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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重返金陵之步步惊心(六)

    第一百零三回▁百难夏江

    在养居殿里,梁帝当着大臣们的面宣布由俊亲王箫泓麒领兵挂帅,年节过后出征讨伐东海,为武陵王报仇。萧泓珺暗暗自喜,南宫铎也颇为得意,禁军大统领周胥却惊得目瞪口呆。等大臣们散去后,周胥回到养居殿求见皇上。

    梁帝整个上午都在听取大臣们汇报,已经累了,他见周胥有事求见,心中不悦,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周胥,你既然有事,为什么刚才不当着大家的面说?难道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周胥回答道:“启禀陛下,臣的确有重要的事情禀告,不便让不相关的人知道。”

    梁帝喝了一口茶水说道:“那你快说吧,找重点的说,朕累了。”

    周胥说道:“陛下决定对东海用兵,实在出乎臣的意料。其实东海方面的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就在臣的手上。”

    梁帝听了,差点儿从轮椅上站起来,急切地问道:

    “你说什么?凶手抓到了?什么时候抓到的?”

    周胥说道:“启禀陛下,准确地说,凶手还没抓到,我们只是抓到了东海的嫌疑人。这个嫌疑人是个驯马的,他已经供认被人雇佣,在九安山悬崖下面吹驯马的哨子,引白马坠崖。而真正谋害武陵王的凶手是咱们大梁的人。夏庚大人千辛万苦把嫌疑人从东海抓回来,就是想让他进京辨认真正的凶手,揪出幕后的指使者。可惜夏大人刚回京就遇刺身亡。”

    梁帝问道:“既然是夏庚抓的,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周胥说道:“夏大人原想亲自向皇上禀报,可是他回京就遇刺,不能不说谋害武陵王的凶手就在京城,而且力量强大。夏大人临终前写了遗书交给了臣,他怀疑俊王派杀手行刺了他,还怀疑俊王与武陵王遇害有关。当时俊王还是太子,由于事关重大,臣不敢莽撞,就安排东海的嫌疑人在东宫外蹲守,想找出雇佣他的人,可惜没有结果。后来陛下就病了,宫里频繁出事,臣不敢打扰陛下,也怕泄露消息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拖着没报。今天陛下决定对东海用兵,臣必须向陛下禀告。”

    梁帝问道:“这个东海的嫌疑人现在何处?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周胥回答道:“臣把嫌疑人关在京郊的宅院里。兵部尚书谢理知道此事,还有他的公子谢玉,以及夏庚的徒弟夏江。”

    梁帝说道:“夏江?是那个被悬镜司除名的夏江吗?你曾经与夏辛有过争执,说自己与夏江没有任何关系,怎么现在你又和夏江搞到一起了呢?”

    周胥说道:“夏江一直是夏庚的左膀右臂。夏庚把嫌疑人从东海抓回来后,为了保密,把嫌疑人藏在了玄天观,由夏江看守。夏庚信任夏江,所以臣也信任夏江。现在夏江正在为臣看守这个嫌疑人。”

    梁帝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对夏辛撒谎呢?我知道你与夏庚情同手足,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夏辛呢?夏辛可是夏庚的师弟呀。”

    周胥说道:“启禀陛下,夏庚生前并不信任夏辛。夏江也说过,栽赃陷害他的人就是夏辛,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梁帝忽然想起了言素举报萧泓珺的事,说道:

    “看来这个夏江有些意思,他是不是还向你说过一些别的事情?”

    周胥吃惊地看着皇上,问道:“陛下怎么会这么问?难道陛下听到了什么?”

    梁帝点点头说道:“夏江说有人预谋篡夺朕的江山社稷,还说得有根有据,但是朕并不相信他。既然夏江受你保护,为你做事,他一定会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你。朕想听听你对夏江的看法,他讲的那些故事,你相信吗?”

