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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重返金陵之步步惊心(十)

    第一百零六回▁生死搏斗

    这天,文武百官齐聚武英殿,好不热闹。丞相南宫铎和萧泓珺分别站在文武官员的第一位,在众目仰望之下,梁帝坐在轮椅上,由高湛推进了大殿。百官下跪叩拜,山呼万岁。这是梁帝大病之后第一次登武英殿面见百官。

    礼毕,中书令柳齐出列,高声唱道:“宣二皇子萧泓奕进殿。”

    话音未落,百官议论纷纷。只见萧泓奕身穿新品冠服,大步进殿,来到梁帝面前,行叩拜礼。柳齐宣读诏书,晋封萧泓奕为梁亲王,绶金印宝册,留京参政。萧泓奕三叩九拜,高声谢恩。

    紧接着,柳齐又取出一份诏书,高声宣道:“军事议事大夫萧泓珺接旨。”

    萧泓珺愣了一下,出列跪下。柳齐宣读诏书:“为继承前武陵王遗志,特许继子萧氏泓珺承袭王位,赐封号兰陵王,绶金印宝册。希望新王能继往开来,尽心竭力,为我朝服务,为我朝柱石。”

    萧泓珺喜出望外。征讨东海尚未开战,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让他承袭王位。于是他三叩九拜,高声谢恩。

    柳齐继续说道:“王爷的冠服和金印宝册稍后会送到王府。圣上有旨,兰陵王继续统领麒麟军镇守北境,受封三日后赴永州开府建衙。”

    萧泓珺一下子懵了,他万万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把他外放永州。他犹豫了片刻之后,强装欢喜叩头谢恩。

    当天晚上,梁王府喜庆一片,武陵王府也是张灯结彩,朝廷百官先后到两个王府贺喜。萧泓奕志得意满,萧泓珺却忧心忡忡。夜深了,萧泓珺独自一人出了城,快马加鞭到王府别院去见元虚。

    元虚听了萧泓珺的汇报,也懵了头。他赶紧把玄臣、李笃和仇九召集在一起商议对策。因为李笃和玄臣没能阻止梁王进京,元虚已经发了一通脾气,现在萧泓珺又要被外放出京,这让他的心情跌落谷底。萧泓珺被外放永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眼看复仇计划就要崩溃,他不由得咬牙切齿。

    萧泓珺说道:“皇上晋封梁王,让他参与朝政,看来储君之位非他莫属。我们已经陷入全面被动。”

    元虚沉思良久说道:“我们屡次错失良机,终于陷入了被动。看来不破釜沉舟是不行了。”

    玄臣说道:“豁出去了,我们夜闯梁王府,除掉他。”

    元虚生气地呵斥道:“愚蠢。我们在琥珀山庄外面尚不能灭了他,在金陵城里就更不可能了。”

    李笃对萧泓珺说道:“大公子,我们那天在山庄外几乎就要得手了,又是你那个兄弟林燮捣乱,把梁王救了。你不是说他是我们的人吗?你还安排他统领巡防营。这倒好,他带着巡防营帮了倒忙,坏了我们的大事。”

    萧泓珺尴尬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我看错人了,是我的错。”

    李笃说道:“周胥正在疗伤,禁军现在由魏炽统领,我们能不能让魏炽动用禁军的力量除掉梁王?”

    元虚说道:“不太可能。魏炽虽然是禁军的二把手,但是他并不能完全掌控禁军。禁军侍卫大多是官宦世家子弟,没有圣旨,他们怎么可能去攻击一座王府呢?”

    李笃又说道:“我们能否利用夏辛的悬镜司呢?”

    元虚摇摇头说道:“也不可能。夏辛首鼠两端,滑头得很。他乐于顺手发财,但是绝不会冒杀头的危险为我们做事。”

    萧泓珺说道:“事已至此,看来天不助我,只能从长计议了。”

    元虚说道:“不,我们不能就此罢手。储君尚未册立,我们还有机会。我看大梁皇上的气数已尽,如果他死了,朝局就一定会大乱。只要金陵一乱,我们就有机会了。”

    众人鸦雀无声。元虚继续说道:“泓珺,梁帝老儿把你外放永州,说明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要按时离京,然后在永州大兴土木营造王府,转移朝廷的视线。同时你要着手整顿麒麟军,多安插自己的心腹领军。一旦京城出现动乱,你就可以率领麒麟军进京平乱。”

    李笃说道:“那我们呢?继续留在这里吗?”

    元虚说道:“当然了。你明天进城找太医院的岑勇,我们用他的时候到了。你先带人把他的家眷扣住,送到我这里,他就会乖乖地听我们的话。”

    玄臣问道:“那我呢?”

    元虚说道:“你和仇九先不要动,等候宫里的消息。我们给魏炽一些金银,让他在禁军中收买人心,控制皇城。一旦岑勇得手,梁帝一命呜呼,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萧泓珺说道:“舅舅是打算让岑勇投毒吗?”

    元虚点点头,说道:“梁帝老儿现在是我们最大的障碍,所以必须除掉他。”

    就在萧泓珺与元虚彻夜商量对策的同时,梁王府的灯火也彻夜未熄。一帮朋友齐聚一堂,有说有笑,谈起过往,感慨万千,没完没了。

    话最多的是蔺正来。林燮和任静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他讲故事。萧泓奕走过来对大家说道:

    “我这王府实在寒酸,没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大家,你们可要多担待些。”

    蔺正来嘻嘻哈哈地说道:“萧大哥太客气了。如果你这里叫寒酸,那我们平民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萧泓奕说道:“如果乐瑶在就好了,可以做好吃的招待大家。”

    薛东武说道:“林姑娘的伤已经好了,言家也平反了,林姑娘和言穗都可以回城了。”

    言阙说道:“我爹暂时还不想回府居住,他大概还在为我娘的事伤心,不想睹物思人。我看她们还是在庄子里再住一段时间吧。”

    萧泓奕问道:“言阙,你住哪里?将来有什么打算?你给我当侍卫太屈才了,你想不想回礼部?”

    言阙说道:“陈大人已经让我回礼部复职了,我可以住四方馆。经过这一场变故,言府已经变了样,里面空荡荡的,家里人不回来,我自己住也没有意思。”

    萧泓奕说道:“如果你不想回言府住,在我这里将就一下也可以,我这里地方大。我们把乐瑶和小穗一同接过来,大家住在一起更热闹。”

    乌吉撅着嘴说道:“你说得轻巧,这里这么多伤员,加上帮工、女佣和侍卫,府里都住满了,哪里还有空余的房间?还是等伤员们养好伤再说吧。”

    萧泓奕问蔺正来道:“说到给伤员治伤,还要感谢恩济堂。可奇怪的是,怎么没看见正良呀?”

