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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陵之风起云涌(六)

    第七十七回_雪龙疑云

    夏庚带着谢玉,打扮成贩马的商人,一路快马加鞭进入了东海。他们四处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白马,经路人指点,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庄园,叫白马庄园。二人在庄子里的客栈住下,放出风去,说要高价收购白马。谁知两天过去了,没人搭理他们,店小二一看到他们就面带嘲讽之意。终于,谢玉忍不住了,当店小二再次轻蔑地看他时,他一把揪住了店小二的脖领子,想教训他一下。谁知店小二也不含糊,他把头一低,一转身,右手五指并拢向谢玉的腋下点去。谢玉措手不及,赶忙撒手。店小二后退几步,站直身体,向谢玉露出轻蔑的微笑。谢玉顿时怒不可遏,挥拳向小二打去,夏庚在一旁见了,赶忙拦住谢玉。店掌柜从里屋走了出来,冷冷地对店小二说道:

    “不得无礼,这是待客之道吗?还不下去。”

    店小二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开了。谢玉气得鼻孔喷张,连连喘着粗气。夏庚看到店掌柜现身,靠近一步,赔着笑脸说道:

    “年轻人火气大,我们远道而来,还望店家多多包涵。”

    店掌柜看了夏庚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说,好说。这动手的毛病要改改,白马庄园人人习武,客官不要自讨没趣。”

    夏庚说道:“掌柜的说得是,我们只是心里着急,并无冒犯之意。在下想求教店家,我们千里迢迢慕名来到此地,就是想买几匹白马,为什么庄子里的人对我们不理不睬呢?”

    店掌柜此时也露出轻蔑之色,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是梁人吧,敢问你们是何身份?”

    夏庚说道:“我们是贩马的商人。”

    店掌柜说道:“看你是外人,我教你个乖。虽然这里叫做白马庄园,可是没人敢说想买白马,我们这里都叫它雪龙。雪龙是无价之宝,只归皇家御用,平常人想见一见都难。”

    夏庚故作惊讶地说道:“失敬,失敬。我等粗人不了解内情,只是听说此地有如此宝贝,所以想见上一见。看在我们千里迢迢满怀敬意的份儿上,请店家指点一下,如何才能得见雪龙真颜?”

    店掌柜站着一动不动,眼皮下垂,不看夏庚一眼。夏庚从背囊里取出一锭银子,递到店掌柜眼前,说道:“请掌柜的笑纳。”

    店掌柜接过银子,揣进袖子里,说道:“见雪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会丢了性命。我告诉你一个去处,能不能看到雪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夏庚赶忙赔着笑脸说道:“店家请讲,我洗耳恭听。”

    店掌柜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白马庄园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庄园,是专门给皇家饲养御马的场所。这里的草场肥沃,不种庄稼,专门养马。这个庄子里有一半的人都是牧马的能手,不过他们还不配饲养雪龙,只能饲养普通的战马或种马。如果你们想见雪龙,就向东走二十里,那里有一座山,叫玉环山,山里面就有雪龙。这玉环山不高,呈环状,只有一个出入口,山里面是一大片草场,那里是专门饲养雪龙的地方。如果你们能进入玉环山,就一定能看到雪龙。不过玉环山有专人把守,不让外人进,这些人都是马场专门聘用的武功高手,你们可要当心了。”

    夏庚继续问道:“请教店家,这些雪龙的主人是谁?”

    店掌柜又露出轻蔑之色,说道:“难道你真的想买雪龙吗?别做梦了,能看上一眼就是你的福气了。不妨告诉你,雪龙的主人是当今的国舅爷,叫范雎。范府就在这个庄子的东头,你们可以去看看,那叫一个气派。正是因为有国舅爷撑腰,白马庄园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东海第一庄园。”

    夏庚抱拳拱手,赔着笑脸说道:“听了店家一席话,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多谢多谢。”说完,带着谢玉返回客房。

    经过一番思虑,夏庚做了一个决定,他对谢玉说道:

    “如果我们想了解白马的来历,就必须打入他们的内部。范府招聘武师守卫玉环山马场,咱们就去范府应聘。如果能当上玉环山的守卫,就能接触到驯马的人,也就能了解到内情。”

    谢玉说道:“全听首尊大人安排。”

    夏庚说道:“那好,我们假扮成父子,去范府应聘。”

    午饭后,夏庚和谢玉各自背着长剑,来到白马庄园东头的范府。夏庚手握大门的铜环,叩响了大门。

    吱呀一声,旁边的小门开了,一个小生走出来问道:“二位是干什么的?”

    夏庚上前拱手施礼,说道:“打扰小哥了,我们来应聘武师。”

    小生打量了一下夏庚和谢玉,见二人都身材高大,背着剑,说道:“那好吧,你们随我进来。”

    夏庚和谢玉从小门进入范府,被安排在门房等候,小生跑进府里通报。不一会儿,一个满脸凶相的虬髯大汉走进门房,粗鲁地向夏庚比划了一下,示意跟他走。夏庚和谢玉跟随虬髯大汉,穿过了两座门楼,又穿过一个月亮门,进入了一个庭院。只见庭院四周松柏长青,墙边立着一个兵器架子,地面是砂石夯成的,十分坚实,看来是一个练武场。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座凉亭,凉亭里坐着一个年轻人。虬髯大汉向年轻人拱手施礼,说道:

    “公子,有两个外地人来应聘。”

    年青公子走出凉亭,来到夏庚和谢玉面前,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

    夏庚疾速思索了一下,说道:“在下是聊城人,平时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今日特来国舅府应聘武师。”

    年青公子说道:“我们这里只聘用武功高手,要有真功夫才行。你们现在知难而退还来得及,不然比试武功的时候难免有皮肉之苦。”

    夏庚憨憨地说道:“不怕,我们皮糙肉厚,抗揍。”

    年青公子向虬髯大汉说道:“胡教头,你试试他们。”

    胡教头说道:“是。”说完,他将夏庚和谢玉带到庭院中央,说道:“试试你们的拳脚功夫,谁先来?”