    天气寒冷,周胥却额头冒汗,他紧张地说道:

    “臣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夏江的话。不过臣认为夏江是夏庚的好徒弟,为人正直,武艺高强,办事谨慎,是个得力的好帮手。他的确对臣说过有人预谋篡夺陛下的江山,臣也不信,所以没有深究。臣的首要任务是保卫皇城安全,保卫陛下的安全。追查逆犯是悬镜司的职责。”

    梁帝说道:“夏江曾向言素说起过,说萧泓珺认祖归宗是假,为父报仇是真,朕不信。可是事关江山社稷,朕不能不防。你这就把夏江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入夜,周胥把夏江化装成侍卫,带进了养居殿。夏江见到皇上,喜极而泣,跪倒在地,呜咽地说道:

    “罪人夏江拜见吾皇万万岁。”

    梁帝面色冷峻,问道:“你自称罪人,说说看,罪在何处?”

    夏江低着头说道:“小人自幼在悬镜司长大,沐浴皇恩,但却不能为国效力,这是罪一。恩师被害,不能报仇,这是罪二。见贼人而束手无策,不能将之擒拿,有失陛下的栽培,这是罪三。”

    梁帝继续问道:“你所说的贼人是谁?你抬起头来说话。”

    夏江跪直身子,抬头说道:“贼人是李笃,是前麒麟军副帅,叛逃到了大俞。”

    梁帝说道:“李笃叛逃,的确是贼人。听说你师父命你去邻国追捕李笃,你失手了,还差点儿丢了性命,是吗?”

    夏江说道:“是的陛下,是夏江无能,丢了悬镜司和皇上的颜面,没脸活在世上。现在李笃就在金陵城里,请皇上下令全城搜查,必能查获,小人愿以性命担保。”

    梁帝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大的口气,竟敢让朕下令搜查金陵城。朕想知道,你怎么知道叛徒在金陵?”

    夏江说道:“数月前,小人在郊外悬镜司的墓地祭奠恩师时与叛徒遭遇,惭愧得很,小人武艺不精,让他跑了。此人来金陵有大阴谋,意图毁坏皇上的江山社稷,请皇上下令搜捕叛徒和那些图谋不轨之人。”

    梁帝问道:“你所说的图谋不轨之人,又是谁?”

    夏江昂首说道:“启禀陛下,图谋不轨之人是萧泓珺,他认祖归宗是假,为父报仇是真。他背后有大俞的支持,在金陵有杀手,是害死武陵王的元凶。他的杀手武功高强,杀害了我师伯夏乙师徒二人,又在玄天观杀害了玄真道长。李笃在永州害死了师兄夏石,他们还计划谋害皇子,作恶多端。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帮助萧泓珺篡夺皇位。”

    梁帝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你很会危言耸听呀。可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萧泓珺谋逆的证据吗?”

    夏江愣了一下说道:“小人刚才所言都是李笃亲口所说。小人在滑城失手被他擒获,自知必死,想死个明白。李笃自负,就把萧泓珺的秘密告诉了我,说大梁的江山本来就是萧泓珺的。”

    梁帝耐着性子说道:“你的这些话已经对言素言大人说过了,言素也向朕举报了萧泓珺。朕让悬镜司查过了,结果与你说得完全不一样。萧泓珺自从认祖归宗后就断了与大俞和滑国的来往,他参与朝政兢兢业业,百官交互称赞。他廉洁奉公,在京城从不结党营私,是个出色的臣子。他是武陵王的继子,朕已经准许他继承王位了。”

    夏江急切地说道:“陛下千万不要被萧泓珺的假象所迷惑呀。他深藏不露,所有的坏事都有人替他操办。还有,夏辛与李笃是好友,师父生前就不信任他。李笃亲口所言,夏辛收了他的贿赂才栽赃陷害于我,使我被悬镜司除名。”

    梁帝问道:“你只不过是一个悬镜司的小辈,李笃和夏辛为什么要陷害你呢?”

