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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陵之多事之秋(四)

    第六十七回_礼物

    太子留在凤鸣山庄,借口夫妻团聚,实则是嫌城里烦闷,想出城打猎。自从参与朝政以来,他整日忙忙碌碌,很少出城打猎,时间一长,难免对朝堂琐事心生厌倦,这次趁着陪母后出城的机会,留在外面轻松几日。

    就在太子出城的这几天,穆小王爷和郜宏一行人抵达了京城。梁帝在武英殿接见了穆小王爷,这是他第一次见南境未来的首领,被高大健壮的穆小王爷吓了一跳,没想到年仅十四岁的孩子竟然长得像个成年人。他称赞了一番穆王府,决定在中秋节前给穆小王爷举办加冕典礼,让武陵王安排穆小王爷到王府居住。

    在召见了穆小王爷之后,梁帝又见了郜宏和南楚质子。他对郜御史的云南之行大加赞赏,然后闭门商量如何安置南楚质子。南宫丞相说道:

    “陛下,臣提议把南楚质子禁足在四方馆,由禁军看管。一方面保证质子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也要限制质子的自由,不能让他乱说乱动。张阚的儿子作为质子,已经在四方馆里居住了一些时日,由禁军看管,平安无事。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南楚质子。”

    梁帝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南楚方面要求给予质子皇室待遇,朕已经答应了。把质子禁足四方馆,会不会让南楚认为朕言而无信呢?”

    南宫铎辩解道:“陛下,四方馆不是普通客栈,是接待外国使节、包括亲王的地方。对外宣称是皇室待遇,也不为过,陛下不必多虑。”

    郜宏从南宫铎身后闪出,说道:

    “启禀陛下,关于质子,微臣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说道:“讲。”

    郜宏说道:“丞相大人所言不失为对待质子的惯用手段,可是微臣认为,质子身份特殊,我们应该权衡利弊,采取不同的方式加以对待。”

    南宫铎斜眼看了看郜宏,露出厌恶的神情。心想,毛头小子,读了几本诗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朝堂之上,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让你出使云南,那是给太子面子,你还想得寸进尺吗?于是质问道:

    “古往今来,有一套对待质子行之有效的办法,是先人智慧的结晶。郜御史所说的不同的方式,是指什么呢?”

    郜宏年轻气盛,对朝廷论资排辈的风气不屑一顾,朗声说道:“昔日秦送公子异人到赵国为质子,赵国待之苛刻。日后异人继承王位,立刻发兵进攻赵国。异人死后,其子嬴政继位,对于在赵国所受的苦难牢记于心,继续发兵攻打赵国,从未间断。秦国对赵国兵民毫无怜悯之心,直至赵国灭亡。假如赵国善待异人一家,历史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南宫铎不屑地说道:“这是无稽之谈。异人狡诈,依靠奸商吕不韦骗得王位;嬴政更是暴戾,骂名远扬。你认为赵国善待他们就能变豺狼为羔羊吗?”

    郜宏说道:“南楚质子,既是人质,也是使节。他日若质子回国参政,必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我们现在善待南楚质子,用我大梁的儒家伦理教化他、感化他,质子必然会崇尚我大梁,感恩戴德,一生亲近大梁。这才是巩固邦交,维护和平的根本方法。”

    南宫铎冷笑了一声,说道:“真是妇人之见,邻国邦交靠的是实力,维护和平靠的是强大的军队。友善会被视为软弱,善待会被视为亏欠。在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心向善,只有相互利用,落井下石,此消彼长,弱肉强食。”

    郜宏说道:“用军队维护和平是最后的手段,用战争获取和平,代价是生灵涂炭,所以从来不是明君的首选。我们儒家讲究以仁义待人,讲浩然正气,讲礼仪教化,这些应该是我们首选的方法。目的是建立一个清平世界,使我大梁被邻国所仰慕。”

    梁帝说道:“郜御史,依你之见,该如何安置南楚质子呢?”