    蔺正来说道:“我也正找他呢。前些天城外举办群英会,许多武林高手都来了,有几场比武,听说很精彩。可惜我回来晚了,没赶上。正良大哥是群英会的召集人,他离开京城好多天了,群英会已经结束了,他也该回来了。”

    林燮说道:“提到群英会,周大统领也参加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中了毒。我也正想请正良大哥为周大统领解毒呢。如果周大统领没有病倒,山庄外遇袭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萧泓奕说道:“京城里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十分凶险。父皇让我查京城里的坏人,禁军和巡防营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巡防营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禁军也要时刻掌握在我们手里才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周大统领尽快好起来。”

    蔺正来说道:“虽然正良大哥不在,可是静妹妹回来了,她可以为大统领解毒。”

    萧泓奕说道:“说得是呀,我们还有静妹妹。明天我就带静妹妹去一趟大统领府。”

    一晃几天过去了,初春的阳光格外明媚,大地绿意盎然。这天梁帝用完早膳后,到花园里晒太阳。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把南宫铎、柳齐和泓奕叫到养居殿问话,表面上是询问国事,实际上是在考察二皇子与丞相和中书令共事的情况。他想立泓奕为储君,可是又担心他桀骜不驯,不能与关键的朝臣共事,影响朝局的稳定。箫泓奕还算争气,他历经磨难,变得很懂事,说话办事老成了许多。看到自己的二儿子能够堪当大任,梁帝的心情非常愉快,连阳光和花园里的鲜花都比往日更赏心悦目。

    这时,一个宫女走过来小声说道:“皇上,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梁帝问道:“高湛呢?他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到他?”

    宫女说道:“启禀皇上,奴婢不知。高公公不在,奴婢伺候皇上喝药吧。”

    梁帝说道:“那好吧,你把药温一下再端过来,我在园子里喝。”宫女应了一声,碎步走出花园。

    不多时,宫女端着药走进花园,来到梁帝身边。她当着梁帝的面,用汤勺尝了一口药,做了个鬼脸,说道:

    “皇上,药好了,冷热正合适。”

    梁帝伸手接过药碗,皱了皱眉头,一仰脖子,把药喝了下去。就在这时,两个太监搀扶着高湛急匆匆地走进花园,高湛脸色煞白,腿脚不灵,几乎是被两个太监拖进了花园。他一进花园就大声喊道:

    “皇上,药喝不得,药里有毒,喝不得呀!”

    梁帝大吃一惊,宫女吓得手一哆嗦,药碗摔在地上。

    梁帝质问道:“你胡说些什么?这药朕已经喝下去了。”

    高湛慌张地大声说道:“快吐出来,赶快吐出来,可不得了了,药里有毒。”说完,他瘫倒在地。

    梁帝一见高湛的样子,知道不妙,赶忙俯身呕吐,可是又怎能吐得出来?高湛气喘吁吁地说道:“恭桶,去,快去找恭桶,取些黄白之物来,就能吐了。”

    伺候皇上的宫女们听了,都花容失色,浑身战栗。梁帝听了十分生气,大声说道:“胡说八道,朕如何能接受肮脏的东西?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说药里有毒?”

    高湛趴在地上,抬起头说道:“昨天从太医院领来了药,一共两碗,奴才喝了一碗。当时没事,可是今天早晨却腹痛难忍,不停地泻肚,走不动路。奴才喊了好久也喊不来人,只好爬出住所才找到人帮忙,所以来迟了。皇上,这药里一定有毒,奴才腹痛难忍,浑身无力。”

    梁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朕没有任何感觉呀,药的味道也对。”

    高湛哭着说道:“皇上,这药的确有问题,您赶紧传太医吧。以往都是奴才服侍您喝药,今天为什么不等奴才呀?”

    梁帝生气地说道:“大胆,你怎么敢质问朕?你姗姗来迟,难道朕非要等你来才能喝药吗?”

    高湛急得双手拍地说道:“皇上,奴才为您试药,您一定要等奴才才是呀。”

    梁帝听了,知道高湛说的是对的。他看着高湛痛苦的样子,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想了想说道:

    “快传太医。”

    太医院的赵太医接到养居殿的召唤,提着新煎好的药匆匆来到养居殿。他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几个侍卫横眉冷目,宫女太监们都低着头,梁帝坐在轮椅上,也是愁容满面。赵太医赶忙跪下磕头,说道:

    “陛下急召臣来,请指示。”

    梁帝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高湛说道:“太医,你快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赵太医手脚并用,爬到高湛身边,看了看高湛,嘘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高公公病了。请陛下准许微臣带高公公回太医院诊治。”

    梁帝说道:“不,你就在这里为他诊治。”

    赵太医赶忙为高湛切脉、翻眼皮、查看舌苔,忙了半天,然后说道:

    “莫非高公公吃坏了肚子?”

    高湛挣扎着说道:“不,不是吃坏了肚子,是药里有毒。”

    赵太医吓了一跳,说道:“请高公公慎言。今天的药是我亲自带来了的,皇上还未用,怎么可能有毒?”

    高湛说道:“我说的是昨天的药。昨天我喝了药,今早肚子疼痛难忍,恐怕药里有毒。”

    赵太医辩解道:“这不可能,这两天皇上的药都是我煎的,我也尝过,不可能有毒。”

    梁帝说道:“赵太医,你仔细诊断一下,高湛到底是吃坏了肚子,还是真的中了毒?前年泓奕也闹过这么一回。”

    赵太医听皇上这么一说,心中一惊。他仔细为高湛切脉、试体温、观舌苔、探鼻息,忙了一阵后,说道:“高公公腹已泻空,给他喂些汤水试试。”

    宫女端来皇上早膳剩下的汤,喂给高湛。不一会儿,高湛腹痛难忍,额头流下豆大的冷汗。”

    赵太医脸色煞白,跪下说道:“启禀陛下,高公公确有中毒症状,和前年梁王殿下的中毒症状十分相似。但是臣不敢单独判定,能否请梁王殿下过来看看?”

    梁帝面色严峻,说道:“来人呀,传梁王来养居殿见朕。”

    这天是大朝会,不等朝会结束,梁王萧泓奕就被太监叫到了养居殿。他一见高湛的症状,就知道中了毒,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父皇,高公公很可能中毒了,和儿臣前年的中毒症状完全一样。这种毒叫绞肠杀,来自夜秦,中毒之人不能进食,只能饥饿而死,非常难解。不过儿臣已经有解毒之法,高公公无性命之忧。儿臣好奇的是,这毒为什么会出现在高公公身上呢?难道是有人给父皇投毒不成?”

    梁帝满面怒容,咬牙切齿地说道:“传令,封锁宫城,凡是昨天进出宫城的人,不论官职,都要接受询问,一定要抓住投毒之人。”

    萧泓奕说道:“父皇,儿臣这就带高公公出去疗毒,就不打扰父皇安歇了。”

    高湛挣扎着说道:“梁王殿下不要管我,皇上刚才喝了药,也中毒了,赶快为皇上解毒吧。”

    萧泓奕大吃一惊,急忙走到父皇身边,焦急地问道:“父皇,当真?”