    谢玉看了夏庚一眼,说道:“爹,你坐下歇会儿,我先来。”他解下长剑,交给夏庚,然后挽了挽袖子,走到胡教头面前,站好姿势,等对方进招。

    胡教头也不客气,挥拳向谢玉的脸上打来。谢玉不慌不忙地一侧身,躲过来拳,紧接着一招黑熊撞树,左胯骨向胡教头撞去。别看谢玉瘦,力气可不小,这一撞把胡教头撞了个趔趄。胡教头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天天与人交手,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一招,算是吃了亏。他站稳脚跟,然后拳头像雨点般砸向谢玉。谢玉左右腾挪,身法灵活,瞧准机会,又是一招黑熊撞树,右胯骨撞向胡教头。这次胡教头进攻心切,下盘不稳,被谢玉撞了一个跟头,狼狈不堪。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双腿交错踢出,招招不离谢玉的胸口。谢玉急退,胡教头步步紧逼,眼看就要一脚踏上谢玉的胸口。胡教头使出全力,恨不能一脚把谢玉踹吐血。谢玉眼见对方的脚踢到胸前,猛地一侧身,鬼使神差般让过来脚,然后疾速上前一步,还是一招黑熊撞树,左胯骨和左肘分别撞向胡教头的腹部和胸口。胡教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出去,摔倒在地,双手捂住胸口,痛苦得站不起来。旁边观战的年青公子脸色铁青,片刻后又喜笑颜开,拍手说道:

    “好身手,好身手,让我大开眼界,佩服。请问你用的是什么武功?”

    谢玉刚要开口说是天罡拳,被夏庚急忙拦住。天罡拳是大梁独有的,说出来会暴露身份。夏庚说道:“犬子用的是家传武功贺家拳。在下贺丰,犬子贺荣,让公子见笑了。”

    胡教头慢慢站起身,尴尬地站在一旁。年青公子背着手踱来踱去,说道:“贺师父是聊城人士,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聊城有如此尚武之人呀。”

    夏庚拱手施礼,说道:“聊城周边都是深山,很闭塞。在下是猎户出身,后来因为战乱,放弃了打猎的营生,专门习武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最近听说范府招聘武功高手,出的银子多,不才自认为武功还过得去,所以来这里寻个银饭碗。刚才献丑了,请公子定夺。”

    年青公子说道:“好吧,你们就留下吧。胡教头,你带贺师傅下去,安排住下,好生招待,给他们讲讲这里的规矩。明天带他们去玉环山,听那边统一调遣。”

    胡教头应了一声,领着夏庚和谢玉离开了练武场。

    第二天,范府的家丁领着夏庚和谢玉来到玉环山。进了山口,一片宅院出现在眼前,比白马庄园的范府还要气派,像皇家宫殿。谢玉不禁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真气派。”

    家丁说道:“这是我家老爷的雪龙庄园,老爷平时就住在这里。这里只接待皇亲国戚,寻常人进不来。你们随我来,先见见我家老爷。”

    三人在一个大院门前下马,走进大院,拐了几道弯,来到一个造型雅致的院子,门楣上挂着一块金匾,上面题了四个大字“傲雪飞龙”。家丁和护院的卫士打了招呼,三人走进院子。家丁喊道:

    “老爷,您在吗?少爷叫我送两个人来。”

    正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相貌端庄但体态臃肿的人走了出来,他就是东海的国舅爷范雎,身边还跟着一个腰挎长剑的保镖。只见他迈着方步,走到夏庚面前,打量了一下,问家丁道:

    “公子试过了吗?”

    家丁回答道:“回老爷,与胡教头比试过了,身手不错,是聊城人。”

    家丁对夏庚说道:“快,见过老爷,自报姓名。”

    夏庚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小人贺丰,犬子贺荣,见过老爷。”

    范睢轻描淡写地对家丁说道:“胡教头武功平平,赢了他不算什么。这里的人手已经够了,如果没有过硬的本领,就不收了,让公子在庄子里随便给他们找个事情做就行了。”

    谢玉一听不能留在雪龙庄园,先沉不住气了,插嘴说道:“我没出一拳一脚,就打得胡教头趴在地上,这算不算本领过硬?”

    范睢见谢玉插嘴,心中不满,对身边的保镖说道:“这个后生口气好大,你试试他。”

    夏庚见谢玉唐突,说话带刺,刚要为谢玉开脱,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范睢的保镖走向谢玉,夏庚向谢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造次。

    谢玉明白了夏庚的意思,他在客栈被小二激怒后,总想报复,所以在对战胡教头的时候,有极尽羞辱之意。此刻夏庚向他使眼色,是让他收敛一些,不要过于锋芒毕露。

    保镖示意谢玉做好准备,然后飞身跃起,一脚踹向谢玉的胸膛。谢玉毫不犹豫,向后跳跃,避开了这一脚。保镖的身法十分灵活,一脚不中,紧接着又一脚踹向谢玉。谢玉如法炮制,再次向后跳跃躲过,意思是,你快我也快,你就是打不着我。保镖连追三脚,都落了空,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后生不能小觑。他解下腰间佩剑,扔在地上,拉开架势,变掌为爪,来抓谢玉。谢玉身法灵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保镖。保镖左扑右抓,把谢玉逼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看样子谢玉非要与他硬碰硬不可了。保镖右手变掌,一掌拍向谢玉,同时,左手为爪,抓向谢玉的脖颈。谢玉迅速下蹲,避开来掌。然后使出四两拨千斤的技法,引开来爪,左肘顺势在保镖的腋下撞了一下,侧身一滚,逃离了角落,重新站在院子中间。虽然谢玉滚地脱身看上去很狼狈,可是他鬼使神差般的身法让观战的范睢和夏庚不由得赞叹。保镖还没来得及看清谢玉的招数,只觉着右肋剧痛,身法顿时慢了下来。他回身运气,准备再次出招进攻,可是肋骨疼痛,让他气息不畅。他冲了两步,站住不动,扎好马步,调整气息,头上微微冒汗。谢玉这时也扎好马步,等着对方再次进攻。