    夏江说道:“李笃结交外国人,被夏乙师伯察觉,在侦查的过程中被杀手杀害。小人奉师父之命去永州调查麒麟军,李笃恨我,想置我于死地。夏辛贪财,被李笃买通,栽赃陷害于我。恳请皇上重新整顿悬镜司,千万不要任用夏辛这种小人呀。”

    梁帝认真地说道:“指控别人要有证据,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

    夏江无奈地说道:“小人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请陛下想想,皇子们接连出事,难道是偶然吗?武陵王遇害,萧泓珺掌控了麒麟军,他在京城有许多故旧,恐怕已经深入到禁军、羽林营和巡防营里。一旦储君出缺,萧泓珺又掌控了京城的军力,他完全有可能篡夺皇上的江山呀。”

    梁帝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是夏庚的徒弟,夏庚曾在朕的面前夸奖过你,所以朕记得你。朕把你招来问话,不是让你危言耸听,一切指控都需要证据。”

    夏江说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小人曾努力搜集证据。师父去世后,我依靠大统领在城里继续搜集证据。可是悬镜司却满世界抓我,夏辛和李笃都害怕我,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我在城里待不下去了,就藏到了大统领郊外的宅子里,看守东海的嫌疑人。那个东海人认识谋害武陵王的元凶。小人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到证据。”

    梁帝听夏江说完,挥了挥手,让夏江退了出去,然后对周胥说道:

    “你怎么看夏江这个人?”

    周胥说道:“夏庚在弥留之际曾暗示臣收留夏江,臣照做了。夏辛夏大人不肯放过夏江,非要抓他,我实在难以理解。夏辛栽赃陷害夏江有可能是真的,夏江的贪腐罪名极有可能是冤枉的。”

    梁帝说道:“夏江说李笃贿赂了夏辛,让夏辛栽赃陷害他。可是李笃已经逃了,为什么还要陷害他呢?”

    周胥说道:“夏江曾经见到过大俞的杀手,并画图缉凶。李笃叛逃,夏庚派夏江去追捕李笃,他当然害怕了。另外,这也证明了夏江对皇上的忠诚。”

    梁帝问道:“这个李笃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结交大俞呢?”

    周胥小心翼翼地说道:“李笃曾经是旧太子的侍卫,与萧泓珺关系密切。”

    梁帝听了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看来泓珺在京城并不孤单。朕想起来了,他很有钱,在认祖归宗前还捐了一大笔银子给泓奕建了王府。”

    周胥说道:“京城里有不少他的故旧,有些曾经是前太子的侍卫,比如禁军的魏炽,还有羽林营的司马腾。”

    梁帝说道:“你是说朕的御林军里有旧太子的亲信,而且都与萧泓珺有来往,是吗?看来我们有必要整肃京城的军力,悬镜司也要整顿。如果你和夏江说的都是真的,那可就太危险了,朕不能不防。你回去查一查,京城里还有多少给旧太子当过侍卫的人,把他们现在的职位和家庭情况报告给朕。”

    周胥拱手作揖说道:“臣遵旨。那夏江怎么办?臣依旧把他藏起来吗?”

    梁帝想了想说道:“不。你既然说他对大梁忠心耿耿,那么朕要派他一个任务,让他传朕的密旨到荆州给泓奕。”

    周胥说道:“陛下这是要召梁王殿下回京吗?”

    梁帝说道:“是的。朕还想问你,上次传旨的信使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胥说道:“真是巧得很,两个信使同时奔丧。如果他们真的背叛了皇上,恐怕不会再露面了。”

    梁帝说道:“那就查他们的担保人,加入禁军是要有人担保的。朕要看看是什么人担保他们入了禁军。”

    周胥说道:“臣遵命。”

    梁帝说道:“你下去吧。今天对朕说的这些话要保密,东海的证人要妥善看管好。能认出凶手最好,如果一时找不到凶手,就静观其变。朕倒要看看这些逆贼都有什么手段。你明天来养居殿取朕的密旨,然后让夏江为朕传旨。”

    大年三十,林燮在巡防营值班。他本想与妹妹和言家人一起过年,可是言素半身不遂,仍然住在太医院里。妹妹和言穗住在琥珀山庄,离城五十多里路,实在不方便聚齐。他前些日子去看过妹妹,妹妹的伤已经好了,可是身体仍然虚弱,还落下了咳疾。言穗明显长大了,越来越漂亮,只是依旧懒惰,整天粘在乐瑶身边。

