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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金陵围城之绝地重生(一)

    第一百零七回▁调虎离山

    梁王监国,如果不出意外,监国皇子就是未来的储君。皇后和钟裴竭力劝皇上缓立新太子,理由看似重要,但也十分牵强,因为京城里有流言蜚语,说南宫丞相是被梁王暗害。虽然官宣的凶手是大俞的武将玄臣,而且此人已经被巡防营杀死,案子已结,但是南宫派并不买账,他们私下串通,说这一切都是梁王萧泓奕造假。他们说梁王与丞相有矛盾,梁王才是杀害南宫丞相的真正凶手。射死南宫铎的铁箭,只有蒙三勇用过,而蒙三勇是梁王的侍卫队长。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梁帝的耳朵里,他不置可否,因为身体原因,立储之事暂时搁置不提了。

    钟裴与皇后商议,要想方设法让皇上重新考虑启用泓麒。诚王和胤王已经启程进京,他们响应皇后的召唤,准备启动宗族议事。皇后起了私心,她想趁皇上病重,借助南宫派的残余势力,把刺杀南宫铎的罪名加在梁王头上,剥夺他的监国权力,然后让俊王取而代之。皇后写信给齐州的儿子泓麒,让他鼓动南宫太进京,状告梁王谋害丞相。她反复叮嘱儿子,这是他最后翻身的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箫泓奕身为监国亲王,掌握着禁军和京城的防卫,在朝堂上有柳大人支持,在朝堂外有言素辅佐,着实不好对付。钟相与皇后商议了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那就是找个契机让梁王离开京城,然后宗族议事就可以趁虚而入。他们要趁皇上病重,剥夺梁王的监国权利。皇后派可以联合南宫派及京城的高官贵族控制朝堂,最终把梁王逐出京城。他一个外放的亲王,在京城没有根基,就别妄想成为储君了。

    这天,皇后接到儿子泓麒四百里加急传书,说南宫太收到了叔叔南宫铎的亲笔书信,信里明确指控梁王就是暗杀丞相的主谋。南宫太已经率领三万右路军精锐赶赴京城,他提醒母后要做好准备。接到儿子的信,皇后喜出望外,连忙找哥哥钟裴商议。钟相也早有准备,他已经想好计策,在关键的时候让梁王离开京城。

    这天早朝,户部侍郎田大人奏报,春耕已经开始,可是春耕前的祭天仪式尚未举办,百姓们心里很不踏实。邑州太守上书,要求朝廷抓紧时间举办祭天仪式,决不能晚过清明。往年都是皇上或者太子于惊蛰前后赴邑州主持春耕祭天仪式,邑州有皇家御用良田万顷,每年的春耕和开镰仪式都在这里举办。今年皇上病重,太子缺位,祭天仪式被耽搁了。钟相从田大人手里接过邑州太守的奏折,转手交给萧泓奕,说道:

    “殿下,春耕关乎全年的粮食收成,是大事。祭天仪式不能没有,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萧泓奕说道:“丞相亲自掌管户部,陈大人负责礼部,本王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陈伯求上前一步说道:“春耕祭天是大事,往年都是皇上或太子亲临邑州。今年的情形与往年不同,但至少也要由亲王主持祭天仪式才行。”

    钟相顺势说道:“殿下监国,地位尊崇,完全可以代替皇上主持祭天仪式,保我大梁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殿下意下如何?”

    萧泓奕说道:“我参与朝政不久,对礼仪规程还不太熟悉。既然春耕的祭天仪式如此重要,我愿意代替父皇前往邑州主持。”

    言阙已经重回礼部任职,位列少卿。少卿类似于尚书大人的随从,所以言阙陪同陈尚书一同上朝。父亲言素总是嘱咐他要关照泓奕,让泓奕不要与皇后派和南宫派起无谓的争执,更重要的是不要轻易离开京城。言阙看到泓奕要去邑州祭天,便站出来说道:

    “殿下,微臣有话说。殿下肩负监国重任,此时不宜离开京城。如果需要皇子代替圣上主持祭天仪式,四皇子泓纪也可以去。”

    钟裴听了,为难地说道:“四皇子还是孩童,生活起居尚且离不开母亲,不太合适吧。臣认为殿下应该主持此次祭天仪式,向天下展现监国亲王的责任与担当。”

