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陵之暴风骤雨（四）
第八十五回＿太子危机
悬镜司首尊遇刺，最终毒发不治身亡。梁帝接到太医院的报告，心情沉重。他把京兆尹府的贺红召到养居殿，当着丞相和禁军大统领的面大骂了一通，责令限期破案。贺红愁苦万分，他感到冤枉，这么大的案子，京兆尹府如何破得了？
悬镜司不可一日无首先，梁帝召悬镜司主司夏辛入宫觐见。夏辛在养居殿外看到京兆府尹贺红狼狈地离开，心中忐忑不安。两天前，他利用到夏府探望师兄的机会，在夏庚的汤药里下了毒。夏庚死后，他十分害怕，谋害师兄等同欺师灭祖，他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这是夏辛第一次进养居殿。他面对梁帝惶恐不安，哭诉师兄遭人暗杀，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报仇。梁帝对夏辛好言安抚，让他暂时代管悬镜司。夏辛匍匐谢恩，誓言忠于圣上，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梁帝说道：“夏庚遇害，是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京兆尹府恐怕没有能力破案。你现在接管悬镜司，我命你全力以赴侦破此案。此案侦破之时，你就是新的悬镜司首尊。”
夏辛又匍匐叩头谢恩，说道：“臣一定全力以赴，定不负皇恩。不过，臣有一事想禀告陛下。”
梁帝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夏辛说道：“师兄遇刺一案非同寻常，凶手绝非普通江湖刺客，很可能有很深的背景。臣仔细研究过射中师兄的毒箭，那是一支铁箭，非常罕见。我大梁境内几乎没有人使用这种箭，只有东宫的侍卫有这种箭。陛下命臣查案，臣必当全力以赴，可是东宫非臣能所及。”
南宫铎站在一旁听了，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构陷太子殿下可是死罪。”
夏辛叩头说道：“悬镜司忠于圣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所说的句句属实。周大统领是武学大师，想必也知道此箭的来源。”
梁帝把目光投向周胥，周胥被夏辛突然牵扯进来，措手不及，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凶器的来源？你不要乱讲话。”
夏辛说道：“大统领忠于陛下，也应该知无不言。如果臣所说不实，愿受死罪。”
梁帝注视着周胥，说道：“你是禁军统领，负责守卫宫城。朕的性命都要你来保护，朕信任你，你如实说来。”
周胥上前一步说道：“夏主司所说不假。据我所知，有两个人使用过这种沉重的铁箭。一个是老令公薛亮，他曾经是我大梁第一勇士，但是他已经年迈，子女中没人能继承他的武功。另外一个人是东宫的侍卫队长，是太子亲自从江湖上招揽的武功高手。臣见过此人使用铁箭，百发百中。”
夏辛进一步说道：“城里有流言蜚语，说皇孙并非太子妃所生。师兄调查此事，找到了证人，可是证人却相继遇害身亡。师兄刚回到京城，还未来得及觐见皇上就遭遇暗算，臣担心是太子殿下为了阻止师兄把调查的结果向皇上汇报，从而派杀手在半路上刺杀了师兄。”
南宫铎大声斥责道：“一派胡言，你胆敢诽谤太子。陛下，此人不求甚解，没有真凭实据就无端怀疑东宫，这是大逆不道。臣请陛下治他诽谤和大不敬之罪。”
夏辛惶恐万分，说道：“臣万死也不敢构陷太子殿下，刚才所说都是师兄生前的看法，臣必须向皇上坦白。”
梁帝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用手掐了掐太阳穴，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丞相留下。夏辛，你师兄遇刺这件案子你要抓紧查，无论牵扯到谁，都要秉公办案。”
夏辛叩首谢恩，跟在周胥后面退出养居殿。梁帝对南宫铎说道：
“最近针对太子的指控颇多。悬镜司已经查明，滑国公主的案子是太子所为，现在悬镜司又怀疑太子主使刺杀夏庚，我对这个儿子越来越看不清了。你说说看，太子最近的行为正常吗？他好像对手中的权力着了迷，有些忘乎所以，你有所察觉吗？”
南宫铎说道：“悬镜司的指控没有真凭实据，没有人证物证，全凭猜测。臣还是相信太子殿下，请陛下也相信太子殿下。”
梁帝说道：“我当然想相信他，所以我才让他接替你掌管吏部。可是他近期行为乖张，性情急躁，据说已经与媳妇分居。他主管吏部整顿吏治，惹得朝中官员议论纷纷，人心不稳，这是朕不想看到的。言素写了一份密函，揭发东宫徇私舞弊，利用整顿吏治的机会大肆卖官敛财。你一向支持太子，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南宫铎怀疑地说道：“真有这样的事情吗？可是臣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朝廷官员的投诉呀。”
梁帝说道：“太子年轻，参与朝政出了纰漏，在所难免，可是卖官敛财是万万不能的。”
南宫铎说道：“太子殿下初出茅庐，锋芒毕露，一心要整顿吏治，改善朝廷风气，陛下应该多鼓励太子殿下才是。任何改革都会伤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人抱怨是预料之中的事。臣认为太子殿下并无过错，只是操之过急，缺少了一些手腕而已。假以时日，太子定能掌控朝局，担负起社稷之责。”
梁帝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民间有流言蜚语说景欢非太子妃所生，血统存疑，你怎么看？”
南宫铎说道：“请陛下下令把散布流言蜚语的人都抓起来，处以极刑。太子殿下绝不会容忍自己儿子的身世不清不楚。如果景欢非太子妃所生，就等于说太子夫妇二人合伙欺骗陛下。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他欺骗陛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没有理由编造个假皇孙来欺骗陛下。这些流言蜚语的传播者唯恐天下不乱，必须强力制止。”