    郜宏说道:“南楚质子宇文圭是南楚的皇长子,微臣以为,陛下应该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他,让他进太学院读书,学习我大梁的文明,把大梁当做自己的家。日后宇文圭回到南楚参政,定然会亲近大梁,保我南境平安无事。”

    南宫铎说道:“陛下不可对待质子心慈手软,让南楚小看我们。南楚庇护滇国遗族,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现在放纵,日后必成祸患。”

    梁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丞相说得有道理,郜御史的建议也不失为一种新的外交策略,朕认为可以尝试一下。这样吧,南楚质子的事情就交给太子负责,不要张扬。从今天起,宇文圭改名叫萧泓圭,就说是远房亲族子弟,来金陵求学。东宫有许多房子空闲,就让萧泓圭住在东宫,给予皇子待遇。记住,安排可靠的侍卫跟随,让太子对质子多费心,毕竟不是真的箫氏子弟,不得不提防。郜御史,朕采纳了你的建议,如果适得其反,可要拿你是问。”

    郜宏鞠躬施礼,说道:“谢陛下。”

    南宫铎说道:“陛下,此事涉及东宫,是否应该征求一下太子殿下的意见呢?”

    梁帝说道:“不必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郜御史,你马上去见太子,就说是朕的旨意,让他安置南楚质子。这几天太子在凤鸣山庄夫妻团聚,你去一趟,顺便把穆小王爷送给朕的药材和补品也一同带过去交给太子,他用得着。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郜宏再次称谢,退出武英殿。南宫铎倍感失落,对皇上说道:“这个郜宏少不更事,陛下为什么要轻信他的言辞呢?”

    梁帝对南宫铎说道:“爱卿,年轻人敢想敢干,朕不想折了他们的锐气,让他们折腾去吧。中秋节将至,筹办穆王加冕典礼的事就交给你了。云南的事情一向复杂,你要把这件事办好,不能让人挑眼。”

    郜宏离开了宫城,将宇文圭带到四方馆,交给言阙,嘱咐言阙照顾质子几日。一路从滇城到金陵,郜宏对宇文圭颇有好感。宇文圭知书达礼,不卑不亢,聪慧过人,让他心生同情。安置好宇文圭后,郜宏来到东宫外院,找到了公孙瑛。公孙瑛安排一名侍卫,领着郜宏前往凤鸣山庄。

    这是郜宏成为太子侍读后第一次来到凤鸣山庄,他听说这座庄园曾经是前朝皇帝的行宫,四周都是皇家园林,山峦起伏,景色秀丽,是避暑的好去处。蒙三勇把郜宏领进山庄,让他在外殿等候太子。郜宏等候良久,也不见太子现身,不免心里着急。这时,一个嬷嬷走进大殿,做日常打扫,见了郜宏,问道:“你是什么人呀?在这里干什么?”

    郜宏回答道:“我是太子的属下,特地从城里赶来山庄见太子。”

    嬷嬷打量了一下郜宏,抱怨道:“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呀,也没人来告诉我一声。让你这么干坐着,真是怠慢了,我给你沏茶去。”说完,慢悠悠地走出大殿。

    过了一会儿,嬷嬷端着茶水回来,给郜宏倒茶。郜宏站起身道谢,说道:“谢谢嬷嬷,给您添麻烦了。”

    嬷嬷说道:“不麻烦,这里成年累月没人来,冷清得很。”说完,又去擦拭大殿里的家具。

    郜宏问道:“太子和夫人住在山庄,怎么会如此冷清?”

    嬷嬷说道:“太子殿下的人都住在庄外,不让进庄。庄子里面只有他们夫妇和一个侍女,再加上我们两口子。这么大的庄子,只有五个人,所以我看到你,就觉着奇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让你进庄子。”

    郜宏好奇地问道:“你们两口子?你们是谁?”

