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星
夕阳藏起了她最后的余晖，夜晚带上了她的面纱，秘密的、温顺的，踏着沉默的脚步掠过了田野。白昼更加深沉地潜入黑暗之中，整个丹沃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一辆疾驰的马车穿过看不见的黑暗，留下车辙跨过了黄昏的静谧。马车向着丹沃城驶去，马灯随着马车的行驶而剧烈摇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灯光时不时照亮驾车人的侧脸，并在他宽大的帽檐上勾出完美的曲线，他似乎神情凝重。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男人用力拉住了缰绳，两匹马喷着鼻息，踢踏着沙土，缓缓地靠近了城门。
“把通行证拿出来，没有的话就赶紧滚！”
听到守城士兵的语气并不好，男人在转身扶稳马灯的同时熟练地换上了堪称完美的假笑。随后用左手脱下帽子并扣在了胸前，他上身前倾，向两位围上来的士兵献上了礼貌的致意。
“喂，你……”其中一个士兵明显稍稍一愣，但随即又恢复了警惕，“通行证呢？快拿出来！”
男人并没有开口，而是随着另一个士兵的步子，将视线缓缓移动到车舱方向，不出所料，一声干呕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马上传入了他的耳朵，他已经联想到那个可怜人的扭曲表情，忍不住捂嘴嗤笑了起来。
“咳、咳……太恶心了，车上的是什么鬼东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透过马灯昏黄的光线，看到刚刚还查看车舱的士兵逃也似地远离了马车，手已经死死握紧了佩剑，凶恶地盯着自己。
男人这才强忍住笑，摆出一副老实人的面孔，说道：“这是好东西啊！这可是一整车的高山团雀脑袋。”说着，他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索一阵，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通行证递向离自己近的那位士兵，“这可是城里的官老爷们委托我的，用这小玩意儿的脑子风干了磨成粉，再加点杂七杂八的草搀在一起做成药，即使是指甲盖儿那么大小的一丁点儿，就算是个老阉人也能重振雄风呢。切，也不知道是哪位炼金‘大师’发现了这玩意的功效，害的我好几天都在为这玩意奔波。”
“哈！你通行证上——可没写要带这玩意儿进城啊。”男人见士兵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还拖着令人生厌的长腔，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就装作无可奈何地样子，重新戴上帽子，随后用通行证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掌心，那士兵正探着头斜眼看向自己，大概是在努力尝试看清自己的脸。
“爱德华队长。”透着马灯捕捉到士兵因被叫到名字而愣住的表情，男人再一次递过去通行证，继续说道：“队长行行好，放我进城吧！改天我也给你弄点货，保证是重金难求的稀罕玩意，你和弟兄们分一分！我再额外给你点小鸟脑子做的药，嘿！”
爱德华听到这番话，这才接过通行证眯着眼仔细看了一遍，“哎呀！原来是‘流星’老爷您啊！刚才多有冒犯了，还望您海涵。”
被称作“流星”的男人见他的表情只一瞬间变从最初的不屑到惊讶，最后扭成谄媚，只轻轻哼笑了一声，便伸出手。
爱德华会意，马上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还了通行证，“老爷，我哪儿敢收您的礼物啊。因为天色太晚，我们一时没能认出您来，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许是急着将功补过，爱德华马上回头对着另一名士兵吼道：“你！还愣着干嘛！快给老爷开门！”
士兵听命，慌忙地从侧门跑了进去，一会儿，门轴响起，城门缓缓地打开。
“那个……最近走私厉害，我们也不得不提高警惕啊。刚刚我冒犯老爷了，求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过几天一定带着刚刚的小子去您府上赔罪。”