梁帝说道：“悬镜司调查过这些流言蜚语，据说找到了证人。可是这些证人又都一个个遇害了。如果这些流言蜚语都是虚言，为什么有人要杀害这些假证人呢？”
南宫铎说道：“请陛下恕臣直言，悬镜司根本就不应该插手此事，这些都是皇上的家事，关乎皇室荣誉。如果要调查，也应该由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主持，绝不应该让皇城之外的人参与。至于那几个被杀了的人，他们惯于散布流言蜚语，蛊惑人心搬弄是非，所以死不足惜。他们行为不恭，必然会与人结怨，以致杀身之祸，不足为奇。”
梁帝说道：“是朕让夏庚秘密调查那些流言蜚语。如果真是太子雇佣凶手杀害证人和夏庚，我这里也就再也容不下他了。我希望他能警醒，不要犯错，更不能明知故犯。”
南宫铎说道：“太子殿下心地善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陛下已经责令悬镜司调查夏庚遇刺一案，相信不久便会水落石出。”
梁帝心事重重地说道：“但愿泓麒没有干过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爱卿，关于御史台密函举报太子卖官敛财一事，你怎么看？”
南宫铎说道：“言大人深得陛下信任，他完全可以面见陛下奏陈此事，可是他却选择用密函的方式告知陛下，说明他对这件事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他的目的是提醒陛下不要过于放纵太子，要对太子加以约束，以免太子殿下骄横跋扈失去方寸。言大人是好意。”
梁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针对太子的指控都是捕风捉影？”
南宫铎说道：“臣不敢妄言。整顿吏治之事并非太子殿下一人所能为，手下官员收受贿赂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属实，太子殿下当然责无旁贷。陛下不妨召太子殿下问话，叮嘱他严格约束部下，杜绝贪腐，不要授人以柄，损害储君的威望。”
梁帝点点头说道：“言素举报东宫卖官，并未直言是太子所为，也许太子真的并不知情。整顿吏治之事一直是你和太子相互配合，你去提醒一下太子，让他自查。如果真有贪污舞弊之事，让他自己清理门户。不然的话，不但御史台会追着不放，朕也担心他是否有能力推行廉洁的朝政。”
南宫铎离开养居殿后，径直来到东宫见太子。太子这时正在与公孙瑛核对东宫的开销账目，当他看到一笔一千两银子的支出用于雇佣江湖杀手时，不免肉疼，说道：
“除掉这两个证人，竟然要花这么多银子，你的那些江湖朋友胃口够大的。”
公孙瑛献媚地说道：“殿下不要只看开销，我们近期的进项也不少。兵部军需主司一职让我们有了两万两银子的进项。真没想到，有人愿意出这么多银子谋个主司的位子。还有内庭司采办主事一职，内庭司少卿推荐了他的一位远亲，出了一万两银子。咱们终于找到生财之道了，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太子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这些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呀，我们也是万不得已。”
这时门卫来报，丞相大人求见。太子合上账本说道：“请丞相到客厅稍坐，我去更衣。”
太子换了一身礼服来见南宫铎。他知道南宫丞相十分在意礼节，从不随意串门，此次来东宫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谈。二人相见，行礼客套了一番，太子说道：
“丞相大人今天无约造访，有什么事吗？”
南宫铎清了清嗓子说道：“的确有要紧的事情与殿下商量。”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公孙瑛，太子对公孙瑛说道：
“你忙去吧，我和丞相有话要说。”
公孙瑛知趣地拱手告辞。南宫铎说道：“我刚刚从养居殿出来，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殿下。御史台呈给陛下一封密函，举报东宫利用整顿吏治之机，卖官敛财。”
太子听了心中一惊，故作气愤地说道：“这是哪个御史这么大胆子？竟敢诽谤东宫？”
南宫铎说道：“写密函的就是御史大夫言素本人。他作为殿下的老师有数年之久，应该关心爱护殿下的声誉才是。如果有人到御史台举报殿下，不论真假，他都应该先提醒殿下，让殿下自查，而不应该直接禀告皇上。”
太子咬了咬牙，生气地说道：“我这个老师为人相当刻薄，朝中没有人喜欢他。可是父皇却偏偏待他如知己。他的御史台总是和我作对，要不是耐着父皇的面子，我早就给他颜色看了。”
南宫铎说道：“师生情谊到了这个地步实属遗憾。但关键的是，卖官的事情是否属实，是否能牵扯到殿下。言素说吏部插手了兵部军需官的任命，涉嫌行贿受贿。吏部官员众多，到底有没有人做了这样的事呢？希望殿下自查。殿下要秉公办事，千万不要失了皇上的信任呀。”
太子忐忑不安地说道：“谢谢丞相提醒，我会自查。一旦父皇问起，我一定会有个交代。”
南宫铎说道：“如此最好。近来针对殿下的议题颇多，殿下行事要格外小心谨慎才是。刚才在养居殿，悬镜司的夏辛刚刚被皇上委任代管悬镜司，他怀疑是殿下指使杀手刺杀了夏庚，原因是夏庚一直在调查景欢的身世，调查你们夫妻。”
太子愤怒地一拍茶几，骂道：“这个该死的夏辛，竟敢在父皇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南宫铎注视着太子，表情严肃，担心地说道：“殿下最近说话总带着杀气，让人担心呀。”
太子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故作微笑地说道：“我是气愤至极，言不由衷罢了。悬镜司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我怎么敢与悬镜司作对呢？何况那些市井流言本来就是子虚乌有，我不怕查。”