    嬷嬷回答道:“我和我的丈夫,专门为太子照看庄子的,已经十年了。”

    郜宏又问道:“寒食节后,夫人就住在这里,难道东宫没派人来服侍吗?”

    嬷嬷摇摇头,说道:“只有一个侍女,整天舞刀弄枪,像个女侍卫,从来不会端茶倒水,也不收拾屋子,都是我们两口子照顾她们两个。男侍卫们都住在庄子外面,从不进来,真是奇怪。”

    郜宏说道:“听上去是有些不寻常,夫人在东宫有四个侍女服侍,怀孕后搬到这里,服侍的人反而少了。”

    嬷嬷絮絮叨叨地说道:“每次太子殿下过来,我都抱怨,让他多派几个宫女照顾夫人。我们两口子年岁大了,笨手笨脚,烧火做饭还可以,照顾夫人就不够用了。那个侍女就像个大小姐,指使我干这干那,她什么都不干。可是太子殿下对我的话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他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郜宏好奇地问道:“嬷嬷以前是东宫的人吗?”

    嬷嬷说道:“我以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是太子的奶妈,太子吃了我三年的奶。现在他成人了,大婚了,不再理睬我了。”

    郜宏睁大眼睛,微微点头,说道:“嬷嬷,你家住在金陵吗?”

    嬷嬷说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乡下人,曾经有四个孩子,可是都生病死了。泓麒被立为太子那年,皇上赏了这座庄园,皇后就让我们两口子到这里为太子看管庄园。这么大的庄园,我们两个人怎么看得过来。以前还雇了两个长工,做一些修修补补的活儿,帮我们打理庄园,自从夫人来到这里后,就都辞退了。你瞧瞧,殿前的杂草都长这么高了,可是我们的确忙不过来。等夫人平安生产了,回了宫,我们就能喘口气了。”

    郜宏喝了一口茶水,问道:“门外的蒙队长让我在这里等候太子殿下,是不是殿下不在庄子里,他什么时候回来?”

    嬷嬷慢悠悠地说道:“他一早出去打猎,早就回来了。我刚才还在花园里见到他,他可能不知道你来找他。如果你有急事,可以从大殿的侧门出去,向北走就是花园,你可以在花园找到他。记住,千万不要进入内殿,那是夫人起居的地方,不让外人进。现在庄子里不留外人,你最好趁天黑前离开,山里有狼,走夜路不方便。”

    郜宏拱手致谢,起身走出大殿,按照嬷嬷指的路径向北走,过了一个牌坊,来到花园。一进花园,就听到舞刀弄剑的声音,他循声走过去。过了一个月亮门,停住脚步,只见太子站在一个花圃旁边,一个孕妇坐在凉亭里,另外一个女子正在花圃和凉亭之间的空地上舞剑,剑光闪闪,带着风声。郜宏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见太子。就在这时,舞剑的女子突然收剑,冲着郜宏大声喊道:“什么人?”

    太子吃惊地扭头看向月亮门,见郜宏站在那里。他快步走过来,厉声问道:“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郜宏被吓了一跳,往日里与太子相处,太子总是温文尔雅,和颜悦色,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可此时太子表情严厉,让他十分诧异,顿时感觉自己做错了事,脸一下子红了。赶忙拱手施礼,说道:

    “是微臣失礼,打搅殿下了。微臣昨日回京,奉圣上旨意,来山庄见殿下。是一个嬷嬷指路,说殿下在花园里,请殿下恕罪。”

    太子瞬间恢复了镇定,说道:“你随我来。”说完,大步向前,走出花园。郜宏惶恐地跟在后面,返回了外殿。

    太子领着郜宏回到外殿客厅,二人就座。太子和蔼地说道:“郜爱卿,你从云南顺利返京,很好。你来山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郜宏把云南之行简略地叙述了一遍,然后把皇上对南楚质子宇文圭的安排告诉了太子,并把带来的补品药材交给太子。太子说道:

    “郜爱卿,你云南的差事办得好,我回京后就为你申请嘉奖。其它的都不重要,你根本没有必要跑这一趟。看,太阳快落山了,你赶快上路回城吧。”

    郜宏拱手鞠躬,说道:“如果殿下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就告辞了。”

    太子抬手示意郜宏等一下,说道:“你回去告诉公孙瑛,把外院竹林边的厢房收拾一下,安排质子住进去,那里偏僻,平时没有人去。然后到内庭司备案,就说是胤王的孙子箫泓圭,来京城就读太学院,借住东宫。你今天来过山庄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曾经说过,任何人误入山庄内殿和花园都要受到处罚。你去了云南,不知道这件事,不怪你。”

    郜宏拱手施礼,说道:“多谢殿下。”然后退步转身,走出大殿。他环顾四周,没再见到那个嬷嬷,心中生气,暗想,这个妇人真是坏事。

    在山庄门口,郜宏牵过马,低着头向蒙三勇告辞,然后飞身上马,打马而去。陪同他一起来的东宫侍卫看到他离去,赶紧上马追赶。

    郜宏聪明好学,思维敏捷,一向自负。自从被言素推荐给太子后,受太子重用,春风得意。这次被太子训斥,一想起自己冒冒失失误入花园,便非常懊恼,恨自己一时糊涂,忘乎所以,没了规矩。可是在花园里看到的一幕更让他如坠云雾,他完全糊涂了。他认识南宫慈,他在花园门口看得清清楚楚,舞剑的人明明是南宫慈,而那个凉亭里的孕妇又是谁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回城后,在朝堂上提出嘉奖郜宏,给郜宏官升一级,夸赞郜宏出使云南办事得力。特别是七伢子立功,更加得到皇上的赞许,让太子在朝中出尽风头,完全盖过了一帮老臣,好不得意。

    中秋节前,梁帝为穆小王爷举行了隆重的加冕典礼。武英殿上,群臣汇集,梁帝亲自将金印宝册交到穆小王爷手中,勉励他要像父亲那样治理好云南。

    梁帝留穆小王爷在金陵多住些日子,让他在金陵过中秋节和重阳节。梁帝这么做有另外一个目的,他想多一些时间考察一下这个年轻的穆王爷,打算把一个公主嫁给他。穆小王爷身强体健,气宇轩昂,很有统帅一方的气派。所以一定要把他牢牢地控制住,为大梁守卫南境。

    梁洲也传来好消息。梁王奏报,西境平安,夜秦的瘟疫已经过去。虽然左路军统帅许家墩因瘟疫去世,但是西境并没有乱,民生得到了恢复。赤焰军收编了残余的左路军,与羌族在边境上数次交战,均大获全胜,赤焰军威震西境。夜秦也很配合,整肃两国边境,消灭土匪强盗,再现一片祥和景象。

    中秋将近,金陵城里喜气洋洋,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可是有两个人却整日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丝毫没有过节的念头,他们就是后宫的芸娘娘和在玄天观里帮忙的慕容升。

    自从梁帝默认了慕容垂为夜秦新皇之后,芸娘娘在梁帝面前哭闹了几次,恳请梁帝惩罚慕容垂,替兄弟报仇。可是梁帝不为所动,还十分生气,冷落了她。芸娘娘知道再这么闹下去,只能让皇上更加疏远她,于是求助于皇后和宁嫔,但是都收效甚微。她一个人在后宫,孤掌难鸣,想回夜秦吊唁父亲,也被梁帝驳回,于是心生怨恨,闭门不出。梁帝对芸婕妤的吵闹表示理解,夜秦太子的死终究是一笔糊涂账,为了安慰她,准许她弟弟时常进宫探望。