    梁帝点点头。萧泓奕急得一跺脚,说道:“这个挨千刀的坏蛋,抓住了非灭他九族不可。父皇赶快躺下歇息,我这就找人来为父皇解毒。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晚毒性就会发作,儿臣请求在养居殿守候父皇。”

    梁帝不悦,淡淡地说道:“你陪着我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太医。药里有毒,说明有人要弑君,你当务之急是查出下毒之人,决不能让乱臣贼子逃脱。”

    萧泓奕说道:“儿臣遵命,那就先从煎药之人查起。

    赵太医听了吓得匍匐在地,颤声说道:“请陛下明鉴,微臣在太医院二十年,忠心耿耿,从未出过差错,臣煎的药绝不会有毒。”

    萧泓奕说道:“赵太医,我那次中毒,你第一时间来为我解毒,我信得过你。但是你要仔细回忆一下煎药的全过程,是否给了坏人可乘之机。”

    梁帝也对赵太医说道:“你不要慌,要好好配合梁王追查凶手。你们先把高湛带去太医院疗毒吧。泓奕,你陪我去花园里坐坐,我有话对你说。”

    萧泓奕慌忙说道:“父皇有何训示,请在这里对儿臣讲吧。当务之急是为父皇解毒,父皇不易出门受风呀。”

    梁帝说道:“朕现在尚无大碍,走动走动无妨。你刚入朝,能与朝臣们融洽共事,朕十分欣慰。但是有一件事朕要你想清楚了亲口告诉朕。”

    赵太医带着高湛离开了,萧泓奕嘱咐赵太医去恩济堂找任静。

    在花园里,梁帝谈起了儿子的婚姻大事,萧泓奕没有反驳。他知道,父皇的决定是不能违抗的,可是他心里只想着乐瑶。

    黄昏时分,梁帝与儿子一同用晚膳。忽然他的肚子一阵疼痛,不由得诶呦叫了一声。萧泓奕心头一紧,暗叫不好,父皇的毒发了。他跪在父皇身边急切地问道:

    “父皇,是肚子痛吗?”

    梁帝的额头上冒出汗珠,痛苦地说道:“快,快,我要大解。”

    梁帝开始泻肚,他本来就身体虚弱,一番折腾后,完全虚脱了。他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说道:

    “传柳齐,快,我有话要说。”

    萧泓奕说道:“儿臣马上去传柳大人。您一定要坚持住呀,这个毒能解,就是解毒的过程长了些。”

    梁帝说完眼一闭,昏了过去。赵太医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为梁帝把脉。萧泓奕生气地问道:“静姑娘怎么还没来?”

    赵太医哆哆嗦嗦地说道:“她很快就会来。任姑娘正在大统领府给大统领看病,为了保密,我只对任姑娘说高公公病了,没敢说皇上中毒了。”

    萧泓奕跺了一下脚,唉了一声说道:“我这就去找她过来,你在这里守着,一刻也不能离开。”

    任静这时正在为周胥解毒。敌百生主伤经脉,任静给大统领行了针,护住心脉,服了解毒药。周胥已经能够站起身缓慢行走。萧泓奕匆匆赶来,支开旁人,对周胥说道:

    “大统领,大事不好,有人谋害父皇,在汤药里下了毒。父皇现在情况危急,我这就带任姑娘过去为父皇解毒。”

    周胥听了大吃一惊,说道:“竟然有人胆敢弑君?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凶手抓到了吗?”

    萧泓奕说道:“事情刚刚发生,除了太医、养居殿和我以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谋害父皇的人和害我的人是同一个人,用的毒药也相同。凶手就在我们身边。我想,我们先不要公开父皇中毒的消息,秘密调查可能会更好。”

    周胥说道:“今天皇上下令封闭皇城,我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对皇上下毒。任姑娘正在偏厅休息,我这就差人把她喊来。”

    萧泓奕眉头紧皱,说道:“大统领,我们需要加强对父皇的保卫,我怀疑魏炽与这件事有关。你这些天在家养病,魏炽掌管禁军,我认为十分不妥,你要尽快复职才行呀。”

    周胥说道:“魏炽的确有问题。去年皇上降旨召殿下回京,可是信使却欺君罔上,并未将圣旨送达殿下手中。信使属于禁军编制,加入禁军需要四品以上官员或有爵位的人担保。我查了,担保他们入职的人就是魏炽,我正想把详情禀告皇上。”

    萧泓奕说道:“如此说来,决不能再让魏炽统领禁军。我们能不能先把他抓起来,交大理寺监押审问?”

    周胥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谋逆。他身为三品武将,逮捕和指控需要皇上的明旨,我们目前还不能动他。”

    萧泓奕说道:“如果禁军被歹人渗透,就会对父皇的安全构成威胁。从今天起,我要一直陪在父皇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周胥说道:“禁军出了差错,是我的责任。虽然我的功力尚未恢复,但已经能够行走,皇上那边的保卫就交给我吧,这是我的职责。殿下刚刚参与朝政,朝堂上不能没有殿下。我所担心的是,皇上中的毒能解吗?”

    萧泓奕说道:“能解,静妹妹有解毒的药方。我最担心的是歹人藏在暗处,可能会趁我们不备,随时随地放冷箭。”

    周胥说道:“殿下说得对。歹徒的目的是弑君,不达目的是不会甘休的。如果真如殿下所说,禁军中有歹徒,也许他们会趁我不在,放松对养居殿的守卫,置皇上于危险之中。这样吧,殿下先带任姑娘进宫。我稍后带心腹侍卫从后门进宫,避开人们的耳目,埋伏在养居殿里。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竟敢弑君谋逆。”

    萧泓奕握住周胥的手说道:“就按大统领说的办。这次我们要藏在暗处,抓住弑君的黑手。”

    任静跟随萧泓奕急急忙忙进了皇宫。为了保密,萧泓奕没有告诉任静中毒之人是皇上。他曾向任静承诺,要带她皇宫一游,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赵太医见了任静,忧虑的脸上现出喜悦之色。任静给皇上行针止毒,赵太医看得满头大汗。这个小姑娘实在大胆,拿着银针在皇上的胸口上扎来扎去,还镇定自若。萧泓奕在一旁示意赵太医不要声张。

    良久,梁帝醒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宫女赶忙为皇上接痰。梁帝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儿子和太医,声音微弱地说道:

    “柳齐来了吗?”

    萧泓奕说道:“柳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梁帝说道:“让他进来,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

    柳齐走进皇上的寝室,看到皇上面容憔悴,心里十分难过。他跪下说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梁帝说道:“朕身体有恙。”

    柳齐说道:“陛下紧急召见微臣,是有旨意吗?”

    梁帝说道:“拟旨,昭告百官。朕身体有恙,不能亲理朝政,养病期间,由亲王泓奕监国,丞相南宫铎辅政。”

    柳齐说道:“臣领旨。陛下要千万保重呀。”说完,眼含热泪。

    皇上染病,梁亲王监国,这可是举国大事。圣旨宣布的那一刻,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都意识到,梁王萧泓奕将要成为新的储君了。最高兴的人是言素,虽然他因病离开了朝堂,但是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十分关注。泓奕监国,就等于确立了他未来储君的地位。最沮丧的人是皇后,她用尽浑身解数想恢复儿子的太子之位,泓麒虽然已经免罪封王,可还是功亏一篑。她心有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

    言素在第一时间来到梁王府找到萧泓奕,提出各种建议,让他赶紧培养自己的势力。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他要早做准备才行。

    元虚老道这段时间的心情坏透了。他万万没想到李笃和玄臣在琥珀山庄外再一次失手。梁王不但进了城,还晋封了亲王。而且夏江也进了城,还被皇上赦免了。如此下去,梁王有可能成为新的储君,他的复仇计划将要功亏一篑。他必须采取行动,阻止事态继续向不利的方向发展。弑杀梁帝是阻止事态恶化的最有效的方法。

    岑勇报告说下毒成功,可是皇宫里并没有多大动静。元虚等不及了,他让仇九把岑勇找来,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皇宫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梁帝是否病危。

    仇九押着岑勇来到王府别院见元虚。岑勇不认识元虚,他见元虚正襟危坐,目光严峻,旁边的玄臣虎视眈眈,不由得心里害怕。他对仇九说道:

    “仇老弟,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说过,我做完了你交代的事,就带我见我的妻小吗?”