南宫铎继续说道：“御史台怀疑梁王中毒是殿下所为。有人向京兆尹府传递消息，贺红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个尚清斋的厨子，就差抓人了。”
太子再次怒目圆睁，说道：“御史台总是与我过不去，我一定会给他们颜色看看。一定是有人造谣惑众，反对整顿吏治，专门与我作对。泓奕是我弟弟，他中毒不愈，我很难过。我们兄友弟恭，我怎么可能害他？他外放梁洲，又让出了兵权，与我无争，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他？听说他中的是夜秦的邪门毒药，连太医院都不知道如何破解，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毒药？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他中毒。”
南宫铎忧心忡忡，他看着太子，猜不出这个太子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情流露。他试探着说道：
“殿下，这段时间东宫成了众矢之的，皇上也有意冷落殿下，这可不是好兆头呀。皇上要留梁王在京城参政，夸赞梁王在云南立了大功、在梁洲保境安民。如果梁王留在京城，对殿下来说，是帮助还是掣肘就不好说了。皇子们长大了，离得近了就难免磕碰。我们是姻亲，希望你能信任老夫，不要把我当成外人，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也许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太子拱手说道：“谢谢丞相。你一向在朝中支持我，我很感激。但是说到泓奕，我太了解他了，他是我的好兄弟，不会与我作对的。”
南宫铎说道：“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还是小心为妙。既然殿下这么说，我就不那么担心了。可是殿下对萧泓珺不能不防呀。”
太子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丞相多虑了吧。他刚入朝不久，接替皇叔的职位，曾经向我许诺要助我一臂之力。他怎么可能与我作对呢？”
南宫铎说道：“殿下毕竟年轻呀。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萧泓珺在朝堂上很少说话，举止投足像个翩翩君子，待人接物礼貌有加，朝廷官员都对他抱有好感。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有人视他为知己。特别是御史台的人，与他格外亲近，已然暗成帮派。在老夫看来，他的城府很深呀。”
太子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果真如此吗？我一直以为他刚入族不久，为人谨慎，不敢造次。”
南宫铎说道：“此人十分不简单。他是军事议事大夫，将来要继承王位，已经成为皇室中举足轻重的一员了。他如今在军界炙手可热，在朝中受人拥戴。如果他辅佐殿下，殿下则如虎添翼，如果他与殿下作对，殿下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太子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与我作对，有这种可能吗？丞相认为我该怎么办呢？”
南宫铎说道：“太子应该在军界和兵部培养自己的势力。
太子说道：“这我知道。我一直在物色有能力的人选，一有职位空缺，就安插进去。”
南宫铎说道：“现在机会来了。我听太医说，王卞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已经不能上朝了。皇上找我商量谁来接任兵部尚书。谢理是热门人选，萧泓珺也推荐谢理。殿下，你也要发声呀，这正是你在兵部培养亲信的最好时机，要抓住机会呀。”
太子说道：“丞相是想让我也推荐一个尚书人选吗？可是我手底下没有资历合适的人。”
南宫铎说道：“即便不争尚书，殿下也可以推荐自己的人接任谢理的侍郎一职。”
太子拍了一下脑门，说道：“丞相提醒得对，你让我想想。”
南宫铎说道：“我推荐一个人给殿下。这个人是军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可以辅佐殿下。”
太子好奇地问道：“谁？”
南宫铎说道：“就是赤焰军的主帅林燮。这个人武艺高强，治军有方，从军以来，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三品荡寇将军了。”
太子说道：“我知道这个人，我们还曾经反对过给他晋升封爵。汕州平乱后，他返回了荆洲。荆州离京城很远，他如何能辅佐我？”
南宫铎说道：“殿下可以提议把他调进京城，接替兵部侍郎一职。”
太子说道：“他是一军主帅，怎能轻易调动？这恐怕要父皇亲自决定才行。况且他是武将，怎可担任文职？”
南宫铎说道：“文武之别不是障碍，关键是林燮的军功无人可比，前途无量。殿下主管吏部，由殿下提议调任林燮，想必朝中无人能反对。自从殿下提议恢复左路军的编制后，赤焰军就被削弱了。林燮现在驻守荆州，无事可做，殿下正好趁机把他召到京城，收在自己的麾下。殿下还可以让他做侍读，皇上关爱殿下，对殿下选择侍读非常关心，殿下的提议，皇上多半会接受。”
太子说道：“多谢丞相为我考虑，这是个好主意。隔日向父皇请安时，我会提出建议。咱们可要说好了，在朝堂上讨论此事的时候，丞相一定要给我帮腔呀。”
南宫铎笑着说道：“我南宫家族是殿下的姻亲，怎能不全力相助？殿下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南宫铎没有久留，把该说的话说完，起身告辞。他离开时再次叮嘱太子，一定要在内部把卖官敛财的事情查清楚。
送走南宫铎后，太子立刻把公孙瑛叫到身边，说道：
