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陵之风起云涌（九）
第八十一回＿重逢
乐瑶与乌吉一行人走了十几天，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进了京城。四个百越护卫住进了一个小客栈，乐瑶带着乌吉和十三来到言府，叩响了大门。
门童开门，看见来人是乐瑶，高兴地向院子里大喊：“老爷，少爷，乐瑶回来了！”
乐瑶三人走进院子，门童帮忙卸下行李，把马牵进马棚。最先从屋里跑出来迎接乐瑶的是言阙，他欢喜地把乐瑶迎入客厅，吩咐一个中年女佣人上茶。
言素来到客厅，笑眯眯地欢迎乐瑶。乐瑶能回来，他由衷地高兴。萧泓珺已经回京城了，乐瑶可是他手中的王牌。言穗慢吞吞地来到客厅，一年不见，她长高了一些，也丰满了许多，更加漂亮了。乐瑶抱住她，高兴地述说离开言府这一年的思念。
乐瑶把乌吉和十三介绍给言家人，言阙问道：“吉妹妹是你的远亲吗？我在荆州时怎么没见过呀？”他在四方馆任职，见过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乐瑶在撒谎。
乌吉说道：“我在云南长大，前些日子才到荆州探亲，随乐瑶姐来京城看看。”
言素微笑着说道：“确实应该来京城看看，京城可是个好地方。你就和乐瑶住在一起吧，家里还是老样子。乐瑶不在的时候，我们雇了个厨娘，乐瑶回来了，大家又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了。十三就在门房帮工，有月钱的。乐瑶，去看看伯母，她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乐瑶问道：“伯母一向可好？”
言素说道：“她一到冬天就气喘，身体越来越弱了。”
乌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言穗的脸上，她惊叹言穗的美貌。心想，这么漂亮的姑娘，萧泓奕这个家伙愣是看不上眼，说明他不是好色之徒。乌吉这样想着，嘴角露出微笑。言穗被乌吉盯得发毛，心里想，乐瑶的这个妹妹真奇怪，黑不溜秋的，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太没礼貌了。
晚上，言家摆了宴席给乐瑶接风。当然，饭菜主要是乐瑶做的。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由二皇子离宫出走而带来的别扭已经烟消云散。席间，乐瑶把荆州家人的情况告诉了大家；言阙讲起在四方馆的所见所闻，涛涛不绝；言穗不言不语，她心里生气，那个乌吉总是盯着她看，让她好不自在。
席散了，乐瑶收拾残局。言素对乌吉有些看不惯，这个丫头好大的架子，什么事情都不做。乐瑶做饭她不去帮忙，吃完饭，也不收拾碗筷，一抹嘴，满院子溜达，只顾东瞧西看，演大小姐吗？
第二天，雪停了，金陵城银装素裹，庄严靓丽。乌吉拉着乐瑶出了门，说是去城里逛逛，其实是想去见萧泓奕。
乐瑶隐约记着梁王府地址，他们俩踏着积雪，辗转来到梁王府的大门前。大门有禁军把守，她小心地解释说是梁王殿下的朋友，来看望梁王殿下。谁知禁军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外人不能踏入王府一步，也不负责传话。二人站在大门外，不肯离去，希望有人出入王府时帮他们传话。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入，乌吉受不了了，说道：
“乐瑶姐，咱们先回去吧，我快要冻僵了。这么等也不是个办法，明天咱们早点儿来看看。”
翌日清晨，二人早早出了门。言素吃完早餐正准备上朝，看到乐瑶和乌吉出了门，心中不悦，对言阙说道：
“乐瑶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她的这个亲戚看上去也不大稳妥，小小的年纪就好吃懒做，乐瑶也不说说她。他们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说是逛金陵城，可这么早出门有什么可逛的？你找个时间提醒一下乐瑶，问问她这个妹妹的来路。”
言阙吃着早餐，不以为然地说道：“人家自家姐妹，本来就是来京城游玩的，只是借住在咱家。乐瑶想必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帮忙干活，您就别瞎操心了。”
言素一听，不高兴地说道：“什么叫瞎操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好吃懒做，这怎么可以？”
言阙笑着说道：“您是说小穗呢？还是说乌吉呢？”
言素气哼哼地擦了擦嘴，说道：
“乡下丫头，怎能和你妹妹相提并论？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不错，旬阳郡主还在雪地里给她父王守陵呢，你今天务必出城去看看她。中午让乐瑶做些饭菜，你给她带过去。”
乐瑶和乌吉二人又来到梁王府，在大门外守候。因为太早，守门的禁军还没有就位。大门仍然紧闭，乌吉尝试着敲门，可是里面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有人的迹象。
乌吉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今天来早了，天这么冷，我又要冻僵了。咱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再过来看看。”
乐瑶把自己的斗篷给乌吉披上，说道：“你还不习惯这里的冬天，小心冻病了。走，咱们先回家暖和暖和。”
乌吉边走边说道：“真不顺利，不开心，烦死了。”
乐瑶笑着说道：“昨天还说京城繁华，你很喜欢，怎么今天就泄气了？别着急，只要梁王殿下在城里，总能见到。”
乌吉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个言大人总看我不顺眼，昨天就蔑视我，今天一大早又对我冷言冷语，平白生了一肚子气。”
乐瑶笑着说道：“言大人是御史大夫，是专门给人挑刺儿的。你耐心些，习惯就好了”
乌吉说道：“我习惯不了，我可不像你，进门就变成老妈子，什么世交故友，我没看出来。我一个外人，他就更容不下了。”
乐瑶说道：“谁说你是外人，你不是说老令公是你父亲的师父吗？言夫人是老令公的女儿，你父亲就是言夫人的师兄弟，怎么是外人呢？”
乌吉说道：“你拉倒吧，我看这个言夫人气数将尽，言大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乐瑶赶紧说道：“不许乱说。退一步讲，咱俩都是客人，住在人家府里，应该感恩才是，哪有抱怨的道理。”
二人缓缓地走在积雪的街巷里，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乐瑶赶忙拉着乌吉闪到路旁。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溅起飞雪，乐瑶给乌吉弹去身上的雪粒。就在这时，一匹高头骏马跑了回来，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下马走到她面前。乐瑶抬头一看，不由得说道：
“公孙先生，不，是泓珺大哥呀。”
萧泓珺端详着林乐瑶，说道：“真的是你呀，从远处看，就像是你。你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
乐瑶不好意思地说道：“就前两天，来探望伯父伯母。泓珺大哥一向可好？”
萧泓珺说道：“我挺好。天这么冷，你怎么这么早出门？有什么事吗？”
乐瑶说道：“没事，我没事。离开京城久了，随便出来逛逛。”
萧泓珺解下自己的皮大氅，披在乐瑶身上，关心地说道：“天冷，别冻着了。”说完，冲着乐瑶笑了笑，不等乐瑶说话，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乐瑶呆呆地站在原地。乌吉睁大了眼睛，满眼羡慕地说道：“好帅呀，好潇洒呀，谁呀？那个人是谁呀？”
乐瑶恍然醒过神来，说道：“他是梁王殿下的堂兄，和我们家是故交。真巧，他也在京城。”说完，她把皮大氅给乌吉披上，换回自己的斗篷。
乌吉用手摸着大氅上的皮毛，嘟囔着说道：“真暖和，可惜我穿着大了点儿。”两个人嘻嘻笑起来。
午后，两个人又去了一趟梁王府。不出所料，又在禁军守卫面前吃了闭门羹。
这天的朝会冗长难耐，太子掌管吏部，又撤换了一批官员。言素的御史台把下面官员的投诉信写成奏折，在朝堂上呈交给皇上，双方不免争论一番。太子对待言素已经到了横眉冷目的地步，往日的师生情谊荡然无存，只剩下针锋相对。兵部呈上汕州平乱的战报，当地的匪贼已经基本肃清，赤焰军正在协助当地的官府恢复民生。礼部提交了年终尾祭的方案，梁帝主张减少祭典程序，一切尽可能从简。萧泓珺身为麒麟军主帅，正式接替了武陵王在朝中的军事议事大夫一职。