    萧泓奕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何时出发由陈大人决定。”他对兵部尚书谢理说道:

    “谢大人,我这次出城,需要巡防营随行护卫,请你安排一下。”

    谢理完全明白梁王的意思,林燮已经是梁王的心腹,梁王无论去哪里,都会让林燮领兵护卫。

    言阙欲言又止,他总觉着泓奕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城,可是又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作罢。

    其实萧泓奕早就想出城透透风,他不喜欢朝堂的气氛,不喜欢处理朝廷事务。他在朝堂上装腔作势,曲意迎合,这些都是迫不得已。特别是被委任监国之后,他几乎天天被朝堂琐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在朝堂之外,言素天天找他商谈国事,让他不胜其烦。他巴不得有机会出城,到外面散散心。

    百官到城门口送梁王启程,萧泓奕看到随行的仪仗十分华丽,百官叩首相送,不免得意。

    离开了京城,身边没有了朝堂的喧闹,萧泓奕倍感身心愉悦。他坐在马车里,扒开窗帘向外眺望,一路春风扑面,山清水秀,好不惬意。他看到蒙三勇骑马走在旁边,忍不住说道:

    “三勇,你去找匹马来,我要骑马,不想坐车了。”

    蒙三勇憨憨地回答道:“殿下,这里是山区,树林茂密,骑马恐怕不安全吧。而且队伍里没有多余的战马,等到了驿站再说吧。”

    萧泓奕不高兴了,他大声喊道:“停车,停车!”

    赶车的侍卫拉住缰绳,萧泓奕从马车上下来,对蒙三勇说道:“你下马,我骑你的马,你去坐车。”

    蒙三勇犹犹豫豫地下了马,萧泓奕不等蒙三勇开口,飞身上马,向前奔去。蒙三勇大声呼喊,在后面追赶。

    萧泓奕骑马来到林燮身边,把林燮吓了一跳。他看到从后面跑来的蒙三勇,顿时明白了,于是笑着对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

    “你把马给蒙将军骑,你去后面帮忙赶车。”

    士兵知趣地下马,把缰绳交给蒙三勇。

    萧泓奕与林燮并肩前行,林燮的坐骑还是那匹青骢马,曾经是南宫慈的坐骑。南宫慈把马送给了萧泓奕,萧泓奕又转送给了林燮。林燮见萧泓奕时不时地关注青骢马,笑嘻嘻地说道:

    “殿下,这是你送我的马,你还想试试吗?”

    萧泓奕哈哈一笑说道:“不了,这家伙摔过我,还是你骑吧。看到这匹马,让我想起了在赤焰军的岁月。能离开京城,骑马走在队伍里,真是痛快呀。”

    邑州的祭天仪式圆满结束,萧泓奕启程返京,他一想到吵吵嚷嚷的朝堂和心态各异的百官就心烦意乱。当队伍行进到琥珀山庄附近时,他心生一念,让队伍停下,叫来了礼部尚书陈大人,说道:

    “京城近在咫尺,请陈大人带着仪仗和巡防营先行一步进城,我随后就到。”

    陈伯求莫名其妙,不知道梁王要干什么,也不好多问,于是对萧泓奕拱手说道:

    “殿下多保重,臣先行一步,明日早朝见。”

    萧泓奕只留下林燮和王府卫队跟随自己,他悄悄嘱咐言阙,回城后带话给夫人,就说他要在琥珀山庄逗留两天。同时也转告丞相,替他告假。

    这趟邑州之行让萧泓奕十分开心,一路上的美景让他流连忘返。他回忆起青葱少年的时光,那时每逢春天,他都想方设法带乐瑶出城赏花。当然,同行的人里一定少不了言阙,再加上泓玺和沛淩,小伙伴们有说有笑,开心得很。大伙儿有时住在王府别院,有时住在言府别院。乐瑶总是最辛苦那个人,她给大伙烧菜做饭,如果能打到野味,就更开心了。言穗和溱潆偶尔也会加入,不过那时她们还小。溱潆与沛淩见面就拌嘴,沛淩虽然年长,但是嘴拙,总是说不过溱潆。那些都是往事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开心。