    慕容升与元虚老道相见后,听从老道的建议,从四方馆搬到了玄天观。玄真了解了慕容升的身世,知道他是皇上的小舅子,便照单全收。

    自从新道观开观以来,玄真整日忙碌,与外界的联系几乎中断。言素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后,也是忙得很,二人除了炼丹,其它的话题越来越少。玄真心如止水,对他来说,事情越少越好。他很满意现在的处境,小小道观,一点香火,清净自然。慕容升来了,他对慕容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就好。但是慕容升却整日诅咒慕容垂,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

    中秋节前的一天,一个香客来到玄天观,带走了慕容升。玄真不闻不问,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香客把慕容升带进城,来到宝通商社,慕容升又见到了师父元虚老道。一见师父,他就开始抱怨,说道:

    “师父,一别多日,弟子在道观里度日如年,如在炼狱,食不甘味,寝不能安,不知何时才能报仇雪恨。我恨不能插翅飞回夜秦,行刺慕容垂,即便身首异处,也可了却心头之恨,比现在苟且偷生强。”

    元虚听了十分生气,说道:“你怎能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呢?你也曾在摩崖洞修炼过,还如此没有定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让你进玄天观,是想让你继续修炼,将来才能成大事,怎可如此浮躁?”

    慕容升说道:“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我兄长神志不清、痛苦挣扎的样子,实在不能安心。一想到慕容垂害我兄长,篡夺皇位,就恨之入骨,哪里还有心情修炼呀。师父此次召我过来,可有行动?弟子愿赴汤蹈火。”

    元虚用失望的眼神看了看慕容升,说道:“你心浮气躁,没有定力,为师怎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慕容升俯身磕头,说道:“师父如果有事让我做,敬请吩咐,我发誓一定不会辜负师父。”

    元虚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可是你心神不宁,我担心你不但办不成事,反而坏了事。”

    慕容升说道:“师父,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办好。如果出了岔子,我在师父面前自刎谢罪。”

    元虚生气地说道:“胡说八道,以后不许胡乱发誓,自刎了还怎么报仇呀?亏你还是个皇子,怎可视自己如草芥?”

    慕容升带着哭腔说道:“如果不能报仇,我就是草芥,还能是什么呢?您说吧,让我做什么?”

    元虚转身取出两样东西,交给慕容升,说道:“你马上进宫,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姐姐,让你姐姐把它们作为礼物,分别送给皇后和宁嫔。”说完,元虚打开包裹,把东西一样样拿给慕容升看,说道:

    “这是一对琉璃盏,来自西域的瓦剌王国,十分稀有,送给皇后。这是两床上好的丝棉褥子,是用上千片夜秦丝帛缝制而成,也十分珍贵,送给宁嫔。想要大梁出兵夜秦,等泓纪继位,的确遥远了一些,最好能说服当今皇上对夜秦施压。如果皇后和宁嫔在皇上耳边多吹吹枕边风,日久就能生效。”

    慕容升迟疑地说道:“我姐姐对我说过,她找过皇后和宁嫔,可她们都不愿意帮忙,说后宫不能干政。”

    元虚说道:“历朝历代,都说后宫不能干政,可是后宫干政比比皆是,大梁也不例外。只是你姐姐空着手去求人家帮忙,人家能答应吗?求人办事,就要舍得花钱。这两件东西是我用人情换来的,也花了一些钱,相信大梁的后宫里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你把它们交给你姐姐,让她在中秋节时送礼,记住,千万别送错了。”

    慕容升点点头,仔细看了看琉璃盏和丝棉褥子,说道:“这个丝棉褥子和师父送给我兄长的褥子一模一样,那时您说是用大梁的蚕丝做的,怎么现在成了夜秦的蚕丝了?”

    元虚不屑一顾地说道:“你姐姐来自夜秦,把褥子当作礼物送给宁嫔,说用夜秦蚕丝做的,不是显得礼物更贴切吗?”

    慕容升把东西重新包好,叩首说道:“让师父如此破费,弟子情何以堪。”

    元虚说道:“你我师徒一场,不需如此。你在玄天观也有一段时间了,习惯了吗?那个玄真老道整天都做些什么?”