“流星”扶了扶前面的帽檐，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握住了缰绳，“不用，不用，这是你们的职责嘛，以后啊，可能还少不了麻烦你，赔罪就不用了。明天，就……就明天吧，我差人过来一趟，带点好东西给你，你给守城的弟兄们也都分点。就这样吧，我急着走。”两匹马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哒哒踩着地面。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老爷。您慢走、慢走啊。”爱德华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让开了路，放马车驶进了城里。
须臾，只听见爱德华高声喊道：“把门关上！”门轴和锁链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城门重重地关上了，惊起了几只熟睡的飞鸟。
……
房门轻轻地打开，叶琳娜走进了庭院里。几只惊鸟掠过挂在穹顶的亏月，微风缓缓吹过，树影婆娑，树叶摩擦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晾晒的衣服也随风飘动。虽然今夜的月光足够明亮，但叶琳娜还是提了一盏灯，她把提灯挂在了屋外的晾衣杆上，用手轻轻攥了攥晾晒的衣服，确认衣服已经干透后，将一件衣服从晾衣绳上取下，捏住衣服的两角，用力甩了甩，这惊扰了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它们本来在提灯旁安然徘徊，现在却三三两两地振翅逃走了。
叶琳娜在确认衣服上已经没有褶皱后，再次将衣服掸了掸，仔细叠好，放进了竹筐。这时，提灯温暖的黄色勾勒出了一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影子，影子把腿高高地抬起，向前探去，将脚尖小心地点在草地上，随后把整个脚掌轻轻地落下，踩稳，再让重心移过去，紧接着迈出另一只脚，没发出一点声响。影子的主人慢慢地移动着，暗中窥视着仔细打理衣服的叶琳娜，悄然靠近了她。微微下蹲、张开胳膊、调整呼吸，“一——二——”在心中默念，“三！”在喊出三的同时，一团小小的黑影蹿了出去。
“呀啊！”叶琳娜往前踉跄一下。
“抓到你了！”原来是伊恩，他现在紧紧抱住了母亲，声音中流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喜悦。
“哇，你真的吓到我了！你这个调皮的坏孩子！”叶琳娜与其说是真的呵斥，更多的是配合伊恩地做出受到惊吓的表情。她拍了拍伊恩的小手，随后把它们握住，蹲下来问道：“小家伙，你下午跑到哪里去了？”
“爸爸带我去林子里了，他教给我怎么捉兔子。”伊恩把脸埋进了叶琳娜的衣服里：“但是……”
“怎么了？捉兔子不好玩吗？”叶琳娜侧过头，把耳朵倾向伊恩，“不喜欢和爸爸玩吗？”
“嗯……也不是……”
“那——不喜欢捉兔子？”叶琳娜的嘴角稍稍上扬，她已经知道了伊恩的小脑袋瓜里在正在想着什么。
“捉兔子很开心，但……我以后想成为一名骑士，不想当捉兔子的猎人！我也想像爸爸一样，长大以后守护丹沃。可……”伊恩把头埋得更深了：“可是，为什么爸爸不想让我成为骑士呢？”
“因为爸爸爱你呀。”
“那为什么你同意我成为骑士呢？”伊恩的手终于放松下来，但仍抓着叶琳娜的衣襟，他抬起头望着母亲的侧脸，母亲温柔地笑了笑，抽出双手捧起了他的小脸，“因为我也爱你呀。”
叶琳娜拍了拍伊恩，示意他放开手。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落到自己刚刚被抓住的衣襟上，两块小手形状的污渍赫然别扭地挤在了一起。“你这个坏孩子，竟然不洗手就来抱我！”她开始用力揉搓起了孩子的小脸：“看我怎么惩罚你！”伊恩急忙想躲，却全然逃不开母亲的魔爪，只能傻呵呵地咯咯笑着。
叶琳娜逗了伊恩好一段时间，起身对他说道：“能帮我抱着竹筐吗？我们一起把衣服收好吧。”
“那，那等下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妈妈。”伊恩爬起来，端起了竹筐。
“当然可以啦。”叶琳娜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衣服全都收好，叠起来放进了竹筐里。
杰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母子两人的嬉戏，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欣慰、羡慕，还有几分觉悟。