朝会结束后，言素和萧泓珺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交谈。自从萧泓珺把聘礼送到言府后，言素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因为乐瑶已经离开了京城，无法回复萧泓珺，好在萧泓珺并没有追问。萧泓珺在路上偶遇乐瑶，心情激动，找言素打听乐瑶的近况。言素说道：
“说来十分惭愧，没能尽快回复萧大人。现在乐瑶已经回到京城，一旦大人出了守孝之期，你们就可以订婚了。”
萧泓珺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先不忙订婚，我只是关心乐瑶，希望她能留在京城。如果能把林夫人接到京城养老，就更好了。今日在朝堂上听到很多争议，如果大人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千万不要客气。”
言素高兴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客气了，萧大人继承武陵王一脉，如果能聘得乐瑶，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旬阳郡主须守孝一年，不然言阙与郡主明年就可以大婚，真希望你和乐瑶也能尽早成亲。”
萧泓珺露出迟疑的微笑，他心里清楚，他与乐瑶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可能，舅舅是不会同意的，一切要以夺权继位为先。
言素见萧泓珺走神，说道：“自从萧大人回京，我们还没有好好叙谈过，不如今天到我府上作客，顺便看看乐瑶，你看好不好？”
萧泓珺拱手说道：“谢言大人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高高兴兴走进言府。言素看见乌吉披着皮大氅在院子里堆雪人，不禁皱起眉头。走进客厅，乐瑶在擦拭家什，言素摘下斗篷，交给乐瑶，高兴地说道：
“乐瑶，你看谁来了。沏茶备饭，咱们宴请萧大人。”乐瑶答应了一声，向萧泓珺施了个礼，说道：“萧大哥请坐，我去沏茶。”
萧泓珺微笑着说道：“辛苦妹妹了。”
言素忽然说道：“乐瑶，去叫你那个妹妹帮帮你。她整日游手好闲，成何体统！”
乐瑶把乌吉叫到厨房，让她帮忙切肉洗菜，乌吉十分不情愿。饭菜做好后，端到客厅，言阙这时也回到了家，言家父子三人与萧泓珺在客厅用餐，乐瑶和乌吉在厨房吃饭。乌吉一肚子的气，说道：
“真窝囊，我们俩真成了佣人了”
乐瑶说道：“你别多心，客人来了，我们不上桌。快，尝尝咱俩一起做的饭菜，味道好极了。”
乌吉慢吞吞地吃着饭，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我怎么越想越生气呀，你看言家的人，什么活都不干，就会使唤你，还不放过我。”
乐瑶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确是外人呀。住在这里，干点儿活也是应该的。”
乌吉气哼哼地说道：“我是外人，没错，可你是外人吗？我算看出来了，你在言府就是一个佣人。我死也不要住在这里了，我想好了，明天就走，离开这里。”
乐瑶着急地说道：“走？你想去哪里？”
乌吉说道：“出城，去老令公府上住，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乐瑶赶忙说道：“好妹妹，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帮我做饭。你明天尽情地玩儿，我去与言伯伯说，他决不会再难为你。”
乌吉斜眼看着乐瑶，一副瞧不起的神情，说道：“你这句话算说对了，都是你的错。你压根儿就不应该回到言府当佣人，我真见不得你这副软弱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乐瑶说道：“瞧你说的，哪里有那么严重？我们来京城的目的是见泓奕，还没有见到他呢，你就要离开吗？老令公的琥珀山庄离京城有五十里路，住那么远多不方便呀。”
乌吉放下饭碗，说道：“我吃不下去了，不吃了。我宁可每天骑马跑一百里路，也不住在这里了。”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她跑到院子里，对着堆了一半的雪人拳打脚踢，然后又跑回来，把皮大氅扔给乐瑶，自己回寝室去了。
乌吉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收拾行李要走。言家父子都不在家，乐瑶百般挽留也不起作用，只好说道：
“住到老令公府上也好，只要你高兴就好。可是你千万别见外，进城的时候来这里喝茶休息。”
乌吉撅着嘴说道：“我就是要对言府见外，可是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们说好了的，一起去见那个家伙，谁也不许食言。”
乐瑶把皮大氅给乌吉披上，说道：“穿上这个，外面冷。”
乌吉脱下皮大氅，说道：“这是人家的，我不要。”
乐瑶接过皮大氅，又给她披上，说道：“萧大哥把它送给我了，我的东西你也不要吗？”
乌吉忽然一把抱住乐瑶，说道：“姐姐，你是个好人。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对你那么痴情了，你要多保重。”
乌吉带着护卫离去，十三对乐瑶说道：“姐，今天还去梁王府吗？我陪着你。”
乐瑶说道：“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乌吉来到琥珀山庄，已经是傍晚。庄客通知老令公，说有云南的客人求见，老令公一听就知道是百越盟主乌邯的女儿来了。他已经收到了乌邯的来信，说女儿已经动身进京，请师父多关照。
晚上，老令公宴请客人，毓襄长公主和长子薛东武作陪。老令公对赤焰军协助穆王府和百越联盟打败南楚很感兴趣，问这问那。最后问道乌吉为什么来京城，乌吉不善于掩饰，直截了当地说她想见梁王殿下。毓襄长公主说道：
“不巧呀，泓奕那孩子病了，说是中了毒。卧床不起有好些日子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乌吉焦急地问道：“他怎么又中毒了？中的什么毒？”
长公主说道：“我也不清楚。自从景欢的百日宴后，就一病不起，太医都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乌吉说道：“长公主，我想马上去见他。”
长公主说道：“看你急的。也好，我也该进城给太后请安了，再顺便去看看泓奕。你明天就跟着我进城吧。”
薛东武看着乌吉有趣，调侃地说道：“吉妹妹，你是看上梁王了吧。”
乌吉的脸一下子红了，薛东武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这个表弟有趣极了，什么倒霉的事儿他都能遇到。可是有一点谁都不如他，那就是女人缘。泓奕的女人缘出奇的好，这不，吉妹妹又送上门了。凤鸣山庄的事儿还没完呢，他连太子的女人都敢搞，不得了。”
长公主打断儿子的话，说道：“不许胡说，他如果真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和太子能饶得了他？”
薛东武神秘地说道：“说得是呀，凤鸣山庄出了命案，京兆尹府和刑部都没敢插手，皇上派悬镜司去和稀泥。据说泓奕和滑国公主是你情我愿，我还听说皇上让泓奕娶滑国公主呢。”
长公主说道：“你闭嘴，记住，少说闲话，少给家里惹是生非。”
长公主乘马车进城，由府兵护送，为避免颠簸，马车走得很慢。乌吉骑在马上，心急如焚，她想起萧泓奕中毒时的样子，心里着急，巴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好不容易进了城，已经是下午。长公主吩咐先去梁王府看望侄子，然后到武陵王府看望弟妹。她通常会在武陵王府借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进宫给太后请安。
乌吉见长公主如此安排，赶忙说道：“谢谢长公主，还有一个人想和我一起去看望梁王殿下。我暂时离开一下，马上就赶回来。”说完，打马跑开了。长公主隔着车窗向外张望，莫名其妙。
乌吉跑到言府，叩响大门。十三开了门，乌吉急急忙忙地说道：“快，喊乐瑶姐出来。”十三不明所以，向院子里高声喊道：
“乐瑶姐，吉公主来了，你出来一下。”连喊了两遍。
不一会儿，林乐瑶穿着干活的围裙从厅堂里跑了出来。她见到乌吉，高兴地说道：
“你昨天走了后，我一直为你担心，快进来，屋里坐，屋里暖和。言伯父去御史台了，言阙去四方馆了，他们都不在家。”说着，拉起乌吉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乌吉使劲儿把乐瑶往门外拉，大声说道：
“坐什么坐，你快跟我走，别让长公主等急了。”
乐瑶一头雾水，说道：“你别急，慢慢说，这是要去哪儿呀？什么长公主？”
乌吉不由分说，把乐瑶拉出大门，焦急地说道：“那家伙中毒了，病了，病了多日了，难怪王府冷冷清清的没人进出。今天长公主带我们进王府去看他，咱们快走，别磨蹭了。”