    仇九安慰他说道:“你不要害怕,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把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就行了。”

    岑勇面向元虚,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已经喝了药,毒发了,现在卧床不起。”

    元虚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皇上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岑勇回答道:“这个不太好说。皇上的病情由赵太医全权负责,他的口风很紧,只听说皇上初时不能进食,经过医治,现在可以喝一些汤水了。从赵太医的神态判断,皇上这次中毒不深,并无性命之忧。”

    仇九眼睛一瞪,问道:“你是不是没把我给你的药都用上呀?”

    岑勇说道:“天可作证,我把你给我的药都放进煎好的汤药里了。可没想到的是,药被高公公先喝了一半,皇上喝的就少了,而且这个毒原本就不立刻致命。我听说梁王殿下天天陪着皇上,还把曾经给他解毒的郎中接进了皇宫为皇上解毒。”

    元虚听了,失态地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

    岑勇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不知所措。元虚马上恢复了镇定,说道:“你不要害怕,你为我们做事尽心尽力,这很好。不过,这次的任务你没有完成,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我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再给你一剂毒药,你把它偷偷放进皇上喝的汤水里。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可以去东海或者南楚继续行医,富贵一生。”

    岑勇连忙摆手拒绝,说道:“不可,不可。皇上中毒之后,宫里宫外追查得很紧,太医院已经查到我的头上了,我必须马上离开金陵。上次宁妃中毒,汤药经过了我的手,东宫的公孙瑛给皇上下毒,是我举报的,这次皇上的汤药我又碰过,这三件事都和我有关系,我已经被怀疑了。说不定悬镜司此刻正准备抓我呢。”

    元虚与仇九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轻松地对岑勇说道:“你不要慌。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绝不为难你。仇九这就带你去见家人,我们会给你一笔银子作酬劳,你出去吧。”

    仇九领着岑勇出去了一会儿,独自回来。元虚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仇九说道:“我把他绑了,天黑就带出去,在外面解决。”

    元虚点点头说道:“手脚要干净利索。这里虽然是泓珺的地盘,但王府的人并不是自己人,一定要小心。”

    仇九说道:“侯爷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不过我不明白侯爷为什么不用烈性毒药对付大梁的皇上,而是用这种不瘟不火的毒药。如果皇上喝的是烈性毒药,早就一命呜呼了。”

    元虚说道:“没那么容易。皇上入口的东西都要有人先尝过,如果是烈性毒药,恐怕在皇上吃药之前就被发现了。不过我这次的确失算了,我本以为把恩济堂的人扣押了,就没人能解绞肠杀之毒了。现在看来,除了恩济堂之外,还有其他解毒之人。”

    仇九说道:“现在岑勇暴露了,我们失去了太医院的眼线,下一步该怎么办?”

    元虚刚要说话,只见李笃急匆匆地走进来,大声说道:“侯爷,有个不好的消息。夏辛说,今天朝会明旨宣布梁王为监国亲王,南宫铎为首辅大臣,看样子梁王将要被册立为储君了。”

    元虚听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示意李笃坐下,愣了一会儿说道:“这可真是个坏消息呀,没想到局势竟然变得如此糟糕。你坐下,慢慢说。”

    李笃坐下,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见到了夏辛。这个家伙狡猾的很,不肯冒险刺杀夏江。不过他把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梁王成了监国亲王,朝廷百官都非常吃惊。”

    元虚说道:“梁王的名声不好,百官吃惊是意料之中的事,这说明我们以前的行动还是有效果的。南宫铎是什么态度?”

    李笃说道:“夏辛没细说,他只是说南宫丞相爽快地接受了首辅大臣的位置。南宫铎就是个墙头草,哪边得势就倒向哪一边。”

    元虚说道:“大梁的这个皇上真是临危不乱呀,中了毒还不忘把梁王推出来。不过,有一件事他没办妥当,他让梁王监国,却又不立他为储君,还是给我们留了机会。我听说废太子正在齐州与东海谈判,屡次威胁东海,成效显著。我看是时候把他和右路军引到金陵来,搞个轰轰烈烈的夺嫡之争。”

    李笃说道:“侯爷是想让废太子回来与梁王争监国的位子吗?皇上虽然卧床不起,但是人还在,他决不会同意。南宫太也不会为了废太子而出兵。”

    元虚说道:“假如皇上和丞相突然都死了呢?废太子和南宫太会不会带着右路军进京呢?”

    李笃吃惊地说道:“侯爷要对皇上下杀手吗?刺杀皇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下毒没能得手,皇上已经是惊弓之鸟。至于南宫铎,侯爷为什么也要杀他?”

    元虚说道:“是呀,刺杀帝王当然很难,我们却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也是万不得已呀。皇帝老儿一天不死,我们的复仇计划就不能实现,所以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死,死得越早越好。至于南宫铎,杀他是为了激怒南宫太,嫁祸给梁王。南宫铎死了,他一定会率领右路军进京讨公道。一旦废太子和南宫太在金陵与萧泓奕争斗起来,泓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率领麒麟军进京平乱。”

    李笃说道:“侯爷的计策好是好,可是我们怎样才能除掉皇上和南宫铎呢?”

    元虚说道:“事在人为。周胥不是还在养病吗?禁军在魏炽的控制之下,只要他把养居殿的侍卫调走,你和玄臣就能乘虚而入,要了皇帝老儿的命。至于南宫铎,就更容易了。玄将军既然能刺杀夏庚,也必然能对南宫铎下手。李将军,这次就看你具体运筹的本领和玄将军的武艺了。”

    李笃说道:“我这就进城去见魏炽,听听他的想法。”

    元虚说道:“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

    李笃对身边的玄臣说道:“请玄将军做好准备,明天进城。”

    萧泓奕这几天没有回府,下朝后就直接来到养居殿陪护父皇。皇后和芸嫔知道皇上病了,要来养居殿陪护,都被萧泓奕劝回去了。周胥带着几个亲信侍卫住进了养居殿后花园的花房。为了加强力量,周胥叫来了谢玉。谢玉虽然年少,但已经是一流的武功高手了。萧泓珺离京去永州后,谢玉正式加入了禁军。同时,萧泓奕也把蒙三勇带进了皇宫。

    这天深夜,月黑风高。蒙三勇和周胥的两个亲信侍卫在养居殿内值守。殿外是正常值班的禁军侍卫。忙碌了一天的太监和宫女们打扫完大殿,高湛熄灭了最后一盏灯,然后大家就都入睡了。突然,远处响起急促的锣声,铜锣是宫里报警的工具。有人高声叫喊,“快,承乾殿失火了,快救火呀。”

    蒙三勇躲在大殿的屏风后面,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魏炽来到养居殿外,把守卫养居殿的侍卫们召集在一起,提着水桶去支援承乾殿救火。殿外的侍卫们都离开了,养居殿里里外外静悄悄的。

