的曲子,也不了解滑国的音律。他急中生智,说道:

    “我没正式学过音律,梅岭常有从南面来的客商,我从他们那里学了一些曲子。我以前从没离开过梅岭,对咱滑国的音律一无所知,让公主见笑了。”

    这时,一个俊俏的女孩子出现在夏江面前,打量着夏江,说道:“你的箫吹得不错,不过还是不如宫里的乐师。”

    小女孩儿推了一下姐姐的手臂,说道:“姐姐,宫里的那些老头可没他吹得好,听上去死气沉沉的,他吹的曲子很动听的。”

    夏江客气地说道:“小公主过奖了。大公主说得对,宫里的乐师都是音律名家,在下十分敬仰。”

    小女孩儿说道:“什么小公主大公主的,叫我璇玑,我姐姐叫玲珑。”

    玲珑公主说道:“你刚才吹奏的曲子是哪里的?我听着不像是咱滑国的曲子。”

    夏江如实回答道:“禀告玲珑公主,曲子叫绵雨泛舟,是大梁洞庭湖渔家的曲子。我是从一个梁人客商那里得来的曲谱,觉着好听,就练会了。”

    璇玑公主说道:“那是南边的礼乐,你是怎么学会的?难道你无师自通吗?”

    夏江尴尬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礼乐,只是按着谱子吹奏,谱子是用兽皮换来的。南面的皮货商经常来梅岭进货,我有时不要银子,让他们给我找乐谱,所以我知道的曲子差不多都是南面的。”

    玲珑公主说道:“我过些日子要去大梁,这几天在行宫散心。你把那些大梁的曲子写下来,教我几首,如果教得好,重重有赏。”

    夏江想了想,说道:“承蒙公主看得起我,怎敢不尽心尽力。”

    玲珑公主说道:“你很会说话,那现在就开始吧,咱们去行宫里,里面安静。”

    璇玑公主撅着嘴说道:“姐姐,这里多好呀。这里也很安静,有花有草,有水有鱼,在这里吹箫才是曲意相合呢。”

    玲珑公主轻轻摸了一下璇玑公主的后脑勺,说道:“就你主意大,那就听你的。”她吩咐宫女取来笔墨纸砚,备好茶水书桌。

    接下来的几天,夏江陪着两位公主吹箫,努力把一些他熟悉的曲子写下来,然后辅导玲珑公主吹奏。有时他也陪伴两位公主在园林里散步,行宫里的卫士们都很羡慕和嫉妒夏江。

    一晃几天时间过去了,两位公主要回滑城。临行前,玲珑公主赏了夏江十两银子,建议夏江去考乐师,说他吹萧极有天赋,当护卫太可惜了。夏江说道:

    “我对咱们滑国的音律不熟悉,考乐师恐怕很难。如果能有宫里的乐谱,我倒是可以练一练。”

    璇玑公主说道:“这容易,你下次来滑城的时候,找我,我给你准备一些。”

    辞别两位公主后,夏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和公主们一同吹箫让他神经紧张,生怕自己哪里想得不周到,暴露了身份。同时,公主的到来也给他带来了希望,既然两位公主可以到园林里来玩,其他的皇亲国戚也会来,有可能李笃也会来。每到秋天打猎的季节,滑国的高官显贵都会来皇家园林,也许大俞的贵胄也会出现。再耐心些,等等看。

    夏江依旧每天巡视园林。一天,他和另外两个护卫骑马来到园林远处的一个山坳,发现了狼的踪迹。三个人纵马追去,一只狼转过山脚,没了踪影。三人四处瞭望,在灌木丛中搜寻。忽然,前面出现了十几只狼,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他们。夏江环顾四周,发现后面和左右都有狼,他们被包围了。夏江对两个同伴说道:

    “我们遇到狼群了,四周有几十只狼。我们慢慢后退,原路返回,多叫些人来对付这群狼。”