    慕容升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度日如年,怎能习惯道观里的生活?玄真道长整日清闲,除了接待香客外,就是在后花园打坐、舞剑。”

    元虚说道:“徒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玄天观吗?”

    慕容升回答道:“师父怕我在金陵城里言行出格,泄露师父的计划,所以才让我去道观修炼。”

    元虚点点头,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可知道玄真是什么来头吗?”

    慕容升说道:“我只知道玄真道长是玄天观的住持,玄天观才落成不久,是个崭新的道观。”

    元虚说道:“玄真的师父是摩崖洞地魇大师的弟子,会追魂咒。我让你去玄天观,就是希望你能师从玄真,学习他的追魂咒。等你学会了追魂咒,就可以在道观里诅咒慕容垂,即便相隔千里,也能摄其魂魄。”

    慕容升听了师父的话,眼睛放光,说道:“果真如此吗?当年师父也曾在摩崖洞修习咒术,原来与玄真道长是同门呀。”

    元虚说道:“也不完全是同门,我们修习的是不同流派的法术。他属于地魇一派,可惜地魇大师早已过世,玄真的师父也横死金陵,不知道玄真有没有得到他师父的真传。我的咒术只是皮毛而已,不能以咒术助你。你若能得到玄真相助,报仇就更有希望了。”

    慕容升说道:“多谢师父指点,可是如果我再拜玄真道长为师,就会忤逆我与师父的师徒之情,我怎能同时有两位师父呢?”

    元虚说道:“术业有专攻,学习不同的道术就要拜不同的师父,无妨。你我师徒关系已定,不会改变。你若能拜他人为师,修习道术,帮你报仇雪恨,我乐见其成。”

    慕容升激动地再次向元虚磕头。元虚站起身,扶起慕容升,说道:“你这就去吧,去宫里找你的姐姐,要先想好怎样对她说。”

    慕容升站起身,将包裹搭在肩上,与元虚道别。

    梁帝已经与禁军大统领周胥打过招呼,如果慕容升想进宫探望姐姐,就让他进来。慕容升在侍卫的监视下,顺利地走进姐姐的雨香宫。芸娘娘见弟弟到来,阴霾的心里有了一丝喜悦。她赶紧把弟弟迎进宫里坐下,吩咐宫女上茶,又把泓纪从院子里叫回来,与舅舅相见。她坐在弟弟身边,打量着日渐消瘦的弟弟,惆怅地说道:

    “你怎么又瘦了?在道观里受委屈了吗?不如回城里住吧,离我近些,也好相互照应。”

    慕容升说道:“不用,我在玄天观很好,姐姐不用担心。我这次来看望姐姐,带来了两样东西。”说完,打开包裹,取出琉璃盏和蚕丝褥子,说道:

    “这是我从外面淘换的东西,都是稀罕物,你看看。我想让你把这对琉璃盏送给皇后娘娘,把这对丝棉褥子送给宁嫔。要想报仇,就得说服皇上与慕容垂反目,中秋节送些礼物给皇后和宁嫔,拜托她们在皇上耳边吹吹风,会对我们有帮助。”

    芸娘娘仔细打量这两件物品,好奇地问道:“这两件东西都很贵重,你哪来的钱?”

    慕容升握住姐姐的手,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记住,琉璃盏送给皇后,褥子送给宁嫔,千万别搞错了。”

    芸娘娘心里疑惑,问道:“要想说服皇上,把礼物直接送给皇上不是更好吗?”