    禁军侍卫离开后不一会儿,两个黑影翻墙而入,打开了养居殿的一扇窗户,蹑手蹑脚地摸进来。这两个人就是李笃和玄臣。

    二人进殿后直奔皇上的寝室。他们刚要推寝室的门,只见一柄钢刀带着寒光迎面劈下,玄臣大吃一惊,一个后滚翻躲过刀锋。紧接着,两柄长剑刺向李笃,李笃举剑相迎。因为不明情况,二人转身撤退。蒙三勇一击不中,打了个呼哨。他没去追击刺客,而是与两个侍卫紧紧守在寝室的门口。周胥和谢玉早被外面的救火声惊醒,听见蒙三勇的呼哨,谢玉带着另外两名侍卫从花园奔向大殿。周胥则掏出一支牛角号,使劲儿吹响。

    牛角号只有大统领才有,号声就是禁军紧急集合的命令。救火的禁军侍卫们听到牛角号的声音,纷纷扔掉水桶,拔出兵刃,向号声跑来。

    李笃和玄臣本想拿下寝室门口的守卫,然后刺杀皇上,无奈蒙三勇武功高强,守着门口不退。稍后,谢玉带人加入混战,李笃眼见刺杀失败,不敢恋战,拉着玄臣翻墙而去。

    养居殿外,数十名禁军侍卫聚集在一起,火把通明。周胥站在台阶上,大声质问这些部下:“你们之中,谁今夜在养居殿当值?为什么擅离职守?”

    一名禁军侍卫回答道:“报告大统领,是魏将军让我们去支援承乾殿救火。”

    周胥怒气冲冲地说道:“魏将军现在何处?快把他找来。”

    可是等到天亮也未见魏炽的身影。此时,金陵城已经全城戒严,林燮带领巡防营逐个街区、挨家挨户仔细排查,搜捕刺客。

    就在这时,又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丞相南宫铎在上朝的路上遇刺身亡,凶手逃逸。

    原来李笃和玄臣在刺杀梁帝失手后,没有立刻逃出城,而是趁黑夜潜伏在丞相府外。南宫铎一大早乘马车上朝,马车刚刚离开府门,玄臣从一棵大树后面射出连珠三箭,全部射中车厢,其中两箭正中南宫铎。府兵急忙把南宫铎抬回府里救治,可是已经无力回天。

    皇上遇刺与丞相遇刺身亡两件事接连发生,让萧泓奕应接不暇。他取消了当日朝会,调动禁军和巡防营,全城大搜查。凡是非金陵户籍者,都押送到京兆尹府,然后由担保人一一确认领走。萧泓奕和周胥坐镇武英殿,下令务必抓住杀手。

    李笃和玄臣二人刺杀了南宫铎后,天色已经大亮,城门已经关闭。城墙上满是全副武装的巡防营士兵,出城是不可能了。于是二人趁着城里混乱之际,来到夏辛的家。夏辛已经得知昨晚皇宫失了火,他见到李笃和玄臣后,断定是他们犯的案,于是不由分说,把二人装扮成悬镜司的人送出了城。

    李笃和玄臣回到王府别院,把行刺的前前后后对元虚讲了一遍。元虚说道:

    “南宫铎死了,皇帝老儿没死,我们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你这就去告诉夏辛,让他在城里散布消息,就说梁王趁皇上病重,意图夺权,暗杀了丞相。”

    李笃愤愤地说道:“夏辛这个家伙只认钱,我许了他一千两银子,他才带我们出城。如果让他去散布消息,不知他又会要多少银子。”

    元虚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点儿银子吗?无论他要多少,都给他。我们要让所有南宫铎的党羽都知道,是梁王暗杀了丞相。只有这样,南宫太才能起兵进京。”

    元虚又对仇九说道:“你去把那个叫李重心的书生找来,我要以南宫铎的名义给南宫太写信,让他进京勤王。两方面使劲,不怕南宫太不来。”

    李笃说道:“魏炽带着家眷去永州了,要不要让大公子马上起兵进京?”

    元虚说道:“不急,先等齐州方面的消息。一旦南宫太起兵进京,麒麟军就可以与右路军相互呼应,中厢王也会顺势起兵。等三路大军一到京城,萧泓奕就不得不乖乖交出手中的权利。到那时,我们再乘机除掉废太子,泓珺就可以保举泓纪为新的储君,他自己也就成了顾命大臣、监国亲王。”

    李笃称赞道:“侯爷妙计,赛过诸葛。”

    金陵城连续封城三日,只进不出,可还是没能抓到可疑之人。魏炽也不见了踪影,他的家眷也不知去向。朝廷百官对封城之举议论纷纷,谣言四起,说梁王争权,暗杀了丞相。谣言传到武英殿,萧泓奕异常愤怒,责令巡防营和京兆尹府务必查出谣言的来源。

    几经周折,京兆尹府来报,谣言出自悬镜司。而且,在封城搜查期间,悬镜司夏辛曾带队出城,说是去周边村镇查案,是唯一出过城的人。萧泓奕气得咬牙切齿,他把夏江叫到身边,在征求了周胥的意见之后,出动禁军查封了悬镜司。夏辛被关进了大理寺等候审查。

    所有这些事情很快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丞相遇害,朝廷无人主事,悬镜司也被查封了。皇后本来就不喜欢泓奕,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加上谣言四起,不由她不怀疑二皇子在图谋不轨。她几次进养居殿面见皇上,告梁王的状,可是皇上正在解毒,整日昏昏沉沉。于是她暗自修书,通知豫州的诚王和廊洲的胤王,让他们赶快进京,主持宗族议事,制衡梁王。

    蔺正来这些天也没闲着,他一直在追查蔺正良的下落。查来查去,得出的结论是,群英会后没有人看到蔺正良离开王府。他几次去王府别院打探,都被拒之门外。王府的人横眉冷目,都说不认识蔺正良。这让蔺正来感到十分蹊跷,他判断蔺正良陷在了王府别院,受人控制,失去了人身自由。于是他决定在王府别院门口蹲守。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秦简。秦简是敌国大俞的人,正良失踪一定与他有关。

    这天一大早,蔺正来独自一人来到王府别院。他没走大门,而是悄悄翻墙进入了内院,然后蹑手蹑脚地查看每一个房间。王府内院安静得很,蔺正来查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人。他正准备离开,突然身后传来声音,吓了他一跳。他回头一看,原来秦简出现在院子里。蔺正来看到秦简站在不远处冲着自己冷笑,他灵机一动,大大方方地走到秦简面前,拱手说道:

    “这不是秦壮士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咱们又见面了。我听说你与禁军大统领比武取得胜利,衷心祝贺你。可惜我没赶上群英会,错过了精彩的场面,真是遗憾。原来秦壮士还未离开王府,在这里相遇,真是巧得很呀。”

    玄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不是琅琊阁的二公子吗?的确巧得很。祝贺就免了,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蔺正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恩济堂告诉我,王府别院举办群英会。我从许州来到金陵,紧赶慢赶,想见识一下各路英雄,可是看门的人却说群英会早就结束了,英雄们都走光了。我不信。他们不让我进,我就偷着进来,我要眼见为实。”

    玄臣上下打量着蔺正来,冷冷地说道:“看来王府的人都是些废物,外人摸进来都不知道。蔺公子也不是凡人呀,私闯王府,有胆有识。”

    蔺正来大着胆子说道:“秦壮士谬赞了,咱们别站着说话,进屋,咱们进屋聊,拜托你给我讲讲群英会的故事。是真的都散了吗?”