    三人缓慢后退,狼群也缓慢缩小包围圈。夏江调转马头,双蹬一磕马肚子,朝原路方向飞奔,两个同伴紧紧跟在后面。这时,狼群中传来一声嚎叫,群狼像发疯一样向他们追来。山间小路,崎岖不平,狼群很快就追上了他们,落在后面的护卫大声呼喊,挥舞长刀,不让狼近身,但很快就被狼群团团围住,情况危急。夏江勒住战马,张弓搭箭,一箭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狼射倒。另外一个同伴舞着长枪,冲进狼群救同伴,但是也被狼群围住,狼群很快就把同伴的战马咬伤了。夏江一箭又一箭,百发百中,十几只狼中箭,他的箭壶也空了。两个同伴跌下马来,背靠着背,挥刀阻挡狼群的撕咬。夏江咬了咬牙,跃下马背,抽出蓝旗营特有的长刀,向狼群冲去。

    夏江左劈右斩,在狼群中杀开一条路,与两个同伴汇合。这时,两个同伴都已经被狼咬伤,狼舔了血,更加疯狂地向三人撕咬。夏江挥舞长刀,使出平生的本事,一招一式,生猛凶猛,两条腿左踢右踏。不一会儿,十几只狼被砍伤,狼群稍稍后退,去围攻一匹已经受了伤的战马。三个人得到喘息的机会,背靠一块山石休息。两个同伴将上衣撕成布条,包扎被狼撕咬的伤口。

    群狼咬死一匹马后,转过头来,又把三个人团团围住。夏江一人站在前面,两个同伴背靠山石,防守两侧。狼群似乎很有耐心,只是围着三人,不急于攻击。夏江心里着急,这里距离行宫十几里路,不太可能有人来支援,如果天黑了,就更难脱身了。于是夏江主动向狼群发起进攻,只见他舞起长刀,白刃闪闪,身法飘逸,在狼群里穿插跳跃。狼群围着夏江打转,一晃又有几只狼倒地。夏江丝毫不敢怠慢,杀招连连。他发现有一只体形硕大的狼紧盯着他,但是只站在一旁,并不冲上来撕咬,他断定这就是狼王。只见他忽然平地跃起,挥刀向狼王砍去,狼王一声低吼,呲着獠牙,闪过长刀,一口咬中夏江的右臂。夏江右腿飞起一脚将窜到身边的一只狼踢开,腾出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刺向狼王的肚子。狼王松开口,嚎叫一声,撒腿就窜。夏江不顾右臂疼痛,急追几步,挥刀斩向狼王的后腿,狼王已经受伤,躲避不及,被一刀砍倒,夏江紧接着又是一刀剁向狼王的脖子,将狼王杀死,群狼四散奔逃。

    夏江回到了两个同伴身边,拿起一个布条捆扎右臂。只见两个同伴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其中一个问道:

    “秦昱,你用的是什么刀法?我从来没见过?”

    夏江吃了一惊。为了打败群狼,他使用了悬镜司的独门追魂刀法,还不加掩饰地使用了轻功,而这些都是他一直刻意隐藏的。从滑城的比武大赛到加入蓝旗营,他从未施展过这些武功,所以行宫里的同伴都不知道。这次情况紧急,蓝旗营的刀法不顺手,迫不得已,施展了悬镜司的武功。他看着同伴惊讶的眼神,说道:

    “好险呀,你们都受伤了,我急眼了,乱杀乱砍,万幸杀了狼王,不然我们很可能葬身狼腹。”

    另外一个同伴说道:“你的武功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呢?你的身法比得上咱们的把总和千总了,恐怕和咱们蓝旗营的仇将军都有一比了。”

    夏江说道:“哪有你们说得那么邪乎,我只是情急之下把刀使顺了,你们见识过仇将军的武功?”

    一个同伴说道:“当然了,仇将军是武学世家出身,他们仇家专长暗器,暗器最讲究身法了。八月十五,咱们这里要来很多人,皇上每年都会来园林放灯,仇将军肯定会来。只要他来,太子殿下就会让他给大伙儿演示武功,拿手的就是飞镖射雀。”

    夏江问道:“怎样飞镖射雀?”

    同伴回答道:“先捉几只山雀,放在笼子里。打开笼门,山雀飞出,仇将军就用飞镖把山雀都打下来。”

    夏江好奇地问道:“山雀飞得很快,飞镖的射程不够远,能打得到吗?”