一辆疾驰的马车穿过看不见的黑暗，留下车辙跨过了黄昏的静谧。马车向着丹沃城驶去，马灯随着马车的行驶而剧烈摇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灯光时不时照亮驾车人的侧脸，并在他宽大的帽檐上勾出完美的曲线，他似乎神情凝重。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男人用力拉住了缰绳，两匹马喷着鼻息，踢踏着沙土，缓缓地靠近了城门。
“把通行证拿出来，没有的话就赶紧滚！”
听到守城士兵的语气并不好，男人在转身扶稳马灯的同时熟练地换上了堪称完美的假笑。随后用左手脱下帽子并扣在了胸前，他上身前倾，向两位围上来的士兵献上了礼貌的致意。
“喂，你……”其中一个士兵明显稍稍一愣，但随即又恢复了警惕，“通行证呢？快拿出来！”
男人并没有开口，而是随着另一个士兵的步子，将视线缓缓移动到车舱方向，不出所料，一声干呕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马上传入了他的耳朵，他已经联想到那个可怜人的扭曲表情，忍不住捂嘴嗤笑了起来。
“咳、咳……太恶心了，车上的是什么鬼东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透过马灯昏黄的光线，看到刚刚还查看车舱的士兵逃也似地远离了马车，手已经死死握紧了佩剑，凶恶地盯着自己。
男人这才强忍住笑，摆出一副老实人的面孔，说道：“这是好东西啊！这可是一整车的高山团雀脑袋。”说着，他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索一阵，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通行证递向离自己近的那位士兵，“这可是城里的官老爷们委托我的，用这小玩意儿的脑子风干了磨成粉，再加点杂七杂八的草搀在一起做成药，即使是指甲盖儿那么大小的一丁点儿，就算是个老阉人也能重振雄风呢。切，也不知道是哪位炼金‘大师’发现了这玩意的功效，害的我好几天都在为这玩意奔波。”
“哈！你通行证上——可没写要带这玩意儿进城啊。”男人见士兵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还拖着令人生厌的长腔，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就装作无可奈何地样子，重新戴上帽子，随后用通行证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掌心，那士兵正探着头斜眼看向自己，大概是在努力尝试看清自己的脸。
“爱德华队长。”透着马灯捕捉到士兵因被叫到名字而愣住的表情，男人再一次递过去通行证，继续说道：“队长行行好，放我进城吧！改天我也给你弄点货，保证是重金难求的稀罕玩意，你和弟兄们分一分！我再额外给你点小鸟脑子做的药，嘿！”
爱德华听到这番话，这才接过通行证眯着眼仔细看了一遍，“哎呀！原来是‘流星’老爷您啊！刚才多有冒犯了，还望您海涵。”
被称作“流星”的男人见他的表情只一瞬间变从最初的不屑到惊讶，最后扭成谄媚，只轻轻哼笑了一声，便伸出手。
爱德华会意，马上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还了通行证，“老爷，我哪儿敢收您的礼物啊。因为天色太晚，我们一时没能认出您来，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许是急着将功补过，爱德华马上回头对着另一名士兵吼道：“你！还愣着干嘛！快给老爷开门！”
士兵听命，慌忙地从侧门跑了进去，一会儿，门轴响起，城门缓缓地打开。
“那个……最近走私厉害，我们也不得不提高警惕啊。刚刚我冒犯老爷了，求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过几天一定带着刚刚的小子去您府上赔罪。”