“刚才丞相专程来告诉我，御史台已经举报我们卖官敛财。我嘱咐过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我们收钱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公孙瑛吃了一惊，想了想说道：“丞相说的是兵部军需主司那件事吗？不会吧，那件事我们是顺手发财，没有违反任何朝廷的规矩呀。”
太子说道：“我听说有人争那个职位，是不是我们得罪了什么人？”
公孙瑛说道：“前任军需主司叫赵伯成，曾经在左路军任职，负责军需。许家墩为了从兵部获取资源，把他推荐到兵部任职。此人年纪大了，患了眼疾，不能当值，就让一个叫李权的亲信当他的副手，替他打理军需事务。我们这次清理各部闲职，查出赵伯成抱病在家，任由一个七品帮办打理军需事务，所以就让他回乡养老去了。赵伯成在离京前向尚书王卞特别推荐了李权。王尚书整日抱病在家，就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我们查到李权资历根本不够格，同时，有一个叫杜振忠的造办处监理也想谋得这个职位。这个杜振忠是前朝邑州郡公出身，富甲一方，愿意出银子。我看他品级合适，也有办事能力，所以就收了钱，推荐了他。王尚书也同意了，正式任命杜振忠接替赵伯成的军需主司职位。可能这个叫李权的心中不满，向御史台投诉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收了杜振忠的银子呢？”
太子问道：“李权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公孙瑛说道：“他辞去了兵部的职务，但是还留在京城没走。”
太子说道：“你带上两个可靠的侍卫，乔装打扮，把他抓起来，问清楚。我们要知道他对御史都说了些什么，然后再把他逐出京城，永远不许他再踏入京城半步。”
公孙瑛说道：“要不要请江湖朋友帮忙杀了他？”
太子说道：“不，我们收钱的事涉及的人越少越好。你的那帮江湖朋友我看不太牢靠。我们还不能杀这个人，杀了他反而会引起怀疑。但是如果他赖在京城不走的话，那也只好送他下地狱了。”
公孙瑛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太子说道：“你等等，还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京兆尹府正在查百日宴那天泓奕中毒的案子，他们查到了尚清斋的厨子。你赶快让你那些江湖朋友把屁股擦干净，不然大家都麻烦。”
公孙瑛点头答应。太子又说道：“我们应该在父皇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泓奕与滑国公主的事让父皇对我起了疑心，只是不说而已。泓奕中毒，父皇又怀疑与我有关。最近出现了关于野种的流言蜚语，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关重要，可是我们却不知道。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知道父皇都说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我们不能总像现在这样被动。”
公孙瑛说道：“皇后宫里的金奎是个贪财的家伙，使些银子，就能把永安宫里的事情告诉咱们。可是高湛这个小子嘴很严，我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养居殿忙的时候，会让金奎去帮忙。金奎办事伶俐，也讨皇上喜欢，从金奎那里也许能打听出一些养居殿的消息。”
太子喃喃地说道：“这恐怕还不够吧。如果把金奎安插到养居殿，那就好了。”
公孙瑛在一旁默不作声，太子忽然问道：“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尽快解决掉那个野种吗？”
公孙瑛说道：“夫人防我们如同防贼，我现在连内院都进不去了。还是殿下拿主意吧。”
太子气得一拍茶几，骂道：“这个泼妇，越来越难对付了。不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野种，不然事情会越来越糟。”
公孙瑛小心翼翼地说道：“江湖朋友还是主张用毒药，说等景欢周岁时再下手。”
太子没好气地说道：“周岁？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公孙瑛说道：“江湖朋友说，如果太医院里有我们的人，事情就好办了多了。婴儿多病，一定会找太医看病，到那时，我们想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
太子冷笑一声，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惜我们在太医院里没人。”
公孙瑛说道：“江湖朋友曾向我推荐了一个专门看妇人和小儿病的郎中，姓岑，叫岑勇。据说这个人医术不错。只要殿下肯出钱，把他弄进太医院，他就可以为我们效力。等景欢一死，就让他销声匿迹。就怕他进不了太医院。”
太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入职太医院虽然不容易，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这个郎中现在在哪里？”
公孙瑛说道：“就在京城里，天天走街串巷，给人看病。”
太子说道：“你的那帮狐朋狗友前些日子不是为我们杀了一个太医吗？那个太医是专门看妇人和小儿病的，太医院该补缺了。我去找内庭司，让他们收这个岑勇进太医院。我就说是丞相推荐的，皇后也同意了，他们不敢不收。”
寒食节后，兵部尚书王卞病逝，谢理被任命为新的兵部尚书。太子提议调林燮入兵部任侍郎、兼太子侍读，皇上应允了。林燮很快就接到了兵部的调令，赤焰军暂且由游击将军聂行远指挥，主帅待定。
江湖郎中岑勇在太子的推荐下进了太医院，几个白胡子太医纷纷摇头。
