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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炽鹫

    马车静静地穿梭在丹沃中,“流星”有意把马灯放进车舱里面,马匹身上容易产生声响的物件也早已经被取了下来,除了有规律的马蹄声和车轮的轻小的摩擦声外,整辆马车及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流星”小心地指挥着马匹,谨慎控制马车的速度,以免发出更多不必要的噪音。在警惕地确认自己并没有引人瞩目后,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个巷子,车轮大幅旋转带来的声响仅仅惊扰了几只在近处巷边的垃圾堆里觅食的老鼠。

    不知绕了多少弯,马车终于来到了一处看起来破旧的宅邸。宅邸围墙很高,院内茂盛的树把里面的建筑遮挡地严严实实。马车尚未停稳,院门便已匆匆打开,一个老人大步流星地紧走几步,出门牵住了马的缰绳,老人和车上的“流星”仅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将马车引进了院门。

    “嘿!这次我做了票大单,有惊无险啊,顺利极了!”

    “罗克老爷,您比约好晚的多啊,虽然比起以前,也称得上准时,但您还是迟到了。”见到家主安然无恙,老人刚刚还提着的心已经松下了大半,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两匹马来到了院里。

    “哦?阿尔,我出发之前可是说预计明天才能回来啊。”听到自己人叫出他的名字,“流星”罗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看来你是真的上年纪喽,连时间都记错了。”

    “那是您和柴斯特少爷的约定。”老阿尔走到了院门口,警惕地向外面望了望,随后关上院门。他小跑几步跟上马车,直到罗克伸出手把他搀上来,老阿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我或许是真的老了,连上个马车也需要您来搀一下了。但我得提醒一下,老爷您要是再不快点去马厩赴约的话,明天可就得换我扶您上车了。”

    “你这个老家伙,虽然人老了,嘴还是和以前一样毒。”罗克轻挥马鞭,示意马儿继续前进,他冲着阿尔拍拍结实的胸脯,“难道还有人能打伤我?”

    “其他人能不能打伤您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马厩里就有一个。”阿尔抬头看了看罗克的脸,努力忍住涌出的笑意,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情,随后视线在马鞭和罗克脸上不断转移,略有无奈地说:“玛莉夫人正在马厩等您,我再次提醒您一下,您、迟、到、了。”

    “我……我和她约定的是什么时候?”

    “今天傍晚。”

    “她……”

    “她在马厩里等了将近一夜。”

    “看来,明天你还真得扶我上车了,阿尔。”罗克看着马厩绝望地说道。

    闲谈之间,马车已来到了马厩的近旁,阿尔先从车上下来,将马的鞍辔卸下,准备安置两匹马,问道:“我是和您一起进去,还是说……”

    “你先去吧。”罗克依然坐在马车上,他转过身从车舱里拿出马灯递给了阿尔,补充道:“我过一会儿一个人去就好了。”

    阿尔借着马灯的亮光看到罗克眉头下的蓝色眼睛里全无平日的自信,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但凭借他对自家老爷的了解,这并不是对妻子愤怒的担忧,仅仅迟到一夜对经常奔波在外的罗克来说,已经算得上十分准时。阿尔撇了眼车舱,喃喃了一句:“那好吧。”随后便拍了拍罗克的膝盖,接过提灯,牵着马走进了马厩。

    罗克低下头,撑着膝盖,在黑暗中发着愣,他听到阿尔和玛莉在小声地交谈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能听出玛莉似乎十分开心。过了一会儿,交谈声停止了,马厩里传出了阿尔给马儿布置草料的“沙沙”声。又过了一会儿,阿尔做完了自己的工作,离开了马厩,四周只剩下聒噪的虫鸣和马儿们不时发出的鼻息声。

    “你!迟到了!”打破沉默的是玛莉略有怨气的斥责,但比起怒意,更多的是欣喜,她走到马车旁,看着罗克愁眉苦脸,开始打趣道:“哎呦呦,大名鼎鼎的‘流星’先生,竟会因为迟到,连老婆都不敢见。”

    “玛莉小姐,您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叫您‘雌狮’嘛,人见人怕啊!。”罗克一脸苦笑,却不忘反击:“光听见这个名号,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直接吓到夜不能寐,更何况我这种柔弱男子呢?”

    玛莉对着罗克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随后双手抱胸,故作惊讶起来:“他们现在还这样叫我啊。”罗克稍稍靠边挪了下,闪开自己的影子,任由天上的皎白月光撒向自己的妻子,透过月光,他隐约看到了玛莉脸上浮现出了些许骄傲,玛莉似乎很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

    玛莉在月光的照耀下的身影似乎隐约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罗克看的思绪一时有些恍惚,他突然忆起在多年以前的夜晚,也是在马车旁,那晚的月光和也今晚一样亮,但那天他们二人到底说些了什么呢?