    范睢也是练武之人,他看出来了,自己的保镖吃了亏。看来新来的这两个人身手的确不错,于是哈哈一笑,说道:

    “都住手吧,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后生身法了得,你们就留下吧。”他对家丁说道:“你带他们去见管家,让管家给他们分派职责。然后回去告诉公子,让他派人去聊城查查户籍,我们这里用的人,一定要知根知底。”

    家丁答应了一声,领着夏庚和谢玉离去。夏庚心里盘算,到聊城查户籍来回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一定要在这五六天的时间里找到白马的秘密。

    雪龙庄园的管家安排夏庚和谢玉巡视玉环山,一个武师先带着他们熟悉玉环山的路线。三个人骑着马沿着山边行走,武师不停地介绍山上的哨所和山林里的陷阱以及埋藏的捕兽器,以防自己人中招。

    夏庚和谢玉骑在马上,一边听武师解说,一边欣赏玉环山的风景和草场上星星点点的白马。这里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草场被修剪得十分平整、漂亮,被木栅栏围着,看不到杂草和灌木。山上松柏茂密,可以看到高高竖起的瞭望哨所。谢玉乐呵呵地与武师交谈,问这问那。他问武师是哪里的人,问玉环山里一共有多少武师,最后略带抱怨地说道:

    “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围着草场转圈吗?这个活计也太轻松了。”

    武师说道:“国舅爷非常大方,对下人很宽容。雪龙庄园是皇亲国戚度假的地方,我们的任务不只是守卫雪龙和草场,还要保卫皇亲国戚的安全。我们实际上是国舅爷的私人卫队,国舅爷要求我们要比皇城里的禁军侍卫还要精干才行。你们不但要天天巡视马场,还要练武,其实一点儿也不轻松。”

    约莫两个时辰,三人围着草场转了一圈,回到庄园的后门。这里是马圈,三人下马,把马拴好。武师的马匹和雪龙是严格分开的,不能有丝毫接触。已近黄昏,武师提醒夏庚不要误了饭点,然后撇下二人离去。

    夏庚和谢玉扶着栅栏向草场眺望,数着远处可以看到的白马,林林总总大约有一百多匹,散落在偌大的草场上。他们还看到骑手骑着白马在草场上驰骋,谢玉说道:

    “这么大的草场就养这么几匹马,够奢侈的。说实话,骑白马的感觉很好,真是好马。可是白马一听到哨声就着魔似的失去控制,也很可怕。”

    说话间,一阵刺耳的哨声在耳边响起,谢玉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只见草场上的白马听到哨声纷纷跑回马圈,夏庚问谢玉道:

    “就是这种哨声引得白马坠崖吗?”

    谢玉吃惊地听着连绵不断的哨声,说道:“没错,就是这种哨声,我记得很清楚。原来这是驯马的哨声,看来东海有意用白马陷害我们,真是太可恶了。我们应该对东海宣战,为武陵王报仇。”

    夏庚没有说话,一直听到哨声结束,然后拍了拍谢玉的肩膀,说道:“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话,走,咱们回到营房里去说。”

    二人正想返回武师营房,忽然身后传来吵闹声。一个女子身穿骑士装,手里攥着马鞭,指着驯马师大声呵斥道:

    “天色还大亮呢你们就吹哨,为什么这么早吹哨?我刚刚骑上马,马还没有跑透呢,就被你们召回来了,真是太气人了。”

    一个驯马师赶忙拱手施礼,说道:“请公主殿下息怒,现在已经入冬,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把雪龙召回来。小的们不知道公主今天来,请公主原谅。我这就去把公主的雪龙牵出来,公主可以单独在草场上练习骑术。”

    公主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单人匹马在草场上跑还有什么意思?算了,真倒霉。”她转身走进院子,把马鞭扔给身边的一个侍卫。

    谢玉在后面悄悄地说道:“原来是东海的公主,一身骑士打扮,够刁的。”

    夏庚赶忙拦住谢玉的话头,带着他回到寝室,脱下皮裤,换上常服,说道:“今天的收获颇丰,没想到白马的秘密就这么容易探查到了,出乎意料的顺利。”

    谢玉说道:“他们去聊城查我们,我们要尽早离开才好。我们赶紧回金陵报信,让右路军做好开战的准备,我要加入右路军,为武陵王报仇。”

    夏庚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东海想把公主嫁给太子,那些白马是订亲的礼物,他们没有理由加害我们。”

    谢玉说道:“皇上后来推掉了与东海的婚约,东海一定怀恨在心。所以他们派人在九安山设下圈套,谋害了武陵王,也是有可能的。”

    夏庚说道:“也许吧,可是为了一个婚约就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他们不怕引发战争吗?除非东海的皇上昏了头。东海是一个小国,不是我大梁的对手,这里面应该有更多秘密。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先去吃饭,晚上夜探雪龙庄园,看看还能发现些什么。”

    冬天,夜幕降临得早,出更前就掌灯了。晚饭后,夏庚和谢玉身穿夜行衣,偷偷溜出营房,攀上院墙,沿着屋顶,悄悄摸到了国舅爷居住的院子。院门口有十几个侍卫把守,正房里亮着灯,里面有人推杯换盏。看来庄园里来了重要的客人,宴席还没有结束。

    夏庚趴在屋檐上,尽量让耳朵靠近窗户,听到里面一个年轻人在说话:

    “舅舅,雪龙是听到哨声坠崖的,摔死了梁国的武陵王,刚刚办完丧事。武陵王是梁国皇上的弟弟,现在金陵城里的气氛十分紧张,都说是东海的白马害死了他们的亲王,把咱们东海的客商全都吓跑了。有的回来报信儿说,梁国要派使臣来调查雪龙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能给出满意的答复,梁国就要开战。父皇听到这个消息,让我赶紧向舅舅核实情况。您可要实话实说,不能有任何隐瞒,咱们要一起想办法应对这件事。”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是公主的声音,公主说道:“梁人胡说八道,那些雪龙是订婚的礼物,我们还舍不得呢。他们死了人就赖咱们,我看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撕毁婚约呢,我巴不得他们都摔死了才好。”

    年轻人说道:“不许乱说。毁约是他们不对,我们一定要找他们算这笔账,可是杀人害命的事情我们不做。”

    范睢沙哑着嗓音说道:“我怎么敢对皇上和太子殿下有所隐瞒呢?咱们这里驯养雪龙,吹哨子是天天做的事情。雪龙听哨子的号令,为的是便于控制,更好地驯养。每一匹雪龙从小就认得哨声,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梁人说那些雪龙听到哨子的声音就坠崖了,说明哨声是从悬崖底下传出来的,可是梁国为什么会有我们的哨子呢?实在想不明白。”

    夏庚明白了,东海的太子和公主来了,公主是来玩的,太子是来调查白马坠崖一案。

    太子说道:“会不会有人仿制了我们的哨子,从而嫁祸给我们呢?”

    范睢说道:“我们的哨子是特制的,哨子的构造连这里的驯马师都不知道。整个马场总共只有三把哨子,我不相信有人能制作出一模一样的哨子。雪龙的耳朵很灵,如果哨声有变,它们是不会听号令的。现在用的三把哨子还是你外公年轻时打造的,一直沿用下来,几十年没变。”

    太子问道:“会不会有人偷了我们的哨子呢?”

    范睢说道:“那要问问我们的驯马师了。我们这里有规矩,哨子不能离庄,主要是怕弄丢了。要知道,配制相同的哨子是非常困难的。我们的马场自始至终只有这三把哨子,我曾经让铜匠尝试铸造相同的哨子,但是都没成功,所以我们对这三把哨子十分珍惜。”

    太子说道:“希望舅舅明天能给我一个答复。有关雪龙在梁国坠崖的事情,要保密。你这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希望不要有奸细。”

    范睢说道:“凡是在我这里做事的人,都经过了审查。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都查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底细的人我是不会用的,没有人敢在我这里捣乱。”

    太子说道:“那样最好。”

    第二天早饭后,国舅爷把驯马师召集在一起,询问驯马的哨子掌握在谁的手里。马场里总共有十几个驯马师,其中三个资深的驯马师分别拿出了哨子交给范睢。范睢接过哨子,分别放在嘴里轻轻吹了一下,确定无误,松了一口气,对站在身边的太子说道:

    “看,哨子都在,我认识这些哨子,没有丢失。”

    太子对三个持有哨子的驯马师说道:“你们都是马场的老人了,深受国舅爷的器重、赏识和优待,我相信你们的忠诚。我再问一遍,你们确认哨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们吗?”

    其中一个驯马师说道:“启禀殿下,我们知道哨子金贵,老爷把哨子交给我们掌管,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都知道责任重大,所以十分在意,都把哨子拴在身上。我们三个人轮流值班,即便是回庄子探家,哨子也不敢离身。”

    太子听了,立刻问道:“不是说哨子不能离开马场吗?难道说你们探家的时候也把哨子带在身上吗?”

    驯马师说道:“以前的规矩是哨子不能离开马场,但是后来就变了。这里的人经常回庄子探家,因为哨子没有固定的人保管,有一次差点儿丢了一个,所以就把规矩变了。现在马场指定我们三个人每人保管一个,责任清楚,就不会丢了。”

    范睢挠挠头说道:“对,对,是这么回事,我差点儿忘了。”

    这时,一个姓郝的驯马师上前一步,神情紧张,拱手说道:“报告老爷,我的哨子离过身。一个多月前,我回庄子探家,哨子就不见了。我当时搜遍全家也找不到,连走过的路都一步一步查找了,还是找不到。我弄丢了哨子,心里惶恐,害怕责罚,就没敢报告。我找了借口,让两位师兄替我吹哨,心想再回家找找,兴许能找到。果不其然,前几天回家,就把哨子找到了。小人有错,没说实话,请老爷责罚。”说完跪下。

    范睢听了,急忙追问道:“哨子丢了这么长时间,又被找到,难道你不奇怪吗?这段时间你家里的人有没有离开过庄子?或者都有什么人去过你家?”

    郝师傅紧张得额头冒汗,说道:“哨子丢了的时候,我曾怀疑是我的徒弟偷拿了哨子去玩。我找过他,可是他家里人说他出去贩马去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后来他回来了,我的哨子也找到了,我猜很可能就是让他拿去了。”

    范睢瞪着眼睛问道:“你竟然在外面还有徒弟?你忘了我们的规矩了吗?雪龙的饲养秘密不许外传,有泄密者,家法惩戒。”

    郝师傅胆战心惊地说道:“老爷,我向天发誓,我绝没有透露过丝毫雪龙的秘密。我的徒弟是邻居家的子弟,邻居开办了马场,饲养战马,让儿子拜我为师。我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就教了些养马的技能。我保证,我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雪龙的秘密。雪龙只有老爷这里才有,别人不可能有,请老爷明鉴。”

    太子问道:“你的徒弟现在在什么地方?”