乐瑶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说道：“长公主带我们去见泓奕吗？那太好了。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乌吉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呀，还换什么衣服，来不及了，快上马。”她把乐瑶推上马，二人共骑一匹马，向梁王府奔去。马蹄声声，路人纷纷避让。
她们来到梁王府的大门前，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毓襄长公主走下马车，带着两名侍女走向大门，乌吉和乐瑶手拉手跟在后面。
守门的禁军侍卫认识长公主，打开大门让长公主进入，随手拦住了乐瑶和乌吉。长公主回头对侍卫说道：
“她们是我的人，让她们进来。”乌吉和乐瑶快步走进大门。乌吉回头对守门的侍卫做了个鬼脸，两个守门侍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长公主带着乌吉和乐瑶直接来到寝殿。只见寝殿客厅里乱哄哄的，蒙三勇和南宫慈坐着休息。太医正在和溱潆说话，栢邺端着一盆水从寝室走出来，走向后院。两个丫鬟提着碳篓子给火盆加碳。众人看到长公主到来，都迎上来，南宫慈向长公主施礼，说道：
“原来是姑母来了，快请坐，好久没见到您了。”
毓襄长公主看到南宫慈，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在宫里照看景欢，怎么跑到这里看小叔子来了？”毓襄长公主一向脾气直率，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太子选南宫慈为正妻。
南宫慈脸一红，嗔怪地说道：“姑母，看您说的，我是看许妃来了。她比泓奕病得更重，我每天都来为她运功抗毒。”
毓襄长公主嘟囔着说道：“漪涟这孩子也病了？怎么没人跟我提起过。快，带我过去看看。”
南宫慈说道：“一路颠簸，姑母还是先歇息一下吧。一会儿让溱潆带您去看许姑娘，我这就回宫去了。”说完，转身向殿外走。
溱潆对南宫慈说道：“辛苦嫂子了，我送你。”
蒙三勇向长公主拱手施礼，然后对溱潆说道：“请公主留下来陪长公主殿下吧，我送夫人回宫。”
长公主不高兴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刚来你们就都要走。”
南宫慈说道：“姑母莫见怪，我们都来了两个时辰了，刚才给泓奕夫妇运了功。我还要回宫照看孩子，不能在此久留。您多坐一会儿，泓奕看到您来，一定会非常高兴。”
看着太子妃离去，长公主拉着溱潆的手，说道：“快，带我去看看你哥哥嫂子。”
溱潆领着长公主走进哥哥的寝室，乌吉和乐瑶紧紧跟在后面。为了方便医治，萧泓奕和许漪涟分别住在不同的寝室。寝室里放着两盆炭火，长公主一进屋就皱起眉头，说道：“碳气这么重，小心被熏伤了。”
溱潆拉开床上的帷帐，长公主探头进去，只见二皇子面色苍白憔悴，斜靠在枕头上。萧泓奕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勉强坐起身，刚想问候姑母，忽然看到又有两个脑袋伸进了围帐，他惊喜地叫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萧泓奕挣扎着抓住了乐瑶和乌吉的手，说道：“你们怎么来京城了？什么时候来的？你们都好吗？不对呀，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乌吉眼里含着泪水说道：“你又中毒了，你怎么这么倒霉呀。”
乐瑶忧心地说道：“你病了，吉妹妹专门到荆州找到了我，拉着我一起来京城看你，你可千万要好起来。”
萧泓奕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么远的路，真是辛苦你们了。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生病了呢？我才病了几日，你们远在荆州、云南，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呀？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到京城呀？你们说实话。”
乌吉说道：“我们原本不知道你生病，是我拉着乐瑶姐一起来京城的，想和你一起过年。我昨天才知道你中毒生病，多亏了长公主带我们进来。前几天，我们来了几次都被门卫挡回去了。”
长公主坐在卧榻边上，默默地看着三个年轻人说话，一言不发。萧溱潆也把脑袋伸了进来，看到哥哥紧紧握着两个姑娘的手，好奇地问道：
“你们两个人是谁呀？怎么拉拉扯扯的？”
萧泓奕傻呵呵笑了，说道：“抱歉，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溱潆，晋阳公主，我的妹妹。这位是云南百越公主乌吉，我们一同在云南同南楚打过仗。这位是林乐瑶，赤焰军主帅林将军的妹妹。”
萧溱潆把目光投向林乐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听说我哥哥就是为了你被外放的，是吗？”
林乐瑶尴尬地摇摇头，说道：“不，不是的，公主误会了，怎么会呢？不是这样的，那些人瞎说。”
萧溱潆继续打量着林乐瑶，说道：“你怎么这身打扮？是要帮我们烧水做饭吗？”
林乐瑶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
萧溱潆冷冷地说道：“还换什么衣服呀，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就不用客气了，给我们做饭去吧，我哥总夸你厨艺好。”
萧泓奕皱起眉头，责怪妹妹，说道：“溱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如此刻薄？”
萧溱潆也不甘示弱，说道：“我实话实说，一向如此。”
长公主发话了，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胡说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太医，你来说说，他的病怎么样了？”
一旁的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我们已经对梁王殿下的病状有所控制，太子妃和东宫的蒙队长每天都来为他们运功抗毒，暂且维持。太医院正在竭力研制解毒药，只是不能一蹴而就。”
长公主说道：“梁王到底中了什么毒，搞清楚了吗？”
太医哆哆嗦嗦地说道：“还没完全弄清楚。这种毒十分怪诞，在我大梁境内从来没见过，所以研制解药困难重重。”
长公主说道：“你们这些太医都是精通医术和博学之人，怎么连个毒都分辨不清？要赶紧想办法。走，再带我去看看许姑娘。”
太医领着长公主走进旁边的一个寝室。溱潆刚想跟过去，看到乐瑶和乌吉依然握着哥哥的手，便停下来。三个人亲密的样子让她心生嫉妒，于是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清楚，不要过分哟。”
萧泓奕没理会妹妹，说道：“真没想到你们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中了毒，不能好好陪你们了。特别是吉吉公主，第一次来京城吧，不能陪你游玩，真是愧疚。”
乐瑶说道：“你赶快躺下吧，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乌吉听萧泓奕此言，落下眼泪，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这是你第三次中毒了。一定很难受吧，你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可以给太医出出主意。”
萧溱潆不乐意了，冲着乌吉说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呀，哭哭啼啼的。你们都出去，我哥哥需要静养。”
乐瑶拉起乌吉，说道：“公主说得对，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了。我去做饭，你来帮帮我，我们等会儿再过来。”说完，二人扶着萧泓奕在床上躺好，查看了一下炭火，走出了寝室。萧溱潆哼了一声，对萧泓奕说道：
“哥哥，你认识的女人不少呀。这个林乐瑶我知道，那个黑姑娘是什么来头？”
萧泓奕生气地看了妹妹一眼，说道：“你礼貌些好不好，别老是端着公主的架子，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萧溱潆斜着眼睛看着哥哥，说道：“单单只是好朋友吗？我这就去告诉许姐姐，就说有好朋友看你来了。”说完，迈步走出寝室，萧泓奕在后面生气地说道：