    瞭望京郊的田野,萧泓奕感慨万千。过去的两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恍如沧海桑田。他被外放,在荆州创立了赤焰军,把林燮收在麾下,然后又认识了穆小王爷、乌吉、任静和恩济堂的人,还经历了战场上惊心动魄的时刻;后来泓玺遇难,沛淩为父王守陵,自己竟然娶了许姐姐,然后又大病一场;前些日子自己成了监国亲王,还与言穗订了婚,所有这些都像做梦一般。

    他想在琥珀山庄住几天,他想与乐瑶一起去山里赏花,清静清静。与乐瑶在一起总是轻松愉快,谁都不带,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开满鲜花的树下,透过花瓣看蓝天白云,享受春天的阳光和温暖。

    老令公一家对萧泓奕的到来既错愕又惊喜,监国亲王就是未来的储君,薛家免不了要殷勤接待一番。萧泓奕本意是到大姑家里散散心,他看到薛家如此隆重接待,不免有些别扭。他不善于应酬,在客厅里与白发苍苍的薛亮聊了几句,感觉无趣,就借口去看言穗,由薛东武带路来到石榴苑。石榴苑原本是言穗母亲出嫁前的住所,在孤山遇袭后,言穗和乐瑶就借住在这里。

    言穗和乐瑶见二皇子到来,无不十分惊喜。乐瑶忙着沏茶倒水,不住口地夸赞萧泓奕。言穗不善言辞,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她已经与梁王订婚,羞涩之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萧泓奕也是无限感慨,他没完没了地讲述返京后发生的事,有些故事他已经讲过多次了,可是乐瑶仍然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充满好奇,还不时地问这问那。言穗则是一声不吭,她在萧泓奕面前总是很拘束,生怕说错了话。

    一晃到了晚饭时间,老令公要宴请梁王,薛府的长辈们都来作陪,晚辈中只有薛东武和言穗参加。酒肉备齐,众人落座,老令公端起酒杯,刚要开口致辞欢迎,萧泓奕忽然示意暂停。他环顾四周,问道:

    “人都来齐了吗?”

    老令公微笑着说道:“都到齐了,府里的其他人就不参加了,那些小辈,不配与殿下宴饮。”

    萧泓奕问道:“林将军和乐瑶怎么没来?”

    老令公愣了一下,说道:“老夫不知殿下邀请林氏兄妹赴宴。这好办,来人呀,添加座位,把林将军和林姑娘一同请来。”

    不多时,管家带着林燮走进大厅。林燮依然甲胄在身,老令公说道:“快,带林将军去更衣。”

    萧泓奕说道:“不必了。甲胄在身,不妨碍吃喝,军营里都这样,林将军早就习惯了。快坐吧,乐瑶呢?”

    管家面色尴尬,一时无语。薛东武凑到萧泓奕身边小声说道:“林姑娘在帮厨。她听说要宴请你,坚持要帮厨。”

    萧泓奕顿时不悦,说道:“快去把她喊来,我这次要好好品尝薛府的厨艺,不需要她下厨房。”

    坐在一旁的毓襄长公主示意身后的侍女去找乐瑶。

    老令公薛亮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头脑依然机敏,见此情景说道:

    “林将军年轻有为,协助殿下创立赤焰军,屡立战功,老夫早有耳闻呀。林姑娘身为言府义女,也算是老夫的外孙女,是老朽糊涂了,你们可不要见怪呀。”

    林燮赶忙拱手说道:“镇国公的话实在让晚辈惶恐。晚辈从小就听大人们讲您的故事,说您从十七岁起就为大梁征战四方,七十岁才驻马收缰,深受敬仰。您是晚辈们的榜样。”

    老令公眉开眼笑地说道:“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看到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接班,真是欣慰。想当年我追随太祖爷,从带刀侍卫做起,备受关爱。然后领兵挂帅,历经三朝,先封忠勇侯,再封镇国公,此生足矣。”

    萧泓奕说道:“老令公虽然隐退,但是在军界的威望无人能及。泓奕初理国事,还要请您多多帮助指教。”

    薛亮赶忙说道:“殿下太客气了,不必提请字,我们薛家也是皇亲国戚呀。先有长公主下嫁,后有小穗与殿下订婚,只要老朽还活着,就会为殿下出力,无论于公于私,都责无旁贷,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我先敬殿下一杯。”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薛东武也端起酒杯,对萧泓奕说道:“表弟,祝贺你荣升监国。我愿意跟随你鞍前马后,你可不要像废太子那样嫌弃我呦。”