    玄臣心想,这个蔺公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确是纨绔子弟一个。也好,把他也抓了,逼蔺正良交出解毒药方。

    玄臣假惺惺地把蔺正来让进客厅。蔺正来不客气地坐下,看到炭炉和茶具,就动手烧水沏茶。他一边忙活,一边抱怨道:

    “偌大的王府,连个仆人都看不到,你们是客人,难道没人招待吗?”

    玄臣冷笑一声说道:“我们都是白衣,能借住王府就不错了,怎敢使唤王府的仆人?”

    蔺正来拿起茶叶罐子看了看,闻了闻,说道:“这是花茶,可惜品质有些次。正好,我这里有琅琊阁产的蜂蜜,花茶里加上一点儿蜂蜜,别有一番风味。”说完,他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瓷罐,打开后一股蜜香扑鼻而来。蔺正来故作陶醉地闻了闻,得意地说道:

    “琅琊阁的蜂蜜天下第一,纯正香甜,不论是食用还是入药,都是上等佳品。我本想带给群英会的各路英雄们尝尝,看来我的确来晚了,可惜了。”

    蔺正来若无其事地用蜂蜜调茶水,然后仔细品尝,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他对玄臣说道:“秦壮士你也尝尝,这种蜂蜜调制的花茶别有一番风味。”

    玄臣怀疑地看着蔺正来,心想,在我面前耍诡计吗?你还嫩了点,且看你继续表演。

    蔺正来见玄臣不喝茶,故作生气地说道:“秦壮士喝呀,尝尝,我敢保证,你绝对没喝过。

    玄臣依然没动茶杯。蔺正来不再催促,边喝茶边说道:“壮士上次来琅琊阁带走了一些灵珠涎,现在用完了吗?这灵珠涎可是宝贝,不但能百毒不侵,还能强身健体,对提高内力也有帮助,你说是不是?”

    由于练毒煞掌,玄臣需要提高抗毒能力,灵珠涎消耗得比较快。他正盘算着从琅琊阁再搞点儿灵珠涎。在绑架了蔺正良之后,与琅琊阁彻底反目,恐怕再也不可能从恩济堂得到灵珠涎了。他原本打算用蔺正良交换一些,现在琅琊阁二公子在这里,真是天从人愿,还愁没有灵珠涎吗?想到这里,他得意地笑笑说道:

    “不错,灵珠涎是个好东西,比蜂蜜有用。我正需要一些,京城里有吗?”

    蔺正来说道:“当然有,就在恩济堂。不过要正良大哥批准才行,他是掌柜。毕竟灵珠涎有毒,寻常人不能用。刚才看门的人说,正良大哥还在府里,咱们把他找来,你看好不好?”

    玄臣说道:“正良不在这里,已经离开了,看门的人一定是搞错了。”

    蔺正来说道:“不可能,看门人的记性都很好,不会错的。不然,偌大的王府为什么要雇佣他看门?”

    蔺正来站起身对玄臣说道:“秦壮士,我看你不爱喝茶,闲坐着无趣。走,你带我逛逛王府吧,顺便找找正良大哥,好吗?”

    玄臣没起身,冷冷地说道:“我说他不在,他就是不在。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蔺正来生气了,一屁股坐下,指着玄臣的鼻子说道:“秦壮士,你在搞什么鬼?我一看到你就觉着不对劲儿,一点儿朋友的热情都没有。群英会结束了,各路英雄都离开了,可你为什么还住在这里?我说正良大哥在这里,你偏说正良大哥不在,你是不是对正良大哥做了什么坏事?琅琊阁把你当朋友,你扪心自问,你够朋友吗?有话就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玄臣被蔺正来指责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蔺公子,说实话,正良确实与我们发生了一些过节,被我们扣下了。他破解了我们的毒药,我们出钱买他的解药方子,他死活不肯卖。你来得正好,你劝劝他,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蔺正来装作恍然大悟,大声说道:“噢,我明白了,你们这是要强买强卖呀。那可是强盗行径,要是我,我也不答应。搞一个解药容易吗?要花费很多心血和工夫,怎肯贱卖给你?”

    玄臣不服气地说道:“谁说贱卖?我们出五百两银子,你打听打听,这可是天价呀。他不卖,就是成心与我们作对。”

    蔺正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说道:“五百两银子吗?不可能,你开玩笑。你能拿得出五百两银子?我不信。如果你真能出五百两银子,我这就去说服正良大哥,他肯定卖给你。我们琅琊阁从来不与外人结仇,但是也不做赔本的生意。这五百两银子的买卖,我做主了。”

    玄臣有些激动,他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五百两银子,换药方外加一坛灵珠涎。”

    蔺正来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重重地一蹲,说道:“行,外加一坛灵珠涎,决不反悔。走,你带我去见正良大哥。”

    玄臣的神态忽然缓和下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

    “蔺公子,我先给你打个招呼,正良前几天一直不停地骂我们,把我们骂急了,让他吃了些儿苦头。你见了他千万别激动,咱们有事好商量。”

    蔺正来斜着眼睛盯着玄臣说道:“你们伤了他,是吗?我可警告你,琅琊阁朋友遍天下,可不是好惹的。”

    玄臣说道:“怎么可能伤了他呢?互相斗气罢了。我们还要感谢他筹办了这次群英会呢。”

    蔺正来说道:“那就好,我看秦壮士武功高强,将来前途无量。咱们都是江湖中人,讲义气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玄臣又喝了一口茶,盘算着要不要带蔺正来去见蔺正良。元虚和仇九今天不在王府别院,他们出门去玄天观了,要傍晚才能回来。元虚不在,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蔺正来看破了玄臣的心思,说道:“看来秦壮士做不了主。没关系,我可以等。来,喝茶,你说说看,这花茶加了琅琊阁的蜂蜜后,味道是不是很甜美?”

    玄臣说道:“不错,这茶的味道的确变了,更可口了。”

    蔺正来把蜂蜜罐放在茶几上,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反正群英会的人都走光了,我留着它也没用。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见正良大哥,我很不放心他。你武功高强,总不至于担心我把正良大哥劫走吧。可是我真担心正良大哥有个好歹,你我两家可就结仇了。”

    玄臣想了想,放下茶杯,说道:“好吧,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许犯浑,不然我的拳头可不认人。”

    玄臣带着蔺正来走到一间厢房门前,一棵梨树遮住了阳光,梨花开满枝头,雪白一片,甚是好看。玄臣打开屋门,把蔺正良带了出来。蔺正良蓬头垢面,戴着手铐脚镣,瘦骨嶙峋,走路一步一摇。蔺正来一见,怒目圆睁,对玄臣大声呵斥道:

    “你,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琅琊阁的人?你们简直是禽兽,畜牲!”