    言素前些日子找到林燮,让他传皇上密旨到荆州给泓奕,这让林燮有些为难。走一趟荆州来回最快也要十几日,他尝试着向兵部和萧泓珺告假,可是都没被批准。他答应义父年节过后利用休沐的时间办这件事,言素显然很不满意,可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午夜时分,新年的爆竹声响成一片,然后整个金陵城回归寂静,进入了梦乡。林燮离开主事大堂,回到后院准备睡觉。忽然,一个值守的卫兵跑进后院大声报道:

    “将军,西城门的钱都尉抓住了一个盗贼,送来监押。”

    林燮有些惊讶地说道:“竟然有盗贼在大年夜偷盗,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抓住的?”

    卫兵回答道:“说是在城墙外陷阱里抓到的。盗贼身手不错,在翻越西城墙时被我们的人发现,但是没能拦住。谁知盗贼踩了我们在城墙外布置的陷阱,被兽夹夹住了腿,然后就被抓住了。”

    林燮说道:“知道了。小心看押,明天连人带赃物移送京兆尹府。”

    钱都尉这时匆匆走进后院,对林燮说道:“将军,我认得这个盗贼,他叫夏江,曾经是悬镜司的人。这个夏江因为贪腐被悬镜司除名,悬镜司不准他踏入金陵城一步。我们要不要把他送交悬镜司呢?萧大人曾经嘱咐过,如果抓到夏江,就送交悬镜司。”

    林燮问道:“有赃物吗?如果他当真偷了东西,应该先送交京兆尹府定罪才是。”

    钱都尉说道:“没有搜到赃物。可是他原本就不应该进金陵城。他留着城门不走,偏偏翻越城墙,非奸即盗。我看移送悬镜司算了。”

    林燮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二人正在说话,突然外院传来喊声,“贼人逃出来了,快,抓住他。”

    钱都尉一听,抽出腰刀转身向外院跑去,林燮和卫兵跟在后面。

    在大院里,夏江与钱都尉和两名士兵打了起来,有一名士兵受伤倒在地上,挣扎着向墙边爬。夏江手里握着一柄腰刀,显然是从倒地士兵的手里夺得。只见他出手狠辣,刀法娴熟,只是腿脚不太灵便,好像受了伤。

    钱都尉和两名士兵把夏江围在中间,可是奈何不了夏江。两名士兵武艺不精,都挂了彩。夏江不断地向墙边移动,钱都尉阻拦不住。林燮见了,告诉身边的卫兵去取他的兵器来。

    夏江观察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院门口观战,这让他更急于脱身。他挥刀逼退钱都尉,然后奋力将腰刀掷出,钱都尉措手不及,被腰刀砍伤右臂。夏江借此机会一纵身向墙头跃去。眼看他的右手已经抓住了墙头,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腿部有一股力量把他向下拉,他大惊失色,脚蹬墙壁,奋力向上,可是已经晚了。林燮见夏江要逃,来不及拿自己的兵器,飞奔过来,把夏江扯下了墙头。

    夏江落地后打了个滚,迅速拾起腰刀,发疯般向林燮砍去。林燮左闪右躲,避开夏江的刀锋。每当夏江想转身逃跑,林燮就出手拦截。这时钱都尉和士兵们都收起兵刃,站在远处观看。他们都听说新来的林将军武艺高强,只是无缘看到,现在可以看个够。从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个夏江显然不是林将军的对手,可以放心观看。

    十几个回合后,夏江气喘吁吁,但是仍然奋力拼杀,他想冲破林燮的阻拦。这时,卫兵取来铁棍,交给林燮。林燮接过铁棍,对夏江说道:

    “大胆蟊贼,你不但作恶耍奸,还伤及官兵,我看你这次牢底要坐穿了。放下兵刃束手就擒,不然的话,今天就让你骨断筋折。”

    夏江喘着粗气,打量着四周。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只有四根火把照明,云彩遮住了星光,周边一片黯淡,还是有利于逃脱的。他盯着林燮说道:

    “你就是新来的林将军吧,告诉你,我不是盗贼,你放我走,不然后悔莫及。”