    薛东武的话一出口,毓襄长公主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道:

    “东武,你要称呼殿下,切记,外臣不可以议论皇家的事。泓奕,东武缺乏礼数,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泓奕笑了笑说道:“姑姑,不打紧。表哥的脾气我知道,他直率,我信得过他。”

    老令公站起身,对萧泓奕拱手,面色严肃地说道:

    “殿下,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能否应允。我戎马一生,立功无数,但是长辈的功劳抵不了晚辈的罪过。薛家满门忠孝,只有东武不争气,不然薛家也不会迁出京城,到这山里安家。如果日后东武犯浑,行大逆不道之事,老夫想请殿下网开一面,只处置东武,不株连我薛氏家族,不知可否?”

    萧泓奕一时语塞。薛东武被长辈说得很没面子,他不高兴地说道:“爷爷,你怎么能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呢?我也进过太学院,当过御前侍卫。以前少不更事,不等于我将来不能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你们不要看不起我。”

    萧泓奕拍了拍薛东武的肩膀,故作认真地说道:“表哥,镇国公发话了,如果你犯错,我可以处置你,你可要乖乖的,别让我为难。不过,请镇国公放心,我决不会株连薛家的人。表哥两次舍命护我,我记在心里。琥珀山庄曾为我流血牺牲,我定然会另眼相看。”他这话既是说给老令公听的,也是说给薛东武听的。

    薛东武不好意思地看着萧泓奕,带着玩世不恭的口气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不过,日后如果我立功,封赏也要给足才行。”

    萧泓奕伸手与薛东武击掌,说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从今天起,你可以随意出入京城,不再受任何限制。回城后我就在朝堂上宣布。”

    薛东武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做,我可不想在朝堂上丢人现眼,有你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话说回来,除了你大哥,谁有胆量阻拦我?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萧泓奕哈哈一笑,说道:“不提了,不提了,大家喝酒。”

    家宴隆重,大家都喝多了,萧泓奕和薛东武喝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布谷鸟的叫声把萧泓奕唤醒,城里没有这种清脆明亮的鸟鸣。他走出寝室,薛府的丫鬟赶忙伺候他洗脸梳头。萧泓奕不习惯别人伺候,他草草梳洗后把丫鬟打发走,一个人来到院子里。蒙三勇正在院子里练拳,萧泓奕说道:“走,咱们出去转转。”然后迈步走向石榴苑。

    来到石榴苑,里面静悄悄的。萧泓奕站在院子里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扇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乐瑶走了出来。她看到萧泓奕,惊讶地说道:

    “殿下这么早?你昨晚可是喝多了。有什么事吗?吃早饭了吗?”

    萧泓奕说道:“山里凉爽,所以一早就醒了,我来找你一同吃早饭。”

    乐瑶说道:“我这就做饭去,你等着,我把小穗喊起来。”

    萧泓奕摆摆手说道:“如果她还在睡觉,就不要喊她了。咱们先吃,吃完还有事情要做。”

    乐瑶犹豫了一下,她把萧泓奕让进自己的屋里落座,然后转身去了厨房。这是萧泓奕第一次走进乐瑶的寝室,他环顾四周,看到卧榻上有一件绣了一半的披风,用竹篾撑着,想必乐瑶刚才在刺绣。这是一件男士披风,萧泓奕看了,心里涌起一股醋意,可转念一想,也许乐瑶在给哥哥绣披风,于是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仔细打量乐瑶屋里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很俭朴,被子上有补丁,枕头圆滚滚的。他忍不住拿起枕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站在门口的蒙三勇赶忙扭头走出屋门。萧泓奕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走出乐瑶的房间,来到厨房,他最喜欢看乐瑶做饭。

    “糯米,腊肉,薛家待你们不错呀,好像以前没有这些。”萧泓奕看着出锅的饭菜,笑嘻嘻地说道。

    乐瑶一边烧火一边说道:“全是托殿下的福,我们要好好谢谢你才是。”

    萧泓奕收起笑容,说道:“不会吧,薛家不会这么势利眼吧。”

    乐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解释说道:“眼看就要到寒食节了,大家都要吃点儿好的,补补身体。不然又要节食,又要耕作,很多人会受不住。”

    萧泓奕说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薛家以前是怎么对待你们的,我心里有数。薛家对言夫人的死耿耿于怀,可那不是你和小穗的错,要怪只能怪言大人。言大人与薛家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是苦了你们两个,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是吗?”