悬镜司首尊遇刺，最终毒发不治身亡。梁帝接到太医院的报告，心情沉重。他把京兆尹府的贺红召到养居殿，当着丞相和禁军大统领的面大骂了一通，责令限期破案。贺红愁苦万分，他感到冤枉，这么大的案子，京兆尹府如何破得了？
悬镜司不可一日无首先，梁帝召悬镜司主司夏辛入宫觐见。夏辛在养居殿外看到京兆府尹贺红狼狈地离开，心中忐忑不安。两天前，他利用到夏府探望师兄的机会，在夏庚的汤药里下了毒。夏庚死后，他十分害怕，谋害师兄等同欺师灭祖，他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这是夏辛第一次进养居殿。他面对梁帝惶恐不安，哭诉师兄遭人暗杀，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报仇。梁帝对夏辛好言安抚，让他暂时代管悬镜司。夏辛匍匐谢恩，誓言忠于圣上，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梁帝说道：“夏庚遇害，是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京兆尹府恐怕没有能力破案。你现在接管悬镜司，我命你全力以赴侦破此案。此案侦破之时，你就是新的悬镜司首尊。”
夏辛又匍匐叩头谢恩，说道：“臣一定全力以赴，定不负皇恩。不过，臣有一事想禀告陛下。”
梁帝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夏辛说道：“师兄遇刺一案非同寻常，凶手绝非普通江湖刺客，很可能有很深的背景。臣仔细研究过射中师兄的毒箭，那是一支铁箭，非常罕见。我大梁境内几乎没有人使用这种箭，只有东宫的侍卫有这种箭。陛下命臣查案，臣必当全力以赴，可是东宫非臣能所及。”
南宫铎站在一旁听了，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构陷太子殿下可是死罪。”
夏辛叩头说道：“悬镜司忠于圣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所说的句句属实。周大统领是武学大师，想必也知道此箭的来源。”
梁帝把目光投向周胥，周胥被夏辛突然牵扯进来，措手不及，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凶器的来源？你不要乱讲话。”
夏辛说道：“大统领忠于陛下，也应该知无不言。如果臣所说不实，愿受死罪。”
梁帝注视着周胥，说道：“你是禁军统领，负责守卫宫城。朕的性命都要你来保护，朕信任你，你如实说来。”
周胥上前一步说道：“夏主司所说不假。据我所知，有两个人使用过这种沉重的铁箭。一个是老令公薛亮，他曾经是我大梁第一勇士，但是他已经年迈，子女中没人能继承他的武功。另外一个人是东宫的侍卫队长，是太子亲自从江湖上招揽的武功高手。臣见过此人使用铁箭，百发百中。”
夏辛进一步说道：“城里有流言蜚语，说皇孙并非太子妃所生。师兄调查此事，找到了证人，可是证人却相继遇害身亡。师兄刚回到京城，还未来得及觐见皇上就遭遇暗算，臣担心是太子殿下为了阻止师兄把调查的结果向皇上汇报，从而派杀手在半路上刺杀了师兄。”
南宫铎大声斥责道：“一派胡言，你胆敢诽谤太子。陛下，此人不求甚解，没有真凭实据就无端怀疑东宫，这是大逆不道。臣请陛下治他诽谤和大不敬之罪。”
夏辛惶恐万分，说道：“臣万死也不敢构陷太子殿下，刚才所说都是师兄生前的看法，臣必须向皇上坦白。”
梁帝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用手掐了掐太阳穴，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丞相留下。夏辛，你师兄遇刺这件案子你要抓紧查，无论牵扯到谁，都要秉公办案。”
夏辛叩首谢恩，跟在周胥后面退出养居殿。梁帝对南宫铎说道：
“最近针对太子的指控颇多。悬镜司已经查明，滑国公主的案子是太子所为，现在悬镜司又怀疑太子主使刺杀夏庚，我对这个儿子越来越看不清了。你说说看，太子最近的行为正常吗？他好像对手中的权力着了迷，有些忘乎所以，你有所察觉吗？”
南宫铎说道：“悬镜司的指控没有真凭实据，没有人证物证，全凭猜测。臣还是相信太子殿下，请陛下也相信太子殿下。”
梁帝说道：“我当然想相信他，所以我才让他接替你掌管吏部。可是他近期行为乖张，性情急躁，据说已经与媳妇分居。他主管吏部整顿吏治，惹得朝中官员议论纷纷，人心不稳，这是朕不想看到的。言素写了一份密函，揭发东宫徇私舞弊，利用整顿吏治的机会大肆卖官敛财。你一向支持太子，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南宫铎怀疑地说道：“真有这样的事情吗？可是臣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朝廷官员的投诉呀。”
梁帝说道：“太子年轻，参与朝政出了纰漏，在所难免，可是卖官敛财是万万不能的。”
南宫铎说道：“太子殿下初出茅庐，锋芒毕露，一心要整顿吏治，改善朝廷风气，陛下应该多鼓励太子殿下才是。任何改革都会伤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人抱怨是预料之中的事。臣认为太子殿下并无过错，只是操之过急，缺少了一些手腕而已。假以时日，太子定能掌控朝局，担负起社稷之责。”
梁帝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民间有流言蜚语说景欢非太子妃所生，血统存疑，你怎么看？”
南宫铎说道：“请陛下下令把散布流言蜚语的人都抓起来，处以极刑。太子殿下绝不会容忍自己儿子的身世不清不楚。如果景欢非太子妃所生，就等于说太子夫妇二人合伙欺骗陛下。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他欺骗陛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没有理由编造个假皇孙来欺骗陛下。这些流言蜚语的传播者唯恐天下不乱，必须强力制止。”