    林燮冷笑一声,说道:“你好大的口气,既然进了金陵城,就别急着离开。放不放你走我说了不算,明天送你去悬镜司。”

    夏江一听悬镜司,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挥刀砍向林燮。林燮举棍格挡,用了十成力,他要打掉夏江的兵刃。果不其然,刀棍相碰,一声大响,夏江的腰刀被磕飞了。但是夏江好像早料到了这一招,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地一滚,抓起一把土洒向追来的林燮,飞扬的尘土模糊了林燮的视线。就在这时,一柄暗器射来,林燮大吃一惊,急忙闪身后退,夏江利用这个瞬间,飞奔的墙边,一跃而起。

    可是夏江的这次尝试依然没有成功,就在他的右手搭上墙头的一刻,林燮的铁棍也到了。夏江的腰被重重的一击,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墙根。林燮被刚才的暗器吓出了冷汗,他没料到夏江身上会藏有暗器,的确十分凶险。他气愤难平,所以出手不留余地。

    看到夏江瘫在地上,林燮大声对身后的部下说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人身上竟然还有暗器,你们没搜身吗?快,把他绑了,看管好,不要让他再跑了。明天移交悬镜司。”

    林燮查看了钱都尉的伤势,说道:“你赶快带着受伤的弟兄们去治伤,这里你就别管了。”

    卫兵把夏江五花大绑,关进监房。林燮反复嘱咐了卫兵几句,然后回到内院。他洗漱完毕,刚要就寝,忽然,卫兵跑进来报告,说夏江要求见他。林燮生气地说道:“不见”。

    过不多久,卫兵又跑来说夏江一定要见他,三番五次,非常执着。林燮不胜其烦,只好重新穿戴整齐,来到监房。

    夏江被捆绑得像粽子一样躺在地上,他见林燮到来,挣扎着靠在墙上,说道:

    “林将军,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林燮不屑地摇了摇头,示意卫兵们都出去,然后说道:

    “你有什么事?说吧。”

    夏江说道:“林将军,你把我抓起来,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在为谁办事吗?”

    林燮撇嘴笑了笑说道:“你的口气好大呀,在这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现在我知道了。你叫夏江,因为贪腐被悬镜司除名,还被禁止进入金陵城,我说得对不对?”

    夏江认真地说道:“对,也不对。我没有贪腐,我是被人陷害的。现在不说这些,我身上有重要任务,必须马上出城,你一定要放了我。”

    林燮嘲讽地笑了笑说道:“噢,你有重要任务,要出城,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重要任务是什么?不会是分赃的任务吧。”

    夏江生气地说道:“林将军,我在和你说正经事,请你尊重我。我的确有重要任务,但是很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任务是什么。”

    林燮故作惊讶地说道:“是吗?看来你的任务确实很重要,那你认为我会放了你吗?”

    夏江想了想说道:“我为禁军大统领做事,你可以去问他。”

    林燮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夏江,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周大统领吗?行,我可以去问他。天一亮,我就去问他,在这之前我不会放你走。你可以死了这个心,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

    夏江急切地说道:“不行,你现在就去见周大统领。我被你抓了,如果消息传出去,我命休矣,任务也就完不成了。”

    林燮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想把我支开,然后再逃跑,是吗?别做梦了,你有什么话,留着明天去悬镜司说吧。

    林燮说完,转身就走。夏江脸色一沉,阴森森地说道:“林将军,你今天不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大错特错。我死无妨,但是如果误了皇上的大事,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林燮听到皇上二字,愣了一下,随后不屑地说道:

    “你想吓唬我吗?我看你才会后悔。你就是个鸡鸣狗盗之徒,别尽想馊主意了,你是逃不掉的。今晚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夏江见林燮要走,大声说道:

    “林将军,我是认真的。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在谋害我。想要杀我的人就在金陵城里,我也许活不过今夜。你可不要助纣为虐。”

    林燮回过头说道:“你高看自己了。你为人不端,与人结仇,有人想杀你,一点儿都不奇怪。但是巡防营是有王法的地方,如果我不杀你,没人能杀得了你。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夏江高声说道:“梁王孤山遇险,若不是你连夜赶去解围,恐怕梁王已经不在了吧。那些人连梁王这样的皇子都敢杀,他们要杀我,你拦得住吗?”