    “当时,我们说了些什么来着?”不经意间,罗克将心中所想嘟囔了出来。

    “你说什么?”玛莉半个身子挤上了马车,把脸凑了过来。

    “没什么。对了,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罗克说着,转身爬进了后面的车舱里面。

    “还能有什么,你除了带回来死人、怪物的脑袋、各种诡异的炼金材料和奇怪的小玩意儿外,还带过什么好东西?”玛莉嗅到了车舱的腥臭,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嫌恶表情,又没好气了起来,“这次,你带回来还特别多。”

    车舱中没有传来罗克的回应,只是传出一阵拖动重物的声响,随后是跳下马车的声音,罗克从马车后面绕了回来,肩上扛了一个不大的橡木酒桶,整个酒桶出奇的干净,显然有被专门精心擦拭过,“丹沃历4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霜降摧毁了所有用来酿酒的葡萄,丹沃的酒业从此一蹶不振,而这一桶,正是仅存的丹沃佳酿。”

    “你从哪里搞到的?”罗克当然知道妻子很清楚这桶酒的价值,他见玛莉皱起眉头追问自己,嘴角都快咧上了天,在小心把酒桶放好后,他更洋洋得意起来,甚至耍起帅来,做出了自己认为的英雄姿势。

    “它的上任主人就在车舱里呢,要不你去问问他。”罗克故作无辜地摊开了双手,“但他愿不愿回答你可就不好说了,怎样,要我帮你问问吗?”

    “你……你这次究竟从那个胖子那儿接了什么活?”玛莉的声音略有颤抖,透露出来些许不安。

    “放心,我处理的很干净。”罗克拍了拍酒桶,说道:“先别管这些了,让我们来重温一下这种酒的味道,这辈子能喝到两次,我们已经比公爵都幸运了。”

    “上次喝这酒的时候,我们可捅了个不小的篓子呢。希望这次你真的把工作处理干净了。杯子在哪里?”

    “啊,在这在这,请!”罗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对破铁杯子,把其中一只递给了玛莉。

    玛莉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你打算用这种破烂喝这么好的酒?真是暴殄天物啊。算了,管它呢。”说着,她牵起罗克的手,走进了马厩。

    马厩里面,两匹马儿经历了一整天的奔波,现在已经沉沉睡去。玛莉松开了罗克的手,把马灯拿了过来,挂在了干草堆旁边的墙上。干草堆是新布置的,足够蓬松,还混着泥土与草特有的味道。两人坐在草堆上,依偎在了一起。

    玛莉把头靠在了罗克的肩上,让罗克只能用另一只手别扭地从内口袋里掏出小刀,撬开了酒桶的盖子。霎那间,酒香四溢,罗克忍不住凑近凑近猛吸了一口,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赞叹,浓郁的酒香透过鼻腔扩散到肺的每一处,让酒香溶进血液里,再让它随着血管抵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夹杂了覆盆子与黑莓的浓烈果香,如同在清新的森林泥土上绽放的紫罗兰,好像还有浓厚的橡木与若隐若现的墨香。”罗克开始堆砌着毫无根据的赞美之词。

    玛莉的手搭在罗克另一边的肩膀上,整个身子几乎挂在了罗克身上,她好像已经醉了,还用着酥软的语气说道:“快别闻了!这种老东西要是放太久了,这点仅存的香气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玛莉把杯子递了过去,罗克将酒倒满。罗克低头凝视着酒液,酒香似乎在聚集,逐渐勾勒出了一些故事,是一幅往日的画面,又是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玛莉突然高举杯子,这突然的举动,将酒香勾勒出的事物打散在了空气中,她大声嚷嚷道:“敬你!敬我!敬夜晚!敬该死的自由!”随后粗暴地靠在了罗克的肩上,这差点把罗克的酒杯打翻,接着仰起头,把高举的杯子倒向了自己张开的嘴。

    酒并没有被预期的那样倒进嘴里,倒不如说玛莉是故意把酒倒的到处都是的。最初的黑红色潮水沿着玛莉脖子涌了下来,汇聚在一起向着未知的黑暗进发。玛莉乳白色低领内衬在马灯橙黄的灯光下逐渐被染成血红色。原本混混沄沄的黑红色潮水,被逐渐消解,分化成了无数的支流在玛莉火红的外裙下面留下了自己暗沉沉的痕迹。