梁帝说道：“悬镜司调查过这些流言蜚语，据说找到了证人。可是这些证人又都一个个遇害了。如果这些流言蜚语都是虚言，为什么有人要杀害这些假证人呢？”
南宫铎说道：“请陛下恕臣直言，悬镜司根本就不应该插手此事，这些都是皇上的家事，关乎皇室荣誉。如果要调查，也应该由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主持，绝不应该让皇城之外的人参与。至于那几个被杀了的人，他们惯于散布流言蜚语，蛊惑人心搬弄是非，所以死不足惜。他们行为不恭，必然会与人结怨，以致杀身之祸，不足为奇。”
梁帝说道：“是朕让夏庚秘密调查那些流言蜚语。如果真是太子雇佣凶手杀害证人和夏庚，我这里也就再也容不下他了。我希望他能警醒，不要犯错，更不能明知故犯。”
南宫铎说道：“太子殿下心地善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陛下已经责令悬镜司调查夏庚遇刺一案，相信不久便会水落石出。”
梁帝心事重重地说道：“但愿泓麒没有干过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爱卿，关于御史台密函举报太子卖官敛财一事，你怎么看？”
南宫铎说道：“言大人深得陛下信任，他完全可以面见陛下奏陈此事，可是他却选择用密函的方式告知陛下，说明他对这件事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他的目的是提醒陛下不要过于放纵太子，要对太子加以约束，以免太子殿下骄横跋扈失去方寸。言大人是好意。”
梁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针对太子的指控都是捕风捉影？”
南宫铎说道：“臣不敢妄言。整顿吏治之事并非太子殿下一人所能为，手下官员收受贿赂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属实，太子殿下当然责无旁贷。陛下不妨召太子殿下问话，叮嘱他严格约束部下，杜绝贪腐，不要授人以柄，损害储君的威望。”
梁帝点点头说道：“言素举报东宫卖官，并未直言是太子所为，也许太子真的并不知情。整顿吏治之事一直是你和太子相互配合，你去提醒一下太子，让他自查。如果真有贪污舞弊之事，让他自己清理门户。不然的话，不但御史台会追着不放，朕也担心他是否有能力推行廉洁的朝政。”
南宫铎离开养居殿后，径直来到东宫见太子。太子这时正在与公孙瑛核对东宫的开销账目，当他看到一笔一千两银子的支出用于雇佣江湖杀手时，不免肉疼，说道：
“除掉这两个证人，竟然要花这么多银子，你的那些江湖朋友胃口够大的。”
公孙瑛献媚地说道：“殿下不要只看开销，我们近期的进项也不少。兵部军需主司一职让我们有了两万两银子的进项。真没想到，有人愿意出这么多银子谋个主司的位子。还有内庭司采办主事一职，内庭司少卿推荐了他的一位远亲，出了一万两银子。咱们终于找到生财之道了，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太子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这些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呀，我们也是万不得已。”
这时门卫来报，丞相大人求见。太子合上账本说道：“请丞相到客厅稍坐，我去更衣。”
太子换了一身礼服来见南宫铎。他知道南宫丞相十分在意礼节，从不随意串门，此次来东宫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谈。二人相见，行礼客套了一番，太子说道：
“丞相大人今天无约造访，有什么事吗？”
南宫铎清了清嗓子说道：“的确有要紧的事情与殿下商量。”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公孙瑛，太子对公孙瑛说道：
“你忙去吧，我和丞相有话要说。”
公孙瑛知趣地拱手告辞。南宫铎说道：“我刚刚从养居殿出来，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殿下。御史台呈给陛下一封密函，举报东宫利用整顿吏治之机，卖官敛财。”
太子听了心中一惊，故作气愤地说道：“这是哪个御史这么大胆子？竟敢诽谤东宫？”
南宫铎说道：“写密函的就是御史大夫言素本人。他作为殿下的老师有数年之久，应该关心爱护殿下的声誉才是。如果有人到御史台举报殿下，不论真假，他都应该先提醒殿下，让殿下自查，而不应该直接禀告皇上。”
太子咬了咬牙，生气地说道：“我这个老师为人相当刻薄，朝中没有人喜欢他。可是父皇却偏偏待他如知己。他的御史台总是和我作对，要不是耐着父皇的面子，我早就给他颜色看了。”
南宫铎说道：“师生情谊到了这个地步实属遗憾。但关键的是，卖官的事情是否属实，是否能牵扯到殿下。言素说吏部插手了兵部军需官的任命，涉嫌行贿受贿。吏部官员众多，到底有没有人做了这样的事呢？希望殿下自查。殿下要秉公办事，千万不要失了皇上的信任呀。”
太子忐忑不安地说道：“谢谢丞相提醒，我会自查。一旦父皇问起，我一定会有个交代。”
南宫铎说道：“如此最好。近来针对殿下的议题颇多，殿下行事要格外小心谨慎才是。刚才在养居殿，悬镜司的夏辛刚刚被皇上委任代管悬镜司，他怀疑是殿下指使杀手刺杀了夏庚，原因是夏庚一直在调查景欢的身世，调查你们夫妻。”
太子愤怒地一拍茶几，骂道：“这个该死的夏辛，竟敢在父皇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南宫铎注视着太子，表情严肃，担心地说道：“殿下最近说话总带着杀气，让人担心呀。”
太子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故作微笑地说道：“我是气愤至极，言不由衷罢了。悬镜司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我怎么敢与悬镜司作对呢？何况那些市井流言本来就是子虚乌有，我不怕查。”