    玄臣脸色一沉说道:“蔺公子,我们事先说好的,不许犯浑。”

    蔺正来说道:“你看看这些手铐脚镣,这是对待朋友的方式吗?赶快都给我打开。”

    玄臣说道:“恐怕不行,我们怕他跑了,这是迫不得已。”

    蔺正来急赤白咧地说道:“秦壮士,你是不是缺少自信呀?依你的武功,我们跑得了吗?你看看,他还跑得动吗?他都快饿死了。你们如此对待正良大哥,就别指望我与你们交易了。”

    玄臣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先别急,我给他打开。但是你要说话算话,不然大家都不方便。”

    玄臣慢吞吞地打开了蔺正良的手铐脚镣。蔺正良惊恐地看着蔺正来,小声嘟囔道:

    “正来,快走,他们是坏人,别管我,你快走。”

    蔺正来扶着蔺正良说道:“正良大哥,你还走得动吗?来,先到客厅里休息。你应该梳洗一下,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你应该吃些东西。”

    三人回到客厅,蔺正来掏出一些干粮,就着茶水让正良吃了。他还不断地抱怨玄臣虐待朋友。

    蔺正良身上没有了镣铐,喝了水,吃了东西,精神好了许多。蔺正来看到正良身上无伤,把他扶起来,对玄臣说道:

    “秦壮士,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回来?都晌午了,我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我们就不等了,先回城了。你可以随时到城里恩济堂找我们,我琅琊阁二公子说话算数,五百两银子的交易绝没有问题。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完,他扶着蔺正良就要出门。

    玄臣站起身拦住蔺正来,瞪着眼睛说道:“蔺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蔺正来伸出左掌向玄臣推去,玄臣冷笑一声说道:

    “蔺公子,你可别惹我动粗。”说完,他右手抓向蔺正来的左臂,这一抓要让蔺正来疼痛难忍,不得不屈服。

    出乎意料的是,蔺正来根本不理会玄臣,一掌推开了他。玄臣大惊失色,他发现自己此刻根本使不出力气,手软绵绵的。他屏吸运气,可是丹田空空如也,功力尽失。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惊恐地看着蔺正来。蔺正来一脸坏笑地说道:

    “玄将军,我知道你是谁。秦简这个名字太俗气,而且也不吉利。你我本无仇怨,我也不想与你结仇。今天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咱们就此别过。记住,琅琊阁可不是好惹的。”说完,他扶着蔺正良走出内院。玄臣呆呆地站在原地,愤怒与惊恐让他动弹不得。

    蔺正来带着蔺正良逃出王府别院,快马加鞭回到城里,蔺正良焦急地说道:

    “快,我们快去梁王府。秦简这伙人就是给梁王殿下下毒的凶手,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蔺正来带着蔺正良来到梁王府,萧泓奕不在。乌吉听说找到了凶手,立刻到巡防营找林燮。林燮二话不说,点起三百官兵,直奔王府别院。夏江也一同前往。

    到了王府别院,夜幕已经降临。为了不让凶手逃脱,林燮指挥手下士兵把王府别院团团围住,他与蔺正来和夏江悄悄翻墙进入了内院。内院正房里亮着灯火,三人摸到窗边,舔破窗纸向里面张望。屋里一共两个人,一个黑衣大汉在闭目打坐,一个白衣公子在一旁烧水沏茶,他们分别是玄臣和任奇列。只听任奇列说道:

    “玄将军,你这次马失前蹄,坏了我二叔的大事,后果难料。我这二叔最是自负,出谋划策、使毒伤人他最在行。他的毒被别人破解了,那是打他的脸,怎能轻易放过?你可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一瘸一拐地跑掉了,王府上下没人拦得住。二叔回来一定会气得摔盆砸碗。”

    玄臣皱着眉头不说话,任奇列又说道:“你那么大本事,怎么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呢?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毒?你倒是说话呀。如果我今天早晨不出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如果我早些回来,或许能扭转乾坤救你一把。可惜,你命里该有此劫,人算不如天算。”

    屋外,蔺正来示意林燮屋里的人就是他们要抓的人。林燮看了一眼夏江,这时的夏江两眼通红,额头青筋暴露,牙关紧咬。他看清楚了,屋里的两个人就是杀害师兄夏良的凶手,是他一直寻找的仇人。他看到林燮向他使眼色,不由分说,砸开窗户跃进房间,举剑刺向离他最近的任奇列。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任奇列大惊失色,他端起茶几隔挡,然后连滚带爬地逃向里屋。夏江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任奇列压在身下,使出分筋错骨手,将任奇列擒拿。

    林燮和蔺正来也冲进屋,将兵刃悬在玄臣的头顶。林燮喝道:“举手投降,饶你不死。”

    玄臣面不改色,依旧闭着眼睛打坐。蔺正来乐呵呵地说道:“玄将军喝了咱们琅琊阁的蜂蜜茶,已经使不动大刀、轮不起拳头了。”

    玄臣这时睁开眼睛,盯着蔺正来说道:“公子曾经说过不与我为敌,你食言了。”

    蔺正来眼睛一瞪,说道:“你是大俞的人,来金陵破坏我大梁的江山,就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从不手软。我也对你说过,我们不是好惹的。”

    林燮说道:“玄将军,我们曾三次交手,很遗憾,不能与你第四次交手。你束手就擒吧。”说完就要动手擒拿。

    玄臣的脸突然涨得血红,他看到林燮上前拿他,突然跳了起来,绕过林燮,抡起右掌拍向蔺正来的脑门。蔺正来丝毫没有防备,眼看躲闪不及,林燮急忙将蔺正来推开,玄臣一掌拍在了林燮的肩头。林燮身子一歪,差点跌倒,他的肩头剧痛,胸口气血翻涌。林燮急忙站稳脚跟,防止玄臣继续进攻。玄臣没有继续出招,他猛地坐下,片刻之后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扑倒在地。他刚才自闭经脉奋力一击,导致经脉断裂,已然气绝身亡。

    三个人站在昏暗的屋子里,看到玄臣暴毙,都惊呆了。夏江说道:“可惜了,他没死在我的手里。我曾发誓要手刃仇敌,为师父师兄报仇,真是便宜他了。”

    林燮问蔺正来道:“来弟,你给他下了什么毒?让他丧失了武功?”

    蔺正来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根本没给他下毒,只是让他喝了蜂蜜茶。杜鹃花蜜与灵珠涎相克,他服用过灵珠涎,又喝了那么多茶水,当然会绵软无力。”

    林燮吃惊地说道:“真的吗?那今后我也不能吃蜂蜜了。”

    蔺正来得意地说道:“琅琊阁的医术就是强。华风在医书里提到杜鹃花露与灵珠相克,蔺冉师叔就调制了专门的解药。服用解药,就不相克了。”

    王府别院这时已经大乱,巡防营控制住了院子里所有的人。蔺正良蹒跚地走进内院,看到了死去的玄臣和被五花大绑的任奇列,说道:

    “他们应该至少有五个人。我们可以埋伏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这两个人一个是大俞的小王爷,一个是大俞的将军。他们的首脑是个老道,他们都称呼侯爷。”