“随你的便，我不怕。”
长公主在许漪涟的寝室里坐了一会儿，回到客厅。丫鬟递上茶水，长公主喝了一口，险些吐出来，脸色难看，对丫鬟说道：
“这是什么茶呀，这么难喝。你们是什么时候进王府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
一个年长一点儿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是内庭司丝织处的使女，受主司安排到这里照顾梁王殿下。我们看到王府里没有茶叶，就从丝织处要了些。”
长公主放下茶杯，不再理会丫鬟，对太医说道：“我看许姑娘病得更厉害，你们得赶紧医治呀。”
太医十分惶恐，跪下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许姑娘中毒后，有小产迹象，出了血，没有完全止住，一直亏空。恐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长公主听了大怒，说道：“你说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不早说呀？赶紧给她止血进补呀，你们都是废物吗？”
太医低头说道：“她中了毒，无法进食，只能勉强喝些汤水，补不上来。要想进补，必须先解毒。”
长公主气得鼻孔喷张，说道：“这才几天呀，人就病成了这个样子了。我要去见皇上，告你们太医院的状。”
太医连忙磕头，说道：“请长公主开恩呀，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尽力，实在是此毒厉害，无法解呀。”
就在这时，乐瑶和乌吉从外面走进客厅，萧溱潆不客气地问道：“你们两个跑开干什么去了？”
乐瑶说道：“公主不要生气，我们刚才去了厨房，可是厨房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回言府做饭吧，做好了送过来。”
萧溱潆说道：“也好，你快去快回。”乐瑶转身离去。溱潆紧走几步，追上乐瑶，说道：“等等，我送你出门，和侍卫打个招呼，不然他们又会阻拦你。”
萧溱潆送乐瑶出了王府大门，和守门的侍卫打了招呼。她看着乐瑶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心里对乐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是个美人，但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踏踏实实、善解人意、勤快的美人。
乐瑶走了，乌吉来到长公主身边，看见太医跪在地上，不禁问道：
“他们中的毒真的很厉害吗？”
太医说道：“实在是不好说呀。说它厉害，它并不立刻致命；说它不厉害，可它让中毒之人肠腹剧痛，不能进食，日渐消瘦，直到油尽灯干。这种毒实属罕见，至今束手无策。”
乌吉又问道：“如此下去，不能解毒，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太医说道：“如果不能解毒，恐怕熬不过冬天。即便有人为他们运功抗毒，也不会长久。”
长公主听了，又是大怒，说道：“真是气死我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就眼睁睁地束手无策，倒是想个办法呀？”
太医急忙说道：“长公主明鉴，太医院正在想办法。小人不敢撒谎，太医院已经张榜，悬赏征召天下名医，进京共同商议解毒之法。”
乌吉想了一会儿，默默说道：“我知道一个人，也许能解此毒。”
长公主立刻问道：“什么人？赶紧把他找来。”
乌吉问道：“栢邺呢？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快把他找来。”一个丫鬟应了一声跑出去找栢邺。
太医见乌吉一副少女模样，怀疑地问道：“请问姑娘，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能识别此毒、解此毒吗？”
乌吉瞟了太医一眼，说道：“怎么，你不信吗？如果我说出名字，你就能认识吗？”
太医说道：“不敢，在下行医多年，多多少少也认识一些同行。其中不乏特立独行之辈，每个人都有独到之处。”
乌吉眼珠一转，想起在滇城给萧泓奕看病的萧楠，说道：“有个叫萧楠的，你认识吗？”
太医说道：“你指的是江湖浪人萧楠吗？姑娘怎么会认识他？此人也算有点儿小名气，可是算不得名医。他好像已经隐居了，他并不善于解毒，就算他来了，未必解得了此毒。”
乌吉又说道：“那么华风呢？”
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向乌吉拱手作揖，说道：“姑娘认识华风？请受老夫一拜。如果能请到华郎中，此毒可解。可是我听说华郎中已经去世了，不知是真是假。”
栢邺走进寝殿，见到乌吉，惊讶万分，拱手施礼说道：“原来是吉吉公主来了，太好了，真没想到，能在京城见到公主。公主见过殿下了吗？他又中毒了，你们百越人见识的毒物多，快给想想办法吧。”
乌吉说道：“你还记得林将军的妹妹任静吗？”
栢邺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那个小姑娘再给殿下解毒吗？”
乌吉说道：“对。任静现在陪着林将军的母亲住在荆州林府，你火速去荆州，把她带来，要快。”
栢邺犹豫地说道：“现在就去荆州把她带来吗？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都快过年了…”
乌吉着急地喊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殿下都这个样子了，还过什么年呀！你快去找她，对她说，她的泓奕哥哥又中毒了，快要死了。我和乐瑶姐姐在京城等她，她一定会来的。”
溱潆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乌吉说话，不禁问道：“泓奕哥哥？谁的泓奕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乌吉没理会溱潆，继续对栢邺大声说道：“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去呀。连夜赶路，丝毫不能耽搁，听见了吗？”
栢邺搓了搓手，说道：“好吧，我听你的，马上就走。争取过年前把人给你带回来。”
乌吉上前两步，把皮大氅脱下交给栢邺，握住他的手，说道：“你穿上这个，任静年纪小，路上你要好好照顾她。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全看你的了。”
长公主明白了乌吉与栢邺交谈的内容，对栢邺说道：“我派两个府兵跟你一同去，路上好有个照应。多带上两匹马，以备万一。”
栢邺向长公主鞠躬，说道：“多谢长公主殿下。”然后转身离去。
萧溱潆看着栢邺离去，转头对长公主说道：“姑姑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刚才那个林乐瑶回言府做饭去了，她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一会儿就送过来，您尝尝。”
长公主说道：“你哥哥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呀。天晚了，你不回宫吗？”
溱潆说道：“他们两个都病倒了，这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我已经住在这里好几天了。”
长公主说道：“你不回宫，太后见不到你，会担心的。你也没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吧，不怕他们生气吗？”
溱潆说道：“这里都乱套了，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么大的王府，什么都没有，这哪里像过日子的样子，像个冷宫。”
乌吉对溱潆说道：“公主累了，还是回宫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我留下。你放心，我会管好这里。”
萧溱潆看了乌吉一眼，说道：“你？我可有点儿信不过你。我还没问你呢，你和我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乌吉看着溱潆，微笑着说道：“你可以相信我。我曾经陪着你哥哥在云南跋山涉水，我亲眼看着你哥哥用弓箭射杀了第一个敌兵，我和你哥哥肩并肩与敌军肉搏，我为他挡过刀，我们一起在战斗中负过伤。我亲眼看着你哥哥两次中毒，又两次治愈。我和你哥哥的故事很多很长，如果你愿意听，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萧溱潆听了，嘟囔着说道：“当真？可哥哥从没有对我说起过。”