南宫铎继续说道：“御史台怀疑梁王中毒是殿下所为。有人向京兆尹府传递消息，贺红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个尚清斋的厨子，就差抓人了。”
太子再次怒目圆睁，说道：“御史台总是与我过不去，我一定会给他们颜色看看。一定是有人造谣惑众，反对整顿吏治，专门与我作对。泓奕是我弟弟，他中毒不愈，我很难过。我们兄友弟恭，我怎么可能害他？他外放梁洲，又让出了兵权，与我无争，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他？听说他中的是夜秦的邪门毒药，连太医院都不知道如何破解，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毒药？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他中毒。”
南宫铎忧心忡忡，他看着太子，猜不出这个太子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情流露。他试探着说道：
“殿下，这段时间东宫成了众矢之的，皇上也有意冷落殿下，这可不是好兆头呀。皇上要留梁王在京城参政，夸赞梁王在云南立了大功、在梁洲保境安民。如果梁王留在京城，对殿下来说，是帮助还是掣肘就不好说了。皇子们长大了，离得近了就难免磕碰。我们是姻亲，希望你能信任老夫，不要把我当成外人，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也许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太子拱手说道：“谢谢丞相。你一向在朝中支持我，我很感激。但是说到泓奕，我太了解他了，他是我的好兄弟，不会与我作对的。”
南宫铎说道：“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还是小心为妙。既然殿下这么说，我就不那么担心了。可是殿下对萧泓珺不能不防呀。”
太子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丞相多虑了吧。他刚入朝不久，接替皇叔的职位，曾经向我许诺要助我一臂之力。他怎么可能与我作对呢？”
南宫铎说道：“殿下毕竟年轻呀。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萧泓珺在朝堂上很少说话，举止投足像个翩翩君子，待人接物礼貌有加，朝廷官员都对他抱有好感。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有人视他为知己。特别是御史台的人，与他格外亲近，已然暗成帮派。在老夫看来，他的城府很深呀。”
太子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果真如此吗？我一直以为他刚入族不久，为人谨慎，不敢造次。”
南宫铎说道：“此人十分不简单。他是军事议事大夫，将来要继承王位，已经成为皇室中举足轻重的一员了。他如今在军界炙手可热，在朝中受人拥戴。如果他辅佐殿下，殿下则如虎添翼，如果他与殿下作对，殿下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太子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与我作对，有这种可能吗？丞相认为我该怎么办呢？”
南宫铎说道：“太子应该在军界和兵部培养自己的势力。
太子说道：“这我知道。我一直在物色有能力的人选，一有职位空缺，就安插进去。”
南宫铎说道：“现在机会来了。我听太医说，王卞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已经不能上朝了。皇上找我商量谁来接任兵部尚书。谢理是热门人选，萧泓珺也推荐谢理。殿下，你也要发声呀，这正是你在兵部培养亲信的最好时机，要抓住机会呀。”
太子说道：“丞相是想让我也推荐一个尚书人选吗？可是我手底下没有资历合适的人。”
南宫铎说道：“即便不争尚书，殿下也可以推荐自己的人接任谢理的侍郎一职。”
太子拍了一下脑门，说道：“丞相提醒得对，你让我想想。”
南宫铎说道：“我推荐一个人给殿下。这个人是军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可以辅佐殿下。”
太子好奇地问道：“谁？”
南宫铎说道：“就是赤焰军的主帅林燮。这个人武艺高强，治军有方，从军以来，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三品荡寇将军了。”
太子说道：“我知道这个人，我们还曾经反对过给他晋升封爵。汕州平乱后，他返回了荆洲。荆州离京城很远，他如何能辅佐我？”
南宫铎说道：“殿下可以提议把他调进京城，接替兵部侍郎一职。”
太子说道：“他是一军主帅，怎能轻易调动？这恐怕要父皇亲自决定才行。况且他是武将，怎可担任文职？”
南宫铎说道：“文武之别不是障碍，关键是林燮的军功无人可比，前途无量。殿下主管吏部，由殿下提议调任林燮，想必朝中无人能反对。自从殿下提议恢复左路军的编制后，赤焰军就被削弱了。林燮现在驻守荆州，无事可做，殿下正好趁机把他召到京城，收在自己的麾下。殿下还可以让他做侍读，皇上关爱殿下，对殿下选择侍读非常关心，殿下的提议，皇上多半会接受。”
太子说道：“多谢丞相为我考虑，这是个好主意。隔日向父皇请安时，我会提出建议。咱们可要说好了，在朝堂上讨论此事的时候，丞相一定要给我帮腔呀。”
南宫铎笑着说道：“我南宫家族是殿下的姻亲，怎能不全力相助？殿下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南宫铎没有久留，把该说的话说完，起身告辞。他离开时再次叮嘱太子，一定要在内部把卖官敛财的事情查清楚。
送走南宫铎后，太子立刻把公孙瑛叫到身边，说道：