“流星”扶了扶前面的帽檐，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握住了缰绳，“不用，不用，这是你们的职责嘛，以后啊，可能还少不了麻烦你，赔罪就不用了。明天，就……就明天吧，我差人过来一趟，带点好东西给你，你给守城的弟兄们也都分点。就这样吧，我急着走。”两匹马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哒哒踩着地面。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老爷。您慢走、慢走啊。”爱德华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让开了路，放马车驶进了城里。
须臾，只听见爱德华高声喊道：“把门关上！”门轴和锁链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城门重重地关上了，惊起了几只熟睡的飞鸟。
……
房门轻轻地打开，叶琳娜走进了庭院里。几只惊鸟掠过挂在穹顶的亏月，微风缓缓吹过，树影婆娑，树叶摩擦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晾晒的衣服也随风飘动。虽然今夜的月光足够明亮，但叶琳娜还是提了一盏灯，她把提灯挂在了屋外的晾衣杆上，用手轻轻攥了攥晾晒的衣服，确认衣服已经干透后，将一件衣服从晾衣绳上取下，捏住衣服的两角，用力甩了甩，这惊扰了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它们本来在提灯旁安然徘徊，现在却三三两两地振翅逃走了。
叶琳娜在确认衣服上已经没有褶皱后，再次将衣服掸了掸，仔细叠好，放进了竹筐。这时，提灯温暖的黄色勾勒出了一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影子，影子把腿高高地抬起，向前探去，将脚尖小心地点在草地上，随后把整个脚掌轻轻地落下，踩稳，再让重心移过去，紧接着迈出另一只脚，没发出一点声响。影子的主人慢慢地移动着，暗中窥视着仔细打理衣服的叶琳娜，悄然靠近了她。微微下蹲、张开胳膊、调整呼吸，“一——二——”在心中默念，“三！”在喊出三的同时，一团小小的黑影蹿了出去。
“呀啊！”叶琳娜往前踉跄一下。
“抓到你了！”原来是伊恩，他现在紧紧抱住了母亲，声音中流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喜悦。
“哇，你真的吓到我了！你这个调皮的坏孩子！”叶琳娜与其说是真的呵斥，更多的是配合伊恩地做出受到惊吓的表情。她拍了拍伊恩的小手，随后把它们握住，蹲下来问道：“小家伙，你下午跑到哪里去了？”
“爸爸带我去林子里了，他教给我怎么捉兔子。”伊恩把脸埋进了叶琳娜的衣服里：“但是……”
“怎么了？捉兔子不好玩吗？”叶琳娜侧过头，把耳朵倾向伊恩，“不喜欢和爸爸玩吗？”
“嗯……也不是……”
“那——不喜欢捉兔子？”叶琳娜的嘴角稍稍上扬，她已经知道了伊恩的小脑袋瓜里在正在想着什么。
“捉兔子很开心，但……我以后想成为一名骑士，不想当捉兔子的猎人！我也想像爸爸一样，长大以后守护丹沃。可……”伊恩把头埋得更深了：“可是，为什么爸爸不想让我成为骑士呢？”
“因为爸爸爱你呀。”
“那为什么你同意我成为骑士呢？”伊恩的手终于放松下来，但仍抓着叶琳娜的衣襟，他抬起头望着母亲的侧脸，母亲温柔地笑了笑，抽出双手捧起了他的小脸，“因为我也爱你呀。”
叶琳娜拍了拍伊恩，示意他放开手。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落到自己刚刚被抓住的衣襟上，两块小手形状的污渍赫然别扭地挤在了一起。“你这个坏孩子，竟然不洗手就来抱我！”她开始用力揉搓起了孩子的小脸：“看我怎么惩罚你！”伊恩急忙想躲，却全然逃不开母亲的魔爪，只能傻呵呵地咯咯笑着。
叶琳娜逗了伊恩好一段时间，起身对他说道：“能帮我抱着竹筐吗？我们一起把衣服收好吧。”
“那，那等下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妈妈。”伊恩爬起来，端起了竹筐。
“当然可以啦。”叶琳娜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衣服全都收好，叠起来放进了竹筐里。
杰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母子两人的嬉戏，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欣慰、羡慕，还有几分觉悟。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