    乐瑶手脚利索地在饭桌上安排碗筷,铺好饭菜,然后站到一旁说道:

    “饭做好了,殿下用饭吧。”

    萧泓奕坐下,他看着乐瑶说道:“你也坐,咱俩一起用饭。”

    乐瑶用围裙擦了擦手,说道:“这不合适,你先用,你吃完了我再来,我手里还有绣工要做。”

    萧泓奕站起身,一把拉住乐瑶,说道:“怎么就不合适了?你坐,我说合适就合适,如今我监国,你要听我的。”

    乐瑶瞄了一眼门口的蒙三勇,说道:“你快放手,这不合规矩,你的侍卫会看到。”

    萧泓奕眼一瞪,说道:“看到又怎样?我把他喊进来一起吃饭。”说完,他走到门口,招呼蒙三勇进来吃饭。

    蒙三勇和乐瑶都站着不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泓奕不高兴地说道:

    “你们看什么看?都坐下,陪我吃饭。”

    蒙三勇早就看出萧泓奕对待林乐瑶与众不同,于是憨憨地说道:

    “林姑娘,你先坐,我后坐,咱们陪殿下吃饭,我也确实饿了。”

    乐瑶不好意思地说道:“蒙将军先坐,我给你盛饭。”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饭,乐瑶和蒙三勇都闭口不言。萧泓奕打破僵局说道:

    “乐瑶,我刚才在你的屋里看到一件绣了一半的披风,是给谁的?”

    乐瑶嗔怪地看着萧泓奕,说道:“你翻我东西了,是吗?告诉你,那是给你绣的。”

    萧泓奕听了,咧嘴一笑,说道:“真的吗?难怪你绣得那么认真。这两天能绣好吗?绣好了,我马上穿走。”

    乐瑶说道:“美得你,那是小穗的嫁妆,大婚时才能送给你。”

    萧泓奕收起笑容,说道:“既然是她的嫁妆,为什么她不绣?让你绣?”

    乐瑶说道:“你看你,变脸比变天还快。小穗也没闲着,这些天我们一直忙着赶做她的嫁妆。言夫人没了,小穗心重,她不愿意让薛家人帮忙,所以只能我帮她了。她昨晚做了一夜手工,累了,睡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萧泓奕又露出笑容,说道:“是我错怪你了,嫁妆什么的不重要,不着急,千万别累着。”

    乐瑶板着脸说道:“你没错怪我,你错怪小穗了。”

    萧泓奕连连点头说道:“是,是,这次是我错了。”

    蒙三勇在一旁大口地吃着饭,狼吞虎咽,萧泓奕看得直愣神儿。不一会儿,蒙三勇站起身说道:“殿下,我吃饱了,你慢慢用。”说完,快步走出厨房。

    萧泓奕看着蒙三勇的背影,嘟囔着说道:“这个蒙三勇,吃相这么难看。”

    乐瑶说道:“人家这是不好意思看你吃饭,回避了。”

    萧泓奕眉毛一竖说道:“我吃饭怎么了?他跟了我快一年了,又不是没看过我吃饭。”

    乐瑶抿嘴笑了笑说道:“人家是不好意思看你和我在一起吃饭。”

    萧泓奕微微点头,说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可这与他又没关系,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乐瑶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是,是,你说得对,是和他没关系,行了吧。你慢慢吃,我再做点儿饭,等小穗起来吃。”

    萧泓奕吃完早饭,对乐瑶说道:“你把围裙解了,换双鞋,陪我到山里走走。”

    乐瑶噘着嘴说道:“你好清闲,我可还有很多活计要忙呢。”

    萧泓奕说道:“我好不容易出城一次,你就不抽时间陪陪我吗?如果你不陪我,那件披风我就不要了,反正也不是你的嫁妆。”

    乐瑶生气地说道:“你敢,你这是威胁我吗?”