    郝师傅答道:“应该在他自己家的马场。”

    太子把范睢拉到一旁,说道:“舅舅,你赶紧派人去把这个人抓来问话。一定要快,不能让他跑了。”范睢点点头,招呼自己的保镖,耳语了几句,保镖急急忙忙转身离去。

    这天,武师又带着夏庚和谢玉在山里转了一整天,走遍了所有的岗哨。晚饭后,二人又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来到范睢居住的宅院,埋伏起来,探听消息。

    范睢住在正房,太子住东厢房,公主住西厢房,这时三人都在正房里用餐。皇家用餐,十分繁琐,菜品和酒品都要讲究,一顿饭至少要吃一个时辰。三个人边吃饭,边闲聊。太子问道:“舅舅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吗?”

    范睢说道:“殿下放心好了,白马庄园是我的地盘,我的手下都精明强干,凡是我要抓的人,绝对跑不了。”

    说话间,范睢的保镖悄悄走进来,报告道:“老爷,您要的人抓来了。不过,他的家人也都跟来了,等候在庄园门口,不肯离开,一定要让老爷给个说法。”

    范睢说道:“好,等我吃完饭就审他。你去告诉他的家人,国舅爷会给他们一个答复,绝不冤枉好人,但是也不会轻饶一个坏蛋。”

    太子对保镖说道:“你把人带到这里来,我们现在就审他。”保镖看了国舅爷一眼,范睢点点头,说道:“听太子殿下的,把人带过来吧。”

    不一会儿,保镖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来到正房的客厅。年轻人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似地颤抖。范睢说道:“给他松绑,都是一个庄子里的人,用不着这样对待。”

    保镖应了一声,解开了绳索,年轻人猥琐地低下头,范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小声说道:“小人叫范喜。”

    范睢又问道:“你是郝师傅的徒弟?”

    年轻人又小声说道:“是。”

    范睢说道:“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如果有假,不但你项上人头不保,你的家人也要被治罪,你听清楚了吗?”

    范喜吓得浑身哆嗦,支支吾吾,舌头打颤。

    范睢问道:“你是不是偷了你师傅的驯马哨子?”

    范喜抬起头,慌慌张张地说道:“是,小人看到哨子特别,就拿来把玩,但是我后来还给师傅了。”

    范睢接着问道:“那你如实说,偷了哨子后,你都去过哪里?”

    范喜惊恐万状,知道大事不妙,哆哆嗦嗦地说道:“小人说实话,前些日子有个梁国的客商来到庄上,说梁国有咱们东海的雪龙,想借哨子用几天,用完就还。小人贪财,就偷了师傅的哨子,去了梁国。不过我回来后马上就把哨子还给了师傅。”

    范睢问道:“梁人给了你多少钱?你在梁国都干了些什么?”

    范喜说道:“他们一共给了我两百两银子。我对他们夸口说,只有我会使用哨子驯练雪龙,他们不会,所以哨子一直把握在我自己手里。直到有一天,他们说雪龙就在山上,让我吹哨子召唤雪龙,我就照做了。谁知雪龙却从悬崖上摔下来,还摔死了许多骑手。我和那个梁人知道闯了大祸,就逃了。我拿了银子,回到庄上,偷偷把哨子放回到师傅家里。”

    范睢和太子相互看了一眼,太子问道:“那个梁人为什么会找你要驯马的哨子?”

    范喜说道:“那个梁国的客商以前来过,想买雪龙,可是买不到。他们就打听庄子上谁知道雪龙,先找到了师傅,后来又认识了我。师傅不搭理他们,他们就找我,给我银子,让我帮他们的忙。我曾经在玉环山马场做过工,给雪龙喂饲料,清理马圈,见过师傅吹哨子。后来我们家也开了马场,我就辞了工,帮家里饲养战马。”

    太子问道:“如果那个梁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范喜说道:“当然能。我万万没想到他们让我用哨子害人,那么多雪龙都摔死了,还有骑手,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愿意指认他们,求老爷看在乡亲的份儿上,绕我一命。”

    范睢说道:“我不会要你的命。可是你在梁国害死了人,梁国已经传话让我们追查凶手,我可能会把你交给梁国,你的死活由梁国决定。”

    范喜跪地磕头,说道:“老爷饶命,千万不要把我交给梁国呀。我冤枉,我只是一时贪财,丝毫没有害人之心,是被奸佞之人利用了。”

    范睢说道:“你多说无用。幸好你招了,免了皮肉之苦,现在只好听天由命了。”说完,对保镖说道:“把他关押起来,谁都不能见。好生看管,不能让他跑了或者死了。”

    保镖拱手说道:“遵命。”回头招呼府里的武士,把范喜押了出去。

    范睢对太子说道:“事情查清楚了,是梁国有人想加害他们的亲王,我们的人被搅和进去了。如果殿下想把人带走,就请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梁国肯定会向我们要个说法,我看不如把人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查去吧。”

    太子说道:“此人贪财,品行不端,但终究是我东海的人。梁国肆意悔婚,无故让我们成为笑柄,此恨不能忘。我不会随便就把人交给他们。庄子里有画师吗?让范喜说说那个梁人长什么样,给那个梁人画个像。梁国如果真的派使节来交涉,我们先用画像应对。”

    范睢说道:“一切听殿下的。”

    太子说道:“我明天回宫向父皇禀告,由父皇裁决如何与梁国交涉。麻烦舅舅看管好人犯,等我回来。”

    范睢说道:“殿下放心,我的雪龙庄园从来不允许外人出入,安全得很,犯人跑不了。”

    夏庚和谢玉回到营房,谢玉激动地说道:“原来是咱们内部有人想害武陵王,利用了东海送来的白马,真是阴险狡诈。首尊大人,我看干脆把这个范喜劫了吧,带回金陵,让他指认谋害武陵王的凶手,岂不是快捷方便?”