    林燮听夏江提起孤山之事,不禁惊讶地问道:“你也知道梁王孤山遇险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江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与梁王交情深厚。不妨告诉你,我的任务就是出城给梁王送信,如果耽误了,你对得起梁王殿下吗?”

    林燮怀疑地看着夏江,说道:“你说你给梁王送信,那么信在哪里?”

    夏江哼了一声说道:“那封信不是人人都能看的,我不会告诉你信在哪里。”

    林燮说道:“那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我宁可相信你在骗人。”

    夏江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过了,你若不信,就去问问周大统领,你总该相信他吧。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觉着你走了我会逃跑。”

    林燮冷笑一声说道:“我谅你也逃不了。不过我与大统领不熟,不便深夜打扰,天亮再说吧。”

    夏江坚定地说道:“不行,你必须现在就去,晚了要误事。”

    林燮说道:“巡防营和禁军互不隶属,周大统领官居一品,大年夜上门打扰,成何体统?”

    夏江想了想说道:“巡防营隶属兵部,你这就去找谢大人,就说我在你手里,看他怎么处置我,这总行了吧?”

    林燮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夏江,只见夏江怒容满面,一脸正气,于是说道:“那好,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千万别动歪脑筋。”

    看着林燮离去,夏江大声说道:“你一定要快。”

    深夜,林燮敲响了谢理家的大门。谢理听说夏江被巡防营抓了,二话没说,拉着林燮来到大统领府。周胥听说夏江翻越城墙失手被抓,埋怨道:

    “这个夏江,我说我可以送他出城,他偏不听。他仗着自己有些武功,这下可好,差点儿误了大事。”

    谢理对林燮说道:“贤侄,夏江这次为皇上办事,去荆州传密旨给梁王殿下,你马上回去,放了夏江。”

    林燮赶紧点头答应。周胥说道:“夏江被巡防营抓获,消息传出去,很多人都会知道,这样简单放人不妥。”

    周胥回到自己的书房,取出一个药囊交给林燮,说道:

    “这里面是悬镜司的独门暗器,叫迷魂散,撒出去,人闻了会瞬间眩晕无力。你把他交给夏江,然后明天一早以搜查赃物的名义把他带到城外陷阱处,让他撒粉,然后逃脱。这样你就有了说辞。”

    林燮接过药囊,向周胥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师父,还是您想得周到。”

    周胥拍了拍林燮的肩膀,拿了些银两交给他,说道:“以后不要再称我师父了,有结党之嫌。你可以叫我周大人或者大统领。你赶紧回去吧,把这个交给夏江,路上用。”

    目送林燮离去,周胥对谢理说道:

    “真悬呀,幸亏巡防营由林燮掌管,不然就坏了大事了。你回去后,让谢玉明天暗中护送夏江一程,我们不能再让夏江出事了。”

    林燮回到巡防营,在厨房里寻了一些吃食,来到关押夏江的监房。夏江看到林燮回来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见到谢大人了?他怎么说?”

    林燮没说话,他先给夏江松了绑,把食物摆在他面前,说道:“我见了谢大人和周大统领,你说得没错,我会放你走。你先吃些东西,这是盘缠,你带上。”

    夏江边吃边埋怨地说道:“你不听我的话,差点儿误了大事。”

    林燮略带歉意地问道:“刚才交手,你受伤了吗?”

    夏江不屑地说道:“凭你,还伤不了我。”

    林燮不想与夏江斗嘴,说道:“你吃完了,先睡一会儿,休息一下。”

    夏江瞪着眼睛说道:“还等什么?我必须现在就走,趁天没亮出城。天一亮,悬镜司的人就上城门了,他们正在到处抓我。我这次进城被他们察觉了,不然我也不会半夜翻墙出城。”

    林燮把药囊交给夏江,说道:“你被巡防营抓获,很多人都知道了,所以我不能随意把你放走,我们要演一场戏才行。明天一早,我借口押你出城搜寻赃物,把你带到城外陷阱处。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把皇上的密旨藏在陷阱里了,对吗?等你拿到密旨,就对我和卫兵撒这个药粉,然后逃跑。”

    夏江接过药囊,仔细打量,问道:“这是什么呀?”