乐瑶与乌吉一行人走了十几天，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进了京城。四个百越护卫住进了一个小客栈，乐瑶带着乌吉和十三来到言府，叩响了大门。
门童开门，看见来人是乐瑶，高兴地向院子里大喊：“老爷，少爷，乐瑶回来了！”
乐瑶三人走进院子，门童帮忙卸下行李，把马牵进马棚。最先从屋里跑出来迎接乐瑶的是言阙，他欢喜地把乐瑶迎入客厅，吩咐一个中年女佣人上茶。
言素来到客厅，笑眯眯地欢迎乐瑶。乐瑶能回来，他由衷地高兴。萧泓珺已经回京城了，乐瑶可是他手中的王牌。言穗慢吞吞地来到客厅，一年不见，她长高了一些，也丰满了许多，更加漂亮了。乐瑶抱住她，高兴地述说离开言府这一年的思念。
乐瑶把乌吉和十三介绍给言家人，言阙问道：“吉妹妹是你的远亲吗？我在荆州时怎么没见过呀？”他在四方馆任职，见过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乐瑶在撒谎。
乌吉说道：“我在云南长大，前些日子才到荆州探亲，随乐瑶姐来京城看看。”
言素微笑着说道：“确实应该来京城看看，京城可是个好地方。你就和乐瑶住在一起吧，家里还是老样子。乐瑶不在的时候，我们雇了个厨娘，乐瑶回来了，大家又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了。十三就在门房帮工，有月钱的。乐瑶，去看看伯母，她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乐瑶问道：“伯母一向可好？”
言素说道：“她一到冬天就气喘，身体越来越弱了。”
乌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言穗的脸上，她惊叹言穗的美貌。心想，这么漂亮的姑娘，萧泓奕这个家伙愣是看不上眼，说明他不是好色之徒。乌吉这样想着，嘴角露出微笑。言穗被乌吉盯得发毛，心里想，乐瑶的这个妹妹真奇怪，黑不溜秋的，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太没礼貌了。
晚上，言家摆了宴席给乐瑶接风。当然，饭菜主要是乐瑶做的。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由二皇子离宫出走而带来的别扭已经烟消云散。席间，乐瑶把荆州家人的情况告诉了大家；言阙讲起在四方馆的所见所闻，涛涛不绝；言穗不言不语，她心里生气，那个乌吉总是盯着她看，让她好不自在。
席散了，乐瑶收拾残局。言素对乌吉有些看不惯，这个丫头好大的架子，什么事情都不做。乐瑶做饭她不去帮忙，吃完饭，也不收拾碗筷，一抹嘴，满院子溜达，只顾东瞧西看，演大小姐吗？
第二天，雪停了，金陵城银装素裹，庄严靓丽。乌吉拉着乐瑶出了门，说是去城里逛逛，其实是想去见萧泓奕。
乐瑶隐约记着梁王府地址，他们俩踏着积雪，辗转来到梁王府的大门前。大门有禁军把守，她小心地解释说是梁王殿下的朋友，来看望梁王殿下。谁知禁军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外人不能踏入王府一步，也不负责传话。二人站在大门外，不肯离去，希望有人出入王府时帮他们传话。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入，乌吉受不了了，说道：
“乐瑶姐，咱们先回去吧，我快要冻僵了。这么等也不是个办法，明天咱们早点儿来看看。”
翌日清晨，二人早早出了门。言素吃完早餐正准备上朝，看到乐瑶和乌吉出了门，心中不悦，对言阙说道：
“乐瑶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她的这个亲戚看上去也不大稳妥，小小的年纪就好吃懒做，乐瑶也不说说她。他们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说是逛金陵城，可这么早出门有什么可逛的？你找个时间提醒一下乐瑶，问问她这个妹妹的来路。”
言阙吃着早餐，不以为然地说道：“人家自家姐妹，本来就是来京城游玩的，只是借住在咱家。乐瑶想必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帮忙干活，您就别瞎操心了。”
言素一听，不高兴地说道：“什么叫瞎操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好吃懒做，这怎么可以？”
言阙笑着说道：“您是说小穗呢？还是说乌吉呢？”
言素气哼哼地擦了擦嘴，说道：
“乡下丫头，怎能和你妹妹相提并论？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不错，旬阳郡主还在雪地里给她父王守陵呢，你今天务必出城去看看她。中午让乐瑶做些饭菜，你给她带过去。”
乐瑶和乌吉二人又来到梁王府，在大门外守候。因为太早，守门的禁军还没有就位。大门仍然紧闭，乌吉尝试着敲门，可是里面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有人的迹象。
乌吉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今天来早了，天这么冷，我又要冻僵了。咱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再过来看看。”
乐瑶把自己的斗篷给乌吉披上，说道：“你还不习惯这里的冬天，小心冻病了。走，咱们先回家暖和暖和。”
乌吉边走边说道：“真不顺利，不开心，烦死了。”
乐瑶笑着说道：“昨天还说京城繁华，你很喜欢，怎么今天就泄气了？别着急，只要梁王殿下在城里，总能见到。”
乌吉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个言大人总看我不顺眼，昨天就蔑视我，今天一大早又对我冷言冷语，平白生了一肚子气。”
乐瑶笑着说道：“言大人是御史大夫，是专门给人挑刺儿的。你耐心些，习惯就好了”
乌吉说道：“我习惯不了，我可不像你，进门就变成老妈子，什么世交故友，我没看出来。我一个外人，他就更容不下了。”
乐瑶说道：“谁说你是外人，你不是说老令公是你父亲的师父吗？言夫人是老令公的女儿，你父亲就是言夫人的师兄弟，怎么是外人呢？”
乌吉说道：“你拉倒吧，我看这个言夫人气数将尽，言大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乐瑶赶紧说道：“不许乱说。退一步讲，咱俩都是客人，住在人家府里，应该感恩才是，哪有抱怨的道理。”
二人缓缓地走在积雪的街巷里，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乐瑶赶忙拉着乌吉闪到路旁。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溅起飞雪，乐瑶给乌吉弹去身上的雪粒。就在这时，一匹高头骏马跑了回来，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下马走到她面前。乐瑶抬头一看，不由得说道：
“公孙先生，不，是泓珺大哥呀。”
萧泓珺端详着林乐瑶，说道：“真的是你呀，从远处看，就像是你。你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
乐瑶不好意思地说道：“就前两天，来探望伯父伯母。泓珺大哥一向可好？”
萧泓珺说道：“我挺好。天这么冷，你怎么这么早出门？有什么事吗？”
乐瑶说道：“没事，我没事。离开京城久了，随便出来逛逛。”
萧泓珺解下自己的皮大氅，披在乐瑶身上，关心地说道：“天冷，别冻着了。”说完，冲着乐瑶笑了笑，不等乐瑶说话，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乐瑶呆呆地站在原地。乌吉睁大了眼睛，满眼羡慕地说道：“好帅呀，好潇洒呀，谁呀？那个人是谁呀？”
乐瑶恍然醒过神来，说道：“他是梁王殿下的堂兄，和我们家是故交。真巧，他也在京城。”说完，她把皮大氅给乌吉披上，换回自己的斗篷。
乌吉用手摸着大氅上的皮毛，嘟囔着说道：“真暖和，可惜我穿着大了点儿。”两个人嘻嘻笑起来。
午后，两个人又去了一趟梁王府。不出所料，又在禁军守卫面前吃了闭门羹。
这天的朝会冗长难耐，太子掌管吏部，又撤换了一批官员。言素的御史台把下面官员的投诉信写成奏折，在朝堂上呈交给皇上，双方不免争论一番。太子对待言素已经到了横眉冷目的地步，往日的师生情谊荡然无存，只剩下针锋相对。兵部呈上汕州平乱的战报，当地的匪贼已经基本肃清，赤焰军正在协助当地的官府恢复民生。礼部提交了年终尾祭的方案，梁帝主张减少祭典程序，一切尽可能从简。萧泓珺身为麒麟军主帅，正式接替了武陵王在朝中的军事议事大夫一职。