    萧泓奕说道:“你不陪我,我就敢。”

    乐瑶脸上泛起红晕,说道:“是去山里看山桃花吗?带上小穗吧,不然她知道了会不开心。”

    萧泓奕说道:“她开不开心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和言穗订婚你开不开心。”

    乐瑶微微把头扭向一边说道:“你订婚是喜事,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

    萧泓奕说道:“你别装了,我能看得出你不开心。说实话,订婚那天我伤心了。两年过去了,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有些事我做不了主。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当家做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一天不远了,你再等等我。”

    乐瑶的眼圈红了,她默默地解下围裙,回到自己的寝室更衣。

    萧泓奕拉着乐瑶的手出了山庄的后门,进了山。朝阳从薄薄的晨雾中升起,把山峦映照得格外靓丽,山桃花红得像火,洒满了山谷。

    琥珀山庄的领地很大,萧泓奕与乐瑶一直向远方走,他们穿过漫山遍野的山桃林,走上田间地头,看庄民耕作,闻泥土的香味。他们来到千秀峰脚下,这是庄园里最高的山峰,他们想攀登到顶峰看看。乐瑶重伤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她每走几步就要歇一歇,还不时地咳嗽,萧泓奕干脆背起乐瑶爬山。他们爬一会儿,歇一会儿,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泉水,饿了就啃几口干粮。他们每到一个高处就停下来眺望远方,指点江山。最后,他们终于登上了千秀峰的顶峰。到了山顶,两个人坐在一棵小树下休息,萧泓奕眺望远方,感慨地说道:

    “真是好景致呀,听表哥说,这里曾经是前朝的皇家园林,后来被战火毁了,再后来被作为封地赏给了老令公。你看,这景致不比皇家园林差,山林错落有致,很多果木都开花了,田地散落在山林之间,越看越好看。你听说过世外桃源吗?太学院里讲过,我看这里很像。”

    乐瑶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萧泓奕,说道:“好多人都说殿下懒散顽皮,办事不用心。其实殿下很有内秀,很有灵气,读书过目不忘。”

    萧泓奕回头盯着乐瑶看,看得乐瑶有些害羞。她指指站在远处的蒙三勇,小声说道: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旁边有人。”

    萧泓奕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人怕啥?我注定要娶你。过几天我就向你哥哥挑明,让他去荆州接你母亲进京,然后咱们就成亲。”

    乐瑶不满地说道:“我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草率吗?难道你娶我就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萧泓奕说道:“当然需要,我会一步一步安排。可惜我不能娶你为正妻,不过你放心,小穗只是名义上的王妃,许姐姐永远是我的姐姐,只有你是我真正的妻子。”

    乐瑶红着脸说道:“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

    萧泓奕一把抱住乐瑶,说道:“怎么会是花言巧语呢?我现在是监国亲王,说话算数。”

    千秀峰的四周风景如画,乐瑶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说道:“殿下你看,那座山峰也很漂亮,那是什么地方?”

    萧泓奕抬眼眺望,摇摇头说道:“金陵周边都是好景致,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转头大声问蒙三勇道:“三勇,你知道那座山是什么地方吗?”

    蒙三勇张望了一会儿说道:“殿下,那座山好像是凤凰岭。那边是皇家园林,凤鸣山庄就在那里。”

    一听到凤鸣山庄四个字,萧泓奕顿时打了个机灵,感觉浑身不舒服。他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地向山下扔去。乐瑶诧异地看着他,萧泓奕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皇家园林当然漂亮了。不过我看这里更好,镇国公有眼光,要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和皇家园林毗邻。”

    乐瑶知道萧泓奕曾经在凤鸣山庄住过,也听说过他在那里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于是若无其事地说道:

    “看着近,走过去恐怕不止十里,而且没有路。”

    萧泓奕喘了口气,心情慢慢平复,他自嘲地说道:“十里还真不算远,没想到两个山庄竟然离得如此之近。”

    太阳慢慢飘向西方,直到被火红的晚霞淹没,他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山。

    走到山脚下,天完全黑了,蒙三勇做了一支火把照明。在接近山庄时,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向他们奔来,领头的是薛东武。薛东武见了萧泓奕,二话不说,牵过一匹马让他骑上,急急忙忙说道:

    “快回庄,出事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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