    夏庚说道:“你说得对。东海太子迟早会把范喜带走,如果我们动手晚了,就会失去下手的机会。明天轮到我们巡夜,我们就明晚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范喜劫到手,然后悄悄离开这里。我们连夜赶路,离开白马庄园的势力范围,最多三天就能赶到齐州。只要我们进了大梁境内,就大功告成了。”

    第二天,东海太子带着侍卫离开了雪龙庄园,公主依然留在马场玩耍。范睢找来画师,按照范喜的描述,给梁人画像。

    夏庚和谢玉白天轮休,他们收拾好行装,打听了关押范喜的地点,为晚上的行动做了好准备。他们还特地到雪龙庄园外面观察了地形和撤离的路线。晚饭后,夏庚和谢玉开始巡夜,两人骑着马,身穿庄园号衣,走遍了庄园的每个角落,详细查看夜间值守人员的位置,特别是范喜的看守。二人打算在后半夜动手,趁着看守瞌睡,把他们打晕,把范喜装进麻袋,带出庄园。

    深夜的玉环山死一般的寂静,看看时辰将近,夏庚和谢玉回到营房取出自己的东西,拴在马上,准备行动。就在这时,关押范喜的院子传出了打斗声,呼哨声响起,这是雪龙庄园报警的信号。武师营顿时炸了锅,武师们纷纷拿着兵刃,三三两两地奔向打斗的地点。夏庚和谢玉都愣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个武师从他们身边跑过,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有人闯进庄了,快走,抓贼去呀。”

    夏庚和谢玉醒过神来,抽出长剑,向看押范喜的院落跑去。他俩没走大门,而是翻上了院墙,向院子里张望。只见院子里十几个人打作一团,地上还躺着几个人。庄园的武师都身穿号衣,很好辨认。他们围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却不敢上前。很显然,这个黑衣人就是入侵者,而且出手狠辣,武师们不是对手。另外还有一个瘦瘦的黑衣蒙面人正在一间一间地搜查房屋。夏庚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两个黑衣人显然是冲着范喜来的。就在这时,国舅爷范睢出现在院子门口,保镖手提长剑,跟在身边。范睢大声喊道:

    “小小蟊贼,胆敢到此行窃,大家上呀,凡擒杀蟊贼者重重有赏。”

    武师们把院子团团围住,火把把四周照得通明。瘦黑衣人把所有屋子转了一遍,回到伙伴身边,耳语了几声,便开始纵火。范府管家大声吆喝,“快,快救火呀。”

    范睢也意识到贼人是冲着范喜来的,顿时着急了,大声喊道:“冲呀,上呀,凡擒杀贼人者,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武师们一拥而上,舞刀弄枪,杀向黑衣人。黑衣人手持一把腰刀,上下挥砍,武师们抵挡不住,纷纷退下。眨眼之间,又有几名武师受了伤。黑衣人的腰刀也砍出了缺口,他扔了腰刀,从地上拾起一把武师丢下的大刀,开始向院子外面冲。范睢喊道:“贼人厉害,快,弓箭伺候。”

    武师们纷纷退到院子外面,有些武师张弓搭箭,指向院门。黑衣人见来了弓箭手,转身翻上院墙,差点儿与夏庚撞上。夏庚举剑就刺,对方挥刀格挡,眨眼间相互攻防了数招。黑衣人看了夏庚一眼,“咦”了一声,不敢恋战,避开了夏庚。附近的屋脊上已经占满了范府的武师,个个张弓搭箭。两个刺客一见不妙,跃下院墙。那个魁梧的黑衣人径直冲向范睢,范睢吓得转身就跑。保镖把黑衣人拦住,刀剑相交,几个回合后,保镖大叫一声倒地,翻滚到一边。黑衣人一个箭步向前,伸手抓向范睢。几个武师上前阻拦,都被黑衣人一招击退。几个回合后,两个武师被砍倒在地,黑衣人又冲向范睢。

    就在这时,夏庚冲到范睢身边,拦住了黑衣人。他觉着这个黑衣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交过手。夏庚不由分说,使出悬镜司的追魂剑法,与黑衣人战在一起,一时不分胜负。谢玉在一旁也与瘦黑衣人交上了手,并且占了上风。魁梧的黑衣人无心恋战,挥刀逼开夏庚,转身就走。瘦黑衣人迅速射出几支暗器,把谢玉逼退,紧紧跟在魁梧黑衣人的后面。范睢大喊放箭,可是院落深深,掩护了黑衣人,只见他们东蹿西跳,消失在黑夜里。夏庚和谢玉心里惦记着范喜,没有追击,而是返回到院子里,冒着浓烟烈火,搜寻范喜。

    范睢指挥救火,两个武师从一个房间里把范喜搀扶出来。范喜哭诉道:“老爷,那个梁人杀我来了,我认出他了。幸亏我躲到了地缸里,没有被他发现,老爷救我呀。”

    范睢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几十个武师都没能留下刺客,还死伤了十几个,自己的保镖也身负重伤。所幸范喜机灵,逃过一劫,不然可怎么向太子交代?他指着满院子的武师们大声骂道:

    “你们这些饭桶,连两个蟊贼都打不过,贪生怕死,枉负我对你们的信任和优待。”

    他回头看到了夏庚和谢玉,说道:“你们两个例外,能够与蟊贼拼杀,奋不顾身。虽然没能擒获蟊贼,但勇气可嘉。你们武功不俗,老爷我要奖赏你们。”

    夏庚和谢玉向范睢拱手施礼,夏庚谦让了几句,说道:“老爷过奖了,这两个刺客武功高强,实在出乎意料。”

    范睢也是练武之人,他心里清楚,自己的保镖在东海算是一流高手,可是在几招之内就被蟊贼砍伤,可见蟊贼的武功之高强。他对夏庚和谢玉说道:

    “你们父子俩武功高强,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贴身保镖了。薪酬加倍,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夏庚说道:“谢谢老爷。”

    范睢对管家说道:“把犯人换个地方看押,这次要仔细看管,加强夜间守备。蟊贼来者不善,不可掉以轻心。你马上派人火速通报太子殿下,让他派禁军来提人。犯人监禁在这里不安全,最好赶快提走,否则夜长梦多。”

    这时,有家丁来报,郝师傅遇害。家丁说道:

    “这边闹贼,大家都来拿贼,只是不见郝师傅。我到郝师傅的房间查看,他躺在地上,断了气。”

    范睢马上问道:“哨子呢,他身上的哨子还在吗?”