朝会结束后，言素和萧泓珺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交谈。自从萧泓珺把聘礼送到言府后，言素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因为乐瑶已经离开了京城，无法回复萧泓珺，好在萧泓珺并没有追问。萧泓珺在路上偶遇乐瑶，心情激动，找言素打听乐瑶的近况。言素说道：
“说来十分惭愧，没能尽快回复萧大人。现在乐瑶已经回到京城，一旦大人出了守孝之期，你们就可以订婚了。”
萧泓珺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先不忙订婚，我只是关心乐瑶，希望她能留在京城。如果能把林夫人接到京城养老，就更好了。今日在朝堂上听到很多争议，如果大人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千万不要客气。”
言素高兴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客气了，萧大人继承武陵王一脉，如果能聘得乐瑶，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旬阳郡主须守孝一年，不然言阙与郡主明年就可以大婚，真希望你和乐瑶也能尽早成亲。”
萧泓珺露出迟疑的微笑，他心里清楚，他与乐瑶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可能，舅舅是不会同意的，一切要以夺权继位为先。
言素见萧泓珺走神，说道：“自从萧大人回京，我们还没有好好叙谈过，不如今天到我府上作客，顺便看看乐瑶，你看好不好？”
萧泓珺拱手说道：“谢言大人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高高兴兴走进言府。言素看见乌吉披着皮大氅在院子里堆雪人，不禁皱起眉头。走进客厅，乐瑶在擦拭家什，言素摘下斗篷，交给乐瑶，高兴地说道：
“乐瑶，你看谁来了。沏茶备饭，咱们宴请萧大人。”乐瑶答应了一声，向萧泓珺施了个礼，说道：“萧大哥请坐，我去沏茶。”
萧泓珺微笑着说道：“辛苦妹妹了。”
言素忽然说道：“乐瑶，去叫你那个妹妹帮帮你。她整日游手好闲，成何体统！”
乐瑶把乌吉叫到厨房，让她帮忙切肉洗菜，乌吉十分不情愿。饭菜做好后，端到客厅，言阙这时也回到了家，言家父子三人与萧泓珺在客厅用餐，乐瑶和乌吉在厨房吃饭。乌吉一肚子的气，说道：
“真窝囊，我们俩真成了佣人了”
乐瑶说道：“你别多心，客人来了，我们不上桌。快，尝尝咱俩一起做的饭菜，味道好极了。”
乌吉慢吞吞地吃着饭，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我怎么越想越生气呀，你看言家的人，什么活都不干，就会使唤你，还不放过我。”
乐瑶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确是外人呀。住在这里，干点儿活也是应该的。”
乌吉气哼哼地说道：“我是外人，没错，可你是外人吗？我算看出来了，你在言府就是一个佣人。我死也不要住在这里了，我想好了，明天就走，离开这里。”
乐瑶着急地说道：“走？你想去哪里？”
乌吉说道：“出城，去老令公府上住，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乐瑶赶忙说道：“好妹妹，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帮我做饭。你明天尽情地玩儿，我去与言伯伯说，他决不会再难为你。”
乌吉斜眼看着乐瑶，一副瞧不起的神情，说道：“你这句话算说对了，都是你的错。你压根儿就不应该回到言府当佣人，我真见不得你这副软弱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乐瑶说道：“瞧你说的，哪里有那么严重？我们来京城的目的是见泓奕，还没有见到他呢，你就要离开吗？老令公的琥珀山庄离京城有五十里路，住那么远多不方便呀。”
乌吉放下饭碗，说道：“我吃不下去了，不吃了。我宁可每天骑马跑一百里路，也不住在这里了。”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她跑到院子里，对着堆了一半的雪人拳打脚踢，然后又跑回来，把皮大氅扔给乐瑶，自己回寝室去了。
乌吉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收拾行李要走。言家父子都不在家，乐瑶百般挽留也不起作用，只好说道：
“住到老令公府上也好，只要你高兴就好。可是你千万别见外，进城的时候来这里喝茶休息。”
乌吉撅着嘴说道：“我就是要对言府见外，可是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们说好了的，一起去见那个家伙，谁也不许食言。”
乐瑶把皮大氅给乌吉披上，说道：“穿上这个，外面冷。”
乌吉脱下皮大氅，说道：“这是人家的，我不要。”
乐瑶接过皮大氅，又给她披上，说道：“萧大哥把它送给我了，我的东西你也不要吗？”
乌吉忽然一把抱住乐瑶，说道：“姐姐，你是个好人。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对你那么痴情了，你要多保重。”
乌吉带着护卫离去，十三对乐瑶说道：“姐，今天还去梁王府吗？我陪着你。”
乐瑶说道：“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乌吉来到琥珀山庄，已经是傍晚。庄客通知老令公，说有云南的客人求见，老令公一听就知道是百越盟主乌邯的女儿来了。他已经收到了乌邯的来信，说女儿已经动身进京，请师父多关照。
晚上，老令公宴请客人，毓襄长公主和长子薛东武作陪。老令公对赤焰军协助穆王府和百越联盟打败南楚很感兴趣，问这问那。最后问道乌吉为什么来京城，乌吉不善于掩饰，直截了当地说她想见梁王殿下。毓襄长公主说道：
“不巧呀，泓奕那孩子病了，说是中了毒。卧床不起有好些日子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乌吉焦急地问道：“他怎么又中毒了？中的什么毒？”
长公主说道：“我也不清楚。自从景欢的百日宴后，就一病不起，太医都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乌吉说道：“长公主，我想马上去见他。”
长公主说道：“看你急的。也好，我也该进城给太后请安了，再顺便去看看泓奕。你明天就跟着我进城吧。”
薛东武看着乌吉有趣，调侃地说道：“吉妹妹，你是看上梁王了吧。”
乌吉的脸一下子红了，薛东武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这个表弟有趣极了，什么倒霉的事儿他都能遇到。可是有一点谁都不如他，那就是女人缘。泓奕的女人缘出奇的好，这不，吉妹妹又送上门了。凤鸣山庄的事儿还没完呢，他连太子的女人都敢搞，不得了。”
长公主打断儿子的话，说道：“不许胡说，他如果真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和太子能饶得了他？”
薛东武神秘地说道：“说得是呀，凤鸣山庄出了命案，京兆尹府和刑部都没敢插手，皇上派悬镜司去和稀泥。据说泓奕和滑国公主是你情我愿，我还听说皇上让泓奕娶滑国公主呢。”
长公主说道：“你闭嘴，记住，少说闲话，少给家里惹是生非。”
长公主乘马车进城，由府兵护送，为避免颠簸，马车走得很慢。乌吉骑在马上，心急如焚，她想起萧泓奕中毒时的样子，心里着急，巴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好不容易进了城，已经是下午。长公主吩咐先去梁王府看望侄子，然后到武陵王府看望弟妹。她通常会在武陵王府借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进宫给太后请安。
乌吉见长公主如此安排，赶忙说道：“谢谢长公主，还有一个人想和我一起去看望梁王殿下。我暂时离开一下，马上就赶回来。”说完，打马跑开了。长公主隔着车窗向外张望，莫名其妙。
乌吉跑到言府，叩响大门。十三开了门，乌吉急急忙忙地说道：“快，喊乐瑶姐出来。”十三不明所以，向院子里高声喊道：
“乐瑶姐，吉公主来了，你出来一下。”连喊了两遍。
不一会儿，林乐瑶穿着干活的围裙从厅堂里跑了出来。她见到乌吉，高兴地说道：
“你昨天走了后，我一直为你担心，快进来，屋里坐，屋里暖和。言伯父去御史台了，言阙去四方馆了，他们都不在家。”说着，拉起乌吉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乌吉使劲儿把乐瑶往门外拉，大声说道：
“坐什么坐，你快跟我走，别让长公主等急了。”
乐瑶一头雾水，说道：“你别急，慢慢说，这是要去哪儿呀？什么长公主？”
乌吉不由分说，把乐瑶拉出大门，焦急地说道：“那家伙中毒了，病了，病了多日了，难怪王府冷冷清清的没人进出。今天长公主带我们进王府去看他，咱们快走，别磨蹭了。”