    林燮说道:“你不认识这个东西吗?大统领说这是悬镜司的独门暗器,闻了会让人眩晕无力。”

    夏江感叹了一声,说道:“噢,原来是它呀,迷魂散。师父提起过,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它。悬镜司从上一代就不用它了,说太下三滥,上不了台面,被江湖诟病。”

    林燮站起身说道:“你把东西收好,忍耐些,天一亮就带你出城。”

    天刚蒙蒙亮,林燮带着两个卫兵、押着夏江出了西城门。夏江坐在囚车里,双手被绳索捆着,他故意低着头,不让守城的官兵看清自己的面目。

    囚车缓缓地来到捕获夏江的陷阱边,林燮将夏江从囚车里放出来,给他松了绑,假意大声说道:

    “你下去,把赃物取出来。不要耍花招,你跑不了。”

    夏江低头没吭声,乖乖地跳进陷阱。他在陷阱底部的一个石块下面摸出了密函,揣进怀里,然后向上招呼了一声,两个卫兵俯身把夏江从陷阱里拉了出来。夏江摸出药囊,假装递给林燮,说道:

    “这是珠宝,你收好。”

    林燮也假装去接药囊,就在这时,夏江突然后撤一步,一把药粉洒向林燮三人。林燮事先做好了准备,立刻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看到两个卫兵痛苦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他解下一名卫士的腰刀交给夏江,然后又把一匹马的缰绳交到他手里,说道:

    “骑上马,快走。”

    夏江二话不说接过缰绳,上马飞奔而去。

    林燮躺在地上,等两个卫兵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他也假装头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问卫兵道:

    “盗贼呢?你们看见了吗?”

    一个卫兵说道:“将军,我们着了盗贼的道儿,让他跑了。”

    林燮故作震怒,说道:“大胆毛贼,真是可恶。你们怎么样了?受伤了吗?不要紧吧?你们先回城,我去追毛贼。”说完,跨上青鬃马向西追去。

    两个卫兵押着空囚车回了城,恰巧在西城门遇到了萧泓珺。萧泓珺拦住他们问道:

    “你们怎么空手回来了?林将军呢?”

    卫兵说道:“萧大人早,我们刚才押着盗贼去城外陷阱取赃物,谁知中了盗贼的迷药,让他跑了。林将军一个人追去了。盗贼抢了我的刀和马,所以我只能回城了。”

    萧泓珺大吃一惊,对身边的一个侍卫嘀咕了几句,那个瘦瘦的侍卫打马向西奔去。原来萧泓珺一大清早就接到巡防营的线报,说夏江被捉住了。他一阵喜悦,顾不上早晨给王妃请安,便匆匆来到宝通商社,把消息告诉了元虚。元虚不同意把夏江交给悬镜司,他忧心忡忡地说道:

    “在生死关头,夏江恐怕什么话都会说出来。如果夏辛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以他贪婪的本性,难免要与我们讨价还价,弄不好还会成为我们的障碍。最好是不知不觉地干掉夏江,让悬镜司和京兆尹府都没机会见到他。”

    元虚喊来仇九,让萧泓珺带着仇九去巡防营,乘机刺杀夏江。谁知他们到了巡防营后没见到林燮和夏江,值守卫士说林将军带着夏江去城外搜查赃物去了。萧泓珺赶忙带着仇九奔向西城门,这才遇到回城的卫兵。他听说夏江跑了,非常着急,让仇九立刻追赶。