    随着杯子里最后的一滴酒滴在了玛莉的下唇上,罗克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端着杯子。他看着玛莉的一举一动,看着黑红色的酒水肆虐在玛莉的肉体,看着酒水打湿了玛莉后颈的几缕棕红色头发并在玛莉的后颈上留下了漂亮的淡红色痕迹。罗克吻了下去,像一只找到盐分的蝴蝶那样,贪婪地舔舐着尚未风干的红酒。他沿着红酒留下的痕迹,从后胸游走到耳垂,沿着耳朵慢慢吻向了玛莉仰着的侧脸。玛莉口中的红酒并没有咽下去,她在等待着罗克,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享受着罗克粗糙的嘴唇和凌乱的胡子所带来的刮蹭与轻微的刺痛。罗克吻上了玛莉的嘴角,仔细的用嘴唇感受玛莉富有弹力的下唇与柔软的下巴,他松开了端着的酒杯,酒杯落在干草堆上,打湿了干草,罗克搂住了玛莉的肩膀,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随后粗鲁地吻了下去。

    俯仰之间,玛莉看到一只蜘蛛沿着一根干草快速的爬到了墙壁上,她抬起头看到了挂着的马灯,明亮的橙黄色灯光让她目眩。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让现实变得稀薄与模糊,疾驰的欲望冲出了轨道,人声、干草堆晃动发出的簌簌声、角落的蛛网、还在执着攀登墙壁的蜘蛛……一切都荒诞且零乱存在着。

    “柴斯特听说你能准时回来,可高兴坏了。”玛莉趴在罗克健壮的胸腔上,正用食指沿着那些长长的疤痕划动着,她的身上盖着罗克的外套,“过几天就是大集市了,从一周前他就一直和我闹,一个劲地问到底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带他去玩吧,好好地补偿他一下。”

    “好啊。刚好那天公爵要来,这次他打算亲自来收货。”罗克小心地抿了一口酒,“我可不想让柴斯特知道他老爸干的这些事情。”

    “那胖子要来?那我留在家里好了。”

    “你要见他?”

    “我想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点东西出来,指望你撬开他的嘴?估计你只会在和他撕破脸后用撬开他的嘴。”

    “知道太多可不好啊。这点你可是最清楚了。”

    “我要知道的太少,我们可就活不到现在了!”玛莉转过头,狠狠地瞪了罗克一眼,反驳道。

    罗克立刻把视线移开,又小酌了一口,随后转移了话题,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敞开外衣,“先别管公爵了,这次出门,我发现了一个让你我都很熟悉的玩意,嗯……还在我外衣的内口袋里。”

    玛莉从里面掏了掏,先是拽出一张皱的不能再皱的通行许可证,无语地白了罗克一眼,这才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厚实的硬币。硬币上雕刻了一只欲要展翅的鹫鸟,鹫鸟的翅膀上有火焰一样燃烧的纹路,也许是因为有些年代,也许是因为硬币原主人的漫不经心,这个硬币表面磨损严重,颜色几乎掉干净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残存的赤色颜料。

    玛莉脸色一变,酒瞬间就醒了大半,说道:“这是……‘炽鹫之羽’的印?但和你之前留着的那块不太一样,你是怎么弄到的?”

    “从这桶酒的主人家里找到的。”

    “怪不得这次你回来的这么准时。你之前坐在马车上一脸严肃就在想这件事?”

    “是啊,这绝对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东西。我担心这东西和那个萨米尔有关,哎,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了,你得帮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也许是某个家伙仿造的吧,先别急。就算是萨米尔真的从地狱里爬出来了,那他现在也得不到你的消息,毕竟‘炽鹫之羽的磐岩’早就音信全无了。”玛莉停顿了一下,又若有所思道:“那个公爵肯定是知道什么,这下我不得不跟他好好谈谈了。”

    玛莉撒了谎,她当然知道没有人会故意仿造这种危险的东西,而且从硬币的成色来看,很有可能是‘炽鹫之羽’成立之初的那段时间铸造出来的,但她不想让她的丈夫继续为此担忧下去,毕竟说到底,罗克与‘炽鹫之羽’之间的孽缘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最好是哪个白痴仿造的,总之,我还是先再暗中打探一下。在消息确定下来前,我们还是留意一下比较好。”

    “对了,另一辆马车阿尔已经备好了,把你那些货啊什么的全搬进去,别忘了把那些个小鸟脑袋包严实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从正门进来,别让柴斯特看出来些什么,不过我想那孩子他应该不会注意这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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