乐瑶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说道：“长公主带我们去见泓奕吗？那太好了。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乌吉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呀，还换什么衣服，来不及了，快上马。”她把乐瑶推上马，二人共骑一匹马，向梁王府奔去。马蹄声声，路人纷纷避让。
她们来到梁王府的大门前，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毓襄长公主走下马车，带着两名侍女走向大门，乌吉和乐瑶手拉手跟在后面。
守门的禁军侍卫认识长公主，打开大门让长公主进入，随手拦住了乐瑶和乌吉。长公主回头对侍卫说道：
“她们是我的人，让她们进来。”乌吉和乐瑶快步走进大门。乌吉回头对守门的侍卫做了个鬼脸，两个守门侍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长公主带着乌吉和乐瑶直接来到寝殿。只见寝殿客厅里乱哄哄的，蒙三勇和南宫慈坐着休息。太医正在和溱潆说话，栢邺端着一盆水从寝室走出来，走向后院。两个丫鬟提着碳篓子给火盆加碳。众人看到长公主到来，都迎上来，南宫慈向长公主施礼，说道：
“原来是姑母来了，快请坐，好久没见到您了。”
毓襄长公主看到南宫慈，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在宫里照看景欢，怎么跑到这里看小叔子来了？”毓襄长公主一向脾气直率，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太子选南宫慈为正妻。
南宫慈脸一红，嗔怪地说道：“姑母，看您说的，我是看许妃来了。她比泓奕病得更重，我每天都来为她运功抗毒。”
毓襄长公主嘟囔着说道：“漪涟这孩子也病了？怎么没人跟我提起过。快，带我过去看看。”
南宫慈说道：“一路颠簸，姑母还是先歇息一下吧。一会儿让溱潆带您去看许姑娘，我这就回宫去了。”说完，转身向殿外走。
溱潆对南宫慈说道：“辛苦嫂子了，我送你。”
蒙三勇向长公主拱手施礼，然后对溱潆说道：“请公主留下来陪长公主殿下吧，我送夫人回宫。”
长公主不高兴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刚来你们就都要走。”
南宫慈说道：“姑母莫见怪，我们都来了两个时辰了，刚才给泓奕夫妇运了功。我还要回宫照看孩子，不能在此久留。您多坐一会儿，泓奕看到您来，一定会非常高兴。”
看着太子妃离去，长公主拉着溱潆的手，说道：“快，带我去看看你哥哥嫂子。”
溱潆领着长公主走进哥哥的寝室，乌吉和乐瑶紧紧跟在后面。为了方便医治，萧泓奕和许漪涟分别住在不同的寝室。寝室里放着两盆炭火，长公主一进屋就皱起眉头，说道：“碳气这么重，小心被熏伤了。”
溱潆拉开床上的帷帐，长公主探头进去，只见二皇子面色苍白憔悴，斜靠在枕头上。萧泓奕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勉强坐起身，刚想问候姑母，忽然看到又有两个脑袋伸进了围帐，他惊喜地叫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萧泓奕挣扎着抓住了乐瑶和乌吉的手，说道：“你们怎么来京城了？什么时候来的？你们都好吗？不对呀，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乌吉眼里含着泪水说道：“你又中毒了，你怎么这么倒霉呀。”
乐瑶忧心地说道：“你病了，吉妹妹专门到荆州找到了我，拉着我一起来京城看你，你可千万要好起来。”
萧泓奕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么远的路，真是辛苦你们了。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生病了呢？我才病了几日，你们远在荆州、云南，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呀？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到京城呀？你们说实话。”
乌吉说道：“我们原本不知道你生病，是我拉着乐瑶姐一起来京城的，想和你一起过年。我昨天才知道你中毒生病，多亏了长公主带我们进来。前几天，我们来了几次都被门卫挡回去了。”
长公主坐在卧榻边上，默默地看着三个年轻人说话，一言不发。萧溱潆也把脑袋伸了进来，看到哥哥紧紧握着两个姑娘的手，好奇地问道：
“你们两个人是谁呀？怎么拉拉扯扯的？”
萧泓奕傻呵呵笑了，说道：“抱歉，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溱潆，晋阳公主，我的妹妹。这位是云南百越公主乌吉，我们一同在云南同南楚打过仗。这位是林乐瑶，赤焰军主帅林将军的妹妹。”
萧溱潆把目光投向林乐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听说我哥哥就是为了你被外放的，是吗？”
林乐瑶尴尬地摇摇头，说道：“不，不是的，公主误会了，怎么会呢？不是这样的，那些人瞎说。”
萧溱潆继续打量着林乐瑶，说道：“你怎么这身打扮？是要帮我们烧水做饭吗？”
林乐瑶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
萧溱潆冷冷地说道：“还换什么衣服呀，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就不用客气了，给我们做饭去吧，我哥总夸你厨艺好。”
萧泓奕皱起眉头，责怪妹妹，说道：“溱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如此刻薄？”
萧溱潆也不甘示弱，说道：“我实话实说，一向如此。”
长公主发话了，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胡说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太医，你来说说，他的病怎么样了？”
一旁的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我们已经对梁王殿下的病状有所控制，太子妃和东宫的蒙队长每天都来为他们运功抗毒，暂且维持。太医院正在竭力研制解毒药，只是不能一蹴而就。”
长公主说道：“梁王到底中了什么毒，搞清楚了吗？”
太医哆哆嗦嗦地说道：“还没完全弄清楚。这种毒十分怪诞，在我大梁境内从来没见过，所以研制解药困难重重。”
长公主说道：“你们这些太医都是精通医术和博学之人，怎么连个毒都分辨不清？要赶紧想办法。走，再带我去看看许姑娘。”
太医领着长公主走进旁边的一个寝室。溱潆刚想跟过去，看到乐瑶和乌吉依然握着哥哥的手，便停下来。三个人亲密的样子让她心生嫉妒，于是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清楚，不要过分哟。”
萧泓奕没理会妹妹，说道：“真没想到你们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中了毒，不能好好陪你们了。特别是吉吉公主，第一次来京城吧，不能陪你游玩，真是愧疚。”
乐瑶说道：“你赶快躺下吧，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乌吉听萧泓奕此言，落下眼泪，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这是你第三次中毒了。一定很难受吧，你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可以给太医出出主意。”
萧溱潆不乐意了，冲着乌吉说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呀，哭哭啼啼的。你们都出去，我哥哥需要静养。”
乐瑶拉起乌吉，说道：“公主说得对，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了。我去做饭，你来帮帮我，我们等会儿再过来。”说完，二人扶着萧泓奕在床上躺好，查看了一下炭火，走出了寝室。萧溱潆哼了一声，对萧泓奕说道：
“哥哥，你认识的女人不少呀。这个林乐瑶我知道，那个黑姑娘是什么来头？”
萧泓奕生气地看了妹妹一眼，说道：“你礼貌些好不好，别老是端着公主的架子，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萧溱潆斜着眼睛看着哥哥，说道：“单单只是好朋友吗？我这就去告诉许姐姐，就说有好朋友看你来了。”说完，迈步走出寝室，萧泓奕在后面生气地说道：
“随你的便，我不怕。”