    家丁说道:“哨子还在,交给了霍师傅保管。”

    郝师傅的尸首被抬了过来,范睢上前查看,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家丁回答道:“我们查看了一下,没看到有伤口。”

    夏庚蹲下,借着火把仔细察看郝师傅的上上下下。他发现了郝师傅眉间的红点,心中一惊,玲珑公主的侍女也是这样死的。眉间一点红,那是钢针刺入眉骨后留下的,难道是太子派杀手前来行刺吗?那个黑衣刺客武功高强,也只有蒙三勇有如此手段。难道是太子设计谋害了武陵王吗?太子为什么要谋害皇叔呢?蒙三勇厚道老实,不像是刺客的料。那么刺客又会是谁呢?一时间,多种疑问同时出现在夏庚的脑海里。武陵王死后,太子竭力争夺麒麟军的控制权,想到这里,夏庚不寒而栗,不敢再想下去。

    范睢说道:“想必是那两个刺客所为,找仵作验尸,查出死因来报。”

    家丁应了一声,抬着郝师傅的尸体退下。

    一阵忙乱之后,火被扑灭了,庄园恢复了宁静。夏庚和谢玉当晚就搬进了范睢居住的傲雪飞龙大院,住在耳房里。范睢原来的保镖,连同其他受伤的武师们被连夜送到白马庄园医治。

    这两个黑衣刺客就是玄臣和仇九,他们被元虚派到东海来刺杀驯马人。他们先到了白马庄园,很快就找到了范喜,正准备除掉他,没想到范睢的人抢先一步把范喜绑到了雪龙庄园。于是二人在夜里潜入雪龙庄园,摸清了关押范喜的地方,在杀范喜之前,顺手杀了郝师傅,因为郝师傅也认识仇九。在准备刺杀范喜时,他们被看守察觉,双方动了手,惊动了整个雪龙庄园,让范喜逃过一劫。

    玄臣在金陵时见过夏庚,当他看到夏庚出现在雪龙庄园时,知道不妙,悬镜司还是先他们一步到达这里。范府的武师们不堪一击,可是夏庚武艺高强,他不敢恋战,只能迅速抽身离去。仇九搜遍了院子里的所有房间,没有找到范喜,于是放火烧房。二人虽然没有亲手杀死范喜,但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范喜葬身火海。他们已然暴露,不敢继续留在东海,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大梁。

    东海太子接到范睢的急报,赶忙率领御林军赶到雪龙庄园接手范喜,带队的是禁军统领田竺。当田竺跟随太子走进范睢居住的大院时,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田竺看到了站在范睢身后的夏庚。为了确保没有看错,田竺特意走到夏庚面前仔细辨认,最终确认国舅爷的保镖就是梁国悬镜司首尊夏庚。而田竺穿着一身盔甲,夏江没认出他来。

    田竺和夏庚同在琅琊阁高手榜,曾经交手多次,相互是朋友。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一年前在金陵,田竺跟随东海的和亲使团来到金陵,为惠公主和梁太子订婚,还送去了三十匹雪龙。

    太子在客厅坐定,听范睢讲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范睢希望太子尽快把范喜押往国都监禁,他实在无力保护人犯。随后,国舅爷让太子先休息,张罗设宴。田竺悄悄来到大院的耳房,突然把手搭在了夏庚的肩膀上,把夏庚吓了一跳。田竺说道:

    “夏兄别来无恙?”

    夏庚猛地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军官,田竺说道:

    “夏兄好健忘呀,不认得我了吗?一年前我在金陵有幸胜了夏兄一招,夏兄在尚清斋请我吃梁国大餐,还请我听戏,这些都不记得了吗?”

    夏庚恍然大悟,尴尬地向田竺拱手施礼,说道:“原来是田竺老弟呀,你一身戎装,我没认出来。请原谅!请原谅!”

    田竺坐下,摘下头盔,调侃着说道:“夏兄身为梁国悬镜司的掌门人,怎么到这里当起国舅爷的保镖了?”

    夏庚一脸窘相,说道:“实在没想到能在此地与老弟不期而遇,让你见笑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白马坠崖的事情,涉及到我们的王爷被害,事关重大。我就是为了这桩案子才来到这里。”

    田竺说道:“嗯,我只是听说,朝堂上并无奏报,所以不敢确定。难道夏兄怀疑是东海所为吗?”

    夏江说道:“白马是东海皇上所赠,武陵王骑白马坠亡,东海脱不了干系。白马经过了特殊训练,听到哨声跳崖,这是谋杀。我此次来东海,就是要查清楚武陵王的死到底与东海有没有关系。”

    田竺问道:“那夏兄查清楚了吗?是否与东海有牵连?”

    夏庚说道:“此事与东海朝廷无关,只牵扯到一个养马的东海小民。我现在才知道,吹哨是驯养雪龙的正常操作,不是阴谋。要说阴谋,那是大梁内部有人想对武陵王不利,买通了驯马人,让他在九安山的悬崖下面吹哨,引雪龙坠崖,害死了武陵王。前天夜里,有刺客潜入庄园刺杀驯马人范喜,但没能得逞。国舅爷心里害怕,这才急火火地把你们叫来,让你们把人犯提走。”

    田竺说道:“我们把人犯提走后,你打算怎么办?”