    夏江骑马跑了一段路,腰部疼痛难忍。林燮的那一棍让他受了伤,骑不得马。他只好下马,牵着马缓缓步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的腰部已经麻木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昨天晚上闹了一夜,夏江已经异常疲惫,竟然躺在草丛里睡着了。忽然,马的嘶鸣声唤醒了他,他一骨碌爬起身,刚要四下张望,只见一个黑影向他扑来,一根峨眉刺在阳光下闪耀,向他喉咙扎来。夏江大惊失色,急忙倒地打了个滚,躲开了这一击。他顺手抽出腰刀,与黑衣人交上了手。

    几个回合过后,夏江渐渐不支,他腰部受伤,使不上力气,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夏江的身法越来越慢,杀手却越战越勇。夏江咬紧牙关,拼命挥刀砍向刺客。刺客闪过刀锋,手中的峨眉刺刺向夏江的手腕。夏江眼见峨眉刺就要挑破自己的手腕,不得已,撒手丢了腰刀。他想退却,可是腰痛难忍,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刺客的峨眉刺再一次刺向他的咽喉,夏江万念俱灰,喉咙里喊道:

    “你是什么人?”

    夏江闭上眼睛等死。突然,夏江耳边响起一声脆响,峨眉刺被一柄飞刀击中,偏了方向,没刺中夏江。就在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冲到夏江近前,两个黑衣蒙面人战在一起。夏江捡了一条命,翻身滚到一边,他瞪大眼睛,看两个黑衣人交手。

    新来的黑衣人也是瘦长的身材,使一口宝剑,剑法凌厉,身法飘逸。使峨眉刺的刺客顿时处于下风。几个回合后,刺客不敢恋战,一连甩出三记飞镖击退对手,然后纵身逃跑了。

    使剑的黑衣人没有追赶,而是摘下面罩走向夏江,拉他起身。夏江惊讶地说道:

    “谢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玉嘻嘻笑着说道:“夏兄,大家都说你武功高强,你怎么连个三脚猫都打不过?害得我差点儿救你不及。”

    夏江红着脸说道:“我身上有伤,使不上力气,多谢兄弟相救。”

    谢玉说道:“昨晚我爹告诉我,说你被巡防营抓了,让我来保护你,没想到真有人想要你的命。我猜这个要杀你的蒙面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夏江急切地说道:“兄弟,你不要管我,你赶紧去追刺客,别让他跑了。如果抓住了他,武陵王和我师父的命案就有突破口了。”

    谢玉担心地说道:“我爹让我来保护你,我走了,你怎么办?如果再有刺客行刺,你对付得了吗?瞧你这样子,恐怕骑马都困难吧。”

    夏江说道:“谢谢兄弟关心,我可以到前面镇子里换辆马车,不需要你护送。你快去追那个刺客呀,听见了吗?”

    谢玉想了想,说了声保重,转身向刺客逃逸的方向追去。

    仇九没能杀掉夏江,回到宝通商社,向元虚老道做了汇报。元虚非常生气,对萧泓珺说道:

    “看来你的那个姓林的兄弟的确有问题呀,就这么轻易地让夏江逃跑了。你让他掌管巡防营,看来是个极大的错误。”

    萧泓珺说道:“林燮并不认识夏江,也不知道夏江对我们的重要性。可能他只把夏江当成了普通的盗贼,不知道夏江身怀武功,而且还使用了悬镜司的独门暗器。”

    元虚说道:“这就是我的疑惑所在。夏江被抓,他身上的物件应该都被搜去了,怎么还会有暗器?而且还是悬镜司弃用很久的迷魂散?”

    萧泓珺说道:“我在巡防营一直等到林燮回来,林燮说他轻敌了。那个装有迷魂散的药囊应该是夏江被捕时藏在陷阱里了,取赃物的时候又拿了出来,让林燮他们猝不及防。我分析了一下,整个事件应该是个意外,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夏江此次进城的目的,他都见了什么人,这是我最担心的。”

    元虚说道:“这么好的机会让他逃了,以后抓他就更不易了。不说这些了,你赶快派人把李笃和玄臣从荆州叫回来。上元节一过,那些琅琊榜上的高手就要陆续进京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虽然我们在荆州没能除掉萧泓奕,但是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他藏身之处。现在先解决周胥,然后再想办法把萧泓奕和萧泓麒一个一个地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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