    慕容升说道:“皇上多疑,把礼物直接送给他,恐怕会适得其反。”

    芸娘娘微微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是,求人帮忙,是要花些钱。只是你流落在外,姐姐怎能让你出钱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你等着,我拿些银子给你。”

    慕容升赶忙阻止,说道:“不用了,你在宫里也不富裕,处处都要花钱。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我这就走了,天黑前还要赶回玄天观呢。”

    芸娘娘拉住弟弟说道:“你别走,这么匆匆忙忙的,留下来吃饭吧。中秋节了,咱们姐弟提前吃个团圆饭。”

    慕容升推开姐姐的手,走到泓纪跟前,把泓纪抱起来,高高举起,说道:“记住舅舅的话,你会成为大梁未来的皇帝。”

    芸娘娘慌忙从慕容升手里接过泓纪,说道:“快住口,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要坐牢的。”

    慕容升冲着姐姐笑了笑,说道:“看把你吓的,只是说笑而已。我就不吃饭了,等我夺回皇位的那天,我们要好好庆祝。记住,千万不要把礼物送错了。”

    芸娘娘目送慕容升离去,心中酸楚,一声抽泣,流下眼泪。泓纪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母亲。

    中秋节这天,芸娘娘带着泓纪一早到永安宫给皇后请安,把琉璃盏送给了皇后,恳求皇后同情她的遭遇,为她进言。皇后从来没见过这么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的酒器,高兴地收下了。她不善言辞,送给芸娘娘一匹丝绸作为回礼。

    从永安宫出来,芸娘娘又去了芦宁宫,把丝棉褥子送给宁嫔,说道:“秋凉了,这是上好的丝棉褥子,是用夜秦蚕丝做的,送给姐姐,请姐姐收下。”然后神情一变,悲切切地说道:“我父皇去世,弟弟遇害,夜秦从此不再是娘家。今后只能和宫里的姐妹们说说心里话,还望姐姐能心疼妹妹的处境,帮帮妹妹。”

    宁嫔收了褥子,把一件玉器回赠给芸娘娘,不断地安慰她。

    梁帝这两天与皇后商议,打算把穆小王爷招为女婿。谁知皇后立刻表示,不愿意女儿沄汐远嫁云南;太后也十分干脆,不愿意溱潆远嫁云南。不得已,梁帝最后决定把前怀王的女儿萧渃渲许配给穆小王爷。

    中秋家宴在承乾店举办,梁帝把武陵王一家请来,穆小王爷也在邀请之列。太子把箫泓圭也带到家宴,一大家子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箫泓圭和芸娘娘神情暗淡,勉强应酬。酒过三巡,太后借口身体不适,起身就走。梁帝赶忙过来搀扶母亲,问长问短,还要去传太医。太后一脸的不高兴,大声说道:

    “你不用去叫太医,我没病,我是心里不舒服。我问你,泓奕在哪里呀?泓奕不在,我看到你们高兴的样子就生气,我走了,别拦着我。漪涟,咱们走。”她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尴尬的梁帝,说道:

    “你赶紧把泓奕给我召回来,把漪涟和泓奕的婚事办了。不然的话,你就不用再来福寿宫请安了。”说完,在许漪涟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承乾殿。

    武陵王站起身,走到梁帝身边,看着发呆的兄长,说道:“皇兄,我看是时候把泓奕召回来了。他在云南打败了南楚,又把西境安定了,功劳可不小呀。”

    梁帝回到座位上,对武陵王说道:“我本想召他回来,可是这个孩子还在和我置气,不肯答应安排的婚事,我怎能让他回京?”

    武陵王说道:“皇兄要公私分明。泓奕有功,他组建了赤焰军,已经成为我大梁的一支劲旅,还战胜了南楚,应该召回京城给予嘉奖,我看加封他为亲王都不为过。至于婚事吗,随着年龄增长,他会开窍的,你要对他有信心才是呀。”

    中秋节后开朝,梁帝宣旨,晋封宁嫔为宁妃,芸婕妤为芸嫔;封萧溱潆为晋阳公主,萧沄汐为莅阳公主,萧渃渲为怀阳郡主。他还赐婚穆小王爷,并为穆小王爷和怀阳郡主举办了订婚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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