    夏庚说道:“我原想把人犯押解到金陵,让他指认隐藏在大梁的凶手。虽然你我两国因为太子和公主的婚事闹得不愉快,但是不妨碍我们在大事上合作,也不妨碍你我兄弟相称,相互帮助。”

    田竺说道:“如果夏兄想押解人犯回国,为什么不去国都与我国朝廷接洽,而是留在这里?”

    夏庚说道:“我这次来东海,是秘密查案,原本没想惊动东海朝廷,也未带相应的公文。我们怀疑有人欲与大梁不利,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对外声张。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查清楚为什么白马会坠崖。东海只有国舅爷驯养雪龙,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

    田竺再一次上下打量夏庚,噗嗤一声笑了,说道:“首尊当保镖,真是屈才了。不过夏兄好本事,初来乍到竟然当上了国舅爷的保镖。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当上保镖的?”

    夏庚尴尬地笑笑说道:“老弟莫要取笑。我是以武师的身份进入雪龙庄园。那天夜里,刺客把国舅爷的保镖打成重伤,国舅爷看我武功不错,就让我当了他的保镖。”

    田竺哈哈大笑,说道:“我们的国舅爷好眼力,让你这个首尊大人给他当保镖。不过我有个疑问,既然夏兄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会让刺客逃脱了呢?以你的本事,把刺客当场抓住,顺藤摸瓜,不是能更快找出真凶吗?”

    夏庚面色凝重,说道:“老弟说得是呀,如果我的武功足够高强,断不会让刺客逃脱。可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我同在琅琊阁高手榜,原以为可以天下无敌,可是民间卧虎藏龙。那个刺客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只能自保,却无力擒拿。我一直在琢磨,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肯定不会默默无闻。他究竟是谁呢?有此强敌,也是不幸呀。”

    田竺说道:“当今世上能胜过夏兄的人寥寥无几,虽然琅琊阁高手榜并不能涵盖所有高手,但是要说武功在夏兄之上且榜上无名的人,我还真想不出来。现在驯马人已经被抓到,刺客逃脱,夏兄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夏庚说道:“既然你们的太子殿下要把驯马人押解到诸城,那我就跟你们去。我的目的就是把范喜带回大梁,让他指认凶手。如果东海肯交出范喜,就足以证明东海与武陵王遇害一案无关,大梁也会感激不尽。”

    田竺说道:“如果夏兄想带走范喜,就要名正言顺。你应该亮明你大梁悬镜司的身份,提出你的要求。”

    夏庚点点头,说道:“如果老弟不介意的话,能否帮我引荐?”

    田竺说道:“那当然,咱们现在就去。”

    田竺带着夏庚来到正房客厅,范睢和太子正在说话,公主懒懒地坐在一旁。范睢见田竺进来,说道:

    “请田将军退去戎装吧,虽然范府闹了刺客,但是现在还是安全的,你这装束太拘谨了。”

    太子说道:“就听国舅爷的吧,你们禁军侍卫们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田竺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在下要引荐一人给殿下和国舅爷。”

    范睢看了看田竺的身后,除了夏庚,没有别人,于是好奇地问道:“田将军,你想引荐何人?”

    田竺说道:“在下想引荐梁国御用悬镜司的掌门人夏庚夏大人。”说完,回头看了看夏庚。夏庚上前一步,向太子和范睢拱手作揖,说道:

    “梁国悬镜司首尊夏庚拜见太子殿下和国舅爷。”

    太子面露诧异之色,说道:“我听说梁国会派使臣来东海,没想到是夏大人。请问夏大人为何在这里而不去国都?为什么会如此装束?”夏庚仍然穿着范府的号衣。

    范睢更是吃惊,他看着夏庚,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夏庚说道:“在下来到玉环山已经好几天了,就是为了调查本国亲王遇害一案。感谢太子殿下和国舅爷的大力帮助,让我查清了案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只欠缉拿凶手了。请太子殿下将范喜交给我带回大梁,让他指认凶手。凶手归案后,我会将范喜送还贵国,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看了看范睢,冷冷地说道:“舅舅信誓旦旦地说雪龙庄园没有外人,现在连自己的贴身保镖都是外人,舅舅可要看紧门户了。”

    范睢面色紧张,脑门冒汗,连连称是。

    太子对夏庚说道:“夏大人既然说自己是梁国的使臣,可有梁国的公文?我可以代为转交我国陛下。”

    夏庚说道:“我这次出使东海,属于暗访,没有公文。”

    太子说道:“夏大人既然没有公文,我们怎么可能让夏大人把范喜带走呢?我不怀疑夏大人的身份,只是办事程序理应如此。不如这样吧,夏大人随我去国都暂住,范喜也监禁在国都。如果夏大人坚持要带走范喜,就请贵国出具公函,声明意图。范喜已经在掌控之中,刺客绝没有胆量进入我东海的国都行刺。一旦收到贵国公函,夏大人就可以带走范喜,我想夏大人也不会急于一时吧。”

    夏庚想了想,现在就把范喜带走,东海一定不会答应,于是说道:“在下愿意听从太子殿下的建议去贵国国都。我会传书回大梁,就白马一案递交公函,请贵国移交嫌犯范喜。”

    太子露出笑容,说道:“夏大人明白外交事理,事情就好办了。这几日屈尊夏大人为国舅爷当保镖,我等十分过意不去。请夏大人更换衣装,今日晚宴全当是给夏大人接风了。”

    翌日,夏庚和谢玉跟随东海太子前往国都诸城。到了诸城后,他们住进了太子指定的客栈,然后夏庚给梁帝写了一份奏折,汇报了东海查案经过,请皇上发公函到东海,要求移交嫌犯。同时,东海也向大梁递交了公函,声言对白马坠崖一案造成的不幸十分痛心,还希望大梁信守诺言,恢复两国婚约,东海将配合大梁,追踪凶手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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