“刚才丞相专程来告诉我，御史台已经举报我们卖官敛财。我嘱咐过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我们收钱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公孙瑛吃了一惊，想了想说道：“丞相说的是兵部军需主司那件事吗？不会吧，那件事我们是顺手发财，没有违反任何朝廷的规矩呀。”
太子说道：“我听说有人争那个职位，是不是我们得罪了什么人？”
公孙瑛说道：“前任军需主司叫赵伯成，曾经在左路军任职，负责军需。许家墩为了从兵部获取资源，把他推荐到兵部任职。此人年纪大了，患了眼疾，不能当值，就让一个叫李权的亲信当他的副手，替他打理军需事务。我们这次清理各部闲职，查出赵伯成抱病在家，任由一个七品帮办打理军需事务，所以就让他回乡养老去了。赵伯成在离京前向尚书王卞特别推荐了李权。王尚书整日抱病在家，就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我们查到李权资历根本不够格，同时，有一个叫杜振忠的造办处监理也想谋得这个职位。这个杜振忠是前朝邑州郡公出身，富甲一方，愿意出银子。我看他品级合适，也有办事能力，所以就收了钱，推荐了他。王尚书也同意了，正式任命杜振忠接替赵伯成的军需主司职位。可能这个叫李权的心中不满，向御史台投诉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收了杜振忠的银子呢？”
太子问道：“李权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公孙瑛说道：“他辞去了兵部的职务，但是还留在京城没走。”
太子说道：“你带上两个可靠的侍卫，乔装打扮，把他抓起来，问清楚。我们要知道他对御史都说了些什么，然后再把他逐出京城，永远不许他再踏入京城半步。”
公孙瑛说道：“要不要请江湖朋友帮忙杀了他？”
太子说道：“不，我们收钱的事涉及的人越少越好。你的那帮江湖朋友我看不太牢靠。我们还不能杀这个人，杀了他反而会引起怀疑。但是如果他赖在京城不走的话，那也只好送他下地狱了。”
公孙瑛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太子说道：“你等等，还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京兆尹府正在查百日宴那天泓奕中毒的案子，他们查到了尚清斋的厨子。你赶快让你那些江湖朋友把屁股擦干净，不然大家都麻烦。”
公孙瑛点头答应。太子又说道：“我们应该在父皇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泓奕与滑国公主的事让父皇对我起了疑心，只是不说而已。泓奕中毒，父皇又怀疑与我有关。最近出现了关于野种的流言蜚语，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关重要，可是我们却不知道。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知道父皇都说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我们不能总像现在这样被动。”
公孙瑛说道：“皇后宫里的金奎是个贪财的家伙，使些银子，就能把永安宫里的事情告诉咱们。可是高湛这个小子嘴很严，我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养居殿忙的时候，会让金奎去帮忙。金奎办事伶俐，也讨皇上喜欢，从金奎那里也许能打听出一些养居殿的消息。”
太子喃喃地说道：“这恐怕还不够吧。如果把金奎安插到养居殿，那就好了。”
公孙瑛在一旁默不作声，太子忽然问道：“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尽快解决掉那个野种吗？”
公孙瑛说道：“夫人防我们如同防贼，我现在连内院都进不去了。还是殿下拿主意吧。”
太子气得一拍茶几，骂道：“这个泼妇，越来越难对付了。不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野种，不然事情会越来越糟。”
公孙瑛小心翼翼地说道：“江湖朋友还是主张用毒药，说等景欢周岁时再下手。”
太子没好气地说道：“周岁？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公孙瑛说道：“江湖朋友说，如果太医院里有我们的人，事情就好办了多了。婴儿多病，一定会找太医看病，到那时，我们想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
太子冷笑一声，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惜我们在太医院里没人。”
公孙瑛说道：“江湖朋友曾向我推荐了一个专门看妇人和小儿病的郎中，姓岑，叫岑勇。据说这个人医术不错。只要殿下肯出钱，把他弄进太医院，他就可以为我们效力。等景欢一死，就让他销声匿迹。就怕他进不了太医院。”
太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入职太医院虽然不容易，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这个郎中现在在哪里？”
公孙瑛说道：“就在京城里，天天走街串巷，给人看病。”
太子说道：“你的那帮狐朋狗友前些日子不是为我们杀了一个太医吗？那个太医是专门看妇人和小儿病的，太医院该补缺了。我去找内庭司，让他们收这个岑勇进太医院。我就说是丞相推荐的，皇后也同意了，他们不敢不收。”
寒食节后，兵部尚书王卞病逝，谢理被任命为新的兵部尚书。太子提议调林燮入兵部任侍郎、兼太子侍读，皇上应允了。林燮很快就接到了兵部的调令，赤焰军暂且由游击将军聂行远指挥，主帅待定。
江湖郎中岑勇在太子的推荐下进了太医院，几个白胡子太医纷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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