    林燮点头同意。他让手下士兵假扮成王府的人看守大门,其余的士兵埋伏在院里和院外。他自己与夏江和蔺氏弟兄在内院守候。

    没人知道其他三个人什么时候回来。夜深了,困意难耐,大家商量轮流睡觉休息,可是直到天亮,也没有外人进府。

    任奇列嚷嚷饿了,要吃饭,林燮吩咐王府里的厨子做饭。夏江亲自看守任奇列,他给任奇列端来了饭菜,给他松了绑。任奇列仍然傲慢无礼,夏江忍不住抽了任奇列几个耳光泄愤,任奇列这才老实了一些。吃完饭,任奇列又要拉屎,让夏江回避。夏江一脸厌恶的神情,让任奇列到里屋拉屎。他警告任奇列不要耍滑头,王府别院已经被围得像铁桶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夏江不见任奇列从里屋出来,便走进去查看。里屋空无一人想,夏江大吃一惊,任奇列不见了。林燮听到夏江的呼唤,赶过来查看。经过仔细搜索,他们发现里屋墙壁上有个暗门,任奇列已经逃走了。夏江气得捶胸顿足,大声咒骂。他钻进暗道奋力追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暗道的出口是山脚下的一个小院落,无人居住,四周都是山野密林。夏江盲目地在山林里搜索,直到天黑,一无所获。

    林燮在王府别院蹲守了两天,没有发现玄臣的同伙,只好带队回城。

    原来,元虚那天带着李笃和仇九去玄天观找慕容升。他想说服慕容升,让芸嫔给皇上下毒。慕容升没敢答应,也没敢拒绝。他当天就进城找姐姐商量,所以元虚三人在玄天观耽搁了一天。等慕容升回来后,接了元虚的毒药,三人才动身回王府别院。

    在接近别院时,元虚感到情况不对,王府已经被巡防营包围。他四下一打听,知道王府已经出事,于是顾不上玄臣和任奇列,又返回了玄天观。

    虽然没有抓到活的凶手,萧泓奕依然十分高兴。他下令,巡防营与京兆尹府仔细搜查京城周边地区,务必要抓获在逃的大俞凶犯。同时,他也下令兵部监视麒麟军,他断定萧泓珺与凶手是一伙的。萧泓珺有王位在身,他无权处置,只能等父皇病好了,再着手解决萧泓珺与麒麟军的问题。

    自从丞相南宫铎遇刺后,京城里谣言四起,说梁王无能,刚愎自用,时常与丞相发生争执。由于不满丞相纠正错误,梁王雇佣杀手刺杀了丞相,企图趁皇上病重,独揽大权。

    在查出悬镜司散布谣言后,萧泓奕动用禁军查封了悬镜司,可是流言蜚语更盛。有些朝廷官员反对查封悬镜司,说悬镜司直属御前,梁王无权查封。这更加证明了梁王独断专行,有不轨之心。

    南宫一派自然心生怨恨,他们暗地里串通在一起对付梁王。他们纷纷向皇后告状,希望皇后出头为他们做主。皇后明知后宫不能干政,还是硬着头皮以母后的身份教训萧泓奕。萧泓奕很生气,可是他无法反驳母后,只能日夜守在养居殿,盼望父皇早日醒来,支持他。

    一天,赵太医给梁帝按摩后,梁帝睁开了眼睛,开口要水喝,正好皇后也在旁边。皇后见梁帝睁开了眼,她不顾皇上身体虚弱,把丞相遇刺身亡、悬镜司被查封和京城里的谣言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请皇上停止二皇子的监国权力,彻查丞相遇刺一案,恢复朝廷秩序。

    皇后的这番话让梁帝吃惊不小。丞相遇刺身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震惊之余他还没糊涂,稍稍安抚了皇后,然后传梁王问话。

    萧泓奕这些天坐镇武英殿,除了主持追查凶手刺客外,他还与中书令柳齐讨论如何恢复朝堂正常运作,特别是吏部尚书的人选。太子被废后,吏部由丞相兼管,现在丞相也没了,吏部尚书一职需要尽快补缺。南宫一派的官员四处掣肘,人选一时定不下来,致使朝堂混乱。萧泓奕这时被父皇召见,亦喜亦忧。他匆匆来到养居殿,看到母后也在,知道自己被状告了。

    行礼过后,萧泓奕说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梁帝慢悠悠地说道:“在朕病重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叫你来问问。丞相遇刺的案子查清楚了吗?”

    萧泓奕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已经命令禁军、巡防营和京兆尹府共同查办此案。初步结论是,刺杀丞相的凶手与刺杀前悬镜司首尊夏庚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所用凶器相同。儿臣已经追查到凶手的行踪,并且将其毙杀了。”

    梁帝眼睛一亮,问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萧泓奕回答道:“凶手是大俞的人。除了被毙杀的一人之外,还有四人在逃,叛徒李笃也在其中。儿臣已经下令封锁京郊,务必把他们全部抓获。”

    梁帝说道:“你查封了朕的悬镜司,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

    萧泓奕跪下磕头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是万不得已。那天养居殿有人行刺父皇,然后丞相又遇刺身亡,儿臣封了城,可是没能抓到刺客。封城期间,悬镜司违令强行出城,儿臣怀疑是夏辛放走了刺客。悬镜司四处散布谣言,说丞相是被儿臣所害。儿臣已经查实,谣言的确来源于悬镜司,便动用禁军查封了悬镜司。夏辛涉嫌放走刺客、制造谣言,现在被关押在大理寺候审。悬镜司其余的人员也都被扣留在悬镜司衙门,听候调查和发落。”

    梁帝说道:“现在朝廷内外人心惶惶。有人控告你擅权,随意任免朝廷官员,拉帮结派。你还不顾朝廷法度,擅自动用巡防营侵犯王府。你怎么解释?”

    萧泓奕低头说道:“儿臣不愿辩解。丞相遇刺后,朝堂是有些混乱,特别是吏部无人主事。关于吏部尚书的人选一事,因为儿臣不愿意任用丞相旧部,所以有些官员心怀不满。至于侵犯王府,那是因为王府别院藏匿了大俞的杀手。儿臣想请父皇下旨,召兰陵王进京接受调查。大俞杀手藏匿在他的府里必有原因,如果不查清楚,让他统领麒麟军就是心腹大患。”

    梁帝一脸疲惫,气喘吁吁地说道:“朕这次不责备你,可是朕的悬镜司你打算怎么办?”

    萧泓奕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想让夏江代管悬镜司,查办夏辛及其党羽。儿臣也打算裁撤一批丞相的党羽。父皇有病在身,四方百姓难免心慌意乱,官员们见风使舵,不尽职尽责,对江山社稷极其不利。儿臣打算用严厉手段安定天下。如果儿臣有不到之处,父皇可以随时处置。”

    萧泓奕说完,坦然跪在梁帝面前,等候父皇的训斥。梁帝听了儿子的一番话,颤巍巍地说道:

    “你起来吧,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他转头看着皇后说道:

    “你安排一下,把言素的女儿接进宫,我要给泓奕订亲。订亲后泓奕就是新的储君了。”

    皇后和萧泓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呆呆地坐着,哑口无言。萧泓奕惊喜万分,叩头谢恩。

    订婚仪式在后宫承乾殿举行。言氏父女进了宫,内庭司主持仪式,丧妻还不满一年的言素喜笑颜开。梁帝拉着老朋友的手说道:

    “等你夫人的祭日过了,就让孩子们成亲。”

    订婚仪式结束后,言素要求复出,辅佐未来的女婿,可是梁帝却让他继续养病。朝廷不能没有丞相,国舅钟裴晋升为尚书令兼丞相。

    皇后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泓麒将永远与储君之位无缘,不免坐立不安。她纠集了一帮朝臣极力劝阻皇上缓立储君。也巧了,梁帝经过数天的劳累,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梁帝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是几经周折,已经极度虚弱。册立储君的事就此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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