    同伴说道:“你我不能,但是仇将军能。把握时机最重要了,出手早了不行,出手晚了,山雀就飞走了。”

    夏江点点头,说道:“仇将军的武功一定能让人大开眼界。你们稍坐,我去把马找回来,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如果再来一群饿狼,我可打不动了。”

    另外一个同伴问道:“秦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用的是什么刀法?”

    夏江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一着急就全乱套了,连刀法都忘了,用刀胡砍,你们千万不要回去乱说。”

    同伴的表情依然惊讶,不敢相信秦昱的武功竟然能被狼群逼得突飞猛进。

    这次遭遇狼群,让夏江在行宫里更出名了。能为公主吹箫,虽然让人羡慕,可是羡慕中带有不屑。而这次杀群狼救同伴,让他成了英雄。

    八月十五,皇上专程来行宫放灯祈福,太子夫妇和几个重要的大臣陪同。一清早,护卫们就被分配到园林的各个角落,一是要保卫皇上安全;二是要做好准备,防止山火。夏江被留在了行宫,原来璇玑公主提前一天就到了,点名要见他。夏江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见到公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带着竹箫再次来到行宫后面的池塘边,只见璇玑公主和一个宫女在那里捞鱼。见到夏江走过来,璇玑公主说道:

    “喂,我问你,你怎么没去城里找我拿乐谱呀?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想不想当乐师了?”

    夏江拱手作揖,说道:“感谢公主记得秦昱,这段时间园子里忙,没得空儿进城。”

    璇玑公主不高兴地说道:“撒谎,你们园林护卫不忙,值两天,歇一天,你在找借口。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把乐谱都给你带来了。好久不见,你吹几首曲子给我听听吧。”

    夏江把他以前吹过的曲子又吹了一遍,璇玑公主静静地听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夏江吹累了,说道:“公主,让我歇歇,喝口水。”

    璇玑公主说道:“不如你也教我吹箫吧,我在宫里学过弹琵琶,但是吹箫更雅致一些,你说是吗?”

    夏江说道:“你姐姐玲珑公主会吹箫,难道她不教你吗?”

    璇玑公主忧郁地说道:“她去大梁和亲去了,本来要过了中秋才去,可是我姐姐不想在这里过中秋,说太伤感,所以就提前出发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说完,叹了口气。

    夏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璇玑公主,说道:“那我教你吧,只是时间太紧。”

    璇玑公主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时间是找出来的,一年有三百多天呢。这样吧,中秋节过后,你进城陪我去商社买一把好箫。然后我来行宫住一段时间,你就不用天天巡园了,教我吹箫就行了。我很聪明的,保准一教就会。”

    夏江说道:“我看出来了,公主冰雪聪明,机智过人。”

    璇玑公主吩咐身边的宫女回行宫把乐谱取来,对夏江说道:“你有没有新的曲子?吹一首我没听过的吧。”

    夏江想了想,吹了一首大梁的礼乐,璇玑公主听完说道:“好听,又是梁曲。如果你不说自己是梅岭人,我真的会以为你是梁人。”璇玑公主的话又把夏江吓了一跳。

    午后,皇上驾到,同行的还有太子夫妇和几个大臣。众人来到行宫后面的池塘边观景,行宫里的仆人们忙着在池塘边布置宴席。皇上喜欢钓鱼,于是大臣们和太子就陪着皇上钓鱼。

    夏江一直陪在璇玑公主身边,晚宴开始时,璇玑公主拉着他和自己坐在一桌。太子秦邕见了,对妹妹的举动十分不理解。他走到夏江面前,两支金鱼眼上下转动,不停地打量夏江,说道:

    “你是蓝旗营的护卫,怎敢坐在这里?”

    夏江赶忙站起身,说道:“请太子殿下恕罪,秦昱不敢。”说完转身要走,璇玑公主一把将他拉住,说道:

    “他现在是我的音律师傅,教我吹箫,可以坐在我身边。”说完,硬是拉着夏江坐下。太子秦邕心想,这个妹妹是个刺儿头,不好惹,就没再说什么,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座位。

    就在这时,有太监来报,大俞的小王爷殿下到了,太子夫妇赶忙起身迎接。

    任奇列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身白色绸衫,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他走到太子身边,把手随意搭在太子的肩膀上,然后大摇大摆地来到滑帝秦晟面前,深深地一揖,说道:“参见陛下。”

    秦晟一脸厌恶的表情,说道:“坐,都坐。中秋佳节,你不陪父母,来这里干什么?”