长公主在许漪涟的寝室里坐了一会儿，回到客厅。丫鬟递上茶水，长公主喝了一口，险些吐出来，脸色难看，对丫鬟说道：
“这是什么茶呀，这么难喝。你们是什么时候进王府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
一个年长一点儿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是内庭司丝织处的使女，受主司安排到这里照顾梁王殿下。我们看到王府里没有茶叶，就从丝织处要了些。”
长公主放下茶杯，不再理会丫鬟，对太医说道：“我看许姑娘病得更厉害，你们得赶紧医治呀。”
太医十分惶恐，跪下说道：“启禀长公主殿下，许姑娘中毒后，有小产迹象，出了血，没有完全止住，一直亏空。恐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长公主听了大怒，说道：“你说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不早说呀？赶紧给她止血进补呀，你们都是废物吗？”
太医低头说道：“她中了毒，无法进食，只能勉强喝些汤水，补不上来。要想进补，必须先解毒。”
长公主气得鼻孔喷张，说道：“这才几天呀，人就病成了这个样子了。我要去见皇上，告你们太医院的状。”
太医连忙磕头，说道：“请长公主开恩呀，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尽力，实在是此毒厉害，无法解呀。”
就在这时，乐瑶和乌吉从外面走进客厅，萧溱潆不客气地问道：“你们两个跑开干什么去了？”
乐瑶说道：“公主不要生气，我们刚才去了厨房，可是厨房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回言府做饭吧，做好了送过来。”
萧溱潆说道：“也好，你快去快回。”乐瑶转身离去。溱潆紧走几步，追上乐瑶，说道：“等等，我送你出门，和侍卫打个招呼，不然他们又会阻拦你。”
萧溱潆送乐瑶出了王府大门，和守门的侍卫打了招呼。她看着乐瑶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心里对乐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是个美人，但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踏踏实实、善解人意、勤快的美人。
乐瑶走了，乌吉来到长公主身边，看见太医跪在地上，不禁问道：
“他们中的毒真的很厉害吗？”
太医说道：“实在是不好说呀。说它厉害，它并不立刻致命；说它不厉害，可它让中毒之人肠腹剧痛，不能进食，日渐消瘦，直到油尽灯干。这种毒实属罕见，至今束手无策。”
乌吉又问道：“如此下去，不能解毒，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太医说道：“如果不能解毒，恐怕熬不过冬天。即便有人为他们运功抗毒，也不会长久。”
长公主听了，又是大怒，说道：“真是气死我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就眼睁睁地束手无策，倒是想个办法呀？”
太医急忙说道：“长公主明鉴，太医院正在想办法。小人不敢撒谎，太医院已经张榜，悬赏征召天下名医，进京共同商议解毒之法。”
乌吉想了一会儿，默默说道：“我知道一个人，也许能解此毒。”
长公主立刻问道：“什么人？赶紧把他找来。”
乌吉问道：“栢邺呢？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快把他找来。”一个丫鬟应了一声跑出去找栢邺。
太医见乌吉一副少女模样，怀疑地问道：“请问姑娘，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能识别此毒、解此毒吗？”
乌吉瞟了太医一眼，说道：“怎么，你不信吗？如果我说出名字，你就能认识吗？”
太医说道：“不敢，在下行医多年，多多少少也认识一些同行。其中不乏特立独行之辈，每个人都有独到之处。”
乌吉眼珠一转，想起在滇城给萧泓奕看病的萧楠，说道：“有个叫萧楠的，你认识吗？”
太医说道：“你指的是江湖浪人萧楠吗？姑娘怎么会认识他？此人也算有点儿小名气，可是算不得名医。他好像已经隐居了，他并不善于解毒，就算他来了，未必解得了此毒。”
乌吉又说道：“那么华风呢？”
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向乌吉拱手作揖，说道：“姑娘认识华风？请受老夫一拜。如果能请到华郎中，此毒可解。可是我听说华郎中已经去世了，不知是真是假。”
栢邺走进寝殿，见到乌吉，惊讶万分，拱手施礼说道：“原来是吉吉公主来了，太好了，真没想到，能在京城见到公主。公主见过殿下了吗？他又中毒了，你们百越人见识的毒物多，快给想想办法吧。”
乌吉说道：“你还记得林将军的妹妹任静吗？”
栢邺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那个小姑娘再给殿下解毒吗？”
乌吉说道：“对。任静现在陪着林将军的母亲住在荆州林府，你火速去荆州，把她带来，要快。”
栢邺犹豫地说道：“现在就去荆州把她带来吗？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都快过年了…”
乌吉着急地喊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殿下都这个样子了，还过什么年呀！你快去找她，对她说，她的泓奕哥哥又中毒了，快要死了。我和乐瑶姐姐在京城等她，她一定会来的。”
溱潆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乌吉说话，不禁问道：“泓奕哥哥？谁的泓奕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乌吉没理会溱潆，继续对栢邺大声说道：“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去呀。连夜赶路，丝毫不能耽搁，听见了吗？”
栢邺搓了搓手，说道：“好吧，我听你的，马上就走。争取过年前把人给你带回来。”
乌吉上前两步，把皮大氅脱下交给栢邺，握住他的手，说道：“你穿上这个，任静年纪小，路上你要好好照顾她。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全看你的了。”
长公主明白了乌吉与栢邺交谈的内容，对栢邺说道：“我派两个府兵跟你一同去，路上好有个照应。多带上两匹马，以备万一。”
栢邺向长公主鞠躬，说道：“多谢长公主殿下。”然后转身离去。
萧溱潆看着栢邺离去，转头对长公主说道：“姑姑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刚才那个林乐瑶回言府做饭去了，她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一会儿就送过来，您尝尝。”
长公主说道：“你哥哥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呀。天晚了，你不回宫吗？”
溱潆说道：“他们两个都病倒了，这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我已经住在这里好几天了。”
长公主说道：“你不回宫，太后见不到你，会担心的。你也没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吧，不怕他们生气吗？”
溱潆说道：“这里都乱套了，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么大的王府，什么都没有，这哪里像过日子的样子，像个冷宫。”
乌吉对溱潆说道：“公主累了，还是回宫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我留下。你放心，我会管好这里。”
萧溱潆看了乌吉一眼，说道：“你？我可有点儿信不过你。我还没问你呢，你和我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乌吉看着溱潆，微笑着说道：“你可以相信我。我曾经陪着你哥哥在云南跋山涉水，我亲眼看着你哥哥用弓箭射杀了第一个敌兵，我和你哥哥肩并肩与敌军肉搏，我为他挡过刀，我们一起在战斗中负过伤。我亲眼看着你哥哥两次中毒，又两次治愈。我和你哥哥的故事很多很长，如果你愿意听，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萧溱潆听了，嘟囔着说道：“当真？可哥哥从没有对我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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