    任奇列嬉皮笑脸地说道:“中秋佳节,正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我奉父母之命,特地来滑城陪我姐姐,和姐姐团聚。”

    千惠公主赶忙说道:“不许贫嘴。弟弟散漫惯了,请父皇不要介意。”

    滑帝撇了撇嘴,没说话。自从娶了大俞公主作儿媳,大俞皇室成员在滑国总是趾高气扬,这个儿媳更是把太子完全掌控在手心里,让秦晟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作为一个夹在大梁和大俞之间的小国之君,他只能视而不见。他把玲珑公主嫁给大梁的太子,就是想在两个大国之间寻求平衡。

    见到任奇列的那一刻,夏江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敢相信,能在滑国行宫里见到仇人,而且仇人竟然是大俞的小王爷。更让他惊骇的是,李笃跟在任奇列身后,成了任奇列的贴身侍卫。夏江赶忙低下头,任奇列也许不记得他了,可是李笃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晚宴在霞光中进行,太子秦邕又提出老节目,让蓝旗营的总舵主仇勇表演飞镖射雀。一个宫女将事先准备好的鸟笼子拿出来,里面有两只山雀。仇勇站在池塘边,宫女打开鸟笼子,两只山雀飞出。不待山雀飞远,仇勇迅速射出两只飞镖,两只山雀悄然无声地掉进池塘。太子和蓝旗营的人都拍手称赞,任奇列不屑一顾,对太子说道:

    “姐夫,你能不能拿出点儿别的绝活儿让我看看,翻来覆去就是飞镖射雀,难道你们滑国就没有其他人才了吗?”

    太子憨憨地笑了笑,说道:“老弟,就这一手儿,你们就没有。”

    任奇列用瞧不起的眼神看着秦邕,说道:“行,有你的。下次我带人来,表演点儿绝活儿给你瞧瞧,让你开开眼。”

    璇玑公主一脸的不高兴,低声对夏江说道:“我最讨厌这个家伙了,目中无人。一点儿礼仪都不懂,还到处冒充老大。”她看了看夏江,只见夏江低着头,她以为夏江因为身份低微,羞于参加宴席,于是说道:

    “太子哥哥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讨人喜欢。你老低着头干嘛?你是公主的老师。要不要我站起来宣布一下,你给大家吹一支曲子,怎么样?你也是咱们滑国不可多得的人才呀。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夏江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说道:“公主千万不要,我胆小。咱们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然我怎么敢再教公主呢?这不合规矩呀。”

    璇玑公主咯咯咯地笑了,说道:“看把你吓得,你的确胆小。那好吧,咱们吃咱们的,不理他们。”

    夏江扭过身子,不让自己的正脸面对李笃。宴席散了,璇玑公主对夏江说道:“我看你今天不大对劲儿呀,特别别扭,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江遮着脸,小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害怕,请公主原谅。”

    璇玑公主又咯咯咯地笑了,说道:“过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咱们一起去放灯。”

    夏江赶紧推脱,说道:“我就不去了,公主给我的乐谱我要仔细看看,难得今天不值班。”

    看到夏江焦急的神态,璇玑公主说道:“那你休息去吧,咱们明天见。老时间,老地方,我带上琵琶,你给我讲乐谱,就是你写给我姐姐的那些。”

    夏江赶忙回答道:“在下遵命。”

    因为李笃陪着大俞的小王爷住在行宫,夏江这几天总是提心吊胆,有几次惹得璇玑公主很不高兴,说他鬼鬼祟祟的,一点儿不像个大男人。中秋节总算过去了,璇玑公主跟随皇上回城了。夏江向领班告假,说想回家看看,其实他要去一次永州,告诉师兄他发现了李笃和仇人。在去永州之前,他专门到滑城给夏良的双胞胎买了衣服,又去了一次宝通商社,打听公孙印的下落,商社里的伙计还是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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